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名聲

易雪逢将夜芳草和秋将行搬回了住處, 看這兩人大概還要再暈一會, 索性起身前去玉映殿, 去尋切雲。

只是等他到了玉映殿後, 卻只看到了相歡一人。

相歡坐在水邊,垂眸盯着自己的尾巴出神, 聽到聲音微微偏頭。

易雪逢走進來, 左右看了看,道:“切雲呢?”

相歡從水中躍出, 魚尾化為雙腿踩在地上,他搖頭:“不知,你沒有感應到他嗎?”

易雪逢道:“并未,好像跑遠了,找不到他。”

相歡神色有些古怪,但沒有多言:“大概出去玩了吧。”

易雪逢很少會對自己身邊的人有懷疑之心, 沒有多問, 只是點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相歡突然道:“等等。”

易雪逢疑惑回頭:“怎麽了?”

相歡欲言又止, 半晌才道:“雪逢,你真的非寧虞不可嗎?”

易雪逢一愣。

相歡上前幾步, 幽藍的眸子盯着他, 又問:“你真的相信寧虞待你之心, 是傾慕嗎?”

易雪逢抿抿唇,搖頭:“我不确定。”

相歡擡手輕輕摸了摸他的側臉,輕聲道:“你們對彼此太熟悉了, 雪逢,你自三歲起便在他身邊長大,他将你當成孩子來對待。寧虞那人自來不怎麽正經,若是真的将愛慕和親情混淆了,日後,你該如何是好?”

易雪逢沉默了半天,才道:“這是切雲說的?”

相歡一僵,見被戳穿,只好點頭:“是,他不信寧虞對你是愛慕之情。”

易雪逢道:“那你信嗎?”

相歡也沉默了,半晌後才艱難點頭:“信。”

這下易雪逢都有些詫異了,按照相歡和切雲那相類似的臭毛病,本該對寧虞極端排斥才對,這個“信”一說出來,易雪逢一時間竟然不知要如何開口接話。

只是相歡說出這個“信”字,面容幾乎有些猙獰,隐約還帶着點恥辱,似乎承認寧虞愛慕易雪逢對他來說,是個十分難以接受的事情。

易雪逢奇怪地看着他:“為什麽?”

相歡沒好氣道:“你自己知道。”

易雪逢更好奇了:“我知道什麽?”

相歡雪白的臉突然有些紅了,冷聲道:“他都對你做出那種事情了,你還……”

他還沒說完,寧虞直接擡步進來了,眼神兇惡地瞪了相歡一眼,殺意十足。

相歡本來要說的話瞬間被吞了回去,不是他害怕寧虞,而是後面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只能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滿臉茫然的易雪逢,直接躍進了水中消失不見了。

他說話說到了一半就走了,易雪逢疑惑地道:“相歡?怎麽了?你剛才說那種事情,是哪種事情?相歡!”

寧虞沉着臉走上前,道:“別理那條鹹魚,他在胡說八道。”

易雪逢瞥了他一眼,道:“你怎麽又跟來了?”

寧虞道:“天都黑了,你的住處被那兩人占着,肯定沒去處休息,我帶你去我那。”

易雪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的,而且竟然都臉不紅氣不喘的。

易雪逢本能地要擠兌他,只是突然想到了方才相歡的那句話。

信。

連相歡都相信寧虞對自己的愛慕是真的,那他自己呢……

易雪逢盯着寧虞看了許久,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話了。

寧虞見他沒有第一時間拒絕,立刻當做了同意,眸子帶着點笑意,拉着易雪逢的手走了。

直到易雪逢被暈暈乎乎地扯到了寧虞的住處,他才猛地清醒過來,只是來都來了,現在再甩手走未免太過矯情,易雪逢只好保持了鎮定。

天色已暗,寧虞讓人弄來了些吃的和易雪逢安安靜靜吃了頓飯,相顧無言地坐了一會,寧虞才嘗試着道:“那我們去睡覺?”

易雪逢已經有了睡意,聞言也沒有多想,點點頭,被寧虞引着到了後院的溫泉裏沐浴。

易雪逢沐浴時總是喜歡趴在岸邊的石頭上眯着眼睛小憩一會,披散下來的長發鋪在背上,将他半個身子都給遮擋住。

寧虞捧着衣服過來的時候,就瞧見這副場景,他眸子微微一暗,緩步走上來,将衣服放在了地上。

易雪逢聽到有聲音,睜開嗔着水霧的眸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偏頭趴在地上繼續睡。

因為他細微的動作,背後的長發微微垂下一縷,露出微微崩起的腰線。

寧虞将頭偏向一旁,盤腿坐在地上一聲不吭。

易雪逢沒有絲毫危機感地趴了一會,才有些清醒了,他伸手拍了拍水,許是現在身上惬意,心情也沒有之前那樣壞了,他淡淡道:“今日相歡的話你可聽見了?”

寧虞轉頭,點頭:“聽見了,我也信。”

易雪逢噗嗤一聲笑了,他彎着眸子轉過頭來,笑道:“師兄,這話你自己聽着信嗎?”

寧虞眉頭皺得死緊,忍了半天終于有些忍不住了,直接道:“你之所以不信我,只是因為當年我當着衆人的面拒絕過你嗎?”

易雪逢撩水的手一頓,定定看了他半晌,不知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寧虞見他猶豫,心中莫名有股怒火燃燒,他深吸一口氣,道:“你只記得我拒絕過你,那你為何不問問自己,當初到底為了什麽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說愛慕我?難道不是因為……”

易雪逢疑惑道:“因為什麽?”

