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病逝

孟如韞病死在臨京最冷的冬夜裏。

大雪下了一整天,幾乎将這座冷清的偏院埋沒。院子裏的青竹被厚雪壓折了腰,枯死的竹枝耷在窗前,将窗推開了一條小縫。

寒冷的夜風從窗縫灌進去,吹過孟如韞慘白的病容,将她倒扣在膝蓋上的書卷呼啦啦翻亂。空白的書冊從她膝蓋上滑落,跌在地上,露出她用最後的氣力寫的封題。

大周通紀,卷十二。

多麽可惜啊,孟如韞臨死之前昏昏沉沉地想,只差這最後一卷了。

若是能再多活兩個月,她就能完成這本凝聚了爹娘心願的十二卷《大周通紀》。父親為了寫成這本書,在各地漂泊了大半輩子,遍訪名山大川,人情世故,有時候深入險境,只是為了搜集一點珍貴的史料。可惜她爹搜羅了大半輩子資料,尚未來得及整理成冊就枉死獄中。她娘帶她避入道觀,白天替人漿洗讨生活,晚上教她讀書識字,四十歲那年也積郁成疾,撒手人寰。這世間只剩下了孟如韞一人,拖着沉疴病體,數年辛勞,零零落落地寫完了前十一卷。

只差最後一卷,也是最重要的一卷。

若是上天垂憐,能再借她兩個月陽壽就好了。她不貪生,只要再多活兩個月,就能滿足她在世間所有未盡的遺憾。

說不定還能等到程鶴年調任回臨京,他答應過,今春三月會上門提親。她雖已打消了嫁給他的心思,卻還想再見他一面。

還有園中她親手栽下的紅梅,屆時也該盛開了。

許是孟如韞對自己的死太過不甘心,掙紮着不肯沉沉歸去,她感到一陣冷風拂過臉頰,聽見不知何處傳來清亮悠長的鐘聲。

她感覺到自己沉重僵硬的身體倏然變輕,仿佛被鐘聲震蕩掉所有世間的浮塵,又一陣風吹進來,竟飄飄然将她卷出了屋子。

孟如韞一擡頭,望見天上雪已停,烏雲撥開,露出冷冽的白月。

柔和的夜風吹拂着她,孟如韞怔愣了許久,心道,我這到底是死了沒死?

小院的門被推開,她看見侍女青鴿端着個火盆鬼鬼祟祟地邁進來,仔細探看身後無人跟随後,小心翼翼地闫了門,端着火盆朝她走來。

“這麽冷的天,姑娘肯定凍得睡不着,唉……有偷金的有偷銀的,沒想到還有偷火盆的,可千萬別給家主抓到,不然一定會發賣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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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如韞聽見青鴿自言自語地碎碎念,開口喊了她一聲,可青鴿卻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推開她房間的門。

推門……等等,門是關着的,那她剛剛是怎麽從屋子裏出來的?

孟如韞心頭驟然一跳,她伸手去攔青鴿,青鴿卻毫無阻滞地穿過了她的身體,繞進了屏風後。

“怎麽還開着窗啊,姑娘……”

孟如韞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雙手,心裏浮現出一個荒謬的猜測。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不能在這裏睡!”

一陣沉寂後,孟如韞聽見哐當一聲,應是火盆砸在了地上,緊接着傳來青鴿撕心裂肺的哭嚎。

看來,她果真是死了啊。孟如韞心想。

她生不得好生,死也不得好死。魂魄無所皈依,渾渾噩噩地在天地間漂游。她觸碰不到任何人,也摸不到任何東西。她想給哭暈過去的青鴿披一件衣服,想撿起摔落在塵土裏的《大周通紀》十二卷,可她的手伸出去,最終又空蕩蕩地縮回來。

孟如韞自道觀歸來臨京後一直客居江家,太常寺主簿江守誠是她舅舅。江家雖沒薄待她一口飯,卻也沒厚待到哪裏去,尤其是程鶴年上門求娶她之後,恨不能将自己親生女兒嫁入程家高門的舅母更加不喜歡她。

所以就連她的葬禮也辦得冷清,讓棺材鋪送來一口棗木薄棺,墊了她生前的被褥,沒有盛妝入殓,沒有報喪哭喪,只允許青鴿匆匆燒了捆紙錢,就讓腳夫擡出了院子,随手埋在城外鹿山山腳下。

一抔新土上,連塊石碑也沒有。

後來還是青鴿用賣身為妾的錢為她置辦了一方石碑,求人刻了孟如韞的名字,樹在她墳前,又為她燒了許多紙錢和錫紙元寶。這幾日青鴿四處奔勞,又心有憂思,哭得雙眼腫脹,清減得雙肩如削,幾乎要撐不起身上的冬衣。

