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汝青
轉眼到了年關。
今年北旱南澇, 秋稅驟減,朝廷這個年并不好過,重修東宮又要花掉十幾萬兩銀子, 所以今年宮裏的賞賜并不多,只堪堪給足了長公主應有的俸祿。
蕭漪瀾不在乎宮裏那點錢,霍弋為她打理的産業足夠支撐府中的開銷。她犯愁的是許諾陸明時的那十萬兩軍饷。宣成帝已正式下诏削減北郡軍饷, 陸明時送了信來,說是知會, 其實是提醒她快些送錢過去。
霍弋不忍心見她整日為錢財憂心,寬慰她道:“明年開春,臣讓趙闳去岳氏錢莊先借兩萬兩, 送去北郡應急。剩下的錢臣會慢慢籌措, 在中秋之前送到北郡。”
長公主有食邑封地,但不到走投無路時, 她不想在封地加稅。霍弋清楚她的性子, 所以從來不提這件事, 他會用自己的手段籌措到這筆錢。
酒樓、行商、茶行都是慢生意,霍弋已派人在臨京物色好場地, 準備開設地下錢莊和賭坊。只是這些事, 他并未與蕭漪瀾提及。
孟如韞代霍弋去寶津樓收賬, 順便去探望留在趙寶兒處樂不思蜀的青鴿, 同她一起回江家過年。
青鴿又長高了一些,高興地挽着孟如韞不撒手,趙寶兒拿出了窖藏的杜康酒,與孟如韞美美地喝了個痛快。
“我早就說青衿是有大造化的人, 大半年不見, 你竟混成了我的東家!”趙寶兒十分高興, 悄悄問她,“聽青鴿說你進了長公主府做女官,莫非這寶津樓背後的主子也是那位?”
孟如韞不置可否,只笑道:“我是避人而來,你不要多問,也不要聲張。”
“怪不得,尋常誰能将酒樓開出這種氣度,”趙寶兒一點就透,再不多問,将話題繞到了青鴿身上,“這小妮子是個有根骨的,琵琶、舞藝樣樣出挑,随便學幾天,竟将我帶了兩三年的徒弟都比了下去。”
孟如韞十分驚訝地看向青鴿,“你竟然會彈琵琶?”
青鴿有些不好意思,惶恐地低下了頭。
趙寶兒對孟如韞道:“我知道你們詩書世家,常視舞樂為娛人下技,青鴿說你希望她讀書寫字,可她畢竟不是正經的官家姑娘,若她心不在此,你看……”
“寶兒姐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孟如韞聽出了她得言外之意,放下酒杯道,“我一不視舞樂為下技,二不視青鴿為下賤,我讓她讀書寫字,是為了明理懂事,她若不愛此道,我也不是非要逼她學出個子醜寅卯。”
趙寶兒笑道:“是我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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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如韞提起酒壺給她滿上,“自罰一杯,應該吧?”
趙寶兒痛快飲盡,給青鴿使了個眼色,青鴿高興地将琵琶抱過來,給孟如韞彈了一曲《将軍令》。
此曲是當初趙寶兒迎陸明時回京時所作,為了将菩玉樓的姜九娘比下去,她在曲中極盡炫技之巧。單聽趙寶兒說青鴿善琵琶,孟如韞只是驚訝,待她真的上手彈奏,孟如韞竟震驚得忘了放下酒壺。
“青鴿這是學了多久?”
趙寶兒得意道:“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孟如韞緩緩點頭,“果然是根骨奇高。”
聽她誇贊,青鴿很高興,期待地問道:“那我以後還能跟寶兒姐姐繼續學琵琶嗎?”
孟如韞笑了笑,“眼下已經到了年關,你得随我回江家過年,待正月初五,我給你備好拜師禮,你正經認寶兒姐姐作師父,怎麽樣?”
趙寶兒驚喜道:“你真願意留她在我這兒?”
