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厲鬼
知曉這孩子并不是罪魁禍首, 易雪逢也就将切雲劍收了回來。
在這裏查不出什麽, 寧虞要循着靈力去找些蛛絲馬跡, 易雪逢便帶着那孩子到了昭陽城為他們安排的落腳之處。
林臨方才被易雪逢那一劍給吓到了,就算易雪逢長得再好看也免不了心生恐懼, 唯恐他突然變臉殺了自己。
易雪逢帶着他到了住處後,便讓人弄來熱水和衣衫, 把慫若鹌鹑的孩子按在水裏清洗了一番, 又給他換上了幹淨的衣衫, 這才住了手。
大概是看出來易雪逢對自己沒有惡意, 林臨也逐漸放松了警惕, 看着他的眼神也沒了方才的懼怕。
切雲化為人形坐在外面的窗棂上,寧虞雖然不喜他總是粘着易雪逢,但是對他的能力還是很信任,所以才放心讓易雪逢離開他身邊。
易雪逢趴在桌子上, 好奇地看着他, 道:“你不是寒淮川少主嗎,怎麽會在這裏啊?還這麽狼狽的樣子?我剛才還以為你是哪裏來的乞丐呢。”
林臨頓時捂住了胸口, 大概覺得他的話太尖銳了, 擡着頭小聲哀求道:“你……能說話委婉點嗎?”
易雪逢沒想到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這麽差, 繼續問道:“和家裏人吵架了嗎?”
林臨點點頭,但是卻也不願再多說了。
易雪逢善解人意地沒有再提,道:“所以呢,你為什麽在竹舍外面偷聽我們講話?還說不要殺你,我瞧着像是那種會殺孩子的壞人嗎?”
林臨撥着□□的頭發, 垂着頭似乎也不想說這個。
易雪逢看着他肩上打濕的水漬,想了想從一旁拿出來幹巾蓋在他頭上,替他将頭發擦幹,一邊道:“怎麽又不說話呀,你這個不想說那個也不想說,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你才被家裏人趕出來的?”
林臨身體又是一顫,大概又是被易雪逢尖銳的話傷到了,他微微擡着頭,讓易雪逢給他把頭發揉幹,眸中嗔着淚,小聲道:“是我自己要出來,不是被人趕出來的。”
易雪逢拿着幹巾揉着林臨的頭,大概覺得好玩,他揉上了瘾,沒一會林臨的頭發都給擦幹了,他還在揉。
林臨被他揉得頭昏腦漲,逼不得已地出聲道:“叔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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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逢動作一頓,直接被這個“叔叔”吓得險些要三魂出竅了。
“不許叫叔叔!”易雪逢板着臉道,“要叫哥哥。”
林臨在稱呼是倒是很堅持:“長幼有序。”
易雪逢氣得又開始揉他的頭,讓他知道大人就是這樣不成熟。
這樣鬧騰了半日,夜幕降臨,兩人都未辟谷,吃了一點東西便躺到了床上。
林臨多日奔波,又受到了驚吓根本沒睡個好覺,此時在易雪逢身邊終于沒了多少懼怕,拽着易雪逢的衣擺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切雲回頭看了一眼林臨,道:“什麽都沒問出來?”
易雪逢盤腿坐在床榻上,手中翻着一本書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含糊道:“他看着還小,但是很是警惕,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麽有用的。”
切雲道:“你懷疑他可能知曉那奪舍厲鬼之事?”
