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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收斂,這話心裏想想就是,要是說出來,估計她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旁的宮女看到華裳嘴角的笑意,也只當是娘娘得了皇上的賞賜,心裏高興。

用完午膳後,華裳懶洋洋的躺在榻上。

果然是皇宮中的上等羊肉,吃完還真的覺得全身都暖暖的,整個人都舒坦了。

這種舒坦不僅僅只是身體上的舒坦,還是心理上的舒坦,一道菜不珍貴,珍貴的是皇上賜菜的心意。

“娘娘,寧貴嫔娘娘來訪。”谷香福身輕聲道。

華裳微微皺了下眉,納罕道:“她怎麽來了?”然後笑着道:“快快請進來吧。”

“是,娘娘。”

華裳帶上金紅色的護甲,扶着安夏的手,款款走入正殿,迎了上去。

“貴嫔妹妹來訪,是姐姐招待不周了。”華裳笑意盈盈的朝着寧貴嫔說道。

寧貴嫔見華裳出來,放下茶杯,也站起身,笑的謙恭:“參見華妃姐姐,妹妹給姐姐請安了。”

華裳忙扶起寧貴嫔,笑道:“自家姐妹,又何須多禮。”

寧貴嫔穿着家常耦合色短襖,倒是有幾分鄰家娘子的親近感:“妹妹今日叨擾姐姐了,若是打擾了姐姐的休息,姐姐可盡管說。”

寧貴嫔這一口一個姐姐,華裳還真不是很習慣。

寧貴嫔起碼比她大了□□歲,只是因為位分不如她高,便要低伏做小,口稱姐姐,恐怕心裏也不是面上這般服帖吧。

華裳心下心思百轉,但卻仍熱情如初:“妹妹肯來我這上陽宮,是親近我呢。快坐,別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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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華妃姐姐。”寧貴嫔福了福身,笑着坐下了。

華裳也坐上了主位,抿了一口熱茶,笑着問道:“寧妹妹可是有什麽事?”

寧貴嫔笑得一臉溫和:“本就無事,只是想起華妃姐姐入宮不久,恐姐姐一人待在宮中寂寞,便來陪姐姐聊聊家常。”

華裳垂下眼簾,輕笑道:“寧妹妹有心了。”

寧貴嫔轉頭對身後的宮女道:“快把我送給華姐姐的禮物呈上來。”

寧貴嫔身後的小宮女捧着一個紫檀木的盒子,輕柔的走出來,跪在地上,雙手呈上。

華裳對谷香點點頭,谷香便走過去接過了盒子,輕輕打開,捧到了華裳的面前。

寧貴嫔笑道:“這只金镯是嫔妾生下大皇子時,太後娘娘賞的。是老金打的,精致又持重,妹妹借花獻佛,送給姐姐,也讨一個好彩頭。”

華裳輕輕拿起盒子裏的赤金環珠九轉玲珑镯,金澄澄的顏色,金絲掐的極細,镂空的金縷繁雜華麗,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冰涼的溫度。

“寧妹妹真是客氣了,妹妹一片心意,姐姐就卻之不恭了。”華裳笑着收下了這只赤金環珠九轉玲珑镯。

寧貴嫔臉上的笑意真實了些,嘴角是溫和的弧度,七分柔順中帶着三分沉穩。

等送走了寧貴嫔,已經是未時了。

華裳靜靜沉思,然後轉頭問谷香:“寧貴嫔與本宮并無交情,今日來訪,又是送禮又是示好,這是為何?”

