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年豬
張婆子嘴裏不停的叨叨着,更是将張月桃拉到身邊,看着襖子上那一片茶水漬,“這麽好的料子,可惜了。”
“姑,她也不是故意撞我的。”張月桃表現的既心疼自己的新衣,又善解人意,“沒事兒的。”
“就讓她賠給你。”張婆子當然會向着自己的侄女兒,“本就是她不對,撞了你。”
洛瑾站在那裏,這裏不是她的家,沒人會幫她說話,就算心裏委屈又能怎麽樣?于是準備進屋去拿那塊兒胭脂色的料子。
“嫲嫲。”大峪站在梨樹下,“是桃表姑先撞得人。”
院子一下靜了下來,張月桃不想這時冒出一個小毛頭,朝着大峪瞪了一眼,“大峪?”
“幹啥?”大峪仰着小臉兒,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寧娘一看,忙從屋裏出來,“你小孩子別亂說,一邊兒玩去。”畢竟張屠夫是來幫忙的,總不能讓人家下不來臺。
大峪被娘喝了一聲,有些委屈,“我沒亂說,是桃表姑沖出來撞到她的。”他指着洛瑾,“三叔說,小孩亂說會被狼叼去的。”
這時候院門開了,莫三郎走進來,笑道:“大峪真乖,三叔說的話都記着呢?”看着院子裏的人,他張口叫了聲“舅”。
“都回來了,進屋喝水吧。”寧娘趁機将撞人這件事說過,“飯一會兒就好了。”
裏屋的人讨論着下午殺豬的事,就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洛瑾蹲在院子裏剝白菜幫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寄人籬下就會受氣,就算她脾氣軟,可還是會難受。
“你別往心裏去。”寧娘端了一盆水放下,蹲在洛瑾旁邊,“月桃就這樣,舅家就她一個閨女,還是老小,自然慣得很。”
“我沒撞她。”洛瑾低着頭,漏出半張臉,白皙光滑。
“人家是來幫忙的,總不能嗆着人家。”寧娘回頭望了望正屋,小聲道,“這說不定以後還要和她同住一個院子,成為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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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瑾想了想,難道張月桃以後會嫁給莫恩升?可是總覺得不對,卻又說不清哪裏不對。
寧娘一邊洗着蘿蔔,一邊說了張屠夫那邊的情況。張屠夫是張婆子的弟弟,住在隔壁村,走小路要翻過一座山。
張家日子過得不錯,鎮上設了個豬肉攤子。平時張家兩個兒子會下去各個村裏收豬,張屠夫和老婆,一個宰豬,一個守攤子。蓋得屋子也是村裏最大的。
所以張婆子當然想讓張月桃嫁給莫三郎,心裏想的也是陪送的嫁妝會不少。說不定以小兒子的機靈勁兒,就将殺豬的買賣學了來。
與寧娘說了些話,洛瑾心裏好受了些。只向着看到張月桃不上前就是了。
吃了午飯,幾個男人就去了豬圈。女人們則忙着燒水。
莫三郎已經将水缸裏的水擔滿,張屠夫把自己的袋子打開,裏面是各種刀具。
寧娘在一個幹淨的大盆裏撒上了一些鹽,起身端去了豬圈的方向。
洛瑾抱了些柴到正屋的竈前,看着張月桃進出,只是默默避到一旁。
舀了一大鍋水,将蓋簾蓋上,洛瑾坐在竈前燒火。大峪跑進來,找了根小凳子坐在她旁邊,小腳踢着柴。
“怎麽不看了?”洛瑾問道,整個莫家,和她說話最多的就是大峪。
“我不願意看。”大峪手裏撿起一根木棍敲着,“舅老爺的刀子太長了,吓人。”
“那就和我一塊兒燒火吧。”洛瑾覺得大峪可能是看見了殺豬的器具,有些害怕。
果然沒多久,豬圈的方向就傳來豬的嚎叫聲,驚天動地,讓人心煩。就連裏屋張婆子和張月桃的說話聲都掩蓋住了。
豬叫了好一陣子,終于消停了。鍋裏的水差不多也已經開了。
寧娘走進來,“快拾掇拾掇,一會兒就把豬擡進來了。”說着,伸手将蓋簾揭開,放到了方桌上。
三個男人将放淨了血的豬擡近正間,小心的放進鍋裏,來來回回的翻轉,将豬的全身燙透,這樣會方便接下來的刮毛。
接下來的活兒用不到女人,寧娘帶着洛瑾去老屋。身邊的大峪緊緊拉住娘的手。
經過豬圈是,那裏一片狼藉。豬圈已經空了,旁邊的槐樹上挂着一把彎彎的鈎子。樹下是一盆豬血,已經半凝固。
大峪撒開腿跑沒了影兒。寧娘端起盆往老屋走去,“洛瑾,你去拿些柴來,一會兒煮豬血。”
老屋的竈臺小一些,平常都是在正屋吃飯,這裏也沒怎麽開火兒,充其量是燒水洗澡什麽的。
鍋裏倒上水,洛瑾已經開始生火。寧娘拿着刀子将凝固了的豬血切成小塊兒,一塊一塊的放到鍋裏煮。
大峪在門前坐着,回頭對着屋裏說,“娘,我聽見賣豆腐的了。”
寧娘擦了擦手,“正好,你去稱一塊兒回來。”說着給了大峪幾個銅板和一個盤,回頭對着洛瑾說:“今晚,舅肯定會留下來喝酒的,得準備些菜。”
洛瑾因為剛才的場面,直到現在耳朵裏還留着豬的嚎叫,聞言點了點頭。
一下午的忙碌,豬總算收拾好了,三個男人洗幹淨手,坐到裏屋喝茶。寧娘和洛瑾将外面拾掇了幹淨。
冬天天冷,并不怕豬肉會變質。院子裏有一口大缸,正好可以把肉,骨頭以及豬下貨裝進去,明日再好好處理。
晚上,莫振邦和莫恩庭回來了,親戚來了,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
平時摳門兒的張婆子從東廂屋拿出兩壇酒,放在炕頭熱乎着。
莫恩庭回西廂屋洗幹淨了手臉,來到正屋。
“二表哥。”張月桃甜甜的叫了聲,她一直站在門前,從莫恩庭進院子的時候就等在那裏了。
“來了?”莫恩庭道了一聲,直接掀簾進了裏屋。
莫恩庭的态度讓張月桃臉上的笑僵了僵,明明人家都誇她長得跟一朵花兒似得,為什麽表哥就是對她不冷不熱。
如此想着,張月桃恨恨的看着燒火的洛瑾,越看越不順眼,心裏問了無數遍:憑什麽?
