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找上門了
“少爺,這人要如何處置?”此時出去抓人的幾個随從,此時扭着那拐子的手臂,就走了進來。
此時客棧裏的人,各個義憤填膺了起來。
畢竟方才這拐子把孩子摔過來,企圖阻擋旁人追他。若不是少年身邊的随從身手了得,只怕這孩子就要被摔在地上,那後果真是太不堪設想了。
謝忱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才兩三歲吧,雖臉上被抹了灰,可還是個漂亮的孩子。此時安靜地閉着眼睛,并未因外界的這些紛擾而哭喊,想來是那拐子怕他哭鬧不休,惹得別人注意,便給他吃了什麽東西吧。
随從正恭敬地等着,就見謝忱往前走了兩步,一腳便踢在了跪在地上的拐子下巴上,只聽清脆的聲音響起,那拐子的凄慘叫聲,登時響徹了整個客棧。
只是他雖踢了一腳,可是旁邊卻有叫好之聲,大家都實在是痛恨這為非作歹的拐子。
“把他交給官府,好好審問,這孩子究竟是從哪兒偷來的,”謝忱看着這孩子,年紀太小,未必就記得自己家住在何處。
随從點頭,倒是旁邊的客棧老板立即出來道:“客官,你們是初來我們這小地方,定不知鎮衙在何處,不如我叫小二帶您過去。”
待拐子被帶走之後,這場紛争才算是結束了。
紀清晨見沒她什麽事了,又瞧着那孩子有謝忱照顧,便準備轉身回去。只是她剛要離開,就聽謝忱又道:“喂。”
“我叫紀清晨,”紀清晨霍地轉身,用謝忱方才那般傲慢地口吻,也回了她一句,便是那微微一笑的表情,都似了十足。
謝忱大概也瞧出來了,嘴角微微撩起來,“清晨小姐。”
他緩緩走了過來,待走到紀清晨身邊的時候,就将孩子遞了過來,紀清晨有些不解。還是謝忱道:“我出來身邊只帶了随從,并無丫鬟,所以無法妥善照顧這孩子。既然這孩子是咱們兩人一同救的,那交給你照顧,我也是放心的。”
紀清晨:“……”你還真挺放心的啊。
可是看着他懷中可憐的小寶寶,紀清晨卻還是沒和她一般見識,叫葡萄把孩子抱了過來。
紀寶璟此時也走了過來,因着方才那場面她實在不宜出來,所以交給紀清晨出面。她頭上雖戴着帷帽,卻還是沖着謝忱點頭,“今日也要謝謝公子仗義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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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姑娘小小年紀,都有如此俠義之心,我自然也不好落入人後,”謝忱說道。
紀清晨瞧着他這老氣橫秋的模樣,當即便在心底笑了,十來歲的小孩子,說起話來,倒是像老學究一樣。
只是後來的教訓告訴她,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于是紀清晨便把孩子帶了回去,此時老太太和曾榕也聽說前頭出了亂子,正要派丫鬟過來察看,就見紀清晨竟是抱了個孩子回來。
曾榕立即驚訝地問道:“這哪來的孩子啊?”
