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巴掌痕跡

夜幕之上,無數的星星猶如長久不滅的燈火,懸挂在天際,照亮底下的每一寸土地。而此時紀清晨的心,就像是被億萬顆星辰同時照亮般。

她的心底都開出了花兒。

雖然知道是一回事,可是真正聽到他親口說出來卻是另外一回事。她的人生啊,像是一折百轉千回的折子戲,卻在這一刻得到了圓滿的結局。

其實紀清晨一直都不懂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前一世她被喬策辜負了。哭了、罵了之後,便咬着牙想要嫁入高門,不為別的,就是要叫他瞧瞧,便是沒了他,自個也能成為官夫人。

可是那種賭氣,只是一種不甘心而已。

“沅沅,”裴世澤見小姑娘好久都不說話,還以為是被自己吓住了。他心底也苦笑了一聲,他倒不是不願意等,只是不說出來,不早些把這小丫頭定下來,他總覺得不安心。

是啊,大名鼎鼎還心狠手辣的裴世澤,居然也會心神不定的時候。

特別是今天看着殷柏然隔着車窗與她說話,她眼裏閃過的晶亮,真是叫他覺得刺眼。雖然知道他是沅沅的表哥,可是她現在已長大了,再也和從前那個胖乎乎的小姑娘不一樣了。

“柿子哥哥,”她低聲叫了一句。

裴世澤:“嗯?”

“你說你是想娶我?”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真的小心翼翼的,又帶着一點不敢相信,似乎是驚訝太過,還是別的。

裴世澤以為小姑娘不相信,幹脆雙手捧着她的臉,讓她看着自己,堅定地說:“我都當衆說了,你覺得我是戲弄你嗎?”

“不是,”她立即急急地否認。

随後就聽她用軟糯地聲音,如夢似幻地口吻說:“我只是覺得太驚喜,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這麽好的柿子哥哥,被那麽多人喜歡着的柿子哥哥,居然只喜歡她一個人。還當着所有人的面,說要娶她。

紀清晨不知道飛在空中是什麽感覺,可是她便是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明明是踩在地上,可是卻又像是踩在雲團上,輕飄飄的。

裴世澤見她傻乎乎的笑,真想親親她,可是又不想吓住他的小姑娘。一想到離她及笄竟然還有兩年,真是每一日都成了煎熬。

“好了,咱們該回席上了,”裴世澤瞧着了一眼周圍,到底是在靖王府,他們也不能說太多的話。

況且靖王府的守備也與紀家不一樣,在紀家他可以出入如無人之境,可是在這裏,卻是要謹慎些。

紀清晨點了點頭,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柿子哥哥的手掌很寬厚,也很溫暖,可以将她的手掌整個都在包裹住。

而一直站在樹下東張西望地杏兒,見他們回來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畢竟這要是叫旁人瞧見,只怕會有礙自家姑娘的名聲啊。

誰知準備回去的時候,紀清晨卻叫裴世澤先走,而且還格外地堅持。裴世澤見她又撒嬌耍賴,也是沒法子,只得先回了席上。

倒是杏兒還正奇怪,以為她是想上官房,可誰知裴世澤離開之後,紀清晨便拉着她的手掌,恨不得原地轉圈,“杏兒,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嗎?”

“姑娘這是怎麽了?”杏兒一臉不解地看着她,裴世澤不是說了些要在靖王府的事情嗎?怎麽就把自家姑娘,開成這般模樣了?

可是紀清晨又是滿面羞紅又是歡呼雀躍,腳尖微翹,歡快地原地蹦了下。

杏兒何曾見過她這幅樣子啊,當即也是笑着問道:“世子爺究竟與姑娘說了什麽好消息啊?”

“就是,就是,”紀清晨拉着她的手,卻突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告訴你。”

“姑娘,您怎麽能戲弄奴婢呢?”杏兒輕輕一跺腳,忍不住說道。

紀清晨淘氣地笑了起來,誰知就聽到旁邊有人道:“表妹這是怎麽了,這般開心?可是有什麽好事?”