谷香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奴婢之前似乎聽到過些傳聞,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也許寧貴嫔娘娘來訪,與此有關。”

“哦?說來聽聽。”華裳好奇道。

谷香似乎受到了鼓勵,輕聲道:“早先陛下除孝時就有意為兩位皇子尋覓良師,聽聞,要從世家之中擇幾位大儒來教導皇子。”

華裳一聽這話,立刻福至心靈。

華裳用帕子輕掩着嘴笑道:“寧貴嫔莫不是以為教導大皇子的大儒中會有華家的人吧?她這可高看我了。”

谷香輕擡眼柔聲說:“寧貴嫔娘娘想來也是無計可施,後宮衆人只有娘娘您出身世家,也只好來娘娘這裏探探口風,便是沒消息,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一旁的安夏看着谷香在娘娘面前大出風頭,心裏也緊迫了起來,現在四個一等宮女的份例必然會撸下去兩個的,不由得她們不緊張。

誰都不想重新再回到二等宮女的位子上爬,現在谷香和她在娘娘左右侍候,離娘娘最近,也是最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必須要把握機會,讓娘娘知道自己是有用的!

安夏輕步走近華裳,低聲道:“啓禀娘娘,早先宮中還有些許傳聞,聽說陛下看重華太傅,欲擇為大皇子之師。”

安夏擡頭看了華裳一眼,見華裳沒有別的反應,接着道:“大皇子是陛下長子,深受看重,若此傳言真的坐實,寧貴嫔娘娘今天的來訪也許也會被看做是娘娘和寧貴嫔在後宮的結盟。”

華裳挑了挑眉,輕笑:“你說的華太傅可是指本宮的父親?”華裳之父華薔位居正二品太傅,領虛銜。

安夏點點頭,看着華裳不知喜怒的表情,忐忑不安。

華裳翹了翹嘴角,依舊帶着金紅色護甲的手輕輕端起景泰藍的茶杯,掀開茶蓋,微微的熱氣冒了出來,模糊了華裳的表情。

“可惜,自本宮以秀入選,本宮的父親就已經被加封為正一品太子太傅。”

“本宮的父親可能還差些福分,不能為大皇子分憂了。”

安夏聽着華裳淡淡的語氣,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驚恐道:“是奴婢多嘴了。”

華裳單手扶起安夏,柔聲安慰道:“本宮知道你是為了本宮着想,并不曾怪罪于你,只是以後說話謹慎些,莫沖撞了貴人。”太子太傅是不可能成為大皇子之師的。

宮中的宮女消息其實并不靈通,多是口口相傳,真實性和實時性都不是十分準确。其實,不僅是宮女,只要是進了這後宮,不論是誰,消息都變的閉塞了。

“是,奴婢謹記娘娘教誨。”安夏的額頭撞擊上平坦的地磚,帶着悶悶的響聲。

谷香也跟着跪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生怕自己也說錯了什麽。

“寧貴嫔送的赤金環珠九轉玲珑镯好好收起來吧,畢竟是一片心意,本宮也沾沾大皇子的福氣。”華裳擺弄了一下手中的暖爐,淡淡的道。

“是,娘娘。”

過了一會兒,建章宮的公公來傳話,皇帝今天依舊留宿上陽宮,點的華裳的牌子。

華裳低頭淺笑。

皇上算是給足了她臉面,一連留宿三天,這已經是四妃入宮的禮遇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發燒,打了六個吊瓶不見好。

考研考的一塌糊塗,期末考試又接踵而來,透明想要更新也是實在力不從心。

☆、中宮有喜

“每次來裳兒的宮裏似乎都不一樣。”皇帝用完晚膳坐在榻上,手裏抱着個暖爐笑言。

華裳捧着一碗果蔬,呈到皇上面前:“臣妾初進宮,對宮中什麽東西都好奇,自己的寝殿自然是一天換一個模樣的收拾,等臣妾疲懶了,那就再也沒什麽不同了。”

皇帝接過華裳的果蔬,拿着叉子叉了幾塊蘋果、梨,一股腦的放進嘴裏,邊吃邊點頭:“今年的蘋果雖然格外甜,但是吃慣了也就沒什麽了,倒是這漁陽郡進貢的梨味道不同,有些新意。”

華裳抿嘴笑道:“正是這個理呢,臣妾現在就是這梨,皇上覺得新鮮好吃,可是臣妾卻想做那蘋果,能夠常伴皇上身旁。”