“搶的,”紀清晨立即說道。
曾榕驚地杏眼睜地滾圓,還是紀寶璟立即說:“太太別聽沅沅胡說,這孩子是沅沅救下來的。”
待回了屋子裏,紀寶璟便将紀清晨如何發現那人不對勁,又如何機智地救下這孩子的事情說了一遍。直聽得老太太和曾榕,是又驚訝又驚喜地。
曾榕摟着紀清晨,便笑道:“咱們沅沅,竟還是這般有俠義心腸的孩子,可真是太厲害了。”
“就是,姑娘這次可真是厲害,一眼就瞧出那個人的不對勁了,”葡萄也是激動地替自家姑娘說話,只覺得從前還覺得紀清晨只是個小孩子吧,可是如今才發現就算是孩子,自家姑娘也比她們厲害多了。
就連老太太都笑地開懷,點頭贊道:“沅沅這次啊,做地對。”
“祖母,咱們給他請個大夫吧,我瞧着那拐子也不知給他喂了什麽東西,”紀清晨看着此時躺在丫鬟懷裏,睡地正香地孩子,立即說道。
老太太點頭,立即說道:“叫個小厮去把大夫請來,再給這孩子買一身衣裳,瞧着這可憐的,這麽小就遭此劫難。”
于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芙蓉,立即出去吩咐小厮,叫人去請大夫,還有買衣裳。待她回來的時候,有些驚喜地說:“老太太,我方才去前頭,聽客棧掌櫃的說,他家裏養了兩頭母羊,是備着給自家孩子喝羊奶的。見這孩子實在可憐,便問咱們要不要。”
“要,當然要了,”紀清晨立即說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芙蓉又趕緊着人開箱子,拿了一個蓮紋青花瓷碗出來,便又出去了。
等大夫來了之後,給孩子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說道:“這孩子只怕吃的是蒙汗藥,只是不知吃了多少,雖說蒙汗藥對大人身子沒什麽損傷,可到底還是個小孩子,我開一劑藥,煎了給他服下,估計很快就會清醒的。”
接着便又是抓藥又是煎藥,等到天色晚了下來時,床上的孩子這才有了動靜。
此時丫鬟已經給他洗漱了一遍,小臉蛋擦幹淨了,衣裳也換了一身新的,瞧着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紀寶璟怕小孩子一個人睡醒了害怕,便坐在他的床邊做針線活。
所以小家夥醒的時候,紀寶璟是第一個發現的。
“他醒了啊,”紀清晨等了這麽久,見他終于醒了,便跑了過去。
只是床上的孩子睜開眼睛,烏黑明亮的眼眸此時有些失神,瞧着整個人也恹恹地,看着沒什麽精神。
等他瞧見床邊這麽多人,先是癟嘴,接着眼眶裏蓄滿了晶瑩的淚水,紀清晨與他大眼瞪小眼地瞧着,終于看着他嚎哭了起來。
紀寶璟只得将他抱起來,輕輕地拍他的後背,柔聲哄道:“不哭,不哭,壞人都已經被打跑了,寶寶現在安全了。”
也不知是紀寶璟的聲音太溫柔,還是她的懷抱很柔軟,嚎啕大哭地孩子終于在她不斷地安撫下,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只見他一抽一抽地在趴在紀寶璟地懷中,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餓。”
廚房早就準備了給他吃的東西,就等着小家夥醒過來呢。
于是紀寶璟将他抱了出去,此時曾榕正陪着老太太說話,見她們把孩子抱出來,立即喜道:“孩子醒了?”
待曾榕瞧見這孩子的模樣,雖說方才已經見過了,可是此時他睜開眼睛,卻是比方才還要好看,立即說道:“這孩子可真漂亮啊。”
“孩子丢了,也不知家裏人該多傷心難過呢,”曾榕又說道。
紀清晨倒是立即笑道:“沒關系,咱們可以把他送回去啊。”
“可是咱們連他家在哪裏都不知道,”曾榕擔心地看着這孩子,“也不知道他這麽小年紀,還記不記得自己家住在哪裏?”
很快,丫鬟便将早就做好的羊乳羹端了上來,也不知是這孩子餓地太厲害,還是羊乳羹太香甜了,竟是一口氣就吃了小半碗。衆人瞧着他虎頭虎腦地樣子,真是又開心又替他傷心。
紀延生回來的時候,已經知道了這裏的情況,他瞧着坐在紀寶璟懷中的孩子,這孩子誰都不讓抱,只貼着紀寶璟。
“如今也有人開始審問那拐子,看看他是從哪裏偷的孩子,這樣我們也好将孩子送回他家中,”紀延生說道。
老太太點頭,贊同道:“就是這個理兒,這孩子家人丢了孩子,指不定多着急難過呢。咱們早些把他送回去,也好早些叫他家人放心。”
紀延生倒是低頭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發,輕聲道:“我聽小厮說,沅沅今日厲害極了,一下子就瞧出了那個拐子不對勁。”
紀清晨被他贊地有些不好意思,立即低頭,咬着唇低聲道:“也沒很厲害啦。”
就是一般般而已。
“好了,先用膳吧,咱們細細問這孩子,萬一他還記得家裏的情況呢。”老太太瞧着這一屋子的人,笑着說道。
丫鬟将膳食都拿了上來,包下的這個院落裏就有廚房,所以這些膳食都是紀家竈上的婆子準備的,倒也沒什麽不适應的。
紀寶璟有耐心極了,那孩子吃的東西,都是她親手喂的。嫉妒地紀清晨一直問道:“大姐姐,他為什麽那麽喜歡你啊?”
