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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中,一進門便讓宮女們都退了下去,只有她的心腹宮女懷素留了下來。

寧貴嫔顯得有些驚慌,坐到了塌上也顯得不安穩,輕拍着胸口喘着氣,面有愁色,隐約也帶着幾分掩飾不住的興奮感。

寧貴嫔死死的握着懷素的手,聲音顫抖,帶着幾分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味道:“懷素,我該怎麽辦?”

懷素小心的看了一眼寧貴嫔,低聲道:“娘娘是說……大皇子?”

寧貴嫔咬緊了嘴唇,有些抖:“我從沒奢望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可是現在…大皇子是長子!”

懷素只是一介宮女,見識不高,但對寧貴嫔的确一片忠心,低聲道:“娘娘是在想皇位麽?”

寧貴嫔整個人都僵住了,眼淚都逼了出來,道:“這是大逆不道的話,我不敢想。”然後表情慢慢變的有些扭曲:“可是容不得我不想!”

寧貴嫔的淚珠刷刷的往下落,語氣卻還平靜:“皇後有嫡子,可是尚在襁褓,從古至今,未曾有嬰兒繼位的說法,何況,國賴長君!有的是人惦記着本宮的大皇子,本宮怎能不想!本宮若是不謀算,不代表着別人不謀算,本宮和大皇子不能坐以待斃!”

懷素也害怕起來,道:“那娘娘,我們該如何是好?”

寧貴嫔搖搖頭道:“傳話給大皇子,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皇嗣最後還要看皇上和宗室的意思。而後宮,華妃已經主動要去侍疾,皇後和鄭妃就算刁難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了。”

寧貴嫔握緊了拳頭,道:“挑幾件貴重的禮物,送去上陽宮,告訴華妃,這是我的一片心意,萬望她平安。”

懷素點頭:“奴婢明白了。”

寧貴嫔最後搖搖頭道:“本宮不争氣,不能給大皇子一個有力的外家,不然本宮就不會坐等,而是主動出擊了。”

玉華宮。

鄭妃依舊顯得很平靜,比起皇後和寧貴嫔的慌亂緊張,鄭妃實在是淡定過頭了。

染楓見自家娘娘平靜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娘娘,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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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妃搖搖頭,走進了佛堂,焚香禮佛,面上也漸漸的帶出幾分悲傷的色彩:“本宮嫁給皇上也有11年了吧,自進府那天起,就沒受過多少寵愛,本宮在皇上心中不過是鄭氏的一個符號,看重卻不勉強自己愛。”

染楓見娘娘回想起過去的事情來,也沉默了下來,黑亮的眼睛看着鄭妃,帶着幾分心疼和擔憂。

鄭妃依舊跪在佛前道:“本宮想着,本宮應該是有恨的,沒有容貌,沒有寵愛,沒有孩子,守着高高的位份和空蕩蕩的宮殿又有何用?可是如今,本宮有孩子了,皇上還是念着多年的情分的,卻沒想到……”

染楓看着鄭妃的眼淚空空的掉下來,跪在鄭妃的身邊勸道:“皇上會沒事的,娘娘保重身體啊。”

鄭妃搖搖頭,居然笑出聲,聲音輕飄飄的:“不,本宮盼着皇上有事。”

染楓被鄭妃的話吓的全身都在抖,額頭扣在地上,不敢出聲。

鄭妃的聲音依舊幽幽的:“二皇子本來只是本宮的一個依靠,現在,若是皇上有所不測,那麽二皇子就會是一張王牌,本宮将會有機會成為皇太後!”

染楓慢慢擡起頭勸道:“娘娘您莫沖動,先不說皇上是否病重不治,便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尚有為嫡的三皇子和為長的大皇子,娘娘,這可關系到身家性命啊。”

鄭妃淡淡的瞅了染楓一眼,平靜的道:“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染楓慢慢的思索鄭妃話中的意思,疑惑道:“娘娘的意思是?”

鄭妃緩緩道:“這兩句話說透了嫡長子繼承制的所有內容,可是,我們的三皇子卻是個嬰兒,嬰兒如何治理國家?皇上能放心将偌大的江山交給一個五個月大的小嬰兒?嬰兒在三歲之前都極易夭折,皇上是明君,不會想不到的。若是傳位嫡子,這個小嬰兒若是崩了,那皇位依舊動蕩。”

染楓擡起眼,輕聲問道:“那娘娘認為?”