皇上哈哈大笑:“朕吃點水果也能引起愛妃的一番哲理,倒是看出愛妃家學淵源了。”哪怕貴為皇帝,有美麗的女人愛慕自己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華裳看着皇帝心情不錯,開口道:“皇上今日賜下一道菜給臣妾,臣妾受寵若驚,尚未謝恩。”

皇帝擺擺手道:“這有什麽值得謝恩的。”

皇帝又從碗裏挑了幾塊脆黃瓜吃了,拿着碗道“說到菜,愛妃是怎麽想的,就給朕吃這些兔子吃的東西?”

華裳被皇上這一句話逗樂了,趕忙以袖掩面,笑着解釋道:“臣妾家中有養生之道。冬日瓜果蔬菜都不常見,但常食肉糜又太過油膩,不利于行,所以飯後要多食清淡之物,中和調養。”

華裳接過皇帝手中的空碗,道:“就這幾個脆黃瓜還是個罕物呢,只有臨京的幾個溫泉莊子才出産,臣妾宮裏的這點還是陪嫁的莊子獻上來的。”

皇帝點點頭:“愛妃說得有理,宮中太醫以往也說過,只是朕繁于政事,不甚在意。”

華裳勸道:“皇上日理萬機,更是要好好保重龍體,聖上萬安,便是百姓萬福了。”

皇帝只點點頭,沒說話。

居然在這上陽宮,倒是有了一種家的溫馨感。想來,不知是諷刺還是可笑。

“皇上,早些就寝吧。”華裳整理着皇帝的外衣,輕聲勸道。

皇帝剛露出笑意,準備說話,就聽門外太監尖細的嗓音:“啓禀皇上,奴才有事禀報。”

華裳臉上的笑意頓了一頓,納罕,這麽晚了,還有何事?

皇帝也皺了皺眉:“有事進來說吧。”

陳喜公公推門走了進來,華裳很有眼色的退開了。

陳喜弓着腰走到皇帝的身邊,在皇帝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皇帝聽罷,臉色聳拉了下來,眸色晦暗,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對華裳道:“朕今日就不在這裏歇息了,皇後身子不爽利,朕去看看她,然後就歇在建章宮,愛妃早些休息吧。”

華裳看皇上的面色就知道可能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也乖順的行禮:“臣妾恭送皇上,希望皇後娘娘鳳體安康,皇上也早些休息。”

皇帝安慰的拍了拍華裳的手背:“明兒朕再來看你。”

“是。”華裳低聲應到。

随後,皇上就急匆匆的走了,華裳一直送到宮門口,望見未央宮的方向一片光亮。

谷香為華裳披上厚厚的披風,一臉擔憂的表情,輕聲道:“娘娘寬心。外面風寒,回宮吧。”

華裳的手指不自覺的摸着披風邊上柔暖的毛發,溫柔的笑笑:“本宮無事。”

安夏見華裳回到正殿,立刻上了一杯熱茶。

華裳喝了半杯茶暖了暖身子,才疑惑道:“往日可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皇後從妃子的宮中截走皇帝,怎麽說都是不好聽的。

以華裳這幾日對皇後的觀感,皇後不像是這樣的人。

谷香小聲道:“未曾。”

安夏也低聲道:“皇後娘娘向來寬和大度,從不與人争鋒,便是驕橫如淑妃,皇後也容忍了‘椒房’二字。”

華裳沉默的點點頭,這樣看來,未央宮,或者說,皇後必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吧?

