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臨京

孟如韞死後在世間蹉跎了十年,終于等到破除執念,清淨歸去。她感到自己的靈魂變得越來越輕,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正從這世間幹幹淨淨地離開。

忽然一陣猛烈的颠簸,她感覺到身體重重一墜,像撞在什麽東西上,意識也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又一陣颠簸後,孟如韞睜開了眼。

入眼是棗木黃的車廂壁,她正蜷卧在一駕逼仄的馬車裏,馬車在崎岖的山路上駛得飛快,颠得車廂裏的雜物四處亂滾,剛剛她正是撞在了放書的木箱子上疼醒過來的。

車廂外傳來青鴿清亮的罵聲:“你個破爛小道士到底會不會馭車啊!我家姑娘可還病着呢,你這麽颠誰受得了啊!”

答話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你又要天黑前進臨京城,又要走得舒坦,你有本事加錢去請我師父啊,或者姐姐你這麽有力氣,先行去前面把路鏟平不就行喽!”

“嘿你個——”

“青鴿……”

車廂裏探出一只細白的手臂,挑開了簾子。孟如韞雙眼通紅地望着正橫眉冷目吵架的青鴿,顫抖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

“哎呀,姑娘你醒了!這才剛睡着,肯定是颠醒的。”青鴿忙鑽進車廂裏,車廂很窄,她大半個身子剛縮進來,突然被孟如韞一把抱住。

孟如韞緊緊抱着她,渾身顫抖,過了一會兒,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青鴿手背上。

青鴿吓懵了,“怎麽了姑娘?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哭了?”

馭車的小道童聽見了車裏的動靜,下意識地放緩了車速。

孟如韞不說話,只是抱着青鴿一個勁地落淚,許久才松開她,接過她遞來的帕子擦了擦眼睛。

“到底怎麽了?怎麽哭得如此傷心,可是身體難受?”青鴿焦急地問。

孟如韞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沒事,就是剛剛做了個夢,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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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夢能吓成這樣?”

孟如韞扯了扯嘴角,“說出來怕吓着你,不說了。”

她挑開車側的車簾往外看,她們剛從山路上下來,駛上了一條開闊平坦的道路。孟如韞認得這條路,是從鹿山上鹿雲觀到臨京城的必經之路。路邊開着一叢叢淡紫色的小野花,散如繁星,此花名紫牽,花期在春季。

一些久遠到模糊的記憶漸漸蘇醒,孟如韞把頭探出車廂,遠遠望了一眼身後隐入雲霄的鹿雲觀。

十六歲那年,她在道觀中為母親守靈已滿三年,收拾行李去臨京城投靠舅父,彼時正是三月中旬,紫牽花開了一路。如她所料不錯,她應該是因着某種尚不清楚的機緣,重新回到了年少時期,回到了她自道觀離開後趕往臨京城的路上。

孟如韞望着遠天變幻無窮的流雲,心中感慨萬千。

天地造化,真是妙不可言。

孟如韞正出神,忽覺胸口一陣悶窒,捂着嘴咳了兩聲。

久違的胸悶感又回來了。

鹿雲觀的冬天很冷,山風又幹又烈,母親卻要常常冒着山雪去湖邊替人濯洗衣物。母親不讓她出門,可她偏要偷偷跟着,一趟兩趟跑下來,小小的孟如韞就覺得胸悶氣短,肺裏疼得厲害,觀裏懂點醫術的女道士來看過一眼,說是自幼身體裏帶着病根,又寒氣入肺,以後要仔細保養,否則難享長壽。

可她與母親尚難溫飽,哪有辦法讓她金貴着養病。

本該煙消雲散的陳年舊事又在腦海中變得鮮活,算起來,也不過才隔了七八年。

“咱們還有多久到臨京城?”孟如韞問。

青鴿擡高聲調朝外吆喝:“小道士,你聾啦?”

半大的小道士狠狠一甩馬鞭,氣哼哼道:“說了申時末,申時末!再催明天也到不了!”

青鴿氣得在他身後拿拳頭比劃他。孟如韞笑了笑,把頭靠在車壁上休息了一會兒,對青鴿說道:“等進了臨京城,咱們不着急去江家,先找個客棧住下。”

“好,”青鴿應下,“姑娘有事要辦?”

孟如韞點點頭,“我這身病養起來費錢,咱們與舅舅家十幾年沒來往,他與舅母未必願意花錢給我治病。我想先在外面攢點錢再去投奔江家。”

上一輩子孟如韞沒想這麽多,從道觀出來後就直奔江家,舅母不喜她頻頻出門,怕別人誤認她為江家表姐,壞了她表姐娴靜的名聲。所以孟如韞至死都被圈在高門冷院裏過着清貧的生活,哪有閑錢養病。

聽見孟如韞終于肯對自己的身體上心,青鴿十分欣慰,贊同道:“好,那咱先在外面住着,春闱放榜結果已出,也不知他考上了沒有,明天讓小道士去程府給程公子送信!”