鄭妃垂下眼簾:“立子以貴不以長,這句話本來的意思是只有嫡子才有資格繼承財産和世襲爵位,即使庶子比嫡子早出生也沒有僭越或者窺伺的權利。但是,若是嫡子被排除了,那麽這句話的意思就要變一變了。”

“大皇子居長,可是她的生母只是貴嫔,出身一般的官宦之家,而二皇子的母妃是本宮,位居妃位,出身将門,自然算得上貴。立子以貴不以長,大皇子不是二皇子的對手!本宮的勝券最大!”鄭妃眼中的精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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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付

上陽宮。

華裳從建章宮一回來,便宣召了家中女眷,皇後也毫無苛待的批準了,下午,華裳便能見到家人了。

芍藥端着六安茶進來,沉默的福了福身。

華裳接過和田白玉的茶盞,抿了一口,有些驚訝,看向芍藥,輕聲問道:“芍藥,你知道本宮不喝六安茶的。”

芍藥垂下眼簾,低聲回道:“只是因為這茶中有一個‘安’字,圖個吉利。”

華裳也沉默了下來,微微扯開嘴角笑了笑,然後喝光了茶杯中的茶。

整個上陽宮都靜靜的,宮女太監們的消息是最伶俐的,知道自己的主子将要去做什麽,沉默的做活,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似乎整個上陽宮都空蕩蕩的感覺。

蘭芝從門外走進來,福身行禮,面上也強忍着悲色,輕聲道:“娘娘,夫人,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二小姐,都到了,在宮外侯旨。”

華裳露出笑容,急忙喊道:“快傳進來。”

蘭芝福身應是,腳步匆匆的出去了。

華裳對着芍藥道:“本宮的妝容可有不妥?母親規矩最重,要是看到本宮服飾淩亂,定會生氣的。”

芍藥忍着眼淚,低聲道:“娘娘沒有不妥,夫人也不會生氣的。”

華裳在內殿接見了命婦。

華裳見到蘭芝領着母親等人走進來,只覺得度日如年,終于又見到了……一年就能見兩三次面,思念跗骨。

華夫人穿着從一品诰命夫人的服飾,見到華裳便下拜:“臣婦叩見華妃娘娘,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華夫人身後的兩個媳婦和一個女兒都沒有诰命品級,只穿着鄭重些,也跟着下拜。

華裳淚眼朦胧的扶起母後,笑着道:“母親多禮了,大嫂、二嫂、二妹也都快起來。”

華夫人擡起頭看到女兒,也悲痛萬分,啞聲道:“娘娘瘦了。”

華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道:“哪裏瘦了,母親又胡說,只是夏日穿的少,顯得苗條些罷了。”

殿內只有蘭芝和芍藥兩個宮女,蘭芝搬了椅子過來,讓四人都坐下了。

華裳沒有坐在上首,而是坐在了華夫人的身邊,似乎又回到了在家裏做姑娘的日子,在母親身邊做做繡活,聽着家長裏短的磕,自在悠閑。

華夫人伸出手握住華裳的手,微微低着頭,讓人看不出表情來,輕聲開口道:“臣婦聽說了娘娘要去侍疾的事兒了……娘娘做的對,咱們家的人都是這個品格兒,娘娘很好……”

華裳聽出了母親話中的難受和欣慰,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就是世家的宗婦,自己的女兒不是不心疼,但是世家傳世的家教與家風才是最重要的——這是品格和操守。

華裳抽泣了一下,擡起頭笑着點頭:“女兒知道了。”

華夫人抿了抿唇,心裏難受,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還是露出笑臉:“娘娘保重自己。”

華裳聽了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眼淚便止不住的留下來,一旁的嫂子和妹妹都忙上來擦淚。

華裳搖搖頭,擺了擺手笑道:“本宮無事。家中可一切還好?祖父在外地公事如何?父親身體可好?哥哥們春闱也不知怎麽樣。”

大嫂如今看着沉穩的很,整個人都變得溫潤了些,輕聲開口道:“娘娘不必擔憂,家中一切都好,父親身體康健,三弟和堂弟學業也不錯。”

華裳含着淚點點頭笑道:“一切順利就好,我在宮中也很好,皇上待我不薄。”

華裳的妹妹華容還是個稚嫩的小女孩,看着姐姐一身華裳,绫羅綢緞,但是華服裏面的人卻生離死別,似乎整個奢華的宮殿也成為了懾人的黑洞,華容帶着恐懼的神情,不敢開口說話。

華裳沒有注意到妹妹的表情,就算是注意到了,這個時候恐怕也沒心思安慰了。

華夫人仔細的看着華裳,含着淚哽咽道:“娘娘可還有什麽托付的?”