既然是殺年豬,喝酒的菜當然少不了豬。寧娘手藝好,豬血炖白菜,蘿蔔肉絲,肥肉豆腐……滿滿一桌,十分豐盛。
男人喝酒總是飯桌上來來回回說好多話,見沒有什麽事,洛瑾回到西廂屋将白天寫的對子收拾好。
“噠噠”,有人在門上敲了兩下。洛瑾擡頭,見是張月桃。
“姑叫你過去燒水,她要泡腳。”張月桃說了聲。
洛瑾站起來,繞過張月桃去了正屋。她記得張月桃和張婆子是在東廂屋說話的,所以燒了水是要送去那裏。
燒好了水,洛瑾舀進盆裏送去了東廂屋。這是她第一次進東廂屋,外間有幾個缸子,那是存糧食的,地方比西廂屋寬敞一些。
張婆子坐在炕上,腿上搭了一條被子,看上去有些困,見洛瑾端着水進來,伸了伸懶腰。
正屋的男人們已經喝完酒,正坐在裏屋談笑着。寧娘和洛瑾将桌子收拾好,剩下的飯菜歸攏了一下,放進了飯櫥。
洛瑾回到西廂屋,将地上的矮桌搬回裏間。桌上還有白日裏張月桃扔的那本書。
剛放好桌子,外面就傳來說話聲,是女兒家歡快的笑,“表哥,你什麽時候停課?教我識字好不好?”
洛瑾退出裏間,莫恩庭已經進門,後面跟着叽叽喳喳的張月桃,活像一只蹦蹦跳跳的雀兒。
表兄妹進了裏間,燈點上了。卻傳來張月桃一聲驚呼:“這是誰幹的?”
屋裏亮了之後才發現,矮桌的書上滿是墨汁,差不多浸了一半兒。莫恩庭看着那本毀了的書,眉頭一皺。
“是她寫對子時不小心弄髒的吧?”張月桃甚至不願意開口叫一聲洛瑾的名字,說着掀開簾子對着外間,“是不是你弄得?”
洛瑾不明白怎麽回事,走過去,伸手接過那本書,瞬間明白了,張月桃覺得白日裏受了氣,現在肯定是找她撒氣,“不是我。”
“就你自己在西廂屋,難道是大峪?”張月桃裝模作樣說着自己的猜測,“可是大峪已經回去睡了。”
這就是直接定了她的罪名嗎?洛瑾有些無奈,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也會向着自己的表妹吧!她只是一個外人而已。
見洛瑾不說話,張月桃甩了甩手裏的書,道:“墨跡好像還沒幹。”
“你也來過,就剛剛。”洛瑾的聲音很小。
張月桃一聽,當即火了,薄薄的嘴片子說起話來絲毫不饒人,“你的意思是我幹的?我為什麽這麽做?表哥的書誰都不能動,我是知道的。”她的嘴角嘲諷着,“你就是一個買回來的女人,說不定有什麽劣根性,還在這裏胡說八道。”
“我沒有!”洛瑾看向莫恩庭,卻不知怎麽解釋。
“少裝可憐,肯定是你。”張月桃見莫恩庭不說話,直接伸出手指着洛瑾,“要不你就拿出證明。”
證明?洛瑾沒有,她沒有親眼看見,雖然知道做這事兒的只能是張月桃。
一只手從眼前揮過,洛瑾看見莫恩庭抓住張月桃的小臂,不明白這表兄妹倆是要做什麽。
“這是什麽?”莫恩庭的眼光落在張月桃的袖口。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就晚上九點更新吧,标準3000字,不能再頹廢了。
怎麽還有人說我短小?我明明長了不少。
節目預告:如沒有天降隕石之類,
《現形記》明晚九點準時播出,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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