馭車的小道士又狠狠一甩鞭子,抗議道:

“又使喚我!攏共給二十文錢,連棺材本都要摳回去,誰家小娘子像你們這樣!”

聽青鴿提起程鶴年,孟如韞垂下眼,“我回臨京的事,先別告訴程鶴年。”

區區進士,程鶴年自然是能考上的。孟如韞記得上一輩子程鶴年考中了二甲第七名,在臨京出了不小的風頭。

“啊?不告訴?”青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好好準備一下,給他個驚喜,對不對?”

孟如韞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默不作聲地笑了笑。

“這主意不錯,姑娘你花容月貌,好好打扮打扮,然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準能把程公子吓一跳。他一看,哎呀我的小道姑竟然這麽好看!肯定恨不得馬上把你娶回家嬌養着,夏天給你置冰盆冬天給你置火盆,保準連一絲絲兒的柳絮都飄不到你面前!”青鴿說着說着自己先憧憬起來,“說不定到時候,我也能沾姑娘的光,指揮一院子的丫鬟!”

孟如韞也情不自禁跟着她笑,“程鶴年有那麽好嗎?”

“我看程公子待你不錯。”

“可是程家世代書香門第,家教極嚴,他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程大學士不見得願意讓自己的嫡子娶個破落戶回家,何況我這一身病,娶回去也怪晦氣的。”孟如韞不緊不慢地說道。

“啊?”青鴿垮下了臉,嘆了口氣道:“姑娘你這麽好,倒也不是非他不嫁,只是臨京城這麽大,咱們兩個啥也不懂的弱女子,到哪裏能賺錢糊口啊?”

孟如韞笑吟吟道:“誰說我什麽也不懂?”

馬車駛入了臨京城,一條筆直的大道自城門向北延伸,道路兩旁種滿了環抱粗的梧桐,傍晚的風一起,葉響如萬軍嘩然,蓋過了底下川流不息的行人與車馬聲。

剛入城時路邊多是車馬行和腳夫們愛去的茶酒鋪子,再往城內行兩三裏,客棧和酒樓就多了起來,還有很多穿街走巷的挑夫,挑着手絹帕子等小玩意兒到處吆喝。也有支鋪子賣各種糕點蜜餞的,包子鋪的蒸籠一開,水白的蒸汽差點把青鴿給香暈過去。

街上人來人往,步行的牽馬的人流如織。小道童怕驚了馬,不敢往人更多的地方去,孟如韞和青鴿就在客棧巷子處下車。孟如韞買了幾個包子,塞給小道童兩個讓他回去路上吃,又多給了他十文錢,“天黑山路難行,要小心,莫貪玩,別讓你師父擔心。”

“哎呀知道了。”小道童歡喜地接過賞錢,駕車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孟如韞和青鴿挑了家清淨的客棧落腳,她沐浴後換了身衣服,見青鴿正扒在窗口往外看,唏噓道:“我長這麽大第一次來臨京,好熱鬧啊,燈火通明的,這得浪費多少錢啊?”

孟如韞站在窗邊解釋道:“臨京城夜不閉市,有兩條街晝夜通明,一條是同樂街,另一條是晉雲街。前者是臨京城最熱鬧的商事街,夜裏有弦歌聲樂,歌舞升平,取‘與民同樂’之意,後者是達官貴人們住的永安坊到皇宮的必經之路,仁帝在位時,宵衣旰食,常夜間召大臣入宮問政,久而久之,這條街上的燈籠就徹夜長明。晉雲,取‘青雲晉升’之意。”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披着濕漉漉的頭發走到窗邊,深深吸了口氣。上一世她死後被困在臨京城內十一年,對這座城裏的一磚一瓦早已稔熟于心,可當她重新以肉體凡胎踏入這座京城,呼吸着這裏的空氣,聆聽着窗外的喧嚷時,又是另一種感覺。

“哇……姑娘你懂的好多啊!”青鴿一轉頭,看見孟如韞紅了眼眶,驚道:“怎麽了怎麽了?怎麽又哭了?”