“因為你大姐姐長得漂亮啊,”曾榕立即接口。
紀清晨哀怨地看着對面的小蘿蔔丁,雖然大姐姐确實是長得漂亮,她也長得好看啊,見過她的人,就沒人不誇她漂亮可愛的。
結果這家夥居然還不讓她抱一下,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紀延生見她氣鼓鼓地,立即夾了一個炸地金黃酥脆的雞腿兒給她。對面的小蘿蔔丁圓滾滾的大眼睛,就這麽盯着瞧,紀清晨立即嗤笑一聲,“就不給你吃。”
結果小家夥伸出白嫩的小手,指着她就嚷嚷,“要,要。”
得,估計這個也是在家裏稱王稱霸的主兒,這會知道自個沒危險了,這性子裏的霸道倒是又來了。紀寶璟見他非要,便給他撕了一塊雞腿肉,結果小家夥雙手抓起來就要吃。
“瞧瞧這孩子,”老太太開心地說道。
曾榕也點頭,喜歡地說道:“真可愛,吃起飯來虎頭虎腦地。”
只是她說完,就見老太太一個勁地盯着她,羞地她趕緊閉嘴不說話了。只是看着對面柔柔的小家夥,心裏也是羨慕,若是她也能有個自個的孩子,那該有多好。
待用過晚膳後,高全便進來,低聲在紀延生耳邊說了幾句,他起身便往走。
“今天晚上,他要跟着我們一起睡嗎?”紀清晨有些好奇地問。
紀寶璟瞧着小家夥一刻都不離開她的樣子,便問她:“沅沅願意帶着她一起嗎?”
因着上回出門時,紀清晨半夜被吓醒,所以這幾日在外面,她都是跟着紀寶璟一起睡的。這個小蘿蔔丁這麽喜歡大姐姐,晚上肯定也不願意撒手的。
于是她伸手捏他的臉頰,“快叫姐姐,叫姐姐的話,我就同意你跟我們一起睡。”
小孩子的皮膚真是又軟又嫩而且還細滑,難怪那麽多一瞧見她,就喜歡摸她的臉蛋,原來真的這麽好摸啊。
小蘿蔔丁趴在紀寶璟懷中,回頭瞧了她一眼,那淡淡的眼神似乎在不屑她的話。
紀清晨立即哼了一聲,說道:“今晚就叫旁人帶你睡,不許你上我和姐姐的床。”
“哼,”結果小家夥也學着她的樣子,哼了一聲。
紀寶璟瞧着他們兩個你來我往地,立即拉架道:“沅沅,你可是姐姐啊,就讓弟弟一下。”
紀清晨一直都是紀家最小的孩子,平日裏也沒見着比她還小的,乍然來了一個,不僅不讓她抱,居然還搶了她大姐姐。
不過就這麽鬧騰着,三個人最後還是一起睡了。小家夥才三歲,所以也沒什麽男女大防,大咧咧地躺在中間,紀寶璟睡在最外頭,而紀清晨則是睡在最裏面。
等他們睡了之後,紀延生才又回來。
這時候老太太還未睡呢,紀延生一進來便道:“母親,我遇見謝家的人了。”
“謝家?”老太太愣了下,随後才意識道,立即便問:“可是謝晉謝閣老家裏?”