谷香小心的開口道:“皇上說明日還會來看娘娘的,說明皇上心裏還是有娘娘的,娘娘早些就寝,休息吧。”

華裳點點頭,撤了妝,便歇了。

第二日,清晨。

谷香正伺候着華裳梳妝,冬煙腳步匆匆的進了殿,跪下行禮,臉色惶然:“啓禀娘娘,未央宮傳話,中宮有喜。皇後需仔細調養,便免了今日的請安。”

谷香梳頭的動作也僵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惶恐的看着華裳。

華裳擡了擡眼,溫柔一笑緩聲道:“本宮知道了,中宮有喜,是大事,是喜事,本宮自然也是為皇後娘娘高興的。”

華裳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冬煙,溫聲道:“皇後娘娘有孕是大事,後宮的風氣恐怕也要變一變了,你要約束好上陽宮的人,莫要出了什麽差錯,真犯了錯,本宮可是不會心軟的。”

冬煙立刻磕頭:“是,娘娘。”

“冬煙,把劉太監宣進來,本宮有事吩咐他。”華裳選了一支累絲嵌珠金牡丹簪□□了頭發裏,照了照銅鏡。

冬煙看着華裳沒有別的吩咐,低聲應了,便小心的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了一個沙沙的聲音:“奴才劉貴福求見。”

華裳也已經梳妝好了,揚聲道:“進來吧。”

一個年紀四十多的太監,臉上已經有些淺淺的皺紋,眼睛微眯着,穿着寶藍色的太監服飾,袖口繡着兩道淺黃色的紋飾代表着他正四品大太監的身份。

“奴才劉貴福給娘娘請安,恭賀娘娘萬福金安。”劉太監一進門頭都沒敢擡,就直接跪下磕頭行禮。

“起來吧。”華裳讓人擺了個小凳子:“坐吧。”

“謝娘娘。”劉太監小心的只坐了半邊屁股,圓圓的臉笑意盈盈。

華裳清冷的開口:“劉太監你是這上陽宮的首領太監,上陽宮無論大事小事也都要仰仗于你,你也多費心。”

劉太監立刻回道:“都是奴才的分內之事,勞娘娘挂念。”

華裳點點頭道:“如今皇後娘娘有孕,又因鳳體欠安,我等妃嫔無法前去恭賀。本宮想着,只能挑選幾件禮物聊表心意,劉太監去庫中看看,可有什麽适合孕婦的吉祥物件,也算是本宮對皇後娘娘的一片心意。”

“是,奴才一定都打點好了,然後給娘娘過目。”劉太監低頭哈腰。

華裳滿意的點點頭繼續道:“你也多管束上陽宮的太監宮女們,別惹什麽事。本宮還是相信劉太監你的能力的。”

“娘娘厚愛,奴才萬死難報。”劉太監跪下磕頭。

華裳眼波流轉,輕聲問道:“本宮想知道昨晚未央宮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可知曉?”

劉太監謙卑的笑道:“奴才今日聽小太監說起來過,聽聞皇後娘娘昨晚腹痛不止,宣了太醫後,居然診出三個月的身孕。皇後娘娘也很驚訝,因為這三月來,下紅不多,卻并未停止,太醫院都有詳情在案。”

“也因此,皇後娘娘擔憂腹中胎兒是否有所不妥,便宣了太醫院所有的婦科聖手,也因此驚動了皇上。”

華裳皺了下眉擔憂地問道:“那皇後娘娘的身體到底如何?”

劉太監笑道:“聽聞無事,太醫只說是平時疏于保養,但龍胎無事,脈象平穩。”

華裳聞言點點頭,朝谷香使了個眼色,谷香就走上前,遞給劉太監一個寶藍色的荷包:“這是娘娘賞的,劉公公收着吧。”

劉太監雙手捧着,再次磕頭謝恩。

華裳揮了揮手,劉太監也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谷香看着華裳閑了下來,便輕聲開口:“娘娘今日可要去侍奉太後娘娘?”

華裳搖搖頭:“太後娘娘恐怕也沒時間理我呢。”

中宮有喜,這是多大的事。太後将要有自己的嫡孫了,皇帝可能會有自己的嫡子,這個帝國可能将會迎來自己的繼承人!

“本宮去書房抄寫佛經了,無事就不要來打擾本宮了。”華裳站起身,寬大的繡金披帛在華裳的身側劃起一道美麗的弧度。

谷香疑惑的問道:“娘娘昨日不是抄完了麽?”

