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天

第一天上班,沒有太複雜的工作,周景有些無所事事,打印文件,協助同部門同事清點活動物品數量,被董巨叫過去一次,以為終于要有一些有技術含量的工作了,結果董巨給了她一份員工通訊錄,叫她熟悉一下,方便聯絡。午餐時候,因為和其他同事都不熟,她自然是不好意思一起跟去吃飯的,看着大家商量着去哪裏吃,她一個人默默的拿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看看哪一家送餐比較快。

眼看着辦公室裏的人陸陸續續三五成群的出去了,董巨喊了她一聲,又招呼了剩下幾個還在忙工作的同事,問:“吃小火鍋,誰去?”

一呼百應,周景就這麽半推半就的跟着一幫人下了樓,吃小火鍋。

新員工請同事們吃個飯喝個飲料什麽的,是必須的吧,她心裏盤算着,飯桌上,大家繞着桌子圍成一圈坐,因為都是做市場開發工作的,倒也不冷場,各自說着各自手底下的那攤子事兒,周景想不到什麽自己能說的,除了董巨開始的時候詢問她要什麽鍋底,清湯還是麻辣,再沒人找她搭話,她索性一個人悶頭撈青菜吃。

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服務員恰好路過添湯,她掏出錢包,想要把賬付了,有的同事看見了,沒出聲,該幹什麽幹什麽,畢竟一頓飯這種小事,沒人會放在心上。董巨也吃完了,小口的喝着茶水,見她往外掏錢,一筷子抽在她手背上,說:“這麽些老爺們兒在呢,你積極個什麽勁兒。”說完,掏了自己的錢包,随意的扔在桌上。

董巨是東北人,雖然骨子裏是有點娘的,性情上卻不失豪爽,最後還是他付了賬單,周景默不作聲,将自己的那一份花銷計算好,準備了正好的零錢,放在餐臺上,推給董巨,說:“那就AA吧。”

董巨垂着眼,嘴角似乎是揚了一下,将錢包壓在那一沓零鈔上面,對大家說:“小周請你們喝飲料。”

好歹也是一起吃過飯的關系了,周景又是個挺上道的性子,回公司的路上,同事們也逐漸熱絡起來,進了電梯裏,有個小夥子開玩笑問:“小周,你多大,公司不會是雇了童工吧。”

他這一問,好幾個同事紛紛附和:“是啊,長得和個高中生似的。”

周景摸摸劉海,想,晚上得去“陸”一趟,電梯的反光板裏面,零碎的劉海下面,是一張确實很稚嫩的臉,她傻笑着回應,聽說跑市場搞開發的都是人精,既然精明比不過別人,索性就裝傻,人總要懂得揚長避短。

董巨輕咳了兩聲,在反光板裏的目光和她有片刻的觸碰,随即便瞅向別處,說:“你們別瞎說,市場部狼多肉少,部門能招來妹子,是給你們的福利,為了讓你們更加賣命的工作,別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底下紛紛附和,電梯裏還有幾個陌生的面孔,應該是其他部門的員工,聞言均露出善意的笑,反倒是一直傻樂的周景笑不出來了,她是肉嗎?臉好燙啊。

若是抛開言談舉止,董巨算是個英俊的人,他皮膚白,短發利落,金絲框眼睛後面的雙眼炯炯有神,身材也是挺拔有型的,安靜的在電腦後頭工作的時候,是個十分有個人魅力的男人,只是一開口說話,就破功了,其實,他走路的姿勢也不是很MAN,有時候走直線還有點內八字,周景暗暗在心裏品評着頂頭上司。

鼎華遵循着所有大企業的工作時間,朝九晚五,周景看着電腦右下角的時間由16:59跳到17:00,默默的點擊了關機鍵,周圍的同事絲毫沒有下班的意思,在亮着白光的顯示器後面不知在忙碌些什麽,總監辦公室開了一下午的會,玻璃門關得緊緊的,周景在座位上象征性的又磨蹭了十分鐘,依然無所事事,打卡,下班。