紀延生點頭,說來這位謝大人與他父親還交往頗深,只是他父親早早地告老還鄉,與原本的舊故聯系地便不多了。沒想到倒是在這裏,遇到了他家中的子弟。
倒是老太太臉色有點說不上,只問道:“是他家中的哪個孩子?”
“是謝閣老的孫子,今年才十歲,從江南過來的,”紀延生說道。
老太太臉色更加古怪了,又說道:“謝家何故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獨立遠行?”
紀延生搖頭,也是不解,今日若不是謝忱派人來請他,他還不知他在此處呢。只是聽說他是要回京,紀延生怕他一個孩子路上不安全,還邀他一起進京。畢竟他們一大家子走,路上也還能有個照應。
“說來謝晉與你父親乃是真正地同年,只是謝晉當年乃是探花出身,你父親是二甲第五名,後來你父親點了翰林院庶吉士。謝晉在翰林院裏待了三年,便調了出去,後來他一直在外面做官,倒是你父親一直在翰林院裏。等謝晉調回來任戶部侍郎的時候,你父親也被先皇瞧中,進了東宮,一直教導太子讀書。”
老太太提起往事,只覺得一切似乎都還歷歷在目呢。
“我倒也只是聽父親說過,謝晉謝大人做官一向勤政為民,”紀延生說道。
可是老太太卻打斷他,“有一事,你與你大哥都不知,你爹與謝大人當初還曾說過,要兩家結親家的。只是我只生了你們兩個兒子,而謝大人家中也只有庶出的女兒,所以這事當時就放下了。”
紀延生有些愣住,他竟是不知,父親與謝閣老還有這樣的約定。
“可是父親如今已經去世了,既是上一輩兒的事情,那如今想必也不會再提了吧,”紀延生有些遲疑地說道。
可是老太太卻道:“謝晉當年給你爹的玉佩,如今還留在我這裏呢。而你爹給他的玉佩,想必他也還留着呢。”
這下輪到紀延生臉上露出古怪之色。
其實這也不怪老太太提起,畢竟當年他們兩家是因為不合适才沒結親的。可如今她有四個嫡出的孫女呢,不說別的,謝家男人光是四十歲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就叫老太太覺得好。
這要是能結成親家,倒也是一樁好事。
“娘,這事還是等咱們回京城了才說吧,況且咱們家如今這般,若是貿貿然上門,謝家還以為我們是想高攀呢,”紀延生倒是沒那般高興。
雖說紀家老太爺也是太子太傅,位列三公,可到底他老人家已經仙逝,比不得謝晉這樣,如今還掌着實權的閣老。所以謝家是還烈火烹油,而紀家則是差了一層。紀延生連自個的親大舅哥都不願意求,更何況還是多年未聯系的謝家。
倒是老太太一笑,說道:“我也就是這麽一想。不過以後回京,原本那些舊故,總該是要聯系上的。我自是不會主動提起,只是若謝家那邊主動提起了,對咱們家來說,也是一樁好事。
紀延生這才點頭。
等第二天的時候,紀延生才知道,這一大清早,謝忱就帶着人離開了。不過臨走的時候,倒是給他留了一封信,說是有要事急需趕路,無法與他們同行,等回京之後再登門道歉。
既然這人都走了,紀延生當然也不好說什麽。
而沒一會鎮上衙門的人也來了,經過昨個一夜的拷問,那拐子總算是招了。他是京城護國寺偷的孩子,只是那日護國寺有法會,不知有多少人去呢,所以他也不知道偷的是哪家孩子,只是瞧着那孩子實在長得漂亮,便趁着奶娘帶孩子睡覺的時候,偷了出來。
“可真是太可惡了,”曾榕怒道。
倒是紀清晨有些失望地說:“連這拐子都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他自個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叫娘親,我們怎麽把他送回去啊?”