易雪逢點頭,切雲見他看書這麽費勁,從窗棂上跳下來,端着油燈走過為他照光。
易雪逢擡頭向他道了謝,道:“他身上有那厲鬼的氣息,雖然微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昨晚厲鬼奪舍時,他就在一旁。”
切雲開始撸袖子:“那我把他揍一頓,他就什麽都說了。”
易雪逢忙攔住他,道:“算了算了,還是等師兄回來之後看看查出什麽了吧。”
切雲這才不情不願地收了手,再次回到外面護着去了。
易雪逢原本是尋了一本他沒看過的書,打算邊看邊等寧虞回來的,只是沒想到他書都看完了,寧虞竟然還沒回來。
易雪逢有些擔心,将林臨拽着自己衣擺的手扯開,走到床邊,對着屋頂上的切雲道:“我師兄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切雲正枕着自己的手躺着看天邊月亮,聞言淡淡道:“他死不了,放心吧,不會出什麽事的。”
易雪逢一點沒有被寬慰住,皺着眉回去睡覺了。
他和林臨睡在一張床上,那孩子睡覺十分不安穩,不是打到他的手,就是踢到他的腿,易雪逢本就翻來覆去睡不着,被林臨攪和得更加沒了睡意。
寧虞深更半夜回來的時候,易雪逢正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戳着桌子上的小金鈴玩。
一聽到動靜,易雪逢立刻站起來,瞧見寧虞平安回來,忙快走幾步撲到寧虞懷裏,小聲道:“你終于回來了。”
寧虞察覺到了他的擔憂,擡手摸摸他的頭,道:“我沒事,沒人能傷得了我。”
易雪逢還是不願意松開手,讷讷道:“下次帶我去吧,我不想再在這裏等了。”
仿佛永無止境的等待,對于易雪逢來說,簡直算得上是一種酷刑。
寧虞道:“好。”
易雪逢又蹭了一下,強撐了半日的睡意突然鋪天蓋地襲來,讓他沒有任何征兆地趴在寧虞懷裏睡着了。
寧虞一把接住他,看到他竟然這麽快睡着還以為他是因奔波而生病了,擡手探了探他的靈力才發現并無大礙。
林臨四仰八叉地占了半張床,寧虞皺眉看着他,不想讓易雪逢和這種睡相不好的人睡在一起,擡手抄起易雪逢的腿彎将他打橫抱起,去了隔壁房間。
易雪逢睡得迷迷瞪瞪的,被這般抱着也沒有醒,反而依戀地往寧虞懷裏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寧虞将他輕柔地放在床上,扯過來被子蓋在他身上。
此時正是三伏天,就算是深夜天氣依然燥熱,他被子一蓋上,易雪逢頓時皺着眉一腳把被子給踢開了。
他胡亂在旁邊摸了摸,含糊道:“師兄。”
寧虞坐在床沿,擡手摸了摸他汗濕的額頭,道:“我在。”
易雪逢道:“我熱。”
依寧虞的修為已是寒暑不侵,就算天氣再熱,身體中的靈力在無意識地将身體熱氣驅散,只留一身涼意。
在歸鴻山時整個山上樹蔭遮天蔽日,易雪逢根本沒察覺出多熱來,但是到了昭陽城,他才徹底察覺到修為不夠避暑消寒到底是種怎麽樣的折磨了。
寧虞手指微涼,易雪逢不自覺地将額頭往他掌心蹭,睡得昏昏沉沉間竟然膽大包天地伸手想要去抱寧虞的腰。
寧虞僵了一下,皺着眉将易雪逢不安分的手給按了回去。
易雪逢被按回去,不滿地哼唧着什麽。
寧虞原本打算在旁邊打坐冥想一晚的,但是瞧見易雪逢熱得滿頭大汗依然锲而不舍地扯他袖子的模樣,怔了半晌才出去沐浴了一番,只着中衣躺在了榻上。
他一躺下,易雪逢立刻循着微涼的氣息滾了過來,身體像是蛇一樣直接纏在寧虞身上,滿臉惬意地蹭了蹭,終于舒服了。
這麽多年,寧虞還是不太習慣易雪逢總是這樣親昵的姿勢,瞧見他一直往自己身上貼,皺着眉按着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到裏面去,只是一動,易雪逢立刻渾身一抖,迷迷瞪瞪喚他:“師兄。”
寧虞那顆鐵石心腸頓時就軟了,只好将手收回來,任由易雪逢往自己身上越貼越緊,最後整個人都縮到了他懷裏,大概覺得姿勢很舒适,不再亂動了。
寧虞垂眸看着易雪逢的睡顏,突然心想:“若是他離了我,要如何活下去?”