公交車堵在晚高峰的高架橋上,上橋的時候,林立的高樓大廈的玻璃外牆上還能反射出夕陽的影子,等到終于開起來,兩側的街燈都亮了。周景拄着額頭捋自己的眉毛,好像這樣就能捋平自己的心事。三年多以前,她揣着一個七零八落的心,勸自己,回到學校去吧,還要準備高考啊,學校裏,還有尚恒啊,可回去之後她看到了什麽,尚恒和那個穿紅裙子有着波浪長發的女同學在一起,連争論一道練習題的解法,都有說有笑。後來言世堯告訴她:景景,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他們是藝術班認識的,說不好,還要一起去加拿大讀設計呢,對,出國,怎麽,他沒和你說?早就決定了的事情啊……

沒錯,就是這樣的沒錯,周景揉揉幹澀的眼睛,定睛往窗外一望,裝飾燈色彩跳躍,竟然坐過了站了,她艱難的擠過人群,下車,往反方向步行,淡淡的想:他曾為自己的背信棄義找了一個多麽拙劣的借口。

Advertisement

“陸”諾大的店面裏依然是沒什麽人,放着慵懶的JAZZ,也不知道陸小陸是怎麽養活這麽大一家發廊的,周景推開門,喊:“開工啦!”在吧臺底下玩手機的KIKI都被她吓得打了個激靈。

發廊裏的理發師、小工們見是她來了,擡頭看了一眼,沒反應,紛紛低下頭,繼續忙手裏頭的活。

最終,還是陸店長懶洋洋的接待了她,他剛從小二樓的私人空間裏鑽出來,發梢翹的有些離譜,像剛睡醒的樣子。

“趕緊把我這劉海弄沒了,太顯小了,你不知道今天公司裏有多少人來問我,怎麽高中生都出來工作了。”周景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解開了綁起來的長發。

陸小陸痞裏痞氣的一挑眉:“剃了?”

得,敢情是擾了陸店長美夢,不高興了。周景看着轉椅在他手裏轉了一圈,剛好朝向她,等着她入座似的,她站在原地,沒坐,自顧自的用手指在長發裏通順着,看着鏡子裏的陸小陸,正經說:“麻煩給我設計一個成熟一些的發型。”

陸小陸一怔,随即扔了條毛巾在她頭頂,一胳膊攬過她,擁着往洗頭床走,軟言好語的解釋:“我呢,就是剛做了個不大好的夢,乍一看見你有點懵逼,你還跟哥哥我計較起來了,這麽着,今天哥哥免費給你設計個發型,要是不夠成熟,我陸小陸倒過來念。”

他一口一個哥哥,聽的人渾身發麻,周景“嘁”了一聲,陸小陸倒過來不還是陸小陸?

直到躺下來,又試好了水溫,才問:“什麽夢,我看你不對勁。”

陸小陸的臉倒過來看其實也挺好看,周景聽見他說:“夢見你說的那個,和我有一個悲傷的故事的前女友了。”

周景又“嘁”了一聲,這人今天實在沒個正形兒,索性不理他了。

陸小陸的建議是,劉海一時半會兒是長不出來的,不如給她做個波浪,将劉海一并做進去,露出額頭來,好歹看上去還能有點都市白領麗人的意思,也好打理。

周景頂着一頭濕發,毛巾包在上面沉甸甸的,看着陸小陸一頭紮進小庫房準備藥水和空心卷,電話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很不是時候。

陸小陸出來的時候,鏡子前的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歪着的椅子,還有上面搭着的圍布和毛巾,毛巾很濕,她濕着頭發幹什麽去了?

周景站在三江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九樓電梯口,望着頭頂明晃晃的“婦産科”三個大字,有些無語,尚恒在一邊打電話,穿着的淺灰色襯衫上,沾染了淡淡的紅褐色痕跡。

方才電話裏,他只說了一句:“周景,你方不方便,來一下醫院。”

他語氣猶豫,隐忍,還有一絲慌亂,周景幾乎當即便答應了,一只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打開頭上的毛巾,不顧形象的便沖到了馬路上,打車。她相信,如果不是十分緊要的事情,他不會主動找她,尤其是以商量和央求的姿态。

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好在,看樣子沒出什麽大事,不是麽?