“她自己樂意,我給你備份厚禮,”孟如韞道,“你可不許嫌棄她。”
趙寶兒做夢都想收個稱心的徒弟,當下喜不自勝,摟着孟如韞心肝寶貝地叫着,直喝到杯盤狼藉才放她與青鴿回家。
江靈收到孟如韞的信說年底回家,早早就盼着,聽見馬車的動靜後迫不及待地迎出來,江洵跟在她身後出門相迎。
孟如韞笑着同他們見禮,“表哥表姐安好。”
許久不見,她姿容氣度更勝從前,江洵回了禮後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倒是江靈高興得一把拉起她的手,說道:“是好久不見,你不在家,我無聊得很,快進去吧,父親母親都在前廳等着了。”
孟如韞随她進門拜見了舅舅江守誠與舅媽胡氏,在前廳用過飯,江守誠念她舟車勞頓,沒久留她,也沒多打聽公主府裏的事,讓她早些回去休息。江靈送她回了風竹院,她早已吩咐丫鬟将房間收拾幹淨,孟如韞轉了一圈,竟挑不出一處不妥帖的地方,心裏不得不相信,江靈是真的盼着她回來。
孟如韞對江靈說道:“正月初三那日城裏有年節表演,同樂街上會擺擂臺演歌舞,聽說還有舞獅子,表姐若是感興趣,咱們可以一起去看。”
江靈正想邀她同往,聞言忙不疊答應,“那自然好!我盼着好多天了!”
正月裏同樂街比往常更熱鬧,除了官樂坊與民同樂之外,各大酒樓也自有一番熱鬧。路旁小攤上早早開始賣花燈和各種奇巧的小玩意兒。
江靈在珠寶鋪裏挑中一支西域瑪瑙珠釵,可惜要十兩銀子,江洵見她實在喜歡,于是連同另一支黑檀白玉的釵子一起掏錢買下。
江靈十分歡喜地将珠釵戴到發間,又去對面賣兔子的攤前看熱鬧,江洵趁機将黑檀白玉釵遞給孟如韞,“表妹,這支是送給你的。”
孟如韞婉拒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平常不戴發釵。”
江洵下意識看向她發間的珍珠流蘇步搖,孟如韞解釋道:“這是步搖。”
江洵心中有些失望,“可我已經買了,又不好退回去,不值幾個錢,表妹權且收下吧。”
孟如韞正要說什麽,轉頭看見賣兔子的攤前,有個流裏流氣的錦衣公子正在糾纏江靈。
孟如韞面色一冷,高聲喝道:“羅錫文,你放肆!”
羅錫文被她吓了一跳,待看清來人,輕佻道:“我跟女官大人可真是走哪兒都碰巧的緣分,你再來攪爺的好事,爺可不管你主子是誰。”
孟如韞不想與他争執,一把拉住江靈,欲繞開他,羅錫文又堵上來,他身後的幾個虎背熊腰的打手團團将孟如韞三人圍住,路過的行人見他們要生事,紛紛避開,就連賣兔子的攤主也拎起兔籠縮到了一邊。
孟如韞冷聲道:“天子腳下,皇城律法,你這是什麽道理?”
“道理?”羅錫文嗤了一聲,“賤人□□人人喊打,你勾引太子不成,又與別的男人茍且,小爺我看不慣,如何?”
江洵聞言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羅錫文朝江洵一指,對家仆吩咐道:“去,撕爛他的嘴。”
江洵趁機将孟如韞推出他們的包圍圈,“快帶着阿靈走!”
孟如韞抓起江靈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喊有人行兇。
幾個羅家家仆圍毆江洵,另有幾人追上來。街上行人如織,将孟如韞和江靈沖散,孟如韞來不及找她,只好邊跑便高聲呼喊,将那幾個家仆的視線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終于,她看到了身穿金甲、腰挂佩刀的巡夜官,忙不疊躲到他們身後。
“大人救我!有人要在鬧事行兇!”
巡夜官擋下了羅家家仆,仔細訊問,其中一家仆想污蔑孟如韞為逃奴,巡夜官讓他拿出賣身契,卻又支支吾吾拿不出來。巡夜官料定他們是污良為奴,要将他們收押,羅家家仆高聲嚷嚷自家大人是禮部儀制,巡夜官冷笑道:“任你是六部尚書,犯禁也要按律處置,且跟我去見都指揮使大人!”
巡夜官口中的都指揮使正是剛因糾察太子謀反有功而升職的李正劾,宣成帝信任他,如今将臨京的安防軍交到了他手裏。
李正劾接管臨京巡防的要職後整頓了臨京防務,如今的巡防官兵人人自危,不敢渎職,故今夜孟如韞逃過了一劫,也是因緣際會。
且說孟如韞折身往回走,撞見了一瘸一拐逃出來的江洵,見他沒有大礙,孟如韞的心放下來一半,問他:“表哥看見阿靈表姐了嗎?我們剛剛被沖散了。”
“什麽?阿靈不見了?”江洵顧不上滿身的狼狽,“我要回去找她!”
