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要錢
陸明時走進勤政殿, 遠遠就望見了坐在上首的宣成帝,他行至殿中跪拜行禮,宣成帝擡手讓他起來, 問道:“朕不是給了你旨意,讓你月底之前趕到北郡,怎麽又跑回臨京來了?”
陸明時回答道:“臣愚鈍, 未曾深谙聖意,怕回北郡後行有所失。”
宣成帝微微皺眉, “怎麽,朕給你的聖旨中,哪個字你不認得?”
陸明時一拜:“陛下在聖旨中說要整頓北郡兵制, 将北十四郡的十五萬募兵全部改成屯兵制, 還要将戰馬數量減少到兩萬匹,種種政策, 臣認為不可行。”
募兵制與屯兵制不同, 募兵制從民間征募青壯年成為專門的士兵, 平時訓練,戰時作戰。而屯兵制中兵即是民, 民即是兵, 戰時作戰, 平時則耕種生産, 自給自足。
陸明時解釋道:“戎羌騎兵蠻橫,非精銳軍隊不可當其鋒芒,将募兵改為屯兵後鐵朔軍會戰力下降,若戎羌人今年冬天南下搶掠, 恐難以保十四郡無恙。”
宣成帝道:“這件事你不必擔心, 今年冬天戎羌人不會再侵擾我大周, 忠義王想用二十年的太平換回他兒子,北郡可以太平一段時間了,說起來,陸愛卿,這也是你的功勞。”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陸明時神情微變。
“國書是上個月送來的,朕還在考慮,總之,”宣成帝微微提高了聲音,“北郡這幾年不會有戰事,陸愛卿不必繃太緊,照朕的意思去辦就是。”
陸明時仍想争取,“陛下,戎羌非守信之邦,仁帝二十年時,他們曾撕毀和約,如今也不可不防。”
“仁帝是仁帝,朕是朕,仁帝時發生的事,朕絕不允許再次發生!”
宣成帝聲音微冷,俯視着跪在殿中的陸明時,“當年北郡有失,不止是因為戎羌毀約,更是因為鎮守北郡的昭毅将軍陸谏裏通外敵,你與他同姓,難道也要學他通敵叛國嗎?”
聞言,陸明時落在身側的手攏緊成拳,牙關幾乎咬出了血腥味,許久之後,才顫聲回道:“臣不敢。”
宣成帝只當他是害怕,敲打過後,又與他講道理,“朕削減北郡兵防,也不全是因為戎羌想議和的國書。這幾年各地陸續遭災,國庫不豐,戶部拿不出這麽多錢來繼續養兵。大周四境,非止北郡,朕不能顧此失彼。”
說是在考慮,但聽宣成帝的話音,已經鐵了心要與戎羌講和,不容任何人忤逆,連“學陸谏通敵叛國”這種話都能随意拿來威懾臣下。
陸明時明智地閉上了嘴,只好恭聲應道:“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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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妥協,宣成帝滿意地點點頭,褒獎了他幾句以示安撫。
“你年紀雖輕,卻是朕在北郡的肱骨,朕不會薄待了你。待日後北郡太平,朕考慮将你調回京,調到禦前來,這是個體面又不辛苦的好差事。朕的修平也等了你不少年了,你莫要負她。”
說到最後,難免又帶了幾分敲打的意思。
陸明時知道宮廷裏頭無私語,适才太子在勤政殿外的一番話必然已經傳進了宣成帝的耳朵,說不定太子故意提公主府女官,本就是說給宣成帝聽的。
陸明時心中愈沉,然而被人捏住了軟肋,卻只能低聲應是。
孟如韞回到公主府後,先去碧游院沐浴更衣,待絞幹了頭發便前往拂雲書閣,才知道長公主入宮觐見尚未回府。她本想在此等待,忽聽通傳說霍少君到了,回避不及,和他撞了個正面。
“少君安好。”孟如韞站在屏風前屈膝行禮。
霍弋是聽說她回來特意趕過來的,打量了她幾眼,見她安然無恙,心情不錯,點點頭道:“不必多禮。”
孟如韞平身道:“既然殿下不在,我少時再過來。”
“不必折騰,再有半個時辰就該回來了,”霍弋說道,“你舟車勞頓,坐下休息會兒吧。”
孟如韞應了聲“是”,卻仍在屏風處站着,外面抄手游廊上守着的侍女一眼就能看得見她。
之前蕭漪瀾與霍弋吵過一次後,霍弋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對孟如韞的态度不妥之處,見她如此拘謹,明白這是避嫌之舉,霍弋心裏又好笑又酸澀,想關心她,怕她惶恐多心,思忖了許久,仍沒忍住,出聲道:“殿下這些日子一直很記挂你,聽說蘇和州後來還鬧出了劫官糧的事,你怎麽也攪和進去了?”