他的小師弟不谙世事,天真純善,嘴刁難養活,性子又極其溫順乖巧,別人說什麽他便信什麽,又有這麽一張勾人的相貌,若是離開了歸鴻山孤身一人,在這世間怕是根本活不了多久。
他被寧虞和秋滿溪保護的太好,根本不知世間到底有多險惡,更不知單單這張臉就能給他引來多少禍患。
寧虞擡手摸了摸易雪逢的臉,半晌後罕見地嘆了一口氣。
易雪逢一覺無夢,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醒來的時候,寧虞已經出門繼續查那詭異的靈力了,桌子上放着一碗還溫熱的粥。
易雪逢坐在床上揉了半天眼睛,才終于清醒了,他打着哈欠洗漱了一番,坐在桌子邊小口小口喝完了粥,這才起身出了房門。
林臨依然在房間裏半步不出,切雲在門口守着,看見他從寧虞房裏出來,“哼”了一聲不想理他。
易雪逢道:“怎麽啦?”
切雲哼唧道:“我還從來不知道,別人家師兄弟關系能好到這麽大了還同睡一張床,你們兩個可真是非比尋常啊。”
易雪逢歪頭疑惑道:“不能這樣的嗎?”
切雲道:“不能!”
易雪逢只好癟嘴:“好吧,那我之後不這樣了。”
切雲這才滿意,他指了指房中,道:“那小子醒了之後一直縮在床上不下來,像是被什麽吓着了,你去看看?”
易雪逢忙推開門走了進去,門吱呀一聲,他才剛進去半步,就聽到林臨險些劈了的聲音:“別殺我!我什麽都沒看見!啊——”
林臨蜷縮在床榻的角落裏,瘦弱的身體縮成小小一團,雙手抱着頭渾身劇烈發着抖,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
易雪逢快步上前,道:“怎麽了?別怕,我……”
林臨乍一聽到人聲,立刻尖叫一聲抄起一旁小案上的小香爐直接砸了過來,易雪逢猛地閃身,險些被砸中。
切雲原本在門口看着,瞥見這一幕臉色直接沉了下來,他正要上前把那小子揍一頓,就見易雪逢屈膝跪在床沿,朝着林臨伸出手,柔聲道:“別怕別怕,我來了,我不殺你,也不打你。”
切雲緊皺眉頭,這才重新站了回去。
林臨被不知名的東西吓得瑟瑟發抖,神智昏沉間聽到易雪逢溫柔至極的話,身體抖了好久終于恢複了一絲清明,他滿臉淚痕,怯怯地放下手從指縫間看了一眼易雪逢。
易雪逢滿臉溫柔看着他,手一直擡着,見他情緒穩定了些,不着痕跡松了一口氣,輕笑道:“我在這兒呢。”
林臨呆呆看了他半晌,突然跌跌撞撞地朝他撲來,一頭栽到了他懷裏,強行忍着哭聲,眼淚簌簌往下落。
易雪逢還是頭一回抱這麽小的孩子,被撲了個滿懷時還愣了一下,感覺到林臨泣不成聲地哭着發抖,突然感覺有些心疼。
他伸手摸了摸林臨的頭,柔聲道:“沒事了,我在這裏,什麽事都沒有。”
林臨咬着他的衣襟,哽咽道:“我看見了……那個鬼魂,會奪人性命。”
易雪逢眸子不着痕跡動了動,手拍了拍林臨的後背,輕聲道:“先不說了,你先……”
他還沒說完,林臨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把将易雪逢推開,撐着手往後退了退,淚水簌簌往下落。
他抖着聲音道:“你……你是不是也不信我,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我沒有說謊,我沒有說謊!你們為什麽全都不信我?”