青鴿跪在孟如韞墓碑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姑娘,長眠此地,委屈你了,我也沒多大本事,能為你做的只有這麽多……你若在天有靈,不要生我的氣,生氣傷身。我知你和夫人困窘到吃不上飯時也不忍心把我賣掉為妾受人搓磨,可我這條命本就是夫人救的,當年夫人為我葬父母,又收容我免于饑餓流離,青鴿當以生死為報。”

她倒了兩杯酒,是孟如韞生前最喜歡的桃花酒,可惜她體弱多病,活了十六年未曾暢快痛飲過一次。青鴿将桃花酒傾灑在她碑前,緩緩道:“下月十六就是程公子任滿回京的日子,他那麽厚待你,可惜……我把你生前的東西都帶出了江家,等他回來會找機會送到他府上,斯人已逝,也算聊表慰藉。”

青鴿一直在此處待到傍晚才離開,日薄西山時分又起風雪,孟如韞靜靜跟在她身後,送她下山,見她進了一家商戶的後宅門。黑漆漆的宅門在她面前關上,像一□□棺材似的,将青鴿關在了裏面。

孟如韞緩緩捂住胸口,心道,原來做了鬼也要嘗難受的滋味。

如今的孟如韞,真的是孤零零一人,天地間沒有容身之處。白日的陽光灼得她生疼,夜晚的冷寂又令她不安,她無食無眠,無人可見,日夜在臨京城內徘徊游蕩。

她也曾想離開這處傷心地,躲進深山老林裏,或者去看看生前沒來得及走遍的大好河山,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離開臨京城太遠。這座繁華熱鬧的國都困住了她,此時孟如韞才恍然明白,自己大概是成了一只地縛鬼。

她曾在一本沒有出處的破舊古籍裏讀到過關于地縛鬼的傳說。傳說人死後應當身滅,靈魂前往黃泉往生,可若執念太深、怨念太重,又偶得機緣,靈魂就不會離散,而是會變成地縛鬼,被困在自己執念所在的地方,日複一日地游蕩,受日光灼燒之苦,孤身流離之痛,永不得往生輪回。

孟如韞望着天上冷清的月亮,心想,我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變成地縛鬼後,得以解脫的唯一辦法就是破執念,消怨恚。那她的執念是什麽呢?

孟如韞幼時也是家庭和樂美滿。她爹孟午位居國子監祭酒,兼任文淵閣修撰,是朝望清貴的文官。她娘雖是商戶之女,但夫妻恩愛,意趣相投。孟如韞隐約記得自己還曾有個哥哥,可是後來她爹因編修本朝國史時不肯曲意媚上,卷進了一樁案子裏,被打成了叛賊同黨。一夜之間,孟家落敗,她爹被下獄後不久就死在獄中,她娘帶着她和哥哥外逃時又與哥哥走散,此後世事寥落,最終落到了這般田地。

她爹生前一直以修史為志,想盡一生之力,走遍大周山川,遍訪民情,寫一本皇皇巨著,彙天下正論與雜學,能記廟堂士族,也能記鄉野村夫。她爹死後,她娘承繼此志,時常在道觀裏抄書到深夜。再後來,這件事又落到了孟如韞身上。

孟如韞幼年坎坷,深知在皇權面前,她不過是被滄海卷起沉沒的一粒米粟。她記得母親臨終前的叮囑,要安身惜命,不做以卵擊石之事,不要為了當年舊案對抗朝廷,此生唯一志向,當秉承父業,修成《大周通紀》。若能發揚天下最好,若不能,也希望它能一現後世,以告父母在天之靈。

所以孟如韞未破的執念,不過一卷未完成的國史而已。

這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孟如韞想起了程鶴年。她自認與程鶴年情意相投,程家是書香世家,程鶴年的父親是文淵閣學士,曾數次在東暖閣為皇上和太子講經筵。程鶴年少年得志,考中進士,又出任欽州通判三年,如今磨勘期滿即将調任回京,依程父的意思,會到吏部通融關系,将程鶴年調進文淵閣,父子同閣,成全程家“一門雙士”的美名。

程鶴年若是入閣,八成會領翰林編修一職,負責當朝國史的編修工作。孟如韞在給程鶴年的信中提到過《大周通紀》一事,他對此很感興趣,洋洋灑灑寫了數頁回信,說若能修此大成之史,當為不世之功。他很願意與孟如韞共同完成這部通史,并能以翰林編修之便利賦予它官修的出身,令之發揚天下。

若是程鶴年願意遵守他的承諾,代她完成《大周通紀》最後一卷,孟如韞想,她大概就可以破執消怨,無憾而去了。

二月十六,臨京紅梅盛開,程鶴年任滿回京。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打馬穿過長街,惹得滿京小娘子紛紛翹首。程鶴年風塵仆仆地趕到江家,得到的卻是孟如韞已經病逝的噩耗。

孟如韞第一次見他那麽傷心的模樣,眼淚浸濕她墳前的土,她仿佛能隔着棺椁嘗到那苦澀的味道。她知道自己無法觸碰眼前人,還是忍不住冒着陽光灼燒的疼痛走到他身邊,虛虛環住他。