“沒什麽,有些想娘親了,”孟如韞輕輕偏過頭,微微嘆息道,“這些都是母親告訴我的。”

孟如韞自記事起就在道觀中長大,但母親常與她說起臨京的熱鬧和繁華。貴人的府邸交錯毗鄰,茶樓酒肆鱗次栉比,哪家茶樓的茶點好吃,哪家酒樓的歌舞熱鬧,她都記得很清楚。母親臨死前的那年臘月,還以不能回臨京為憾,孟如韞用幫觀裏道士們抄書的錢托人買了母親常提及的糕點回來,她看見母親的眼淚滴在油紙包上,瑩瑩閃着光。

臨京這座國都,承載了母親前半生的安逸錦繡,和短暫的後半生的哀思。

除了母親之外,晉雲街也讓孟如韞想起了陸明時。

仁帝之後,晉雲街雖仍徹夜長明,尋常卻再無皇帝夜召、臣子夤入的雅事了。直到上一世長公主登基後,令陸明時掌天下兵馬與臨京城十萬禁軍,外防戎狄內鎮諸臣,并允他在宮中縱馬,入宮無須通禀。

自那以後,晉雲街的長燈就是為陸明時而亮,他隔三差五就要夜馳宮城,黑袍銀甲,袖口常常沾血帶霜。遠至塞北的軍情,近在京城的暗湧,沒日沒夜地熬着他的心血,而他在此重壓之下,還要擠出時間和心力,替她續寫《大周通紀》。

孟如韞靠在窗前,聽着遠處街市裏傳來朦胧的吆喝聲,深深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孟如韞起得很早,青鴿剛要出門去買些早飯,卻見孟如韞穿了身男人的寬袖棉直裰,戴着巾帽從房間裏走出來。她接過青鴿手裏的早飯,對她說道:“你也去換身衣服,咱們出門轉轉。”

她們上街的時候,許多茶樓酒肆還沒開張,花樓的姑娘們懶洋洋地倚在欄杆上打哈欠,露完臉後就轉身回去補覺去了。此時街上賣早茶的居多,也有挑着擔子賣新鮮果蔬的,晃晃悠悠從她們面前穿過。

孟如韞是有目的地走,青鴿卻是不挑剔地逛,見了什麽新奇什麽,連關在籠子裏的小雞仔都想逗上一逗。

她們穿過同樂街,拐進了浥塵坊。孟如韞說這裏西臨國子監,東臨官邸如雲的永安坊,所以多茶樓酒肆和舞館樂閣,是文人雅士雲集交游的地方。

“咱們來這兒做什麽,喝茶?聽曲兒?”青鴿望着鱗次栉比的樓臺高亭,看着那一塊塊閃閃發光的牌匾,怯怯地咽了口唾沫,“這兒……很貴吧?”

孟如韞随身帶了把扇子,裝模作樣地一甩,“貴就對了,咱們是來賺錢的。”

“賺錢……”青鴿臉色一變,“等等,姑娘,使不得啊!要是被夫人知道你來這種地方,她她她在天之靈……”

孟如韞擡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想岔了,你還是閉嘴吧。”

她一撩袍擺,走進一家名叫寶津樓的酒樓。

酒樓剛剛開門,時候尚早,店裏還沒有客人,只有幾個動作麻利的小厮在擦拭桌椅,右手邊的檀木珠簾後有一年輕女子正在撥算盤,看見孟如韞後放下手裏的活計,提裙袅袅地走了過來,上下打量她幾眼,笑問道:“客官為何而來?”

“怎不問我要酒還是要茶?”孟如韞問。

紫裙女子一笑,“都不像。”

她打量孟如韞的時候,孟如韞也在觀察她,雖然年紀裝扮都變了,但孟如韞還是認了出來。上一世她經常替長公主去陸府傳密旨,是長公主身邊的親随,好像是叫紫蘇來着。

這家“寶津樓”背後的東家是長公主,也是孟如韞在陸明時身邊時偶然知道的。今日登門一看,果然與尋常酒樓不同。

酒樓門口豎着告牌,因着剛開張,所以兩三個小厮正合力往外搬。那牌上用小楷寫着:對弈、投壺、籌算、詞賦,勝一者入大堂,勝二者得雅間,勝三者為之歌舞,全勝者酒千杯、茶萬盞、歌舞不絕,分文不取。

緊接着又搬出一塊落地木告牌,上曰:一擲千金者請。

所以想進這寶津樓,要麽有才華,要麽有錢。這位紫蘇姑娘坐鎮堂中,想必牌子上這四藝,就是要與她決勝負了。

紫蘇見孟如韞盯着門口的牌子,微微一笑道:“客官可要一試?”

“好啊,”孟如韞把折扇一阖,“那就試詞賦吧。”

剩下三樣她也會玩,且都玩的不錯,可她今日不是來出風頭的,若是風頭出太過,難免要讓人懷疑她的居心。

紫蘇引她繞去左手邊的溪山圖屏風後,這間半敞的雅間裏陳設四張小幾,分別擺着棋盤、箭壺、算盤和筆墨紙硯。孟如韞在最後一張小幾前坐定,擡手取了墨來研。

“不知這詞賦,是什麽比法?”孟如韞問。

紫蘇從博古架上取出一本詞作集,“你我各說一數字,取中數為頁數,本書中對應那一頁所載詞作為詞牌與主題之限定,如此,可算公平?”