孟如韞垂着眼,溫聲道:“前因後果,我已在信中禀明殿下。”
言外之意就是不願與你多說。
霍弋被噎了一句,心中嘆氣,也不再多說,與孟如韞一起望着書閣之外,眼巴巴盼着蕭漪瀾回來緩和氣氛。
蕭漪瀾一回來便見兩人一坐一站地等在拂雲書閣裏,孟如韞見了她,眼神一亮,快步迎上來見禮,蕭漪瀾扶她起身,前後端詳,微微笑道:“瘦了些,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孟如韞十分開心,“是在外面太想殿下,思念瘦的。”
剛入公主府時,孟如韞待蕭漪瀾是十分敬意,如今去蘇和州一趟,對她的十分心意裏變成了七分敬三分親近。只因她這段時間與蕭漪瀾書信往來,蕭漪瀾必親筆回複,除答複與诏令外,更費紙墨叮囑她添食加衣,生怕她在蘇和州餓着、冷着,隔三差五寫信詢問,中途又派了一隊侍衛去保護她。
孟如韞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如果說最初選擇長公主是因為她的政見抱負,因為她君臨天下的未來,但相處到現在,她能感受到長公主對自己的信任與喜愛。蕭漪瀾比孟如韞年長,常常像長輩一樣照拂着她,孟如韞每每受寵若驚,又忍不住在心裏想,若她有個姐姐,也不會比長公主待她更好了吧。
相思消瘦雖是玩笑話,盼着回來見長公主卻是真情實感。
蕭漪瀾心裏也牽挂她,一路握着孟如韞的手進了拂雲書閣,聽聞她尚未吃飯,讓人将養在池子裏的螃蟹撈出來蒸了,又熱了薏仁粳米粥,讓廚房做了茭白炒肉、清蒸鲈魚、桂花糖藕。
公主府裏的廚房十二時辰不熄火,不到半個時辰就将菜端了上來,只有螃蟹還在蒸籠裏蒸着。
“本宮餓了,你陪着一起吃些,”怕孟如韞在書閣裏吃飯覺得拘謹,蕭漪瀾也拿起了筷子,這才想起自回來後就被她冷落身後的霍弋,“望之要不要一起用膳?”