華裳搖搖頭,低聲道:“本宮此去,不知能否再能相見,若是無緣,是女兒命不好,母親也不要傷心,來生,女兒願再投華家。”

華夫人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轉頭閉着眼,拿帕子胡亂的抹着。

華裳轉頭對蘭芝道:“将東西都拿出來吧。”

蘭芝福了福身,出了門,過了一會兒,帶着一排小宮女走了進來,每個小宮女都捧着朱紅色的托牌,托盤中有衣料手飾,也有藥品罕物。

華裳看了看諸多托盤,然後道:“這些東西母親都帶回去吧,算是一個念想。”

華夫人沒有推辭,垂淚磕了頭謝了恩。

華裳看着自己的母親跪在地上,也捂着嘴忍住哭聲。

華裳突然有些後悔,她站出來去侍疾,的确拼的就是皇上的那一線生機,一旦皇上轉危為安,那麽她的地位就再也不一樣了,再也不會是現在後宮這個世家的符號。

退一萬步說,就算最後依舊無力回天,她自己也染上了肺痨,那作為陪在皇帝身邊最後的女人,皇帝會給她的家人一個好的後路的。

她只是不願意無力的等待,末世的經歷告訴她,等待只能帶來毀滅。

可是現在看着親人的淚水,和分別的苦痛,她開始軟弱——這就是女人。

華裳閉了閉眼,掃走最後一絲猶豫,輕聲道:“天色也晚了,送母親他們出宮吧。”

蘭芝和芍藥也默默的抹淚,華夫人等人跪地扣頭:“臣婦告退,娘娘,保重。”

因為現在是特殊時期,華裳召見女眷又是太後親口應允,所以華夫人等人離去時,就不必額外去未央宮謝恩了。

送走了家人,華裳軟到在榻上,心中卻更加堅定,是的,進宮不就是為了守護家族麽?現在不論是活還是死,皇上都能看到她以及世家的品格了,也算是求仁得仁。

華裳食不知味的用完晚膳之後,就聽宮女進來禀告:淑妃來訪。

蘭芝扶起華裳,向着正堂走去。

“姐姐怎麽來了?若有何事,遣人來說一聲,妹妹去姐姐宮中便是了。”華裳快步走上去,握住淑妃的手關切的道:“今日姐姐還動了胎氣,怎麽這般不小心。”

淑妃整個人也都憔悴了下來,眼睛紅腫,微擡起頭看着華裳,輕聲道:“姐姐來的确是有事,妹妹今天下午召見了家眷,姐姐不好打擾,只好這麽晚來叨擾妹妹。”

華裳拉着淑妃的手走進內室坐下,緩聲道:“姐姐淨說這見外的話,你我姐妹一場,有何叨擾?”

淑妃一手護着肚子,一手拉着華裳,悲戚道:“姐姐盼這個孩子盼了半輩子,現在有了欣喜若狂,可是如今看來,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華裳聽懂的淑妃的意思,低聲道:“我知道姐姐是擔憂皇上,希望能夠陪侍皇上身旁,只是有孕不能成行。可是孩子是天賜的寶貝,便是皇上也肯定是希望姐姐能夠好好的保重身子,生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姐姐放心,妹妹一定連姐姐的那份一起,好好的照顧皇上。”

淑妃擡起手,輕撫着華裳的臉,道:“妹妹還這麽年輕,這麽年輕……我知道妹妹對皇上的一片心。妹妹出身高貴,進宮也順遂,本就不必争什麽搶什麽,寬和溫潤,現在卻願意賠上命去侍疾,我知道妹妹定是對皇上用情至深。”

華裳看着淑妃,心下卻有些可憐這個女人,在這後宮中,恐怕也只有淑妃一人是真的對皇上用情至深吧。

華裳低頭輕聲道:“我自己心意懵懂,但我知道姐姐對皇上的心意,妹妹不願意争搶什麽,只盼着皇上康健,姐妹和睦。”

淑妃淚流滿面,道:“愛一個人特別苦,如今妹妹也跳進了着苦海中,我心疼妹妹,卻也替皇上高興,多一個人愛他,他就會幸福一分吧?”