孟如韞說道:“咱們分頭尋找,無論找沒找到,戌時中在街南橋上碰面。”
江洵點頭,“好!”
江靈與孟如韞走散後不敢回頭,沿着同樂街一路向南跑去。她不認識巡夜官兵,也不敢随便向什麽人求助,見身後似仍有羅錫文的人跟随,不敢停下腳步,結果倉促之間不小心闖進了舞獅當中。
舞獅的舞者們披挂着獅頭和彩布條,在圍觀者的歡呼聲中按照既定的舞步輾轉騰挪,沒注意到舞獅陣中竟闖進來一個姑娘。江靈被穿梭的舞獅撞倒在地,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擡頭只見熙熙攘攘的獅頭和彩條砸落下來,她倉皇往旁邊一滾,被落地的舞者踢了幾腳,踢到她的獅頭舞者驚呼一聲,停下腳步,後面的隊形頓時大亂,連累幾個舞者從高臺摔了下來。
臨時搭建的鐵架高臺朝着江靈的方向直直傾倒,忽然有人一把将江靈從地上拽起,拖出了高臺砸落的範圍。
江靈只覺身體一輕,落入一人懷中,眼前是天青色的衣衫,她驚魂未定地仰起頭,看見一張年輕溫潤的臉。
救她的人待她站穩後松開她,問道:“姑娘沒事吧?”
江靈捂着擦傷的手腕搖頭。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舞獅隊的領頭班主掀開披挂,見舞者們東倒西歪砸在地上,高臺傾倒,彩布條一片狼藉,十分惱怒地瞪着江靈,“你跑進來搗什麽亂,若是傷了人命怎麽辦?好好的一臺戲,全讓你搞砸了!”
“抱歉,我沒注意,剛剛有人追我……”江靈臉色慘白,連連道歉。
舞獅隊的領頭冷哼,“長了好大一雙眼睛只會喘氣,我現在捅你一刀,說沒注意到行不行?”
江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不停地道歉,“對不起!”
“今天是個喜慶日子,班主雅量,別與小姑娘為難,”适才救下江靈的男子緩聲說着,從囊中掏出一錠十兩沉的銀子塞進那班主手裏,“今天讓夥計們早點收工,去打壺好酒喝吧。”
十錠銀子不是小數目,雖然是年底,但舞獅隊在同樂街賣一晚上力氣未必能賺到這麽多的賞錢。那班主頓時熄了氣焰,換上一副笑臉,“這位公子說得是,天黑路不好走,您二位小心。”
青衣男子點點頭,為江靈解了圍,便要轉身離開。江靈忙跟在他身後出了人群,“公子等等。”
青衣男子回頭看她,“還有何事?”
“剛剛謝謝公子相救,”江靈望着他清逸秀致的面容,臉上有些發燙,幸而夜色昏暗,看不清端倪,她定了定心神又說道:“舞獅是我搞砸的,應該我來賠,可我眼下沒有這麽多錢,不知公子府居何處,改日我——”
“不必了,”青衣男子笑了一下,“天色已晚,姑娘早回吧。”
江靈從發間拔下那支瑪瑙發釵,對他道:“這支釵子值幾兩銀子,還請公子收下!”
她掌心蹭破了皮,男子望着她手裏嶄新的發釵,溫聲道:“我不缺錢,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眼見着他要走,江靈鼓起勇氣又追了一步,“我尚不知恩人姓名!”
青衣男子腳步一頓,“我姓季。”
“季公子,我——”
“阿靈表姐!”
江靈仍要說什麽,忽聽有人喊她,青衣男子與她一同轉頭望去,只見孟如韞急匆匆地從人群中擠過來,一把抓住了江靈的手。
“可算找到你了,你沒事吧,他們追上了沒有?這是怎麽了,手受傷了?”孟如韞一口氣問了許多,見江靈手臂擦傷之外并無大礙,松了口氣,這才看見站在一旁的人。
孟如韞驚訝道:“季——”
那人正是季汝青,他眉眼一彎,“巧,孟姑娘。”
“我沒事,”江靈回握住孟如韞的手,小聲問她,“你認識他啊?這位公子剛剛救了我。”
孟如韞回過神來,同季汝青介紹道:“這是我舅舅家的表姐,剛才多謝季公子相救。”
季汝青問:“孟女官如此匆忙,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孟如韞将遇到羅錫文的事告訴了季汝青,季汝青臉色微沉地說道:“太子雖然被下獄,但其黨羽并未被清,皇上為了平衡朝中局勢,甚至對其多有提拔。羅仲遠馬上就要從禮部調任到吏部,連升三級,所以他兒子才敢如此嚣張。”
“原來如此,”孟如韞點點頭,又問:“季公子最近過得還順心嗎?”