霍弋一直在她倆身後靜靜望着她們,聞言溫聲應道:“臣也有些餓了。”
于是三人先在拂雲書閣裏吃飯,孟如韞想給蕭漪瀾盛碗粥,不小心被砂鍋燙了一下,霍弋見狀将粥勺接過去,溫聲道:“我來吧。”
他為三人分好粥,螃蟹端上來後,又拿起蟹八件來拆螃蟹,将蟹黃蟹肉剔出,分置在白瓷碗裏,先給蕭漪瀾拆了一只,又給孟如韞拆了一只。
孟如韞盯着面前的蟹肉頗有些為難。吃,會覺得心裏別扭,不吃,又怕拂了霍弋的心意。
正左右為難間,蕭漪瀾将她面前的白瓷碟端走,還給了霍弋,“這只不肥,望之留着自己吃吧,阿韞此次南下辛苦,我給阿韞挑只肥的。”
蕭漪瀾重新挑了一只螃蟹,也學着霍弋的樣子拿起了蟹八件。她愛吃螃蟹,卻鮮少自己動手剝,霍弋現場教她如何敲如何剪如何剔,見她險些将蟹黃挑飛,于是握住她的右手,慢慢将蟹黃從蟹肉裏分離出來。
他們之間的親密有種自然而不刻意的姿态,孟如韞望着他們疊握在一起的手,突然想起她父親的遺稿曾寫過一件趣事,說他教夫人吃蟹,“玉手紅酥,有穿針引線之巧,舞文弄墨之雅,拈花摘葉之美,一遇螃蟹,僵如傀儡,握之如拗野豬,半晌難撬其殼,竟無染指脍炙之福,甚可惜矣。”這話後來被她母親知道,還擰了父親的耳朵,讓他剝了十只螃蟹賠禮道歉,結果吃得晚上鬧肚子。
望着霍弋與蕭漪瀾交疊的手指,孟如韞心想,當年父親教母親剝蟹時應也是這番模樣。倘他們仍在世,說不定也會一起剝螃蟹給她吃。
蕭漪瀾将剝好的螃蟹放到她面前,笑着道:“快嘗嘗,本宮親自挑的。”
蟹黃燦若黃金,蟹肉白若瑩玉,孟如韞心頭一熱,用筷子挑了一點蟹肉,放進嘴裏細細品嘗,頓覺清香鮮美。
這可是長公主殿下給她剝的螃蟹。
“能得殿下親手剝的螃蟹,我再跑十趟蘇和州也值得。”孟如韞笑盈盈地說道。
用完了飯,蕭漪瀾又讓人沏了消食的麥芽茶,三人圍坐在茶案前,一邊飲茶一邊談事。
孟如韞又将蘇和州秋汛救災的情況簡單說了說,大部分事情在之前往來公主府的信件中已經提及。新巡撫到了蘇和州後,赈災事宜也有條不紊地開展,有薛錄這個左都禦史盯着,六皇子蕭胤雙也打起了精神,蘇和州不會再出什麽問題。
“今日陛下召我與太子入宮,也與此事有關,”蕭漪瀾緩緩道,“陛下問我,對指使永林衛劫官糧的那位程巡撫有何看法。”
孟如韞道:“劫官糧是不赦的死罪,問您看法,難道還想留他不成?”
蕭漪瀾點點頭,“皇上的意思是,官糧畢竟沒真被劫走,他也沒有親自參與,可以不殺。”
“有人要保他,程家自不必說,”霍弋略一思忖,“或許還有遲令書。”
孟如韞微微皺眉,“他犯下這等重罪,難道遲首輔還肯認這門親事?”
霍弋解釋道:“遲令書的小女兒是他先夫人所出,一向得他愛重,她鐵了心要嫁程鶴年,聽聞他檻送臨京,傷心欲絕,留了遺書要随他同生死,想是遲令書沒拗過他女兒,在皇上面前求情了。”
蕭漪瀾說道:“恐怕不止是求情。皇上想用忠義王世子與戎羌講和,倘內閣不允,此事難行。遲令書與程知鳴聯手幾乎可以遮蓋內閣,饒一個程鶴年,讓內閣在與戎羌議和一事上放行,對皇上來說,是筆劃算的買賣。”
“什麽?大周要與戎羌議和?”孟如韞震驚。
霍弋嗤道,“又是太子的主意吧?”
蕭漪瀾點點頭,“戎羌王後遞來國書,太子從中力促此事。”
孟如韞問:“戎羌世子事關戎羌國政,應該由忠義王出面,為何送來的是王後書信?那忠義王在其中又是什麽态度?”