孟如韞點點頭,“自然公平。”

選定的詞牌為“踏莎行”,主題是春雨,限定在一炷香內。那香燃得很快,孟如韞卻在不慌不忙地研墨,看得青鴿都替她着急。半柱香後,她終于開始蘸墨落筆,腕動筆游,字跡流暢,最後一截香灰落下時,孟如韞最後一筆剛剛收完。

紫蘇将她寫的詞作與孟如韞互換,她先是略略一掃,頗有些詫異地望了孟如韞一眼,繼而又逐字逐句細品,最後一句竟情不自禁頌讀出聲:“天蠶食桑,不織閑愁,織就萬家辛苦。”

紫蘇放下詩作,朝孟如韞微微一屈膝,“姑娘胸懷寬廣,非□□之詞所能比,是我唐突了。”

見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裝扮,孟如韞也起身還了個女兒禮,這才道明來意:"聽說寶津樓歌舞為臨京一絕,不知缺不缺填詞先生,小女子冒昧前來自薦。"

"姑娘想賣詞賺錢?"紫蘇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臨京城裏有幾家有模有樣的酒樓,自家蓄着的歌舞伶人比教坊司還技藝高超,引得文人雅士争相追捧。士大夫們在此宴飲作詞,經酒樓中樂師演奏後流傳市井,是件十分風雅的轶事。

然此機緣并不常有,朝中清流一派愛重名譽,尋常不流連市井,宴飲游樂多在自家府邸。世家纨绔又多草包,只會附庸風雅,填出的詞簡直能酸倒牙。寶津樓雖養着幾位久試不第的舉子做填詞先生,卻也都是些泛泛之輩。

這位自稱"青衿"的姑娘,年紀雖輕,詞作卻頗有疏朗縱橫之意氣,沉潛端凝之筆力。

紫蘇思索一番,決定做主應下她:"不知姑娘報價多少?"

"管吃管住,短詞一兩銀子,長詞二兩銀子。"孟如韞道。

倒也值這個價錢。紫蘇點頭應下,喊來一個身着青色短褙的中年婦人,"七姑,帶她們到後面迎風院,找個南向的房間安置一下。"

孟如韞和青鴿跟着七姑去後院看房間去了,紫蘇将孟如韞留下的詞作對折收好,轉身回右側雅間将昨晚的賬算完。将近中午的時候,底下人悄悄通報說霍公子來了,紫蘇忙擱下手裏的活兒去二樓。

霍弋腿腳不便,不常來寶津樓,但每次過來,底下的人都如臨大敵。賬房忙活好幾天才厘清的賬本,他只略略翻幾眼就能尋出錯處,還有寶津樓裏費盡心思收集到的朝堂消息,也常常難入他那雙火眼金睛,"別學朝中那幫聞風而奏的飯桶,既然是聽說,為什麽不查清楚再來彙報?"

想起霍弋的冷漠斥責,紫蘇有些緊張,站在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輕輕叩門,得允後推門而入。

霍弋正在聽樓內的暗線彙報消息,一邊聽一邊翻賬本,待暗線彙報完離開後,才看向紫蘇道:"再有幾個月,殿下就要回京了,公主府勞你提前安排好。太子那邊你別管了,我另外派人盯着。"

"是。"

霍弋很快翻完了賬本,沒挑出什麽錯來,紫蘇暗暗松了口氣。誰知他又道:"寶津樓近兩個月收入很可觀,看來都是一擲千金而來,竟沒有人能在四藝上勝你一籌嗎?"

寶津樓四藝,指的就是門外告牌上寫的對弈、投壺、籌算、辭賦。每一項都能反映出人的不同特質,如擅長對弈的人往往精于謀略,擅長投壺的人騎射也不會差,能籌會算的是聰明人,工于詞賦的是科舉進士的潛力股。

寶津樓以四藝為入門票引,不僅是為了嘩衆取寵,也是為了發現和招攬有才能的人為長公主效力。這是霍弋當年開設寶津樓的初衷。

紫蘇觑着他的臉色試探着問道:"會不會是咱們的标準太高了,要不我以後放放水?"

霍弋道:"求才取士,寧缺毋濫。若是連你也比不過,對殿下也沒什麽用處。"

紫蘇心裏暗道,我好歹也是跟在殿下身邊長大的,什麽叫'連我也比不過'?

"不過今天早晨倒是來了一位工于詞作的小娘子,自稱青衿。"紫蘇将孟如韞的事告訴霍弋,拿出她作的《踏莎行》給霍弋看,霍弋看完後挑了挑眉,似是有些驚訝。

"如此才華,可惜是位女子,否則他日科舉,能高中三甲也未可知。"霍弋道。

紫蘇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便作主将她留下了,明日派人探探她的底細,別是太子安排進來的人。"

霍弋"嗯"了一聲,将那張詞作還給了紫蘇,“你做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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