46 質疑
如同衆人所說的, 林浮玉是寒淮川小仙君, 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應該深更半夜同蠻荒君上混在一起。
寧虞也是清楚這個道理的, 之前秋滿溪想要留下照看林浮玉時,他也是用這個借口反駁回去的, 只是沒想到風水輪流轉, 那麽快就轉到他身上了。
只是寧劍尊身居高位多年,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事做了不少, 當即忘記了自己之前曾經說過什麽。
他懶得和他們周旋太多,直接道:“既然你們照看不好他,那我就代臨樊君來照料他。”
這便是要帶林浮玉去蠻荒的意思了?
宋鏡笙瞳孔一縮, 直接失聲道:“不行!”
衆人一愣, 疑惑看着她。
宋鏡笙話出口後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擡手揉了揉眉心, 對上寧虞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一個激靈, 有些驚恐地看着他。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寧虞自從執掌蠻荒後, 魔修瑣事往往都是清川君來回奔波忙上忙下, 他自己每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清閑自在。
若是放在之前, 像是這種小事他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的,這回竟然這般大張旗鼓地把衆人都聚集到這裏, 也許正是打得想把林浮玉帶走的念頭。
宋鏡笙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寧虞平日裏雖然目中無人狂傲自大,但是卻不會任性到這種地步, 他在深更半夜把事情鬧大,可能最終的目的就是迫她将林浮玉交出去。
眼見着宋鏡笙臉色越來越難看,寧虞心想:這女人倒是聰明得有些過分了。
寧虞手肘撐着小榻上,撐着腦袋冷淡地瞥着他們。
易雪逢平日裏總是喜歡用手撐着腦袋歪着頭懶洋洋地看人,兩人姿勢極其相似,但是易雪逢做出來的卻是一派慵懶惑人之态,寧虞同樣的姿勢卻大相徑庭,他大刀闊斧地岔開兩條長腿坐着,那副自大的姿态讓人看着又害怕又想打他。
“臨樊君臨飛升前将林浮玉托付給你們,你們可倒好,接連讓他受傷,且他經脈中竟然還有餘毒未清。”寧虞冷冷道,“我還未找你們要個交代,你們可倒好竟然想讓我給你們交代?諸位,這道理,你們覺得能說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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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林浮玉經脈中有餘毒,除了宋鏡笙,衆人全都是衣服駭然之色,紛紛道:“不可能,小仙君一直住在寒淮川,有我們幾位長老輪流相護,不可能會有人給他下毒的。”
寧虞又是冷笑一聲:“輪流相護?說的可真是好聽,那為何我聽說前些日子小仙君孤身入了禁地,險些被那惡獸傷得沒命?這就是你們說的,相護?”
衆人一怔,面面相觑。
宋鏡笙始終一言不發,但是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寧虞,想要阻攔他卻又不知如何做的模樣。
寧虞鐵石心腸慣了,耐心也已經到了極限,他一揮手,道:“就這麽說定了,仙道大典一結束我就帶林浮玉回蠻荒,若是有人有異議,直接拿劍過來吧。”
幾位長老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任誰眼睜睜看着一個外族人将寒淮川少主用強硬手段給帶走,想來心中都是十分不滿的。
原本“劍尊”只是劍修修煉到了某種程度的階層稱謂,但是後來寧虞一劍平定四境魔修之亂後,便無人敢再用“劍尊”這個稱呼了。
寧劍尊劍術天下無雙,就連歸鴻山掌教在他手中也過不了百招,更何況是寒淮川之人了。
衆人險些被氣了個半死,但卻忌憚寧虞的修為不敢多說什麽,只能相互對視一眼,滿臉屈辱地同意了。
寧虞瞥了一眼衆人,又将視線落在宋鏡笙身上,淡淡道:“宋掌門,你意下如何?”
宋鏡笙寬袖中的手死死握着,強行壓制住自己想要開口的沖動,半晌後,聲音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艱難道:“那……小仙君就勞煩劍尊照顧了。”
一旁的南縱滿臉不贊同,他性子直來直去,不像其他人那樣考慮太多,正要開口拒絕時,宋鏡笙卻一把拉住了他的小臂。
南縱皺着濃眉回頭,宋鏡笙臉色慘白地朝他搖搖頭,示意說太多無濟于事。
南縱愣神的功夫,寧虞早已經拍板此事,終于說了句人話:“勞諸位跑這一趟了,請。”
能讓寧虞說句“請”字——雖然只是逐客令——想來他也本能覺得這事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
衆人被他稀裏糊塗請了出去,南縱剛要說話,寧虞就滿臉冷漠地把門給甩上了。
宋鏡笙臉色難看極了,旁人同她說話,她仿佛沒有聽到,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南縱險些被門給撞了鼻子,氣得要跳腳。
一旁的長老拉住他,嘆氣道:“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南縱怒道:“我只是想問,既然事情都定了,他還待在小仙君房裏做什麽?”
