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為姊攢嫁妝

楊家的燒雞面鋪子開了一年,不說日進鬥金,起碼一月也有三十兩進帳,加上莊園的豬羊雞又賣了幾批,楊山也隔三差五上山打獵挖藥材,割樹汁供給陳家修水窖,一筆又一筆算下來,楊家手裏足足有四百多兩存銀,雖說還比不上城裏那些富戶,但要置辦一場豐盛的酒宴卻是綽綽有餘了。

豬圈裏抓兩頭大肥豬殺了,栓在木樁上的羊也殺兩只,大公雞抓二十只,魚塘裏半尺長的鯉魚、鲢魚也撈兩盆,如此宴席的主菜就備好一半了,剩下的就直接拿銀子給連家的廚子,他坐上馬車和連強跑了一趟縣城,不過半日就滿載而歸了。

這世上從來都是雪中送炭少,卻從來不缺錦上添花的人。楊家大放鞭炮,開席宴客這日,擺在村裏糧場的戲臺和流水席是人山人海,就連楊家莊園的賓客也滿滿當當的。

但凡平日與楊家衆人有過一面之緣的、攀親帶故的,甚至帶了厚禮上門結交道喜的,蜂擁而來的人群簡直驚得楊家衆人手足無措。

好在史先生來的早,主動幫忙招待一批同“書”字沾邊的客人,比如書院的先生學子,或遠路趕來結交的老舉子們。楊志則接過那些富戶鄉紳,至于十裏八村的裏正、族老就只能扔給楊山了。

三批賀客泾渭分明,分別占據主院的正房、東廂和西廂。楊誠和連君軒就成了連接的紐帶,這裏露一面,那裏陪着說兩句,比春日的小蜜蜂還忙碌。

連君軒本想偷個懶,抽空跑去尋楊柳兒說話,可惜楊柳兒這會恨不得長出八只手來,來客的賀禮要上帳,要安排人續茶水點心,還有掐着時辰上酒席,就是流水席和戲臺那邊也要随時照管着,別少了吃食物件。好在還有魏春兩邊跑着張羅,家安和連強也都能幫把手,才得以讓這宴席順利進行下去。

除了這些,最讓楊柳兒心煩的是那些坐在後院閑話的女眷,她們總把眼珠子粘在她身上不肯挪開。

沒辦法,雖然有史先生的夫人坐鎮,楊杏兒也裝扮得漂亮端莊待客,但這些夫人們打探的很清楚,楊家還沒訂親的只剩剛中了舉人的楊誠和還未及笄的楊柳兒。

家裏有閨女的,自然指望做個舉人娘子,但家裏只有兒子的,想要沾光就只能往楊柳兒身上打主意了,但不管心裏如何盤算,今日這樣的場合沒人敢厚着臉皮馬上開口提親,倒也讓楊柳兒松了口氣,偷偷抱怨幾句就繼續忙碌了。

牛頭村裏的楊氏族人自然也聽說了楊誠中舉的消息,不只楊家老宅衆人後悔得捶胸頓足,就是楊六爺都是吃睡不香,早知道楊家二小子這般出息,當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們一家出宗啊,哪怕把老宅裏那些懶蟲攆出去,也要留下這一家子。可惜,世上什麽都有,就是沒有賣後悔藥!

楊氏族人老老少少聚在一處商議了半晚,都覺這樣的大事不能輕易錯過,就算楊山一家出了宗,但總還是同姓,雖然沾了一個“遠”字,但遠親也是親啊。

正好,楊田得了兄長的囑咐來請楊老頭去吃酒席,楊氏衆人見了,好似瞬間打了雞血,信心大增。各家湊了些銀錢置辦一份厚禮,這一日就去了柳樹溝。

除了楊六爺等幾位族老跟着楊老頭進了莊園,其餘老少都去糧場吃流水席、看大戲。

楊山和楊田本就孝順,一見自家老父臉色尴尬,身後的楊家長輩都陪着笑臉,哪還猜不出他們來意的,但如今人多眼雜,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只能先引他們入席吃酒。

楊誠讀聖賢書長大,又知祖父是個厚道的,過來敬酒的時候就磕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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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頭喜得當場就掉了眼淚,悔的不知說什麽好。若是他這些年能管住媳婦,也不至于把三兒子一家逼走,這樣好的孫兒得了功名,他這個嫡親的祖父卻不能告慰祖先,添了這樣的心事,楊老頭手裏的酒碗就端個不停,待酒席散去時,已經醉得連走路都走不穩了。

楊山帶着兒子送客人,見自家老父這般樣子,心裏三分愧七分疼,上前扶了他就勸道:“阿爹,你等一下,我找車送你回村。”

沒想到楊老頭聽了卻是用力擺手,抓住兒子的袖子哽咽道:“三兒啊,你別怪阿爹,阿爹實在是沒辦法!”