尚恒單手插着腰,講電話,餘光裏看見她來了,來的很快,頭發都沒吹幹,薄薄的灰色雪紡襯衫和他穿的還挺相像情侶裝,令人無端愉悅,只是,長發搭在上面,前襟已經濕透了,想必後背也好不到哪裏去,隐隐約約能看見裏面內衣的輪廓和顏色,這不禁讓他想起來,那次在舞社化妝間裏看到的,雪白的肩膀,秀氣的鎖骨,“鄭秘書,順便帶一套女裝過來,不,李諾的我都帶好了,去我房裏拿,要給小景穿的。”

他交代好,挂了電話,這才轉過身來顧得上和周景打聲招呼。

“李諾早産,我不方便,你能不能進去照顧她一下,沒有親近的人在旁邊,她一個人可能會害怕。”

你是她老公有什麽不方便的……周景聽他說完,愈發覺得不可理喻,他甚至還理所當然的将褶皺的袖角抻平,然後更加理所當然的望着她。“早産,早産你找大夫啊,找護士啊,你找我有什麽用,我一個黃花大閨女,懂個屁啊!”她總算揪住了這件事的重點。

尚恒聞言一愣,眼神輕飄飄的落到她眼裏,看到眼底深處去,周景雖然沒做什麽虧心事,卻被他看得莫名心虛,那眼神,黑白分明,裏面卻毫不掩飾的,有一絲嘲諷。

“看什麽看,黃花閨女,貨真價實。”她小聲嘀咕,迅速閃人到病房裏。

李諾住的單人間,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側着頭對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其實她的那個方向,除了更高的樓和城市裏連星都看不見的天,是沒有任何景致的。周景拖了張椅子坐過去,輕聲喊她的名字,她身上連着那些叫不上名字來的儀器,顯得孤零零的。

“你來啦,小影子。”李諾平靜的和她打招呼,帶着蒼白的微笑。

“嗯,我來……陪你。”周景猶豫了一下,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她來陪前男友的老婆生孩子。

“謝謝。”李諾重新把頭偏向窗外,淡淡的說:“你能來,我安心多了。”

燈光慘白,襯得醫院更加冷冰冰的,李諾卻突然說了句抱歉,叫周景猝不及防。

“周景。”李諾很鄭重的叫她,“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尚恒是個很好的男人。”

這是鬧哪出……前男友的妻子告訴我她老公是個好男人?周景局促的調整了一下坐姿,還沒想好怎麽接這話,李諾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你知道麽?他還愛你,一直都愛。”

身體裏像過了一道電流,像翻過一層巨浪,像蹦極,像一顆沉睡的種子開了花。周景愣作一尊雕像一樣被她看着,企圖在她平靜的笑容裏找到一絲破綻,然而并沒有找到什麽,李諾目光坦蕩的仿佛能一直看到她心裏去。

護士進來,拿着病歷夾和病床尾部的患者信息對照了一下,交代:“産婦有早産跡象,胎位不正,準備手術,需要家屬簽一下字。”

周景要去叫尚恒,被李諾攔住,她搖搖頭,對護士說:“家屬一會兒就去。”

護士剛走,尚恒就出現在病房門口,他弓起食指叩了叩門,說:“周景,出來。”

“哎?”這個晚上,周景被搞得暈頭轉向。

“去吧。”李諾竟然淡笑着催促她。

周景不明所以,猶豫着出去,剛出門口,就被趕着投胎一樣慌忙跑來的言世堯撞了一下肩膀,不知道的還以為,生孩子的是他老婆。

出了病房再往裏走幾步,就是安全通道,明亮的窗子外是耀眼的城市燈火,尚恒剛在這偷偷抽了支煙。

“你、他……你們……唉!”周景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孩子是言世堯的。”

“啊?”周景驚愕,尚恒颀長挺拔的立在窗前,側影沉靜,輪廓堅毅又孤單,那樣子,是不容許半點玩笑的樣子。

後一秒,他已經到她身前來,手臂堅牢的抵在她的耳側,直叫她心底慌亂不能自已,空蕩蕩的消防樓梯有些許回音,他的聲音裏有一種近乎決絕的溫柔,他說:“周景,我遠比你想象的,要長情。”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攤牌~

作者攤攤手,這才叫純意識流文,想到哪就寫到哪。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