此時被紀寶璟抱着的小蘿蔔丁,可不知道衆人是在說他,還一個勁地咯咯笑呢。
大家瞧着他傻乎乎高興地模樣,都被逗樂了。
“咱們先去京城,然後我叫人去京兆尹瞧瞧,孩子丢了,肯定會報官的,又是護國寺做法會的時候,肯定能找到的。就算再不濟,還能貼告示呢,”紀延生一把将小閨女抱起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安慰道:“咱們肯定能把弟弟送回家的。”
這一路上,這個小蘿蔔丁便漸漸恢複了本性,特別愛笑,馬車裏就聽到他咯咯咯咯地笑聲。而且嘴巴也甜,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唯一的缺點就是,除了紀寶璟之外,還是不願讓旁人抱着。
不過也是能理解,小蘿蔔丁被壞人抱了這麽遠,除了睜開眼睛後,第一次見到紀寶璟,心底還是抗拒別人的。
又過了兩日,總算是到了京城。待下了馬車後,紀清晨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宅子,若是不出意料的話,她應該是要在這裏住上很長一段時間的。
紀延德帶着紀家大房,早早地就等在了門口,後頭站着的丫鬟、婆子,各個都是恭恭敬敬地候着。
待老太太下來,紀延德上前一步,趕緊扶住她老人家的手臂,輕聲喚了句:“娘。”
老太太點了點頭,此時韓氏也上前,與紀延德兩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而紀延生和曾榕跟在旁邊,紀榮堂帶着弟弟妹妹,也跟了上來。紀寶璟和紀清晨兩人是跟在曾榕旁邊的,紀寶璟懷裏還抱着一個孩子,大概是人太多了,小蘿蔔丁緊緊地靠在她懷中。
大家簇擁着老太太去了正房,韓氏一早就将地方收拾了出來,紀清晨依舊是跟着老太太一塊住的。
等坐下之後,一家子親親熱熱地說話,不過因着過年才分別開,所以倒也沒那麽多感觸。
而一直忍了許久的紀寶芸,倒是笑着問道:“大姐姐懷中,這抱着地是哪家的孩子啊?”
其實韓氏也瞧見了,只是她不好開口問,此時紀寶芸問了,大房的衆人都是好奇地瞧着。于是紀延生便簡單地将他們在路上救孩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孩子可真是可憐,”就連韓氏聽了,都忍不住地同情道。
倒是紀延生道:“大哥在京城好幾年,人脈也要廣些,還請大哥也問問,看看京城有沒有官員家中丢了孩子。”
這孩子生地實在是好看,雖然叫拐子帶了幾天,可還是能瞧出被家裏人養得白白胖胖的,所以看着便是像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紀延德點頭,說道:“救人是好事,回頭我就叫人去打聽打聽。”
結果,第二天的時候,就有人上門了。
只是任誰都沒想到的是,竟是溫淩鈞來了。丫鬟說的時候,紀清晨捂着嘴便偷笑,一旁的紀寶璟正抱着小蘿蔔丁玩呢,瞧見她這偷笑的舉動,低頭時臉上還是飛起紅暈。
不過溫淩鈞還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帶着一幫人來的。丫鬟請他們進來的時候,溫淩鈞身邊是一個打扮頗為富貴的夫人,臉盤有些圓,白白胖胖的,很有福相,不過臉上卻是一臉的悲苦。
而她身後則跟着一個年紀少婦,垂着頭,手上緊緊地捏着帕子。
他們一進來,那婦人瞧着坐在紀寶璟懷中的孩子,便大喊了一聲,“元寶啊。”
她這一聲喊,別說把孩子吓了一跳,便是老太太和紀寶璟都被吓了一跳。只是那夫人喊完,整個人便軟了,幸虧有溫淩鈞及時扶住她。
老太太趕緊叫丫鬟拿了椅子過來,衆人又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下。跟着她的少婦,一邊瞧着坐在紀寶璟懷裏的孩子,一邊又要照顧婆母,實在是焦慮極了。
還是溫淩鈞向老太太請罪道:“還請老夫人見諒,我舅母聽說紀家在來京的路上,救了一個男孩回來,便猜想是家中丢失的孫兒,這才急急過來。”
紀清晨聽罷,當即就震驚地睜大眼睛,這,這也太巧了吧。
不過顯然不是她一個人這麽覺得,就連老太太都頗為震驚地說:“這孩子乃是你家丢的?”