寧虞險些被氣個半死,突然不想和易雪逢說話,起身就要走。

易雪逢一驚,忙從水中爬出來,快步追上他:“你方才說因為什麽?別走,說完再走……”

寧虞本就屬于對易雪逢兇不過三句的,易雪逢一叫他他就立刻停下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冷冷道:“還不是因為雀聲……”

他還沒說完,視線就直直落在了易雪逢未着寸縷的身體上。

易雪逢原本在追寧虞,後來想了想自己未穿衣衫挺傷眼的,忙回來去撿寧虞扔在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只是他才剛攤開衣服,寧虞就轉過身來了。

兩人全都一呆,大眼瞪小眼片刻,易雪逢将衣服一扔,噗通一聲又栽回了水裏,不肯露頭了。

寧虞快步走到水邊,伸手抓着易雪逢的手臂将他從水底拽了上來,斥責道:“不怕嗆到水?”

易雪逢不知是憋得還是羞的,滿臉通紅,他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水,幹咳一聲,道:“你剛才說什麽,雀聲?雀聲怎麽了?”

寧虞皺着眉将易雪逢緊貼在臉上的墨發給撥到一邊去,見他還是一副懵懵懂懂不記得模樣,索性破罐子破摔:“難道不是因為要顧全雀聲的名聲,才故意那般消遣我的嗎?”

易雪逢:“……”

易雪逢滿臉茫然,只覺得寧虞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就不懂了。

什麽叫做顧全雀聲的名聲?什麽叫做故意消遣?

他開始懷疑寧虞是不是瘋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愛慕你,關雀聲什麽事啊?”

這幾日易雪逢根本不怎麽理他,和他說話也滿臉的不耐煩,這讓寧虞十分煩躁,但是怕将易雪逢吓跑只能強行忍着,此時聽到這句話,險些直接炸了,強行忍着才沒有不顧後果地朝易雪逢怒吼。

他這些年性子早已定了,暴躁的脾氣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寧虞閉上眼睛,嘴裏在小聲喃喃着什麽。

易雪逢撩水潑他,道:“你在念什麽呢?”

寧虞被潑了一臉水,冷冷張開眼睛,道:“清靜經,我怕我會忍不住掐死你。”

易雪逢:“……”

易雪逢縮了縮脖子。

寧虞閉眸念了半天終于讓自己平靜下來,張開眼睛冷淡道:“剛才說到哪裏了?”

易雪逢胡亂撥了撥頭發,道:“你想掐死我。”

寧虞“哦”了一聲,道:“說着玩的。”

他擡手将易雪逢從水裏拉上來,扯着一旁寬大的袍子将他的身體包裹住,然後在易雪逢滿臉懵然時打橫将他抱在懷裏,朝前院走去。

易雪逢一驚,忙蹬腿要下去:“放我下來!”

寧虞皺眉:“別鬧。”

易雪逢心道到底誰在鬧啊,只是他也知道寧虞一向執拗固執,自己再撲騰他也不會放自己下來,只好歇了心思靠在寧虞肩上,手猶豫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寧虞身上常年帶着一股冰涼的宛如冰霜的氣息,易雪逢十分熟悉,嗅到這股味道本能地往他身上靠,只是從後院到前院的幾步路,易雪逢已經徹底淪陷,手已經不自覺地抱在他脖子上了。

易雪逢悶悶地想:“若是他真的愛慕我就好了。”

他也不必這般左右為難,患得患失了。

他正胡思亂想着,寧虞已經将他抱到了房裏。

寧虞心中有氣,本來想把他直接扔到床上摔他一下,只是一低頭看見易雪逢依賴地攬着自己的脖子,眸子半垂着,一副完全不設防的模樣,他硬如磐石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

他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俯下身将易雪逢輕柔放在榻上。

易雪逢一滾到榻上,立刻扯着被子蓋住身體,将自己裹成一個球,艱難盤腿坐起來,打算和他好好談。

“你說我消遣你?哪裏?而且又關雀聲什麽事?”

寧虞冷冷看着他,道:“你在仙道大典上幹的好事轉頭就忘了?”

易雪逢更加茫然:“到底什麽好事?你再這樣打啞謎我就走了。”

寧虞又洩憤似的瞪了他好幾眼,才開口道:“仙道大典,你在上臺之前,不是同雀聲拉拉扯扯被旁人瞧見了嗎?”

易雪逢一歪頭:“拉拉扯扯?什麽拉拉扯扯?”

他只記得當時雀聲渾渾噩噩地前去尋他,說了些有的沒的話,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只隐約記得最後雀聲哭着說想要抱他一下,他不忍心,只好給了她一個擁抱。

之後……

好像就沒有之後了?

易雪逢想到這裏,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麽,不可思議地看着寧虞:“你以為雀聲同我相擁被旁人瞧見,怕她名聲會被同魔修有染給毀了,才會在仙道大典上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放言我喜歡男人,以此好保全她的名聲?”

寧虞哼唧了一聲,默認了。

易雪逢怔然看了他許久,才努力地深吸一大口氣,讓自己保持了冷靜,他輕聲道:“師兄,過來。”

寧虞原本不想過去,但是聽到這句師兄,只好勉為其難地走上前。

易雪逢拉着寧虞坐在床沿,将被子掀開,微微曲着膝蓋,手搭在寧虞的肩膀上,輕輕湊到寧虞的耳畔。

易雪逢微弱的呼吸輕輕噴灑在寧虞的脖頸上,令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又對易雪逢即将要做的事情有種莫名的期待。

他屏住呼吸,默默等待。

易雪逢氣沉丹田,一把揪住寧虞的耳朵,怒聲咆哮道:“寧虞!你就是個大、蠢、貨——”

寧虞:“……”

寧虞直接被震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危險動作,未成年人請勿模仿,成年人也不行。【劃掉】看小說,就來! 速度飛快哦,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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