“我也在疑惑此事,可惜戎羌太遠,我沒有什麽消息渠道,不過有一個人應該知道內情,”蕭漪瀾微微一笑,“今日我離開勤政殿時,在殿外遇見他,他塞給我一張字條,說今夜将到府上造訪。”
霍弋問:“殿下說的難道是……”
蕭漪瀾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新任北郡安撫使,陸明時。”
孟如韞一顫,手裏的茶盞漾起一圈漣漪。
戌時三分,公主府守衛引一人自西側門而入,悄悄來到了拂雲書閣。那人身穿黑色鬥篷走進來,兜帽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颌,但孟如韞只瞥了那挺拔的身影一眼,就認出了陸明時,心跳微微加快。
陸明時摘下兜帽,朝蕭漪瀾見禮,“微臣北郡安撫使陸明時,叩見昭隆長公主殿下。”
“此間沒有外人,陸愛卿平身入座吧。”
此事隐秘,書閣裏沒留侍女,蕭漪瀾右手虛擡示意他平身,對孟如韞道:“阿韞,給安撫使奉茶。”
孟如韞暗暗舒了口氣,起身執茶壺與茶盞行至陸明時桌案前,為他倒了盞熱的麥芽茶。
她垂着眼,只瞥見了他微微挑起的嘴角。
“又見面了,高興嗎?”
陸明時突然低聲與她說話,把孟如韞吓了一跳。她尚未回應,對面桌案的霍弋卻突然望過來,“陸安撫使今夜到底是來見誰的,殿下在上首,你與府上女官低聲竊竊,不合适吧?”
“失禮了,”陸明時笑了笑,“我與阿韞在蘇和州一見如故,難得今日又見面,适才是詢問她身上的傷恢複得如何了。”
“你受傷了?”蕭漪瀾與霍弋同時驚聲道。
孟如韞沒想到陸明時會突然提這個,支吾答道:“一點小傷,已經沒事了……”
“之前怎麽沒見你在信中提起,傷勢如何,要不要傳太醫?”蕭漪瀾微微凝眉,霍弋也一臉緊張地看着她。
孟如韞被三個人這樣盯着頗有些不好意思,忙比劃道:“就肩膀上劃了一道,早就沒事了,殿下不必擔心。”
“嗯,倒不危及性命,就是縫過線,可能會留疤,”陸明時淡淡補充了一句,“畢竟流匪下手沒輕沒重,刀貼着脖子砍下來的。”
“流匪?!”霍弋皺眉更深。
孟如韞瞪了陸明時一眼,警告他別亂說話,“當時多虧陸大人出手相救,您今日是請功來了,還是告狀來了?”
陸明時笑了笑,他提起此事确實是為了請功,不過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她。
她在蘇和州嘔心瀝血,可以不計得失,但長公主不能對此一無所知。
“小沒良心,怕你好了傷疤忘了疼。”
孟如韞又瞪他。
霍弋輕咳兩聲,無奈而懇請地看向蕭漪瀾,請她将孟如韞喊回來。
蕭漪瀾也覺出了孟如韞與陸明時之間不同尋常的熟絡,見霍弋一副心疼自家小白菜,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齒的表情,心中好笑,緩緩将茶盞擱下,對孟如韞道:“阿韞,到本宮這兒來。”
孟如韞撂下陸明時,轉身乖乖回到蕭漪瀾身邊。
蕭漪瀾與陸明時說正經事:“今日在勤政殿外,安撫使說要夜谒我公主府,不知是為何事?”
陸明時臉上收了笑,飲了口熱茶,将今日在勤政殿上自己與宣成帝的對話告訴了蕭漪瀾。
宣成帝削減北郡軍防的旨意未經內閣,是以中旨的形式讓季汝青直接帶到了蘇和州宣旨。蕭漪瀾早已從季汝青那裏得知了此事,聽陸明時提起,思忖道:“此事與本宮有何關系?”