“阿爹!”楊山也紅了眼眶,“阿爹說的是什麽話,什麽時候你在老宅住煩了,就搬來這裏,我和老四給你養老。”

“好、好。”楊老頭抹着眼淚應着,末了又拍拍兒子的肩膀,堅持不肯坐馬車,搖搖晃晃回家去了。

楊六爺幾個在不遠處看着,臉色都有些尴尬,沒有多說什麽就告辭出門,趕上楊老頭扶着他走了,楊家人見狀,臉色都緩和了一些。

等到晚上,楊誠又陪着父親去糧場轉了一圈,同各村聚來看戲吃流水席的鄉親們寒暄好半會才回來,也是到了這時,楊家衆人還有來幫忙的陳家老少和魏春,才終于能一同坐下來吃頓安生飯了。

陳二舅原本就有意把自家十幾畝旱田挂在楊誠名下,可今日一見這個樣子就不肯再開口了,飯後,楊山抽出煙袋鍋,點了一撮煙絲,心裏很是為難。

若是他不理會楊氏族人,誰也挑不出錯。但那畢竟是他的血脈親人,有些是看着他長大的長輩,有些是一同下河撈魚、上樹掏鳥蛋的玩伴,真要看着他們繼續過着半年饑半年飽的日子,他實在于心不忍。

楊誠也是皺眉,其實他也聽說過很多人家的免稅田明面上是二百畝,可暗地裏多有超出,他若是打點一下衙門,倒也不見得辦不成。但他剛剛得了功名,史先生也提點他不可讓人抓到把柄,再說先前楊家同縣令大人還有些說不得的“過節”呢,想走暗路就更使不得了。

楊柳兒坐在裏屋翻揀今日的禮單,耳裏聽着父兄們商量,心裏倒很是不以為然。不是她心腸冷,而是楊氏族人先前曾待他們一家并不親近,甚至還隐隐偏向老宅那幾個,如今二哥出息了,他們又厚着臉皮靠過來占便宜,這樣的行事做派,放誰身上也喜歡不起來,但眼見父兄為難,她又有些心疼。

正當一夥人都愁眉不展時,一直坐在楊誠身邊醒酒的連君軒開口了,他可還惦記做楊家女婿呢,這樣出力露臉的時候,怎麽能錯過?

“大叔,我先前總覺你待我同師兄一般無二。今日一見,我才知你還是把我當外人了。”

“這話怎麽說?”楊山聽到這話,手裏的煙袋鍋都放下了,不明白連君軒怎麽挑理了,就是陳家衆人也有些驚疑,倒是精明的魏春、楊志和楊誠心裏猜到幾分。

就聽見連君軒道:“大叔若是待我同師兄一般,怎麽就沒想到我名下還有二百畝的免稅田沒着落呢?大叔只顧給師兄張羅,怎麽就不替我費心些?”

“啊,這個……”楊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陳二舅卻是拍手笑道:“連少爺真是個仗義的,姊夫,他這是替家裏分憂解難呢。”

楊誠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低聲勸道:“師弟,你年歲大了,名下是該張羅些田産,不好為了我們一家都搭進去。再說這麽大的事,你總該問過老将軍,說不定他老人家有安排。”

連君軒怎會聽不出楊誠是在為自己着想,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更堅持地道:“師兄,我明白這道理。但連家的田産記到我名下,怕是一粒糧食都送不到我手裏,倒不如尋些普通人家,好過被人克扣掣肘。”

楊誠還要說些什麽,連君軒卻是笑嘻嘻地道:“正好我尋些莊戶離咱們家裏近些,過幾日一起去縣衙,把咱家莊園旁邊那塊地買下來,也建個大院子。以後收租有大叔和大哥幫忙,我也能躲清閑了。”

聽了這番話,楊誠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裝作忙碌的小妹,見她沒有特別吃驚,顯然是清楚師弟這些打算,當下他心裏真不知該歡喜師弟的執着,還是頭疼他的癡纏了。

楊山不知二兒子的糾結,可他這會終于聽懂連君軒是要把楊家族人的田地收在名下,算是解決了自家的難題。他又是歡喜楊家人溫飽有指望,又是愧疚累連君軒跟着吃虧,嘴唇動了半晌也不知說什麽好。