沒想到竟然殷月妍回來了,本來她還以為堵住了裴世澤,誰知竟是他身邊的那個侍衛,氣得當場就變了臉色。誰承想,這回來的時候,竟是遇上了紀清晨站在外頭,似是極開懷的在笑。

“表姐,這是去哪兒了啊?”紀清晨也不在意她的口吻,輕笑着問道。

她這算是把殷月妍給問住了,畢竟她去了湖邊總不能告訴人家吧。所以殷月妍尴尬一笑,随口道:“屋子裏頭有些悶熱,我又喝了些酒,便在外面走走。”

“表姐這會可好些了?要不還是叫丫鬟去煮一碗醒酒湯吧,”紀清晨溫和地說。

殷月妍哪裏是因為喝酒頭暈啊,她那是被活生生地氣地。

“哪裏用得上醒酒湯啊,對了,表妹我這會要回去了,你要一起嗎?”殷月妍看着她,問道。

紀清晨點了點頭,兩人便攜手往回走。

倒是路上的時候,殷月妍又似不甘心一般,開口問道:“對了,表妹,你方才站在這處,可瞧見什麽人沒啊?”

“人?誰啊?”其實她心知殷月妍想問什麽,不過就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

不過她随口又說了句,“我就瞧見裴世子回去了,旁人倒是沒看見。”

倒也不是她故意的,只是殷月妍擺明是問她,若是她說什麽人都沒瞧見,待會回到宴會裏,她瞧見裴世澤回去了,肯定便知道她撒謊了。畢竟方才她站着的那個路口,可是回蘭芷廳的唯一一條路。

“裴世子已經回去了?”殷月妍跺腳,都怪她身邊這個笨丫鬟,竟是連人都能瞧錯了。說什麽裴世子去了湖邊,結果在湖邊是他的侍衛而已。害得她還上前與那人說話,當真是荒唐。

因着心底存着事情,殷月妍有些意興闌珊的。

待到了席間的時候,她就見裴世澤果然已重新坐在了堂哥身邊。

“表姐,你腳上怎麽了啊?”只是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的陳蘊,瞧見她鞋子上竟是沾了好些濕泥,有些驚訝地問道。

殷月妍心底厭惡她的多管閑事,卻不得不笑着,柔聲說:“外頭有些黑,一不小心而已。”

“表姐這鞋子上繡着的是東珠吧,怪可惜的,”陳蘊一臉惋惜地說道。

殷月妍瞧着她心疼鞋子的那樣子,嗤笑不已,還說什麽大姨父乃是湖廣的學政,卻是将女兒養成這般眼皮子淺的。

她哼了一聲,算是應了一聲。

因着紀清晨坐在她們中間,所以陳蘊與殷月妍說話,總是要隔着她。紀清晨往後坐了坐,叫她們能好好說話。

誰知一擡頭的時候,就看見對面正端着青花瓷酒杯的裴世澤,正朝這邊看了一眼。

她似乎瞧見他眨了一眼,這一眼,叫她心底猶如開滿了漫山遍野的話。

**

殷月妍帶着丫鬟氣呼呼地回了院子裏,可誰知還沒坐下喝口茶歇着,李氏便過來了。今日的晚宴她一直都在,只是沒想到這會竟到了她的院子裏。

“娘,”殷月妍素來就怕李氏,立即站了起來。

李氏朝着她身後的丫鬟看了一眼,“你們都先出去,我與大小姐有話說。”

殷月妍的丫鬟自然不敢違抗她的命令,趕緊走了出去,只是殷月妍卻滿臉驚懼地瞧着她們離開。而當隔扇丫鬟從外頭關上後,李氏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殷月妍不知道她怎麽了,卻知道會有不好的後果,剛要開口:“娘,我……”