此生得遇程鶴年,就不算上天薄待。

青鴿聽聞了程鶴年回京的消息,輾轉将孟如韞生前遺物交付予他。十二卷《大周通紀》被她仔細收在一方黑木箱裏,夜深人靜時,程鶴年點燈披衣翻閱這些未完成的書稿,本只是想睹物思人,憑吊故人,結果漸漸被書稿的內容所吸引,直到燈燭燃盡,東方破曉,才恍然回過神來。

今日休沐,程鶴年匆匆洗漱更衣,帶着十二卷書稿去找父親程知鳴。程知鳴很看重這個有出息的兒子,很少拒絕他的請求,可他翻完前兩卷《大周通紀》後卻輕輕搖了搖頭,道:“子逸,你還是太年輕了,這部書稿絕不能出世,更不能以官修國史之名示之天下人。”

程鶴年疑惑,“為什麽?這部書稿的文筆和內容都非凡作,我讀翰林院集衆人之識所作國史,不能及此一二。”

程知鳴道:“你如何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麽想。單憑這部書稿中敢記載當年的呼邪山之戰,還妄言此戰之敗‘非将無一戰之力,帥有貳主之意,實天命所限……’我且問你,朝堂之上,誰敢稱天命?”

“自是陛下。”

“呼邪山戰敗分明是因為主将通敵,書稿中卻将罪責推給陛下,若是被陛下知曉你我為此等大逆不道之輩所作野史揚名,你說程家有多少腦袋夠砍的!”程知鳴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桌上的鎮紙。

程鶴年頓了頓,還是不願就此放棄,他答應過孟如韞要幫她完成這本國史,他不想食言。

程鶴年道:“許是作者無心之過,但瑕不掩瑜,将此不當之言删去即可。”

“無心之過?瑕不掩瑜?”程知鳴冷笑着翻開第六卷 的目錄給程鶴年看,“把叛賊陸谏列入《武官傳》之首,為其立傳,作何解釋?遲令書為當朝首輔,當屬百官之首,《名士傳》中卻不見其名,意欲何為?還有第七卷……第七卷名為《內史傳》,暗諷宦官為亂,你以為司禮監秉筆太監是好招惹的嗎?”

程知鳴越翻越生氣,一揚手将十二卷書稿推到地上,冷聲呵斥程鶴年,“我不過随手一翻,但見此書荒唐至此,何況此書賊筆力深厚,字裏行間不知埋了多少春秋筆法。子逸……此賊分明是要陷我程家于不義!”

程鶴年彎腰将散落的書稿一本本撿起來,裝回黑木箱中,低聲道:“我明白父親的意思了。”

“回去記得将這些書稿焚毀,萬不可落入他人之手,聽懂了嗎?”

程鶴年魂不守舍地應了一聲。

“子逸啊,你是程家小輩中的棟梁之才,當以家族為重,莫學清流的作派,以忤逆上意為榮,拼身家性命搏耿介之名。”程知鳴語重心長地說道。

程鶴年抱着箱子,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院子裏。天氣尚冷,他屋裏還置着火盆,侍女剛添過新炭,燃得正旺,悠悠散着暖意。

他從箱中取出一冊《大周通紀》的書稿,心不在焉地翻了翻,然後握着書的手懸空停在火盆上方。

孟如韞旁觀着這一切,那顆已不再跳動的心此刻仿佛懸到了嗓子眼。

不要,程鶴年。

不要松手。

一顆火星從炭盆中崩起,落在程鶴年青筋凸起的手臂上,他倏然一驚,縮回了手,将書稿扔回了箱子裏。

孟如韞微微松了口氣。

“阿韞,是我對你不住,答應你的事,怕是要再等幾年了。”程鶴年疲憊地靠在軟椅上望空喃喃,孟如韞繃緊了脊梁,有一瞬間,她竟懷疑程鶴年看見她了。

“你說得對,朝堂污濁,君昏臣亂,是盛世轉衰之相。枉我自诩少年得志,身為言官史吏,除歌功頌德外竟不敢發一言。”程鶴年自嘲地笑了笑,轉而幽幽嘆氣道,“不過你放心,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罷,我程鶴年必會在朝中大有作為,屆時我一定會完成你的心願。”

孟如韞看着他睡去,夢中也是緊蹙着眉心,似乎并不安穩。火盆噼啪地燃燒着,她望向窗外,發現天色忽暗,竟又下起雪來。

她忽然有些拿不準将這件事托付給程鶴年究竟是對是錯。

她知子逸善治學,卓識高遠,才通古今,文章詩作都頗有令名,所以将《大周通紀》最後一卷托付給他,孟如韞并無狗尾續貂之憂。

可若是入朝為官,周旋利害,又是另一套為人處事之道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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