華裳抄寫的金剛經是鸠摩羅什所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共才五千一百餘字,昨日就已經完成了。

華裳笑了笑溫聲道:“那是要送給太後的,今日我再抄一份,供到佛堂,為皇後娘娘祈福,為皇後娘娘腹中的皇子祈福。”

谷香低頭福身道:“娘娘寬厚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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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百态

椒房宮。

砰!一個大荷葉式粉彩牡丹紋瓷瓶被扔到了地上,精致的瓷器瞬間變成滿地的碎片。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大大小小的宮女跪了一地,領頭的一等宮女不住的磕頭,低聲勸道。

淑妃面色蒼白,精致的護甲也因為扔東西而歪歪斜斜,薄薄的唇隐約的抖着,以往明亮如春水的眸子也變得紅腫落寞起來。精致的發飾因為過快的動作而打到臉上,淑妃一動不動,似乎感覺不到。

“本宮不生氣,都起來吧,把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弄好。”淑妃喘了口氣,揚起了頭,淡淡的說道。

小宮女們立刻爬起來迅速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然後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一旁的大宮女煙懷擔憂的看了一眼自家娘娘,輕聲開口勸慰道:“娘娘保重身體,莫氣了。”

淑妃聞言,嗤笑一聲,自嘲道:“保重身體,本宮還保重什麽身體,又有誰會在意?”

煙懷看着淑妃了無精神的樣子,擔憂道:“皇上對娘娘情誼深重,就算是為了皇上,娘娘也要保重身體啊。”

淑妃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聲音如泣如訴:“皇上……皇上自然都是極好的,只是我,只是我不争氣,未能為皇上綿延子嗣。保重身體,保重了十多年,上天可曾給我一個孩子?”

煙懷知道自家娘娘的苦,也明白無子是娘娘一生的痛,平時碰一下就疼,很疼。

“皇後有孕?她倒是熬了出來。”淑妃喃喃自語,紅腫的眼睛裏似乎都流不出淚來。

煙懷心疼的不得了,用冷水沾濕了帕子,輕輕擦着淑妃的眼角,低聲道:“娘娘放寬心,孩子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淑妃諷刺的一笑:“皇後現在一定得意極了,苦盡甘來,你說她現在心裏會想些什麽呢?”

煙懷知道這是淑妃在自言自語,并不是要她回答。

淑妃整個人木愣愣的道:“本宮費盡心思,向皇上讨來了‘椒房’二字,現在也都如一場笑話般。中宮有子,那才是真正的‘椒房宮’啊。”

“她已經有皇後的地位了,為何現在連皇上的心也要搶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皇後,皇後!本宮和你勢不兩立,勢不兩立!!”淑妃低聲的吼叫,帶着劇烈的不甘和憤恨。

煙懷不敢再勸。

其實淑妃和皇後的關系并不差,在潛邸時,日日相見相處,沒有感情也處出幾分感情來。

只是聖上登基之後,本來相差不大的地位似乎一下子變得遙遠了起來,皇後成為了母儀天下的國母,而她依舊只是一個小小的妃子,史書上也不會記載她一星半點。

本來還有着無子的同病相憐,可是現在這種局勢也被打破。

中宮有子,皇後的地位空前穩固,如果誕下皇子,那便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還有誰能争得過她?

淑妃就是覺得不平,本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啊……可是現在,你卻獨獨有了孩子,致她于何地?

這種內心轉移的怨恨達到了頂點。

玉華宮。

鄭妃老神在在的跪在佛堂裏,手中撚着佛珠,看着肅穆的佛像,不悲不喜。

一旁的宮女染楓微微皺着眉,擔憂的開口道:“娘娘,您已經在這跪了兩個時辰了,歇歇吧。”

鄭妃微微笑了笑道:“染楓,你說佛祖真的能夠聽到我的祈願麽?”