可是她話音剛落下,啪地一巴掌便狠狠地扇在她臉上,殷月妍因沒躲閃也沒想到,當場整個人往旁邊晃了兩步。

臉上的劇痛叫她想捂着臉,可是卻又不敢動作。她的眼眶通紅,眼淚一直在打着轉,可就是不敢落下來。因為一旦哭出來,等待她的便是更多的羞辱。

“娘,女兒不知哪裏做錯了,”她抽着氣,一手捂在臉上,只是細嫩的臉頰已經紅腫了起來。

李氏的這巴掌可是一點兒餘力都沒留,只一會的功夫,殷月妍臉頰便有五根清晰可見的巴掌印。

“賤人,”李氏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裏咬着說出來的。

殷月妍一直努力忍耐着,可是聽到這句話,卻還是忍不住抽泣了一聲。只是她剛吸了下鼻尖,就瞧見李氏的手掌又擡了起來,她不是不想躲開,可她的腳卻如釘在了原地一樣,連動都動不了。

這麽多年來,心底對李氏的恐懼,讓她竟是連反抗都不敢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日從宴會上出去做什麽,小小年紀就這麽不知羞恥,想着勾引男人,你說你是不是賤人?”李氏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着她,說着,便又想擡起手。

殷月妍真的是被她打地害怕了,立即搖頭,喊道:“娘,我沒有,我沒有。”

“我不是你娘,我沒你這麽下、賤的女兒,竟是膽敢在宴會上就做出這麽不檢點的事情,我要把你趕出去。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把你賣到窯子裏頭,叫你喜歡個夠,”李氏越說越瘋狂。

殷月妍聽着她的話,不住地搖頭,哀求道:“娘,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了,別把我趕出去。”

靖王世子的身子一向不好,所以今日的晚宴根本就沒有去參加。他正躺在床榻上看書,瞧着面色倒也還好,只是嘴色卻與常人不一樣,似乎過于地深了些。

李氏進來的時候,瞧見他手上的書,便有些不悅道:“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在看書,小心熬壞了眼睛。”

“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殷懷謹拉了她的手,柔聲問道。

李氏也是一臉溫柔地看着他,在床邊坐下後,伸手給他理了理被角,有些嘆氣地說道:“我去瞧了瞧妍兒。”

聽她提起女兒,殷懷謹立即問道:“妍兒怎麽了?”

“沒事,這孩子淘氣,明明自個沒什麽酒量,偏偏還在席上喝了好些,可真是的,”她提起殷月妍的時候,不僅面容柔和,就連眼神中都帶着濃濃的舐犢情深,真叫人不相信殷月妍是她的心肝寶貝女兒都不行。

殷懷謹立即笑了起來,安慰道:“我瞧着妍兒一向乖巧聽話,你啊,也不好太拘束着她。”

“你每次都這般,都是叫你當好人,我當這個壞人,”李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竟帶上了幾分嬌嗔。

殷懷謹又是一笑,可誰知這一笑竟是叫他咳嗽不已,李氏吓得立即起身,撫着他的後背。只是一摸,那後背上都是骨頭,骨瘦如柴地叫她眼眶一熱。

這麽多年來的夫妻了,殷懷謹見她一直沒說話,怎麽會不知她的想法,所以立即安慰道:“別擔心,我這身子一時半會還沒事,閻王爺還不想收走呢。”

“世子爺別說這些喪氣話,這麽多年都過來,妾身知道世子爺肯定能熬過去的,”李氏已是淚流滿臉,痛苦地表情叫人看了都覺得心疼。

倒是殷懷謹卻苦笑了一聲,說道:“你以為這幾年來,我是在熬着了。”

他是王府的世子,可是這麽多年來,未曾為王府做過什麽事情,卻一直纏綿病榻。這樣的身子對于他來說,也實在是痛苦,而且是一場漫長地沒有邊際的折磨。幾十年了,他眼睜睜地瞧着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殘破,就像是一只破舊的大船,雖然東補西補地,勉強還能在海上航行,可是離沉沒的日子卻越來越近了。