易雪逢愣了一下,才耐着性子道:“我沒有不信你。”
原本他只是覺得林臨這副模樣是害怕太過了,所以想讓他緩一緩再說,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麽想的。
易雪逢嘆了一口氣,只好道:“那你能同我說說,那個鬼魂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嗎?”
林臨瞳孔晃着,怔然看着他,半晌後才仿佛反應過來了,茫然道:“你……信我?”
易雪逢道:“信。”
林臨掙紮着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聲音都在顫抖但是卻堅持着開口:“我……我前天晚上打算找些吃的,在一個巷子裏看見了一個人,渾身白的,掐着一個人的脖子,就消失了,然後那個人就死了……”
林臨年紀本就小,此時被吓成這樣,說話都是七零八落的,易雪逢仔細将他的話想了想,才試探着道:“你是說,那個鬼魂鑽入了一個人的身體中,之後那個人便死了,是嗎?”
林臨見他當真願意聽自己說話,忙點頭如搗蒜:“嗯嗯嗯!”
易雪逢唯恐他點頭把自己點吐了,又道:“那個鬼魂,你能看見?”
在三界中,鬼魂往往都是虛無之物,除非是大乘期的修士才能用靈力窺見,或者是已經得道的鬼修,否則其他人根本沒有可能瞧見鬼魂的身影,更何況是這麽小的孩子。
林臨怯怯地點頭。
易雪逢看了看林臨的眼睛,覺得他應該不是在說謊,這世間人或物本就變化萬千,又沒有人明文規定一定是大乘期的修士才能瞧見鬼魂,這個孩子,或許真的能瞧見旁人看不見之物。
易雪逢道:“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
林臨怔然看着他,大概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真的信他,他屈膝而行再次撲到了易雪逢懷裏,攀着他的肩膀,喃喃道:“白色……他渾身都是白色,衣衫白的,頭發白的,只有眼睛……眼睛是紅的……還有半張臉仿佛被火燒了一樣。”
他說着突然嗚咽了起來:“你相信我,求求你,我真的看見了……”
易雪逢扶着他,道:“我相信你。”
林臨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着易雪逢的手臂,低着頭再次嗚咽了起來。
易雪逢輕輕摸着他的頭,在歸鴻山他往往都是被人寬慰的,而到了這裏遇到比他還小還膽小的林臨,他反倒成了那個安慰別人的人。
易雪逢安慰了林臨半晌,林臨才仿佛脫力地縮在他懷裏,閉着眼睛睡了過去。
易雪逢輕輕将他放在榻上後,寧虞突然推門而入,瞥見易雪逢衣衫上的淚痕,蹙眉道:“換身衣服去。”
易雪逢轉頭看見他回來,忙道:“先說正事。”
他将林臨所說的話一一同寧虞講了,寧虞卻是眉頭緊皺,道:“你信他嗎?”
易雪逢點頭。
寧虞道:“若是真如同他所說,他都看見了那個鬼魂奪人性命,為何還能活到現在?難道寒淮川小少主的靈脈還不夠那個鬼魂來奪舍嗎?”
易雪逢愣了愣,有些不知要如何反駁。
寧虞擡手點了點他的額頭,道:“你啊,不要這般輕信于人,就算是個孩子也不行。”
易雪逢還是覺得林臨不會撒謊,癟着嘴道:“那師兄查到了什麽嗎?”
寧虞道:“整個城都有那奪舍厲鬼的氣息,想來他應該很快會尋第九個人下手了,而且他奪舍之人我探查了一番,全都是有些寒靈脈的人,只是靈脈天賦低下,全都是不能修煉之人。”
易雪逢道:“寒靈脈?”
寧虞點頭。
易雪逢想了想,道:“那我是什麽靈脈呀,師尊好像從未對我說過。”
此言一出,寧虞臉色有些古怪,他幹咳一聲,道:“晌午過後我再去醫館查探一番,你就乖乖待在這裏,不要胡亂跑。”
易雪逢乖巧地點點頭,他一向很乖很聽寧虞的話。
寧虞見天色很快到午時,正要出門給他弄些吃的,易雪逢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眼巴巴看着他:“師兄還沒說我靈脈是什麽呢?是不是很厲害呀?”