似是瞧出楊山的心思,連君軒朗聲笑道:“大叔,以後我蓋了院子,住的近了,日日跑來吃飯,你可別嫌我踩破門檻啊。”

“不嫌,不嫌,家裏日子好過了,你想吃什麽就讓你柳兒妹妹整治!”楊山一疊聲的應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又把自家的小女兒搭送出去了。

聞言,連君軒偷偷望向楊柳兒,露出一臉得意的神情,楊柳兒瞧見了,皺了皺小鼻子,在心裏撇嘴嘲笑他撒嬌賣乖的本事又長進了,只怕是過沒幾日,她在父親心裏的地位都要被擠的靠後了……

不說連君軒如何憧憬着以後踩破楊家門檻的美夢,只說很多打扮妖豔的老少夫人們也同他一般心思,甚至一等楊家的戲臺和流水席撤掉就急忙上門了。

楊家上下,從喪妻兩年的楊山到剛剛中舉的楊誠,還有不滿十五歲的楊柳兒都成了熱銷貨。張家的老姑娘、六鄉紳家的嫡女,還有城裏富戶家的小兒子、家貧秀才,各個都被媒婆們誇成了一朵花。

若是這般也就罷了,反正楊家打發媒婆的經驗很豐富,可偏偏還有些人跟着湊熱鬧。書院裏一個家境殷實又生性風流的同窗送了楊誠兩個美貌如花的婢女,一位鄉紳更是送了楊山一個同楊杏兒一般年紀的小妾過來,直吓得楊家上下趕緊把人原封不動的送回去,末了還在酒樓設宴轉圜推拒,省得落下個目中無人的名聲。

好不容易處置完這些事,牛頭村的楊家人終于忍耐不住了,由楊六爺帶頭上了門。楊山直言相告免稅田已經收完了,在楊家人失望沮喪的時候,連君軒才開口替楊山“分憂”。

楊家人乍然從地獄升到天堂,別提多感激歡喜了,當即交了一百零六畝旱田的田契,又在家安準備好的奴仆契書上按了手印,自此就成了連君軒的莊戶,一年交兩季田租、四成糧食,出工一月。但凡主家有差遣,不可違背,年節時主家也會有吃用之物賞下來,至于賞多少就看主家的心情了。

陳家的十五畝旱田也挂在了連君軒的名下,連君軒心知陳家必定不會同意他分文不取,于是直接把田租降到兩成,果然陳家人推拒幾句就歡喜應下了。

連家在甘沛縣裏的三位掌櫃這幾日也是犯愁,琢磨着如何上門請自家二少爺把鋪子挂在名下,這樣起碼每年能省下幾百兩稅銀,但先前畢竟給人家下過絆子,不管是不是受人指使,到底沒那麽厚的臉皮。

連君軒卻是不願理會自家管事的如意算盤,直接同楊志商量過後,收了四家不打眼但進項很好的飯館和雜貨鋪子,也不用費心打理,自有二三百兩的“孝敬”,至于剩下那一個名額就是留給楊柳兒的了。随便她要折騰什麽買賣,反正不必付商稅,賺不到銀子也不至于賠上本錢。

許是見到連君軒讓楊家人簽賣契,楊山也開了竅,狠心找裏正說了個明白,要了村裏各家的身契,托連君軒一同送進縣衙錄進卷宗,以後誰家若仗着楊誠的名聲做壞事,楊家也好有個懲罰拿捏的把柄。

即便楊山再心軟、好顏面,但事關兒子的前程,他卻是不敢出一點差錯。

這番忙碌下來,眼見日子就到了臘月十五。村裏家家戶戶有了過上好日子的指望,歡喜的買肉殺雞、磨面蒸饅頭,處處都能聽到歡聲笑語。

楊杏兒這一日想着小妹喜愛吃粳米,就同程大娘打聽了年糕的做法,準備泡兩瓢粳米琢磨一下。楊柳兒則是抱了一碗蜜餞,邊吃邊笑的跟在姊姊身邊搗亂。

招財進寶如今雖然長得同小牛犢子一般大小但脾氣卻随了主子,很是饞嘴。這會正搖着尾巴,讨好的跟在姊妹倆身後,眼巴巴望着那只小巧的蜜餞罐子,盼着小主子開恩,讓它們也解解饞。

楊柳兒壞心的就是不肯分它們一兩顆,倒是楊杏兒心疼兩只平日盡心盡力看家的小狗,伸手從小妹手裏搶了兩顆扔了過去,惹得招財進寶親熱地圍着她打轉。

程大妮挺着大肚子,拎了小半筐紅棗從外面進來,見姊妹倆玩的熱鬧就有些羨慕。她自小随着寡母長大,也沒個兄弟姊妹依靠,不由笑道:“你們姊妹倆又在琢磨什麽呢?”