“元寶,”那少婦轉頭喊了一聲,只是被吓得躲在紀寶璟懷中的孩子,卻怎麽都不肯擡頭。
紀寶璟有些歉意地解釋道:“他在路上受了些驚吓,稍微聲音大些,便這般。”
這女子一聽,眼淚撲簌撲簌地掉,自家的寶貝疙瘩變成了這般模樣,如何叫人不難過。而此時坐在椅子上的夫人卻是醒了過來,這一醒來便要給老太太磕頭。
老太太如何能受她這大禮,親自起身去扶她。這位夫人此時也哭了起來,說道:“若不是遇到貴府上,還不知道我這孫兒要淪落到何處去呢。”
可不就是,已經被拐子帶出了京城,卻還能叫人救了回來,這不就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溫淩鈞見他舅母這般激動,也趕緊扶着她又坐下。
待她擦了眼淚,這才自我介紹了起來。原來她是溫淩鈞的親舅母,乃是京城忠慶伯府夫人黃氏,而這孩子便是她嫡長子的兒子,也是忠慶伯府的嫡長孫。跟着她一塊來的,則是她的兒媳婦林氏,也就是孩子的母親。
那日她帶着林氏還有孩子一起去參加法會,只是孩子犯困了,便叫奶娘帶下去睡覺。結果就被那天殺的賊人偷走了,當時就全城搜捕的,可還是一無所獲。這幾日忠慶伯府為了找這孩子,都快要把京城翻了過來。
只是時間越長,家裏人便知道,希望越渺茫。
說來也真是巧,溫淩鈞如今與紀榮堂關系不錯,兩人年齡相仿。紀榮堂今個正巧去他家中借書,卻見他愁眉苦臉的,就問他怎麽了。
溫淩鈞便把這事說了一遍,紀榮堂聽罷,當時就驚住了,一拍大腿就說,你說巧不巧,我二叔家昨日回京,還就帶回來一個孩子,據說是路上從拐子手裏救出來的。大概也就三歲左右,長得白白胖胖,也是跟着家人去參加法會被偷的。
這可真叫溫淩鈞也驚呆了,便趕緊告訴了母親孟氏。本來他是想自個先上門來瞧瞧,看看是不是他表侄子,若真是的話,再叫舅舅一家上門來接。
只是舅母黃氏一聽說孫子有消息了,怎麽都不肯等,便跟着他一道來了。
如今這孩子的父親,已經出城去追了,還沒回來呢,所以來的是孟家的女眷。
老太太見黃氏哭地這模樣,也覺得可憐,想想也是,孩子若是沒遇上他們,可真就叫落在拐子手裏毀了。
不過黃氏哭完了,又覺得不好意思,你說這麽大的恩德,她們就這麽空着手來了,什麽也沒給人帶。
而此時小蘿蔔丁終于在紀寶璟地安撫下,悄悄地探出頭來。
林氏見兒子這可憐巴巴地模樣,眼睛都要哭瞎了,啞着聲音喊:“元寶,元寶,是娘啊。”
她伸着手,就想抱孩子,可是小蘿蔔丁不知是怕的還是吓得,只眼巴巴地瞧着她,似乎不認識一般。
倒是紀清晨站在他旁邊,笑嘻嘻地說:“原來你也叫元寶啊。”
林氏擦了擦眼淚,說道:“他大名叫孟祁元,小名叫元寶。”
“我也叫沅寶,”紀清晨伸出小胖手指了指自個的鼻子,“我們家只能有一個沅寶,你這個元寶趕緊跟你娘回家吧。”
她的話一下逗笑了所有人,便是林氏都破涕為笑。
而小蘿蔔丁眨了眨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小鼻子嗅了嗅,終于伸出兩只小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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