染楓看着鄭妃面無表情的臉,忐忑不安的回道:“只要娘娘誠心,佛祖就會聽到的。但是,娘娘,別想太多了,皇後娘娘只是懷孕,能夠生下來還是個未知數呢。”

鄭妃嘲諷道:“起碼她還能懷上。”

染楓不敢再開口說話,鄭妃的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動辄杖斃下人。染楓雖然是鄭妃家中帶來的陪嫁,也不敢觸鄭妃的黴頭。

子嗣就是她們的死穴。

過了一會兒,鄭妃淡淡的開口:“本宮倒真的想向佛祖祈願,祈禱那個孩子會胎死腹中!”

染楓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的磕着頭。

這話鄭妃敢說,但是她一個小小的奴婢,怎麽敢聽呢?

鄭妃勾了勾嘴角:“你怕什麽?本宮不會那麽做的,謀害皇嗣,那是誅九族的大罪,本宮還有父兄叔伯,這等不智之事,本宮怎麽敢做?”

染楓松了口氣,但是看着鄭妃面無表情的樣子,心還是吊着:“娘娘,您膝下還養着二皇子呢,不少什麽的。”

鄭妃嗤笑:“是啊,不少什麽……不少。”

鄭妃深吸了口氣,眼角似乎有一顆晶瑩的淚花一瞬間消失不見:“本宮正在向佛祖祈福,祈禱皇後娘娘平安誕下皇嗣。”

染楓被鄭妃這句話吓傻了,這是鄭妃會說出的話?

鄭妃沒去管染楓的想法,低低的道:“本宮也不該再奢求不改奢求的東西了,所以就只能緊緊地抓住自己手中的東西。”

“皇後娘娘,真希望你能平安産子。”

長樂宮。

寧貴嫔正淡淡的吩咐着:“給皇後娘娘的禮備好了麽?”

“是,娘娘,已經備好了,正要呈給您過目。”宮女懷素柔聲道。

寧貴嫔看了看自己顏色淺淡的首飾,笑了笑道:“不用巴巴的給我看了,就選幾件素淨的首飾玩意送去就行了,反正,皇後娘娘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懷素不敢接話了,她只是一個婢女,沒有膽子說皇後的是非。

寧貴嫔又道:“大皇子哪裏去了?”

懷素回道:“大殿下今日告病,聽說是受了風寒,并不嚴重,皇上已經命太醫院診治了。”

寧貴嫔皺起眉頭:“怎生沒告訴我?算了,我也管不了那麽多,皇上不希望我插手大皇子的事,我明白。”

懷素看着自家娘娘淨說喪氣話,不由勸道:“皇上這是看重大皇子,娘娘應該高興。”

寧貴嫔砰的摔碎了一個茶杯,然後緩緩道:“以前皇上的确看重大皇子,可是如今?中宮有子,以後還有我的倫兒什麽事?”

懷素見自家娘娘發了脾氣,倒是松了一口氣,憋着不好,能發火才是好事。

懷素低聲道:“娘娘,皇後娘娘只是懷有身孕,生男生女還有的說呢,說句不好聽的,若是生下位公主,又能礙到大皇子什麽呢?”

寧貴嫔啪的甩了懷素一巴掌,怒道:“愚蠢!公主又怎麽樣?公主那也是嫡公主,何況,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你能保證皇後一輩子都生公主?!”

懷素立刻跪下請罪:“奴婢愚鈍。”

寧貴嫔眼角也紅了:“看到前面氣勢恢弘的正殿了麽?我盼了一輩子,就是希望能夠入主長樂宮正殿,而不是在這左偏殿中了此餘生。”

“皇上一直是期待嫡子啊,我知道,我知道……”

“若是皇上真的看重大皇子,那就不會将我的位分卡在貴嫔上,連個九嫔都不是。淑妃,鄭妃,甚至連進宮三天的華妃都自稱本宮!你可知我心中的痛?!”