楊柳兒姊妹倆聞聲,趕緊接上前扶她坐下,又從竈上倒了碗熱湯遞過去,這才問道:“四嬸,剛下過雪,你怎麽來了,我四叔呢?”

程大妮應道:“你四叔也來了,他在前院呢。方才進門時候碰到魏掌櫃,一同去尋你們阿爹說話了。”說罷,她就望向楊杏兒,笑得一臉古怪。

楊杏兒被四嬸看得臉紅,倒是楊柳兒耐不住好奇,問道:“魏大哥昨日不是剛來過,怎麽今日又上門?”

聽到這話,程大妮擡手捂嘴笑了半晌,這才笑着解惑,“還能為了什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呗!”

“啊?”楊柳兒還沒想明白,楊杏兒已是臉色通紅,扯個借口跑回房間去了。楊柳兒這時才激靈靈的反應過來,嚷道:“魏家要娶阿姊過門?”

程大妮點頭,“恐怕是呢,我看魏掌櫃帶着媒人來的。”

楊柳兒顧不得說話,拎起裙角就往前院跑,剛到門口正好聽見楊山的聲音傳出來,“那好,既然魏親家身子不舒坦,就早些成親吧,喜氣沖一沖,病氣就散了。但日子定在年前有些太趕,放在正月末吧,我們家裏也好置辦嫁妝。”

聞言,楊柳兒心裏立時就犯了酸,空落落的不知怎麽才能塞滿,雖然楊家人都說最疼愛的她是陳氏,但她這個冒牌貨卻對睜開眼、最先見到的姊姊最親近,即便陳氏再疼她,卻是深深埋藏在記憶之中。

她如今身上穿的是姊姊縫制的衣衫,嘴裏吃的是姊姊精心烹制的粥湯,有多少個晚上姊姊一次次為她蓋好踢開的被子,又有多少次在飯桌上往她碗裏一塊塊挾肉,自己卻吃着鹹菜……

楊杏兒坐在炕沿上,一會想着魏春待她的好,一會又擔心自己嫁了,那父兄和小妹的吃食用物誰張羅,手裏的帕子差點被她揉成抹布了。偶然擡頭,突然見到小妹淚眼汪汪的站在門口,驚得趕緊過去拉住她問道:“小妹,你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阿姊!”楊柳兒猛地撲進姊姊懷裏,哽咽道:“我不想你嫁人,我不想你離開咱家”

楊杏兒楞了一下,轉而緊緊抱住小妹,見她哭,眼眶也紅了,“不哭,小妹,阿姊不嫁,阿姊在家陪着你。”

“嗚嗚……阿姊,我舍不得你。”楊柳兒在姊姊懷裏拱來拱去,發了一頓小孩子脾氣,又哭了個夠,可到底也不敢真把姊姊留在家裏當老姑娘,于是自己抹了眼淚,嘟囔道:“阿姊就騙人,你不嫁,魏大哥怕是又要在門口跪着了。”

這話說的讓楊杏兒哭笑不得,狠狠在小妹頭上敲了一記,嗔怪道:“你啊,嘴上又不饒人。是不是忘了魏大哥給你買過多少好吃食了?”

楊柳兒撅了嘴巴,即便先前魏春賄賂她一座金山銀山,這會也通通扔到了腦後,完全就把他當成敵人了。

楊杏兒拿小妹沒辦法,又伸手抱住她,慢慢拍着她的背,手下輕柔又堅定,就如同她每次生病時一般。

這般溫柔的行為,使得楊柳兒忍不住又鼻子泛酸,趕緊掙脫開姊姊的懷抱,跳上炕、掀下被褥,然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鑰匙去開那只樟木箱子。

楊杏兒不知她又要鬧什麽,好奇的湊過去,就見那箱蓋一開,露出一層層疊着的綢緞,顏色鮮豔的、素雅的、薄的和厚的,甚至還有很多薄紗、細棉、軟麻。不只這些,箱子一側還摞着十幾只小巧的雕花盒子,把樟木箱子塞的滿滿當當。

“小妹,你什麽時候攢了這麽多好東西?”楊杏兒驚疑的拿起一匹綢緞,感受着手裏的涼滑。雖然平日她也常見小妹神神秘秘的往箱子裏塞東西,但也沒太在意過,哪裏想到這丫頭就是個小地主婆啊!