華裳看着悲傷不已的淑妃,輕聲安慰道:“姐姐莫哭了,想想腹中的小皇子。”

淑妃拿起帕子胡亂的抹了抹眼睛,抽泣道:“姐姐今天來,只是懇求妹妹,好好照顧皇上,姐姐在這裏謝謝你了!”

說罷便跪在了地上,深深的扣下了頭。

華裳吓了一跳,趕忙扶起淑妃,口中斥責:“姐姐這是做什麽,姐姐是懷着身孕的人,怎麽老做這種危險的事?何況,便是姐姐不說,妹妹也會好好照顧皇上的。”

淑妃搖搖頭道:“我知道妹妹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只是若是我不謝謝妹妹,心中便不安,妹妹就成全了我這份心意吧。”

華裳無奈的嘆了口氣,似乎明白為何這位淑妃十幾年盛寵不衰了。

你付出一份真心,別人才能感到半分真心。淑妃是付出了二十分的真心,所以皇帝感到了十分真心,才願意寵愛她。

而其他的妃嫔只付出五六分真心,怎麽奢求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愛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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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女人

第二天,清晨。

華裳輕裝簡行的便來到了建章宮,她自己的宮女只帶了芍藥來,芍藥是個沉穩忠心的人,帶着她也算有個能照顧的人。

華裳坐着攆輿從上陽宮一路走到了建章宮,如今的建章宮幾乎封鎖了大半,進出嚴格,帶着肅殺的緊迫感,空氣中都帶着幾分絕望的味道。

到了建章宮外,下了攆輿,華裳便立容垂首,站着等待宣召。

不一會兒,宮門嘎吱嘎吱的開了,陳喜從裏面走了出來,打了個千,恭敬道:“奴才參見華妃娘娘,娘娘吉祥。”

華裳低頭示意,輕聲道:“公公免禮,公公辛苦了。”

陳喜也瘦了很多,笑容帶着幾分苦澀:“奴才不辛苦,謝娘娘關心。娘娘跟老奴來吧,皇上安排您住到左偏殿的耳房內,那裏雖有些狹小,但是環境清幽,離主殿也較遠,皇上說,您就別貼身伺候了,過了病氣,不是鬧着玩的。”

華裳跟在陳喜的身後,輕聲開口道:“本宮奉太後娘娘的旨意,前來侍疾,不論皇上是什麽意思,本宮定是要随侍皇上身邊的。”

陳喜眼圈紅了一下,聽出了華裳語氣中的堅定,回道:“随娘娘心意。”話不好聽,語氣卻軟了幾分。

華裳到了耳房,将自己帶來的一些日常用品都一一放置。

“芍藥,本宮知道你的忠心,本宮心中也念着你的好,你暫時就先呆在這裏,本宮去求見皇上。”

芍藥想陪在自家娘娘的身邊,但也知道,皇上的寝殿自己是沒有資格踏進去的,只能擔憂的回道:“奴婢知道了。”

華裳一出門便有小太監領着路,說起來,這的确是華裳第一次來到建章宮,以往皇上召幸她,都為了顯示寵愛而主動前往上陽宮。

走了大約不到一刻鐘,便到了正殿的殿門口。

華裳擡起頭,整個正殿似乎都封閉了起來,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裏面隐約能看到幾個忙碌的身影,而外面則守着許多小太監和宮女,人人斂息低眉。

陳喜從裏面出來,看到華裳,嘆了口氣,道:“皇上準了,娘娘進來吧。”

華裳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的踏進了這個将會決定她一生的宮殿。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吉祥。”華裳走進內室,透過明黃色的簾子隐約看見床上躺着一個人,便下拜行禮。

“起身吧。”一個暗啞的聲音傳過來。

華裳站起身,主動向前走去,掀開簾子,靠近了龍床。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華裳看見躺在床上的這個男人時,仍舊吃了一驚。她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皇上,高大健壯面帶溫和的笑意。而如今,這個男人閉着眼睛,胸膛起伏,消瘦了許多,面色蠟黃,顴骨通紅,唇色蒼白。

“華妃來了啊。”皇帝突然睜開眼睛,開口道。

華裳有些驚吓,以往接觸到的皇帝基本都是溫和的,但是現在他的眼睛犀利深邃,帶着刀刃一樣的光芒,幾乎不像一個病人。

華裳行禮道:“是。”