寧虞臉色又有些古怪,他神色複雜地看了易雪逢一眼,道:“若是厲害的話,你修為就不會這麽……”
他話沒說完,就住了口,剩下的讓易雪逢自己體會。
寧虞能對其他所有人說廢物,卻不忍心對易雪逢說一句重話。
易雪逢有些喪氣的“哦”了一聲:“原來我靈脈這麽廢啊。”
寧虞想說你不廢物,但是話卻不知為何總是說不出口,只好拍拍他的頭,轉身出去了。
寧虞離開後,切雲推門而入,看見易雪逢垂頭喪氣地趴在桌子上,疑惑道:“怎麽了?他又罵你了?”
“師兄才不會罵我。”易雪逢對寧虞有種盲目的自信,覺得他就算數落自己也是為了自己好,才不是罵,“我只是想到我靈脈這麽廢,可能這輩子都趕不上師兄十分之一了。”
切雲神色也有些古怪:“誰說你靈脈廢的?”
易雪逢道:“師兄。”
切雲像是看自己的傻兒子一樣看着他,坐過來苦口婆心地勸他:“爹啊,你靈脈并不廢的,相信自己,你好好練劍有朝一日指不定連寧虞都能超過。”
易雪逢眼睛一亮:“是嗎?”
切雲點頭:“是。”
易雪逢頓時又有了希望,眼睛撲扇撲扇地看着切雲:“那我的靈脈到底是什麽呀?”
切雲噎住了,半晌才在易雪逢眼巴巴的注視下,小聲道:“水靈脈……”
易雪逢歪歪頭,茫然道:“水靈脈?那我為什麽不能招來水?”
他嘗試着手微微一旋,一股靈力從指尖傾瀉出,卻沒有半絲水痕。
切雲小聲道:“這是上等的……雙修之體,若是被人瞧出來,你是要被人抓走雙修的,噓,可別随便告訴別人啊。”
易雪逢發間的紅玉冠正是能隐藏他身上水靈脈氣息的靈器,也是因為這個,秋滿溪才放心讓他出來玩。
易雪逢“啊”了一聲,一聽到要被抓走,連忙捂住嘴,表示自己不告訴別人,他聲音悶悶地從指縫中傳來:“那什麽是雙修啊?”
切雲:“……”
切雲終于知道為什麽寧虞不肯告訴他了,易雪逢在歸鴻山被保護的太好,這種雙修之事從來沒人告訴過他,心思純淨得宛如白紙一張。
切雲都覺得自己将這種肮髒之事告訴他像是在純白的雪地上踩腳印,太有罪惡感了。
切雲含糊道:“你還小,長大後就知道了。”
易雪逢蹙眉,将手放開,不滿道:“我不小了,你都叫我爹呢。”
切雲忙哄他:“爹啊,你別問了吧,要是我說了,你師兄肯定要把我給折了的,到時候就沒人叫你爹了。”
易雪逢這才停止了追問,但是眼中依然全是好奇。
兩人正在說話,門突然被人敲響,一個小厮端着菜在外面,見門開了,笑了笑,道:“仙師,這是方才那位仙師吩咐我們準備的飯菜,讓您久等了。”
易雪逢随意瞥了瞥,看見一道菜裏的幾塊青椒,眸子突然一寒。
他一張手,道:“切雲。”
切雲瞬間化為本相被他握在手裏,與此同時,在榻上熟睡的林臨突然尖叫一聲,滿臉驚恐地指着那個小厮,嘶聲道:“是他!”