“皇上,皇上……你回過頭看看我們母子兩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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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巧心思

上陽宮。

“啓禀娘娘,未央宮來人傳話,說是從明日起便要恢複妃嫔日常的請安了。”蘭芝福了福身,沉着的說道。

蘭芝和芍藥在內府調.教了一個月有餘,現在已經被送到了上陽宮來。

華裳直接就将兩人提為一等宮女,而原本的四位一等宮女中,華裳留下了谷香和冬煙,安夏和南霜則被她降為了二等宮女。

華裳放下了手裏的女則,點點頭道:“已經過去一個月了,皇後的胎算算也四個月了,肯定已經穩了,所以恢複請安到也正常。”

蘭芝是華裳母親身邊的人,為人處世都十分冷靜成熟,一些該說的不該說的話,她都能為華裳考慮到。

“奴婢聽聞,椒房宮那邊一直不安生。恢複請安,日日相見,若是發生個好歹,連累娘娘,那就……”

華裳皺了一下眉頭,斥責道:“慎言!”

蘭芝也發現自己的話有些餘矩,跪下輕聲道:“是奴婢多嘴了。”

華裳也沒叫起,淡淡的說道:“你是母親身邊的人,是我帶進宮的陪嫁,你代表的就是世家,你明白麽,蘭芝。”

蘭芝眼圈一紅,以頭搶地:“奴婢明白,奴婢一日不曾忘。”

華裳心裏也有些酸,別過臉去道:“世家看似繁花似錦,但本宮在這宮裏說話也要處處小心,你就更應該慎言。”

蘭芝再拜道:“奴婢謹記娘娘教誨。”

華裳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抹去那滴濕意。緩了緩道:“淑妃前幾日不是和皇上鬧了麽?聽說摔了皇上賞的青花纏枝香爐,皇上也巴巴的去哄了,現今也沒事了。”

“皇上對皇後這胎甚為看重,對淑妃自然也是有計較的,皇上一定能夠确定,淑妃不會是皇後龍胎的威脅。”

蘭芝憂慮的輕嘆道:“娘娘一入宮就要面對如此複雜的形勢,真苦。”

華裳笑了笑道:“何謂苦?本宮出身世家,錦衣玉食,如今位居妃位,穿金戴銀,何苦?那些在宮中苦熬數年依舊不得出頭的低位妃嫔苦不苦?”

蘭芝看着小的溫柔的小姐,心裏堵堵的,本是世家貴女的小姐,本不必受這樣的苦。

華裳安慰的摸了摸蘭芝的頭發,笑道:“蘭芝,這才哪到哪,這僅僅是開始,苦的在後頭呢,等你紅顏易老,那才是熬日子的時候呢。”華裳說話時透過紗窗看着外面的天空,目光悠遠。

蘭芝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麽,默默的閉上了嘴。

第二日,未央宮。

比上個月明顯略顯豐腴的皇後高坐上首,面上帶着溫柔的微笑,整個人都洋溢着一種母性的光輝。穿了一身略顯寬大的暗花細絲褶緞裙,腕上只簡單的戴了兩個白銀纏絲雙扣镯,耳朵上的東珠墜子換成了簡單的白玉耳墜,頭上也只有單薄的玉垂扇步搖,脂粉不顯。

未央宮的地龍燒的極熱,淑妃手中輕搖着一把織金美人象牙柄宮扇,望着皇後,淡淡的笑着道:“不過一月未見,皇後娘娘便豐腴柔美了許多,果然是懷着身孕的人,我等萬萬及不上的。”

寧貴嫔擡了擡眼皮,沒有說話,一副木頭人的樣子。

鄭妃眼睛的餘光掃到寧貴嫔,帶着幾分忌憚,然後擡頭巧笑嫣然:“皇後娘娘的鳳體可有大礙?臣妾等人這些日子都十分擔憂娘娘,娘娘可要保重身體,為皇上誕下皇嗣,這可是國之嫡裔,身份貴重。”

淑妃皺了皺眉,斂容看了鄭妃一眼,心中納罕,這鄭妃居然轉了性子,恭維起皇後來了?