皇帝仔細的看着華裳的臉,然後慢慢道:“不是讓你在耳房好好待着麽,為何要來。”

華裳低頭回道:“臣妾是來侍疾的,不是來看風景的。”

皇帝突然咳嗽起來,手撫着胸口,像是極為難受的樣子。華裳急忙上前,扶起皇帝,一手輕輕捶着他的後背,一手順着他的胸口。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才緩過來,輕聲道:“朕沒事。”

華裳将皇帝輕柔的放下,調整了一下玉枕的位置,輕柔道:“臣妾會一直守在這裏的,皇上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都和臣妾說,別忍着,太醫全天都在外面候着,皇上不要諱疾忌醫。”

一旁走上來一個小宮女,捧着明黃色的托盤,裏面是一碗黑呼呼的湯藥,小宮女跪下高舉托盤,道:“皇上該用藥了。”

看小宮女的服飾,只是一個二等宮女,但是華裳不敢輕慢,這個時候能留在建章宮內伺候的都是皇上信任的心腹。

“給我吧,我服侍皇上用藥。”華裳溫聲說道,接過藍花瓷碗,拿起托盤中的青花瓷勺,輕輕攪拌了幾下,親口嘗了嘗溫度,嘴裏全是苦澀的味道。

然後才坐到床邊,将盛了藥汁的勺子遞到皇帝的嘴邊:“皇上,喝藥吧,有些苦,但是有蜜餞哦。”

皇帝慢慢張開嘴任由華裳喂着,三四口湯藥之後,華裳便會喂一個蜜餞。

過了一刻鐘,才算是喝完了這晚湯藥。

華裳将藥晚放回托盤,輕聲對小宮女說道:“送回去吧。”

小宮女福身行禮:“是,奴婢告退。”

皇帝躺下閉着眼,微微拉開一個苦笑:“華妃,你為何來呢?這裏是比龍潭虎穴更為可怕的地方,侍疾的功勞難道比命重要麽?”

華裳微微垂下眼簾,道:“臣妾是皇上的妃嫔,非是功勞,只是本分。”

皇帝愣了一下,道:“本分……朕妃嫔無數,怎麽就你一個人有這樣的本分。”

華裳輕聲解釋道:“皇後娘娘坐鎮後宮,分/身乏術,淑妃姐姐懷有身孕,不能成行,餘下妃嫔雖多,然以臣妾為首,自然當仁不讓。”

皇帝閉着眼,似乎這樣便能不讓眼淚流出來。

這個正直的世家小妃子,似乎永遠能用平淡的語氣解釋一切,卻不知這在別人眼裏,是多難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皇帝睜開眼睛,問道:“你不怕死麽。”

華裳楞了一下,皇帝如今說話很直接啊,是因為病重任性了麽?只能溫聲回道:“沒有人不怕死,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比死更重要的事情。”

皇帝黑色的眼睛中似乎有一種翻滾的情緒,聲音低沉:“在裳兒的心中,都有什麽比死更重要的呢?”

華裳看着皇帝認真的眼神,只能慢慢回道:“很多啊,從自己來說的話,女人的名聲、貞潔都比死重要;從家族來說,家族的興旺繁衍、清流品格也比死重要;從天下來說,皇上是天下共主,自然也比臣妾之死重要萬倍。”

然後華裳慢慢露出笑容,看着皇帝,道:“所以啊,臣妾怕死,但是比起皇上的龍體安康,又有何慮?”

皇帝面前的這張美麗的容顏漸漸模糊,是的,這個女人非常美,很美。

她只穿了一件月白描金花淡色長衣,配着軟銀輕羅百合裙,頭上也只簡單的挽了一個簪,帶着一個鑲珠花的累絲小銀簪子,耳上腕上都沒有飾品,整個人顯得素淨極了。

但是,為什麽覺得她這麽美,前所未有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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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由

建章宮。

皇帝和華裳沒說了幾句話,便閉上眼睡着了。華裳也小心的為皇上蓋上薄被,一旁有兩個小宮女扇着扇子,現在炎炎夏日,溫度還是非常高的。

華裳看着皇帝的病情有些擔憂,便對一旁的大太監陳喜道:“陳公公,皇上病情本宮十分擔憂,不随侍皇上身邊,本宮也不安心,那耳房本宮也不回去了,白天我就在寝殿內照顧皇上,晚上我就到外屋去守夜休息。”

