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反擊開始

殷月妍原本正坐在椅上,整個人都促立不安,可是當聽到這句話時,卻一下擡起了頭,臉上帶着震驚和猶疑。

只是此時紀清晨垂着眼睫,叫殷月妍看不見她眼底的冷然。

紀清晨自然不會傻到當衆指責殷月妍将她推下去,畢竟她與殷月妍在外人眼中,不僅無冤無仇,還是有着血緣關系的表姐妹。更何況,那會只有她們兩人在山崖邊,只要殷月妍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她便是拿她沒辦法。

如今靖王府的世子爺,可還是大舅舅。一個只是外甥女,一個卻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偏向誰,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于是紀清晨打定了心思,只說自個是不小心從懸崖上掉下去的。

此時一直坐在上首的王妃,開口道:“你這孩子,可真是叫我們擔心死了。你舅舅發了一通脾氣,便是連你表哥都被責怪了。”

紀清晨當然注意到了殷柏然一直跪在地上,所以她看着殷廷謹,軟聲道:“舅舅,還是叫柏然哥哥起來吧,都怪我自個,又不關柏然哥哥的事情。”

見她平安回來了,殷廷謹心裏的怒氣自然就煙消雲散了,回頭瞧着依舊筆直跪在地上的兒子,冷聲道:“你起身吧。只是這次給你個教訓,叫你上山照顧諸位長輩和表妹,卻不想差點釀成大禍。”

紀清晨還真是心疼柏然哥哥了,明明真兇是旁人,可是卻叫他背了黑鍋。偏偏她還不能當衆指認這個真兇,紀清晨忍不住捏緊手掌。

殷月妍啊殷月妍,這件事不會就此罷了的。、

倒是殷柏然站了起來後,沖着殷廷謹行禮,便關心地問道:“沅沅,你身上真的沒別的傷勢?”

紀清晨瞧着他一直跪着,站起來便問她有沒有事,鼻子一酸,眼花在眼眶裏一直打着轉兒。

倒是殷柏然瞧着小姑娘,被自己問了一句,便一副要哭的模樣,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他微微彎腰,瞧着小姑娘,低聲問:“這是怎麽了?好端端地又要哭。”

“對不起,柏然哥哥,都是因為我,舅舅才罰你的,”小姑娘軟軟奶奶地聲音響起,這叫殷柏然仿佛又瞧見了當年那個死活抱着自己的腿,不想叫自己離開的小清晨。

“是柏然哥哥沒保護好你,父親罰我是應該的,”殷柏然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倒是最後捏出一根青草來。

倒是一旁的殷廷謹黑着臉瞧着這對表兄妹,他們倒是親親熱熱的兩兄妹,他倒是成了個壞人。

此時方氏也趕緊站了起來,方才她也哭了,只是這會小姑娘回來了,都雨過天晴了。她道:“沅沅這衣裳和頭發上都髒了,我叫人給她準備些熱水,叫她先梳洗一下。”、“母妃也累了,這麽久都沒用膳呢,不如叫人先給母妃上膳吧,”方氏又對王妃說道。

這會确實是比王妃平時用膳地時辰晚了許久,所以王妃點了點頭,方氏便叫人去準備膳食。殷廷謹自是在這裏陪着王妃,于是方氏便帶着紀清晨回了她的院子裏。

待出門後,方氏拉着她的手,便說道:“你能平安回來,真是謝天謝地,祖宗保佑。”

“叫舅母擔心了,”紀清晨瞧着方氏的模樣,歉意地說道。

方氏道:“是你自個遭罪了才是真的,好孩子,這次受苦了。”

紀清晨方才便瞧見了方氏眼角的淚痕了,知道她是真的擔心,當即便說道:“舅舅和舅母對我的關心,清晨都記在心裏呢。”

方氏瞧着她可人的模樣,便是這時候都想着安慰長輩,這孩子還真是惹人疼啊。

紀清晨又問道:“舅母,我的丫鬟走丢了,不知道她可回來了?”

方氏見她問起,倒是想起來了,說道:“找到了,這丫頭也不知怎麽的,就跑去柴房裏頭了,被鎖在裏面。那地方的小道士跑到外頭去玩,結果沒聽見她的喊聲,待回去的時候才把她放了出來。

被鎖在柴房裏?