“臣後天就要離開臨京回北郡,夤夜前來,不是為了和殿下虛與委蛇,”陸明時把玩着手裏的茶盞,“滿朝文武,沒有人會比您更明白北郡的重要性,那是我大周抵禦戎羌最重要的一道防線,若北郡被破,戎羌騎兵南下劫掠将勢如破竹,臣寧死不願見此局面。”
蕭漪瀾道:“北郡上有皇上,下有兵部,你在勤政殿裏一聲不吭,卻到本宮這裏發牢騷?”
陸明時道:“有些話,只能說給說得通的人聽。”
蕭漪瀾一笑,“你如何料定本宮說得通。”
“臣以為,”陸明時望着蕭漪瀾,眸色如淵,“殿下在大興隆寺披黃沙十載,不會不思故國之憂,故人之恨,而空面壁禮佛,空遁塵世,從視而不見的罪孽裏求解脫吧。”
“放肆!”霍弋厲聲斥他,“殿下以禮待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望之,讓他說。”蕭漪瀾的臉上沒了笑意,神色微冷地看着陸明時。
孟如韞心裏為他捏了把汗,陸明時仍十分從容鎮定,“我剛才說過,今夜前來,不與殿下相互試探,只與殿下坦肺腑之言。”
“看來對于十年前的舊事,陸大人也知道不少內幕,那時你才多大,你出身哪裏來着?”
“臣世居阜陽,彼年十歲。”
蕭漪瀾輕聲一笑,“一個十歲的孩子,能知道什麽?”
陸明時一字一句說道:“臣知道昭毅将軍不曾叛國,陸家滿門忠烈死不瞑目;臣知道明德太後心系北疆,倘見今日之局面,在天有靈不得安息;臣知道先驸馬薛青涯——”
“夠了。”
蕭漪瀾心中震恸,出言打斷了他。她手心緩緩攏緊,蔻丹幾乎掐進肉裏,“往事未平……羞于提故人。”
陸明時輕嘆一聲道:“臣說這些,不是為了試探殿下,更不是為了威脅殿下,只是讓殿下明白,臣的心思與殿下一樣,見不得大周與戎羌重歸于好,養一頭狼在卧榻之側,令故人死不瞑目。”
蕭漪瀾沉默了許久,緩緩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本宮明白了。只是事關北郡,皇上防本宮甚于防戎羌,本宮的難處你也要明白,畢竟當年的事真相如何,本宮的好皇兄,心裏也清楚得很。”
陸明時道:“此次陛下動北郡鐵朔軍,臣猜測不是因為當年之事,殿下不必過于警慎。”
“那是為何?”
“為了錢。”
蕭漪瀾皺眉,“錢?”
“臣收到北郡的消息,戎羌王後願獻金十萬兩換回世子。”
“區區十萬兩,皇上怎會貪這點錢就放虎歸山。”
陸明時說道:“自然不止,這十萬兩黃金只是唾手可得的錢財,除此之外,皇上以與戎羌修好為名克減北郡軍備開支,每年又可以省十萬軍饷。省下的這些錢入不了國庫,估計都會進陛下的私庫。”
“今上确實缺錢,”霍弋從旁補充道,“前兩年興建鹿安宮,造七層畫舫,又廣圈京郊農田做獵場,戶部不肯撥給工部這麽多錢,皇上只好掏私庫。此外後宮選秀、內侍妃嫔的賞賜,這兩年也花了十幾萬兩銀子,聽說今年又打算從太湖運一塊十米見方的太湖石進京,手頭正是缺錢的時候。”
蕭漪瀾十分頭疼地扶額,霍弋安慰她道:“殿下不必過于憂心,我已經讓都察院上折子勸阻了。”
“若是為錢,皇上恐怕更是鐵了心會動北郡,本宮姑且寫折子勸一勸,若是勸不住,本宮也無能為力。”蕭漪瀾嘆了口氣。
陸明時搖了搖頭,“殿下不必勸,勸了也是徒惹盛怒。”
“那你想讓本宮如何幫你?”
“很簡單,皇上挪了北郡軍資,臣想請殿下出錢将缺口補上。”
蕭漪瀾頗有些驚訝,“你同本宮要錢?要多少?”