下一瞬,易雪逢眼睛眨也不眨握着切雲劍朝着那身形瘦弱的小厮直接劈下。
只聽到一聲巨響,切雲劍光裹挾着易雪逢為數不多的靈力宛如一條火龍沖了出去,轟然一聲将站在外面的人籠罩在一片火焰中。
寒靈脈,若是那厲鬼真的能有讓人化為冰雪的本事,那自然是怕火焰的。
易雪逢握着切雲劍擋在林臨面前,目不轉睛地看着火焰中的人影。
不過很快,他那點微末的修為對于能連殺八人的厲鬼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火焰很快像是被什麽吞噬了一般,白霧緩慢蒸騰而上,将火舌一點點熄滅。
片刻後,那小厮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動作,端着飯菜立在原地,只是臉上的神色已完全變了。
他半張臉隐隐能瞧見火燒的痕跡,眸子仿佛被烈焰吞噬,赤紅一片。
厲鬼微微歪着頭,臉頰上泛起了薄薄的白霜,盯着林臨看了許久,才一字一頓仿佛生鏽的鐵器一般,艱難道:“找到你了。”
林臨被吓得險些停止呼吸,滿目駭然看着他,身體都在劇烈發着抖。
易雪逢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厲鬼的對手,他傳音給切雲:“你有把握勝他嗎?”
切雲道:“五成。”
易雪逢道:“足夠了。”
切雲劍化為人形,眸子冷厲地對上那厲鬼的視線。
易雪逢飛快後退,一把将林臨扯起來,道:“跟我走!”
林臨被吓得雙腿發軟,根本站都站不起來,易雪逢等不及一把将他抱起來,推開一旁的窗戶就要一躍而下。
而他剛踩上窗戶,腳底被一股冰冷的寒意蔓延着爬上雙腿,瞬間将他雙腿凍得一僵,身體直接摔了下來。
林臨整個砸在他心口,險些把易雪逢給砸閉過氣去。
切雲已經同那厲鬼打了起來,林臨此時也已好了許多,他哆嗦着想要去拉易雪逢,但使出吃奶的勁都拉不動。
易雪逢艱難撐着手想要起身,但是雙腿像是沒了知覺似的一動都動不了,他臉色蒼白地搖搖頭:“你先走,去找我師兄過來。”
林臨渾身發抖,啞聲道:“我害怕。”
易雪逢無奈打:“別怕,你現在見到他都吓得走不動路,之前又是怎麽逃脫的啊?”
林臨愣了一下,才擡起發抖的手,緩慢地結出了一個易雪逢根本看不懂的繁瑣法印,而下一刻,易雪逢只感覺仿佛有無數寒氣從自己的身體穿過去,一股股陰風拔地而起,仿佛有什麽東西從地上爬上來了。
林臨滿臉慘白:“我……我操控了幾個鬼魂攔住了他,所以才逃出去的……”
易雪逢這才了然。
他正要讓林臨離開去找寧虞,一旁的門突然被人驟然撞開,寧虞手握着罂粟,滿臉寒意地走了進來。
易雪逢心中一喜,忙道:“師兄!”
見到寧虞過來,他仿佛有了主心骨,徹底松了一口氣。
寧虞原本臉色微沉,進來後看見易雪逢已經結了些薄冰的雙腿,神色更加難看了,他看着和那厲鬼打得難解難分的切雲,冷聲道:“回去!”
切雲動作一頓,險些被那厲鬼給開膛破肚。
有這樣一個修為強悍的劍修在此,切雲懶得自找苦吃,飛快地撤身後退,将空間留給了寧虞。
厲鬼依然用着小厮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他看了寧虞一眼,眉頭一皺,大概是看出來了此人有些不好惹,他偏頭看了林臨一眼,仿佛心有不甘,但是又不得不離開。
但是寧虞哪裏肯給他這個機會,手指輕輕在罂粟劍柄上一彈,罂粟瞬間出鞘,只見寒光一閃,那厲鬼只來得及往旁邊閃了半步,劍光擦着他的脖頸呼嘯而去,直接将身後的牆壁撞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寧虞冷冷道:“想走?把你的腿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可惡!回憶又沒寫完!明天一定完!不完我就三伏天蓋兩床被子空調開制熱30度!!!感謝大家理解!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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