看到姊姊眼底的驚訝,楊柳兒得意的擡起下巴,手下卻俐落的把綢緞和雕花盒子都搬了出來,一樣樣擺在炕上。末了又打開一只雕花最漂亮的檀木盒子,露出一套金燦燦的頭面,簪子、步搖、項圈、耳墜一應俱全,各個都是雅致又精巧。

“阿姊,你看看喜不喜歡,這是我在皇都最好的一家銀樓買回來的。你出嫁那日就戴這套!”楊柳兒擡手把盒子推到姊姊手邊,緊接着又打開另一只盒子,露出裏頭一對色澤乳白通透的玉镯子,繼續顯擺,“還有這對镯子,雖然不是頂好的羊脂玉,但據說品相也不錯,足足花了我五十兩銀子呢,心疼死了。還有這個——”

她還要繼續翻盒子,不想忙碌的小手卻被抓住了。楊杏兒呆呆望着小妹,哆嗦着嘴唇問道:“小妹,這些……都是你給我準備的?”

“是啊,咱娘過了百日祭,我就開始攢好東西了,這次去皇都又添了一些。人家說姑娘家沒有一副好嫁妝,婆家要瞧不起……”楊柳兒說的理所當然,楊杏兒卻是再也忍不住,眼淚滴滴答答的就掉了下來。

楊杏兒一把攬住小妹,緊緊抱在懷裏,手下想打又舍不得,“你這傻丫頭,上次為了護着箱子差點被祖母勒死。你怎麽這麽傻,你是小妹,只有阿姊疼你的分,你還這麽小……”

楊柳兒把頭埋在姊姊肩膀上,忍了淚,輕輕用臉頰蹭着,“阿姊,你能給我吃雞肉,自己啃骨頭,我為什麽不能為你攢嫁妝?你是我的阿姊,我要你風光出嫁,要你一輩子過得安寧幸福,要你每日都有吃不完的燒雞……”

“嗚嗚……小妹,阿姊不嫁了,阿姊守着你!”楊杏兒哭得越發厲害了,她的小妹又何嘗不是天下最好的小妹。

程大妮在竈間等了好半晌都不見楊柳兒回去,就托着肚子找來後院,結果一推門就見姊妹倆哭成一團,趕緊上前勸着,“這是怎麽了,怎麽哭得這麽厲害?快擦擦眼睛,一會腫着眼皮出去,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你們呢。”

看見程大妮進門,楊杏兒趕緊松開楊柳兒,先扯了帕子替她擦好臉,自己才胡亂抹了兩下。

楊柳兒抽抽鼻子,想收拾起那些首飾與衣料,又覺這樣有些小氣,于是就繼續拉着程大妮顯擺。

但凡女人哪有不喜愛衣衫和首飾的,更何況楊柳兒攢下來的又絕對是好東西,沒半會就看得程大妮後悔了。方才她只是羨慕楊家姊妹親厚,這會已是嫉妒得眼睛發紅了。老天爺真是偏心,怎麽就沒讓娘親給自己生個這般貼心又豪爽的妹妹?

這些綢緞和各色首飾、胭脂水粉,沒有三百兩銀子絕對買不下來,特別是其中的幾套首飾,就是有銀子怕也沒地方買去。這些東西除了出自皇都最好的銀樓,其中一套銀頭面還标着內造的記號,也不知楊柳兒到底從哪裏淘換來的。

平常小戶人家嫁個閨女不過花二十兩銀子置辦嫁妝,就是鄉紳富戶有個二百兩也會讓十裏八村的鄉親議論好久,而楊杏兒的嫁妝有了這些好東西打底,哪怕再添些普通的家俱木器,也足以讓所有閨女羨慕得發狂了。

程大妮心裏嘀咕,自認猜的八九不離十,哪裏想到她根本就錯的離譜。

楊山父子三個當晚見了楊柳兒給楊杏兒攢的嫁妝箱子,不但沒有歡喜慶幸,反倒倍覺愧疚。

陳氏不在了,這事原本該他們張羅,沒想到居然是最小的小妹代行母職。他們這些做父親和兄長的已是失職,怎麽說也不能再落後了,于是楊家上下一起把過年扔到腦後,各個絞盡腦汁為楊杏兒置辦起了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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