季汝青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溫聲一笑,“我無妨,尚有閑心出來看舞獅。”
之前太子逼宮一事全仗季汝青在其中周旋,孟如韞擔心太子事敗後會牽扯到他,如今見他無恙才稍稍放心,“不牽扯你就好。”
季汝青道:“羅錫文可能尚未走遠,二位要去哪裏,我送你們過去吧。”
江靈求之不得,孟如韞見她不反對,便道:“我們要到街南的橋上去找表兄,勞煩季公子了。”
季汝青送她們去與江洵彙合,江洵又謝了他一遍,将十兩銀子還給了他,這才與季汝青作別,帶着兩個妹妹回家去。
胡氏被江洵鼻青臉腫的模樣吓了一跳,江洵不敢說是被人打的,只說人群擁擠摔了一跤。胡氏又心疼又生氣,連帶着孟如韞與江靈也數落了一通,讓她們年底之前都不許再出門,趕緊回去休息。
江靈揣了一肚子的心事,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去風竹院找孟如韞,險些與端了一盅熱粥的青鴿撞個滿懷。
“表姐沒事吧?”孟如韞匆匆迎出來,江靈渾不在意地搖頭,拉着她的手進屋去。
孟如韞問她,“舅媽昨天剛說不讓出門,你這麽早來找我幹什麽?”
“阿韞,我有事問你,”江靈話到嘴邊又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救我的那位季公子看着儀表不俗,不知是哪家高門的少爺?”
孟如韞捧着粥的手一頓,望向江靈,“你問他做什麽?”
“他救了我,我不能好奇一下嗎?看他與你頗為熟絡,你們之前認識啊?”江靈試探着問道。
季汝青是宮廷內侍,按規矩不能随意出宮。孟如韞不知他昨夜出現在同樂街是奉命還是私事,一時不知該不該說。
可她觀察江靈,只見她雙頰緋紅,目光明亮,心事都寫在了臉上,非要從她這裏問出個子醜寅卯來不可。
孟如韞猜出了她的意思,放下粥碗嘆了口氣,“表姐別問了,季公子他……不是你的良配。”
她說得如此直白,江靈先是一愣,繼而心頭湧上莫大的失望。
昨夜她通宵輾轉反側,怕他已有良媒,怕自己家世不配,千萬種可能像一群蟻蟲在她心裏爬來爬去,一晚上的時間将她的心啃噬得千瘡百孔。她說服自己就這麽算了,可是天一亮,她還是沒忍住,迫不及待就來找孟如韞打聽。
“為何,是他已經婚配?”
孟如韞搖頭。
“我昨夜見你們甚為熟絡,莫非他是你的……你的……”想到這種可能性,江靈心頭狠狠一緊,臉上也火辣辣地燒,像挨了一耳光。她哽了一下,強顏笑道:“若你們已兩情相悅,那我就不問了,阿韞你原諒我的唐突,我昨夜實不知……”
孟如韞見她說着說着眼裏就盈滿了水霧,心中不忍,長長嘆了口氣,“不過昨夜見了一面,就這麽心悅他?”
“我不知道,我……”江靈一低頭,眼淚啪嗒一聲砸在手背上,“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見了他第一眼就十分歡喜,何況他人又那麽好,他救了我,還幫我解圍。”
孟如韞輕輕握住她的手,“表姐誤會了,我與季公子不是那種關系,季公子雖尚無婚配,可他與你不合适。”
“為什麽?”江靈大惑不解,“是因為家世還是……”
“季公子是宮裏的人。”孟如韞嘆了口氣。
“宮裏?”江靈一愣,想到一種可能,又有些不敢相信,“宮裏的什麽人?”
“他不姓蕭,并非皇族。你說宮裏還有什麽人?”
江靈臉色瞬間慘白,“你說他是……太監?”