紀清晨心底冷笑,不用想,肯定又是殷月妍叫人做的。

她倒是可以啊,竟是設下連環計。先是叫人把香寧鎖在柴房裏頭,她待底下丫鬟一向都好,她猜想自個肯定會親自出去找。于是她便把自己引到山崖邊上,再趁機把她推倒。

一環扣一環,雖然計策很拙劣。可是偏偏叫她成功了。

只是老天爺實在是太眷顧紀清晨了,竟是叫她從那般高的地方落下去,都沒有事情。

等到她回了院子,就見所有的丫鬟都在,各個臉上都是挂着眼淚。只是當她走進屋子裏的時候,一個個驚愕地盯着她,半晌都沒人說話。

“這些丫鬟都是高興壞了吧,你們姑娘可是個大福星,從那般高的地方摔下去,都沒事,”這會連方氏都沒挑剔她們,溫和地說道。

也不知是先忍不住嗚咽一聲,最後各個竟是都哭了起來。

紀清晨瞧着她們哭得這般凄厲,倒是哭笑不得了,說道:“我竟是沒事了,你又哭成這般做什麽?”

“姑娘,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奴婢沒回來,您也不會去找奴婢,”香寧沖了出來,跪在紀清晨面前,身子抖地跟篩糠似得,哭地連聲音都變了。

說來丫鬟是不許在主子跟前哭的,一來是晦氣,二來是叫主子瞧見了也不高興。可是紀清晨這會卻一點兒不想責備她們。

她将杏兒把香寧扶了起來,環視了一圈,說道:“你們既是我院子裏頭的人,我自是要待你們好。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丢下你們不管的。”

便是伺候人的丫鬟,那也是爹媽生養的。只要沒有犯了紀清晨的忌諱,她院子裏的丫鬟都極少挨打。便是嫁人了,她也是盡心給她們尋個好去處。

屋子裏的丫鬟登時哭成一團,卻叫紀清晨覺得頭大,合着明個這院子裏的人要散了不成?

好在因為方氏在,紀清晨說了兩句,大家便擦擦眼淚,趕緊去做事。因着這院子裏沒廚房,所以就是熱水都要從道觀的廚房裏要,杏兒随手給小丫鬟抓了一把大錢,叫她趕緊去廚房要一大桶熱水來。

要不是這會是在山上,香寧恨不得去找一把艾草,給姑娘好好去去晦氣。

方氏瞧着她這一屋子都忙起來,便說先回去伺候王妃用膳。叫她也不用再過去了,待會讓人把膳食送過來。

香寧和杏兒簇擁着紀清晨進了內室裏,這裏的房子淺,一間廳堂一間起居室,再有一間便是打坐用的道室。

此時進了起居內室,香寧便道:“姑娘,奴婢有話與你說。”

紀清晨點頭,叫她說,香寧這才把自個的事情說了一遍。她因着午膳的時候,吃得東西不對胃口,一直難受地很,便出去走了走。卻不想遇到了殷月妍的丫鬟,說是今個去要膳的時候,東西丢了,想請着香寧去找一找。

結果香寧進了采訪,也不知怎麽的,就昏倒了。

紀清晨聽到這裏,才心驚起來。這個殷月妍身邊竟然還藏龍卧虎不成,竟是叫香寧也遭了她的黑手。

于是她細問道:“你都不知道自個是怎麽昏倒的嗎?”

她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不知呢,我醒來後就發現自己昏倒在柴房裏。那柴房還被鎖着了。”

紀清晨又問了那丫鬟是誰,香寧說道:“應該不是表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因為奴婢也是住進這院子裏,才見着她的。”

因着她們出門一般都是帶大丫鬟,所以殷月妍的大丫鬟,紀清晨認識,便是香寧和杏兒也都認識。可是沒怎麽出門的二等丫鬟甚至是三等丫鬟,她們也都是住在一個院子之後,瞧見個面熟而已。

紀清晨這會才知道,心頭沒人的後果。

便是連殷月妍手裏都有個有點兒本事的丫鬟,這次倒是她小觑了這個表姐。

于是她立即道:“杏兒,你去找裴世子,與他要去疤的藥膏。先前在山下,他是答應給我的。”