陳喜看着華裳堅定的面容,嘆了口氣,低聲道:“娘娘的一片心奴才知道了,奴才就逾越一次,替皇上應下了。”

華裳溫婉一笑:“多謝公公。”

“我看公公也消瘦了許多,定是勞累過度,現在正值正午,皇上又睡下了,您也去躺一會兒吧。”華裳關切的說道。

陳喜感動的搖搖頭:“娘娘的好意奴才心領了,只是老奴放心不下皇上。皇上這次病情也是奴才疏忽大意,未曾早點發現,只以為是老毛病,結果造成如此大患,實在是萬死難辭其咎。”

華裳輕聲安慰道:“公公不必太過自責,現今最重要的是好好保重身體,照顧皇上,只要皇上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

陳喜忍住眼眶中的濕意,道:“娘娘說的是。”

外面又走進了幾個小宮女,都捧着托盤,裏面看樣子也是湯藥的樣子。

華裳疑惑的問道:“這藥是怎麽?”

陳喜在一旁接過一碗藥,回道:“這時太醫開的預防方子,是給我們這些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人用的,聊勝于無。娘娘也喝一碗吧,一日兩次。”

華裳明了的點點頭,也接過一碗,皺着眉喝了下去,十分苦澀。

華裳不太耐苦味,一旁的小宮女有眼色的端了杯糖水給華裳,華裳笑着道謝。

“我在家中享福慣了,從小身體也都康健,還真沒喝過幾次藥,如今倒是有些不習慣。”華裳捂着胸口,喝了糖水也覺得口腔中滿是苦味。

陳喜待華裳的态度也親近了許多,壓低聲音安慰道:“娘娘恐怕要吃些苦了,這藥還得喝許多天呢,能喝藥其實也是幸運的,前些天已經送出去挺多人的了,都是染上了病的。”

華裳皺着眉頭,也壓低聲音問道:“皇上身體一向康健,怎麽會突然染病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陳喜小心的看了看簾子那邊的龍床,然後嘆了口氣低聲道:“奴才也不當娘娘是外人,我們這些人也不知能活到哪天,這話,奴才也就和娘娘您說說。”

“皇上苦夏,沒到夏日身子便不爽利,并不是什麽大問題。今年夏天也是如此,所以不管是太醫還是皇上,都沒有太過在意。後來沒想到就診出了肺痨!皇上知道之後,封鎖了消息,開始排查建章宮的太監宮女。”

陳喜說道這裏,面容猙獰,語氣中透出深深的恨意:“果然,皇上的病不是偶然。建章宮中有兩個太監一個宮女都染上了肺痨,而且看起來時日已經久了!——是有人故意的,故意染上肺痨,然後瞞住病情,在建章宮伺候皇上。”

華裳低呼一聲,蹙眉驚恐道:“公公是說,有人謀害聖上?”

陳喜點點頭嘆道:“這事兒在建章宮中并不是秘密,後來建章宮遣走了大半下人,只留下了一些值得信任的。”

華裳沒有問是否查到了主謀,這不是一個妃嫔該問的問題,只能嘆道:“皇上是天子,受到神佛保佑,一定會沒事的。”

陳喜也愁眉不展,只能希望這個世界真的有奇跡。

華裳簡單的用過一點午膳,便回到了寝殿內,輕手輕腳的拉開簾子,坐到床邊,輕輕掖了掖被子,看着還在沉睡的皇帝,伸出手摸了摸那消瘦的臉。

一上手,華裳便覺得溫度有些不對,立刻緊張起來,又試了試額頭的溫度,确定應該不是夏日熱的,而是發熱了!

華裳趕忙站起來,輕聲對一旁打扇的宮女道:“傳太醫來,皇上應該是發熱了。”

宮女福身行禮急匆匆的出門了。

華裳則吩咐另外的宮女打一盆冷水來,沾濕帕子,輕輕的擦拭着皇帝的臉和手腳,最後将冷帕子放到那高熱的額頭上。

不一會兒,幾個白發蒼蒼的太醫便進來了。

華裳也不避嫌的站在床邊,輕聲道:“太醫快來看看吧,皇上本來是有些累便睡了,未曾想,竟發起高熱來。”