這種等死的日子,并不叫他好受。

“若是你走了,我們母女可怎麽辦,就是為了我們,你也要好好的才是啊,”李氏伏在他的腿上,終于哭了出來。

殷懷謹摸着她的臉頰,嘆了一口氣,“難怪你了,這麽多年。”

他身子不是這幾年不好的,而是從胎裏帶來的症狀。當年太醫便斷定他壽數不會長久,可是卻還是叫他生生地活到了四十多歲。他一直想撐着一口氣,叫那些人都瞧見。

這一口氣一撐,就是四十年。

殷懷謹摸着趴在他腿上的人,他與李氏成親有二十多年,不談多喜歡,可是這麽多年她能任勞任怨地陪在自己身邊,卻還是極難得。

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是夫妻呢。

**

紀清晨一大清早便起身,去給王妃請安。因着府中有兩個病人,所以她也不願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只穿了一身淺綠色翠葉銀紋錦繡上衫,下頭配了一條白色拖地百褶裙,頭上帶着一支玉釵頭,就連耳朵上垂着的都是一對兒水滴型的白玉耳墜。

這一身已是極低調了,所以她瞧着鏡子裏頭,也覺得滿意。

倒是她去給王妃請安的時候,沒想到竟是來的最早。依舊是昨個的申嬷嬷出面來接待她的,只是一瞧見她便說:“姑娘,頭次來想必不知,王妃每日都是定時起身的。”

她說了個時辰,紀清晨這才發現自個來的确實是早了。不過來早總是比來晚地好,但人家既然指出來了,她特別配合地說道:“那倒是我的錯,我該叫丫鬟先過來問問嬷嬷的。那明個我再晚些來。”

申嬷嬷見她也不生氣,知道這位紀姑娘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況且人家是表姑娘,也不好多為難,便請她進門來坐着了。

待王妃出來的時候,瞧見已端坐在椅子上的紀清晨,倒是一愣。紀清晨見她出來,也是立即起身,請安道:“見過外祖母。”

“這麽早就過來請安,倒是難為你了,”王妃不清不淡地說了一句。

紀清晨立即露出完美妥帖地笑容,說實話,連她自個都沒發現,這麽多年下來,她倒是真的修煉成了大家閨秀,随時都能露出一副完美笑容來。

她道:“晨昏定省,孝敬外祖母都是應該的。”

她們說着話呢,便有丫鬟端了一個紅漆雕海棠花托盤出來,上頭放着一只米分彩小碗。申嬷嬷端了起來,又恭敬地遞給王妃,這會紀清晨才瞧清楚,裏頭是一碗牛乳。想來王妃早起,都要喝這個的。

“給表姑娘也上一碗,”王妃淡淡說道。

紀清晨不愛喝這個,可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倒也不拒絕。等她和王妃兩人喝着牛乳的時候,殷珍和陳蘊母女兩人也來了,緊接着就是方氏也到了。

倒是一直沒見世子妃李氏和殷月妍,紀清晨正奇怪的時候,就聽說殷月妍的丫鬟來了。

這才知道她昨個在席上真的喝多了,這會竟病地起不來了。

王妃立即心疼地問了幾句,便又叫申嬷嬷過去瞧瞧,又問怎麽不叫王府的良醫去瞧瞧。

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倒是也沒多留着她們說話,很快就把她們匆匆打發了。

待出去後,紀清晨便跟在方氏的身邊,問道:“舅母,我今日能拜見外祖和大舅舅嗎?”