“每年十萬兩白銀。”陸明時淡淡道。
長公主明面上的俸祿是每年白銀兩萬兩,外加米七百石,絹一千匹,綢一千匹。這些東西全換成錢尚不夠陸明時所說數量的一半,何況長公主府裏養了幾百口人,每天花錢如流水。
蕭漪瀾與霍弋都十分無語,就連孟如韞也覺得陸明時太過分,遠遠沖他比了個口型,問道,你窮瘋了吧?
陸明時沖她挑眉一笑。
霍弋甚至顧不上斥責他調戲孟如韞的惡行,急聲道:“此次蘇和州赈災幾乎花光了公主府的存蓄,哪有這麽多錢給你,何況殿下每年給鐵朔軍這麽多錢,皇上知曉後必定生疑。”
“臣自有辦法不讓皇上知曉,”陸明時溫溫一笑,“不會讓殿下的錢白花的。”
蕭漪瀾問:“你有何辦法瞞過皇上?”
“皇上要削軍一半,改募兵為屯兵,我會依旨意照辦。除此之外,臣花殿下的錢供養的鐵朔軍精銳軍隊,不會教朝廷知曉。”
“你竟想募私兵?”霍弋臉色微變。
陸明時回道:“非為臣私,是為大周私,為殿下私。”
霍弋問:“何以為大周私?”
陸明時答道:“三年之內戎羌與大周必有一戰,削減後的軍隊不足以禦敵,屆時還要靠鐵朔軍精銳與戎羌騎兵打仗,此為大周私。”
“那何以為殿下私?”
陸明時一笑,長指微曲,輕叩桌案,一字一句道:“若殿下臨京有需,臣願率此精銳軍隊南下,為殿下所用。無論對方是誰,這支軍隊只忠于殿下一人。”
此言一出,拂雲書閣中靜得落針可聞,其餘三人的目光均凝在陸明時身上,有驚詫,有質疑,有考量。
他這句話聽着是表忠心,卻也與造反沒什麽區別。
霍弋警惕地望着陸明時,卻也忍不住動心考量。他是蕭漪瀾的第一幕僚,知道長公主最缺什麽,不是聲望,也不是錢財。
是兵權,是一支忠心耿耿的軍隊。
若能得北郡鐵朔軍精銳,将來萬一臨京有變故,他們不至于為人魚肉。
只是,陸明時此人,信得過嗎?
相比起霍弋的既驚又疑,孟如韞心裏要淡定許多。她上一世就知道陸明時率麾下二十萬鐵朔軍力保長公主登基,其從龍之功無人可匹敵,只是不知是以此種方式達成了合作。
見此世大致與前世出入不大,孟如韞驚訝過後,心中微定。
陸明時飲完了盞中的茶,将盞沿扣在桌面上旋做陀螺玩。玉瓷茶盞與紅木桌案相撞出清脆又嗡嗡的節奏,逐漸停在桌案中央。
陸明時拾起倒扣的茶盞,問道:“殿下考慮得如何了?”
蕭漪瀾看向霍弋,霍弋輕輕點了點頭,又看向孟如韞,孟如韞抿嘴一笑,也跟着點點頭。
“陸大人的提議,本宮同意了。”
陸明時自案前起身,行至堂中屈膝而跪,“臣替北郡将士,謝過長公主殿下衣食之恩。”
“陸大人不必多禮,平身吧,”蕭漪瀾道,“只是十萬兩不是小數目,你要給本宮一段時間準備。”
陸明時道:“自然,皇上的旨意是從明年開始削減,明年入冬之前能将錢送到北郡即可。”
霍弋從旁說道:“陸大人雖然新任北郡安撫使,但在北郡尚算不上封疆一方,北郡有皇上的人,也有太子的人。在殿下的錢到北郡之前,我希望陸大人能讓北郡更清淨一些。”
“此事,臣會盡力而為。”
蕭漪瀾點點頭,“若有難處,盡管同本宮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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