華裳也微微擡眼看了鄭妃一眼,鄭妃容貌不佳,這一笑更顯得違和,再加上這番話,倒像是個醜角了。

皇後笑得雍容大度:“謝淑妃妹妹和鄭妃妹妹的關心了,本宮無事,只是皇上太過擔憂,才容本宮休息一月。”

淑妃的牙咬得更緊了些,慢慢低下頭。

華裳淺笑着開口道:“臣妾等還未向皇後娘娘賀喜,臣妾在此恭祝皇後娘娘身體安泰,平安産子。”

皇後面對華裳的笑意更真實了些,柔聲道:“承華妃妹妹的吉言了。”

皇後現在可謂是春風得意,淑妃的嫉恨、鄭妃的恭維、寧貴嫔的無視,這些都動搖不了皇後喜悅的心情。

她将會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如果是兒子,那便是這個帝國未來的主人!

嫡庶有別,她一點都不急。她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

這樣的皇後無疑刺傷了一些人的眼睛,連華裳都有些不适了。

在華裳看來,皇後得意的有些早了,這一胎的重要性取決于是男還是女。

一旁一直未開口的蘭婕妤突然道:“說起孩子,嫔妾倒是有一事向皇後娘娘禀報。沛兒前些日子得了風寒,我這個做母妃的心疼的不得了,如今沛兒身子已經大安,想要向皇後娘娘請安,卻又正值娘娘養胎期間,沛兒也十分內疚,沒能第一時間來看望皇後娘娘。”

皇後扯了一下嘴角,蘭婕妤這是在說她對公主的不關心?

皇後寬厚的笑着,帶着些歉意的道:“大公主的孝心本宮是知曉的,只是本宮的身體不争氣,這事倒是怨本宮的疏忽了,正巧,皇上前些日子賞下了一套犀角雕玉簪花杯,本宮就借花獻佛,送給大公主賞玩吧。”

皇後一使眼色,身旁的宮女翠縷便捧出一個精致的明黃色盒子,打開是一套六個杯子,犀角的厚重和玉的溫潤融為一體,最是精巧不過。

蘭婕妤起身福了福身:“那嫔妾就踢大公主謝皇後娘娘的恩典了。”

皇後笑得寬和:“大公主也是本宮的孩子,本宮自然是視若己出的。”

蘭婕妤的手捏緊了帕子,然後綻開笑容道:“當初皇上看着沛兒生病,也十分擔憂,如今沛兒病愈,皇上便想着給沛兒一個恩典,賜下了封號。”

皇後的笑臉僵了。

華裳也吃了一驚。

大梁的傳統是公主出嫁前或者及篤時,賜下封號,如今大公主不過才四歲,看來蘭婕妤也不是表面上那樣不聰明的人,這不,就捅了皇後一刀。

皇後的笑臉有些維持不住了,強笑道:“這皇上還真的沒跟本宮說,本宮日前一直養胎,恐怕也是皇上不欲讓本宮憂心。大公主有了封號這是好事,倒是恭喜蘭婕妤了。”

蘭婕妤恭敬的笑着,眼睛都有些肆無忌憚的看着皇後的微微隆起的小腹:“這是大公主的福氣,嫔妾也會多加管教大公主的,大公主可是很期待弟弟妹妹的降生,想做一個長姐的表率呢,小孩子脾氣。”

皇後嘔了一口氣,心裏火氣開始上升。

有封號的公主和無封號的公主區別大了去了。有封號就代表着有了正式的品級、俸祿和最重要的食邑!

就算她的孩子出生,就算身為嫡子嫡女,卻也是沒有品級的,只能向有封號品級的姐姐行禮!

蘭婕妤這是在□□裸的挑釁她身為皇後的權威!

淑妃得意的一笑,聲音清澈幹淨:“大公主小小年紀就禮教夙娴,珩璜有則,得到封號也是應有之義,倒是恭喜蘭妹妹呢。”

淑妃和蘭婕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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