杏兒瞧着她手臂上的傷痕,自是不疑有他,趕緊便出門去了。

**

打醮祈福結束後,一大清早,衆人便開始東西,準備回王府。昨個的時候,陳蘊和殷月妍都來看望她了。殷月妍一開始沒怎麽說話,可是後頭卻不住地旁敲側擊,大抵是想知道,自個是真不知道她的惡毒行徑,還是真的不知道。

只可惜紀清晨早就對她起了戒心,又怎麽可能叫她試探了出去。

她還特別真心地拉着她的手掌,感謝她之前拉了她一把呢。殷月妍還特別真情地滴了幾點淚,說道:“都怪我沒拉住妹妹,要不然也不會叫妹妹受這樣的苦。”

便是紀清晨都差點崩了臉。她倒是想過殷月妍為何突然對她發難,這大概與她看到了她臉上的手掌印有關吧。正是因為這個,她這才肯定,那個打了殷月妍的人,便是李氏。

只是她惱羞成怒到,竟要殺了自己。

等回府之後,沒過兩日,殷月妍的院子裏就傳出了鬧鬼的傳言。只是那鬼誰都沒瞧見,晚上就只有她一人看見了。

剛開始的時候,誰都沒在意,只是殷月妍說的頭頭是道。就連王妃都驚動了,李氏被王妃責罵了一頓後,便去了殷月妍的院子。

接着便安靜了兩日,可誰知又過了幾日,依舊是故态複萌。

“表妹,”在早上請安離開時,殷月妍便叫住了她,只見她臉頰也不如往日那般白皙有神采,相反臉頰向裏凹陷,眼下泛青,沒想到才短短數日,便叫她消瘦了這樣多。

“怎麽了,表姐,”紀清晨沖着她甜甜一笑。

“我能與表妹聊聊嗎?”殷月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紀清晨點頭,于是兩人便攜手去了花園裏。此時初夏,白日裏的花園姹紫嫣紅,王府從外頭引了湖水入府,還有花園的西北是一片果子林,此時樹上的花朵早已凋零,結出大大小小的果子,清甜的香氣不時随着微風傳向各處。

殷月妍叫她們兩的丫鬟都在原地等着,卻是叫紀清晨到湖邊去說話。

杏兒登時緊張起來了,畢竟上回就是和表姑娘一塊,姑娘才出事的。而且香寧被她丫鬟設計那事,也實在太可疑了。所以私底下她與香寧一直覺得,就是表姑娘推自家姑娘的,可是她們空口無憑,哪裏敢說啊。

待兩人站在橋上,紀清晨悠然看着面前的湖水風光,可殷月妍卻已等不及了,這些天的恐懼已是叫她快要陷入崩潰當中。

她顫抖着問道:“是你吧?是你叫人來裝神弄鬼吓我的是吧?”

殷月妍直勾勾地盯着她,期盼着她說是,因為如果她說是,她願意和她認錯,和她求饒。只求不要再叫那個白影來找她了。

可叫她失望地是,紀清晨一臉懵懂地反問:“表姐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呢。”

“就是你,你知道是我把你推下山的,你叫人扮鬼來吓唬我,”殷月妍真的太害怕了,她覺得只要她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那個白影在飄,可是不管她怎麽尖叫,就是沒人來救她,也沒人回答她。

紀清晨面色一冷,沒想到她居然這麽輕易地就承認了。

她冷笑了一聲,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輕聲道:“吓唬你算什麽?我也叫你嘗嘗,什麽是死的滋味。”

說吧,橋上的兩個身影便摔了下去。她拉着殷月妍從橋上掉進了湖中,巨大的聲響,叫站在遠處的丫鬟都吓了一跳。

而此時兩人落入水中,紀清晨已搶先一步按住她的後頸,狠狠地将她往水裏按。殷月妍的手在空中揮舞,雙腿更是不停地亂蹬。

紀清晨冷眼瞥見丫鬟已經跑了過來,便不再露在水面,拉着殷月妍潛入了水中。

前世的時候,她作為商賈女,唯一好處大概便是小時候不像那些官家姑娘般,管教森嚴吧。

所以她學會了凫水。

她此時游到了殷月妍的面前,見她依舊還能睜着眼睛。

然後她松開了手臂,看着殷月妍在掙紮中,往水底越沉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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