衆人後知後覺這個問題,回頭看着已經滅了燈的房間,怔了好久。
寧虞才沒有去管他們到底在想什麽龌龊的事情,他走到內室将睡得四仰八叉的切雲拎起來,強行讓他化為本相直接扔到了桌子上,又回到外室将易雪逢連人帶衣服單手攬着纖細的腰,将他“輕柔”地放在榻上。
易雪逢一落到床上,後腦“哐”的一聲砸在床榻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寧虞:“……”
寧虞有些心虛,看着似乎痛得想要醒來但卻因為藥怎麽都清醒不了的易雪逢,伸着手在他後腦揉了一下,小聲道:“不疼吧。”
易雪逢用緊皺的眉頭回答他。
寧虞自顧自理解:“嗯,果然不疼。”
直到易雪逢再次睡熟了,寧虞這才伸出手懸在他的眉心,伸出一道靈力探入他的識海中,緩慢将一根虛幻的麻雀羽毛勾了出來。
羽毛在半空化為碎光消散,易雪逢強行沉睡過去的神識一點點回籠,很快就變成了正常的熟睡。
寧虞在床邊看了他許久,才無聲嘆了一口氣。
易雪逢一覺醒來,只感覺自己的頭像是被什麽靈器揍了似的,一陣陣的隐隐發疼。
他捂着頭罵起來,眉頭緊皺地在旁邊摸了摸,含糊道:“切雲,你半夜打我了嗎?”
切雲也抱着頭蹲在一旁,滿臉委屈地擡頭:“爹,我還以為你打我了呢,我頭好疼啊。”
易雪逢:“……”
父子二人抱着頭相互對視一眼,滿眼都是對彼此的不信任,紛紛覺得定是對方趁着晚上睡覺時洩私憤揍了他一頓。
直到易雪逢吃完了早飯,看着切雲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懷疑的。
昨天切雲化為本相直接被寧虞毫不留情地甩到桌子上,不光頭疼渾身都隐隐作痛,再加上易雪逢懷疑的眼神,他頓時覺得更委屈了。
“爹!”切雲捂着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道,“我對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鑒,你不能沒有證據就妄下定論!要是換了旁人被你這般誣陷,肯定要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的,喏,前面就有個柱子,你再這樣看我,我等下就撞!跑過去撞!”
易雪逢邊朝着夜芳草的住處走一邊回頭狐疑地看着他:“真不是你?但是除了你,沒人會進我的房間。”
昨晚的記憶易雪逢已經不太清楚,只覺得昏昏沉沉間就睡過去了,之後便沒多少印象了。
切雲頓時一副心痛狀:“我的性子爹爹還不清楚嗎?如果我真的想要教訓一個人,一定會趁着他清醒的時候揍他,這樣才能洩憤吶。”
易雪逢:“……”
易雪逢不着痕跡往旁邊撤了半步,遠離了這個可怕的兇器後,飛快跑了。
切雲:“……”
切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快步追上去:“等等我啊!你聽我解釋!”
易雪逢重病初愈,沒跑多遠就被切雲追上了。
切雲扯着他的袖子撒嬌:“爹,爹爹,真的不是我啊,而且你的房間也不只是我能進啊,你仔細想一想,有什麽人是能膽大包天深更半夜潛入你的房間,而且還什麽都沒做只是為了打你頭一下就離開的呢?”
切雲只是想給自己撇清嫌疑,證明自己沒那麽幼稚記仇,但是話說出口後,易雪逢竟然還很認真地想了想。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突然旁邊傳來一串腳步聲,易雪逢轉過頭去,就對上了寧虞那張冷漠至極的臉。
易雪逢:“……”
切雲:“……”
還真有啊!
易雪逢早就不怕寧虞了,他直接走上前,攔住寧虞,開門見山道:“劍尊昨晚有去我的房間了嗎?”
寧虞眉頭一皺,道:“胡說八道,我去你房間做什麽?”
他說完後,唇角往下微微一瞥,弧度十分細微,若是沒仔細看根本沒發覺,易雪逢卻是瞧見了,他心道:“哦,在撒謊,那就是他了。”
大概是之前嘴裏被寧虞塞草,他已經學會了控制了脾氣,易雪逢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微笑:“敢問劍尊,我昨晚是又咬你的手了嗎?”
能讓你下手這麽狠,現在他後腦還在隐隐作痛。
寧虞道:“沒咬。”
他說完後立刻後悔了,這不就是間接承認自己去他房間了嗎?
易雪逢一副“果真如此”的神色,眼中嫌棄之色都要溢出來了。
寧虞惱羞成怒:“看什麽看,去練劍!”
易雪逢冷笑了起來,他的冷笑也是自小跟寧虞學的,只是寧虞能用一個冷笑讓人駭得渾身僵硬,易雪逢原封不動地學他,卻能學出來一股子佯怒的惑人風情來。
易雪逢冷聲道:“劍尊自己練劍去吧。”
他怼完後直接轉身就走,同時心中恨恨地想:“你就同你的劍過一輩子去吧!”
寧虞在原地看着易雪逢怒氣沖沖離去的身影,滿臉都是疑惑之色,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又生氣了,不是進他房間嗎,又不是第一次了,這也值得生氣?
寧虞左想右想想不通,只好滿臉郁色地出門買糖山楂。
嗯,上次那一家易雪逢似乎很喜歡,就去買那個了。
作者有話要說:寧虞:吃了我的山楂,就不能生氣了。
易雪逢,氣到昏倒。看小說,就來! 速度飛快哦,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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