幾個太醫給華裳請了安之後,便跪下給皇上請脈。

華裳站在一旁看着,有些焦躁,不論她來侍疾的原因是什麽,但是盼着皇上平安這個目的還是和大家一樣的。

太醫診完脈之後,又商量的開了個方子,然後跪下回道:“啓禀娘娘,皇上這是低熱,情況其實還好,只是更需仔細照料了,一旦高熱那就危險了,臣等改了改以前的方子,讓皇上換換藥吧。”

華裳點頭肅然道:“去抓藥吧。本宮也定一刻不離,好好照料皇上。”

太醫格外囑咐道:“肺痨是極其嚴重的傳染病,娘娘高潔,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預防的湯藥按時喝,勿要同皇上有過多的親密接觸,以防不測。”

華裳點頭輕聲道:“太醫們的好意本宮心領了,湯藥本宮會按時喝的,只是皇上這邊本宮不親手伺候便不安心,本宮既然來了,自然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切先緊着皇上來。”

太醫們也無法再勸,行了禮便退下了。

華裳回過身坐到床邊,繼續用冷水沾濕帕子輕輕擦拭着皇帝的額頭和手腳。

皇帝突然睜開了眼睛,華裳吓了一跳,關切道:“皇上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皇上有些低熱,太醫剛來看過,皇上自己覺得怎麽樣了?”

皇帝雖然因為病魔的折磨而消瘦下來,但是那雙黑亮的眼睛依舊深沉睿智,緊緊的看着華裳,沉沉的道:“朕無事,你也去歇會吧。”

華裳聞言輕笑,輕聲道:“臣妾才幹了多點活,哪裏就累的要歇了。”

皇帝看着華裳溫柔的笑臉,皺了皺眉,疑惑的問道:“你為何還能笑的開心,如今建章宮的人都愁雲慘霧,沒有笑臉,他們都覺得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華裳抿了抿唇,清脆道:“皇上此言差矣,臣妾笑,是因為皇上關心臣妾,臣妾開心,便笑了。而其他人不笑,是因為關心皇上的身體,而憂慮不已,所以便不笑了。”

皇帝思索,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華裳又笑了,道:“多笑一笑有好處的,皇上看到臣妾的笑臉是否覺得心情好些了呢?皇上是病人,本就有很大的心理壓力了,這個時候要學會放松,平淡的看待病情,這也有利于病情的恢複。”

皇帝看着一本正經的華裳,也微微露出一個微笑:“裳兒說的有理,你以後多在朕面前笑一笑,朕就會開心了。”

華裳驚訝道:“皇上你笑了!只要皇上開心,別說讓臣妾笑一笑,就是讓臣妾哭一哭也沒問題啊。”

皇帝也被逗笑了,黑亮的眼睛看着華裳,裏面滿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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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料

幾個小宮女端着晚膳魚貫而入。

如今皇帝膳食的規格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奢侈了,因為寝殿中地方狹小,而皇上又在病中,就削減掉了大部分的菜色,餘下一些滋補的膳品。

華裳走過去親自擺膳,燕窩炒燒鴨絲 、鹌子水晶脍、雪菜黃魚、銀芽雞絲、紫參野雞湯和一盤螃蟹小餃兒。

華裳輕輕走到床邊,低聲道:“皇上,該用晚膳了。”

皇帝并未睡覺,只是閉目養神,聞言苦笑道:“愛妃來之前,都是有人喂朕吃東西,愛妃來了,朕就要自己下床吃東西了。”

華裳面帶笑意的福氣皇帝,輕聲道:“飯桌和床就十幾步遠,怎麽就不能下去吃呢,整天躺在床上的話,沒病也要多出幾分病來呢,多下床走動是好事。”

皇帝倚着華裳的手臂,站起身來,身上只穿了一件明黃色的裏衣,道:“朕只是覺得全身乏力,不想走動罷了。”

華裳小心的扶着皇帝,勸道:“乏力只是病情症狀的一種,要和病魔作鬥争,就應該克制這些症狀,不能服輸,不能随波逐流。”

皇帝苦笑:“朕還被你這個小丫頭教訓了。”

華裳笑道:“臣妾族中也曾有過很多重病的人,有些熬過去了,有些沒熬過去,臣妾從小也聽得多了。那些病情好轉痊愈了的人,都是有着堅定意志和信心的人,他們不喪氣,不氣餒,堅持鍛煉治療,總有回報的。”

皇帝挑了挑眉,不可置否:“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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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