孟如韞點點頭,“所以表姐不要再打聽,也不要對外宣揚。”
江靈頓時如被人兜頭澆下一盆涼水,怔忪許久,而後便一言不發,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風竹院。
江靈心中受挫,又因被胡氏規訓,一連多日再不出門。
孟如韞不聽胡氏的管教,正月初五那天,帶着青鴿出門去寶津樓行拜師禮。
拜師禮是霍弋幫忙準備的,一把出自名家之手、千金難買的琵琶。趙寶兒受了這麽重的禮反倒有些不安,孟如韞再三勸解她才肯收下。
安置好青鴿,孟如韞又去探望了江靈兩趟,見她始終悶悶不樂,旁人又難以開解,只好挑了些有意思的傳奇小說送給她,盼着她解悶。
眼見着到了正月十五,孟如韞辭別江家,回到了長公主府。
她年前給陸明時寄過信,如今卻遲遲沒有收到回音,心裏有些失落,只好安慰自己是他軍務繁忙,又恐被人察覺他與長公主府有來往的緣故。
眼下太子雖倒,長公主在朝堂上依然不輕松,宣成帝趁着之前讓她閉門思過的機會,對朝中官員進行了一番大調動。
在宣成帝的授意下,吏部考功司給長公主座下的許多官員評出了中下等級,宣成帝貶谪一批官員後,竟提拔自己的心腹和蕭道全曾經的黨羽前來補缺。他的這一舉動讓太子黨又看到了希望,衆人紛紛上折子為太子求情。
與太子有關的折子,季汝青不敢擅決,他替宣成帝批紅時将其單獨留出來,呈給宣成帝親覽。
宣成帝将馬從德也叫來一起商議此事。
“這個孽障敢逼宮篡位,已失儲君之格,朕想廢了他,又怕之後朝中失衡,昭隆一人獨大。可就這樣懸而不決,也不是長久之計。”宣成帝嘆氣道。
馬從德試探着說道:“當初對外說的是太子犯失火罪,此罪可大可小,并非只有廢太子這一條路。”
宣成帝冷笑道:“不殺他已是朕開恩,不廢他,是留着他再篡位一次嗎?”
馬從德聞言,知道宣成帝是鐵了心要廢太子,自己想借機賣太子個恩情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一旁沉默不語的季汝青突然說道:“陛下既然想讓東宮制衡長公主,舊太子廢了,再立新的便是。”
宣成帝一愣,“立新太子?”
蕭道全十二歲被立為太子,以儲君的身份進行培養,學帝王術、秉東宮政。他為人多疑褊狹,不允許他的兄弟勝過他,費盡心思地打壓其他有才能的皇子。宣成帝本就子嗣不豐,如今只剩下幾個花天酒地的庸才,或者尚未長成、不足以與蕭漪瀾抗衡的幼子。
季汝青給宣成帝提供了一個人選,“六皇子殿下,或可一試。”
六皇子蕭胤雙雖然也有些纨绔氣,但他由皇後撫養長大,尚不失作為皇子的風範。
宣成帝不語,思忖了片刻,說道:“小六一向與昭隆親近,朕能指望他幫朕制衡昭隆嗎?”
“此正是釜底抽薪之計,”季汝青恭敬垂首,緩聲解釋道,“六殿下與長公主殿下之間沒有權力沖突,所以才能互相親近,若您擡舉六殿下,致使侵奪長公主之勢,恐此二人再難姑慈侄孝。”
天家骨肉之間,親情與權勢哪個更容易打動人,宣成帝比誰都清楚。
“況且,”季汝青繼續說道,“長公主一介女流,能争得權勢,卻争不得正統。六皇子與她最親,說不定她想籠絡六皇子為她所用,将來繼續獨攬大權。您早早向六皇子施恩,可使長公主失去日後的憑恃。”
宣成帝眯了眯眼,這一點,他倒是沒想到。
馬從德先觑了一眼宣成帝的神色,而後附和道:“奴覺得汝青說的有幾分道理,還望陛下聖心早決。”
宣成帝道:“你們的意思朕聽懂了,這件事,朕會好好考慮。退下吧。”
馬從德與季汝青躬身退出福寧宮。
馬從德輕輕舒了口氣,眯眼打量着季汝青,語氣喜怒難辨道:“倒不知你何時這麽有出息,竟然攀附上了六殿下?”
季汝青面有惶恐,“幹爹誤會我了,我與六殿下之間并無來往。”
“沒有來往,你平白送他這麽大人情?”馬從德冷笑一聲,“将來若真是六殿下即位,你可是頭等功臣。”
“幹爹在前,兒子不敢越過您去,”季汝青恭聲道,“兒子只是想為您和陛下分憂解難。”
馬從德道:“哪有那麽多的憂和難,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
季汝青頭垂得更低,“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在陛下面前亂說話。六殿下若是問起,一切都是幹爹的功勞。”
他的态度倒是讓人滿意,馬從德心裏的火熄了一半,“你還年輕,以後有你出頭的時候,不要着急,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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