好歹她也是奉了皇命,到這裏來孝敬外公他老人家的,結果至今連他的面都沒瞧見。只是也不知怎麽的,方氏臉上竟是出現幾分不情願。

是的,不情願,紀清晨實在是沒瞧錯。

“待會我與你舅舅商量一下,畢竟如今王爺身子依舊不太好,府裏的良醫也說了,王爺需要靜養,”方氏安慰她。

倒是一旁的陳蘊,招呼她:“表妹,既然表姐病了,那咱們一塊去瞧瞧她吧。”

方氏倒是立即道:“是啊,清晨你與你蘊表姐一塊去瞧瞧妍兒吧,有你們陪着說說話,她精神也能好些。”

一旁的殷珍叮囑陳蘊道:“過去瞧瞧,可不許鬧騰你表姐。”

于是紀清晨便與陳蘊一同去看殷月妍,她的院子離這裏并不遠,她們兩人帶着丫鬟倒是走了一會便到了。

這院子可是極氣派,有五間正屋,旁邊還有廂房。院子裏都是用正方形地磚鋪就的,從院門到正屋修的路也極寬闊,而且還擺着兩個白色瓷缸,裏頭養着的竟是睡蓮。要知道睡蓮本是極嬌貴的,沒想到在這遼城也能養的活。

她們過來後,卻被攔在了外頭,說是殷月妍這會躺在床上呢。

“我們就是知道表姐病了,才過來瞧瞧她的,這總得看看,要不然哪裏能就這麽回去了?”陳蘊一點兒都不想轉身離開。

倒是紀清晨見那丫鬟不是推脫,是真的不想叫她們進去,所以她也不想難為人家,便準備勸陳蘊回去。

可誰知裏頭又出來一個丫鬟,竟是殷月妍又請她們進去坐坐了。

可是她們進去便瞧見坐在床上的殷月妍,居然帶了一層面紗,說是面紗卻是用綢緞所制,所以把她的眼睛以下都擋住了,不露一點。

“表姐這是怎麽了?”陳蘊也是奇怪,只聽說她是喝了些酒病了,怎麽還要把臉擋住啊。

“形容實在蒼白慘淡,不想叫兩位表妹見笑,”殷月妍輕聲一笑,解釋道。

這個理由倒是,畢竟女子愛護自個的相貌,生病了本就有些醜,不想叫旁人瞧見也說得過去。只是紀清晨瞧着她的眼睛,卻覺得她昨個應該是哭過的,雖然此時她眼睛已瞧不出什麽,可仔細看,還是能察覺與昨日不同。

陳蘊自然是關懷備至,問東問西的。紀清晨只是在一旁坐着,偶爾附和兩聲。

只是陳蘊一直喋喋不休,別說殷月妍這個病人,就連紀清晨都有些受不住了。于是她決定拯救一下這個可憐的殷表姐,對陳蘊道:“蘊表姐,咱們也打擾妍表姐多時了,不如先回去吧,讓妍表姐休息吧。”

陳蘊一聽,露出尴尬的笑容,說道:“瞧我,光顧着說話,倒是沒瞧見表姐還在病中呢。那我們便先回去了,待表姐病好了,咱們好好說話。”

殷月妍也确實是累了,說了兩句,便叫人送她們出去。陳蘊走在前頭,紀清晨跟在她身後。

只是當她不小心回頭時,竟見殷月妍挂在臉頰上的面紗掉落了下來。

一張清晰可見的巴掌手印,赫然在她的右邊臉頰上出現。甚至每一根手指印地痕跡,都根根分明。

殷月妍大概也沒想到,面紗會突然掉了,慌亂中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

紀清晨立即轉過頭,朝外頭走了過去。

可是心底卻如一片亂麻一樣,誰打了殷月妍?又或者說,在靖王府,誰能對堂堂的世子嫡女動手?

府裏能對她動手的,只有四個人,可是有兩個都躺在病床上,應該不可能。

而昨日宴會,王妃早早便離開了,那時候殷月妍的臉頰還沒有這巴掌印。

一想到那個唯一的可能性,紀清晨便打心底升出一股寒意。

她又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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