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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也沒多說,将皇帝扶到桌前坐下,道:“皇上快用膳了,要多用些。”
皇帝拿起銀筷,道:“你別和朕一起吃了,待會兒去和陳喜他們一塊吃,讓禦膳房送些好的過來。”
華裳垂下眼簾低聲道:“臣妾知道,皇上是害怕一起用膳,過了病氣給臣妾。但是臣妾想和皇上一起用膳,那樣,像是一家人一樣,無論将來怎麽樣,起碼這個時候,家人陪伴在身邊,在一起努力,一起想要戰勝病魔。”
皇帝握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閉了閉眼沒再說什麽。
華裳微笑的拿起筷子開始夾菜。
吃到一半,皇帝突然開始咳嗽起來,華裳連忙站身起來,輕拍着皇帝的背部,一旁的小宮女也立刻奉上了七分熱的茶水。
華裳順着皇帝的胸口,遞上茶水,擔憂道:“皇上是用膳嗆到了,還是因病咳嗽不止?現在感覺如何了?”
皇帝喝了幾口茶,緩了過來,搖搖頭道:“朕無事。才剛喝湯有些急,嗆到了,咳嗽了幾聲便止不住了。”
華裳接過皇帝喝完的茶水,拿出帕子擦拭着皇帝的嘴角,擔憂道:“待會皇上用完膳再宣太醫來看看,今兒也換了藥方子,讓太醫來診診是否見效了。”
皇帝點點頭:“快用膳吧,你多吃點。”
華裳坐回自己的座位,抿着嘴笑道:“皇上才該多用點,飯後還要用藥呢。”
“朕胃口不太好,有時覺得餓,但是飯菜一入口就覺得吞咽困難,一口都不想動。”皇帝嘆了口氣,勉強夾了一個螃蟹小餃兒。
華裳仔細看了看菜色,然後道:“臣妾不懂太多,但是以前回新汲的時候,曾有一個新汲的親戚也得了肺痨,那個親戚家中并不富裕,也沒有餘錢去吃名貴的藥材,他的母親便給他食補,聽說很有效果,雖然最終沒熬過去,但是也活了七八年之久呢。皇上不如也試試在食材方面做做文章。”
皇帝并不将華裳的話放在心上,但是看着自己正直的小妃子苦思冥想的樣子,作為一個男人,皇帝還是相當有成就感的。
就因為他是皇帝,所以更希望有人關心的、愛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皇帝這個身份能給她們帶來的榮耀。
皇帝領了華裳這份心意,也開口道:“那以後朕的膳食就交給你把關,你想做什麽就吩咐禦膳房一聲,讓他們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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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裳有些受寵若驚,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寵幸了,起身福禮:“皇上信任臣妾,臣妾自當竭盡心力。”
草草的用完晚膳後,太醫來便來了。
皇上也半倚在床頭,看着精神倒像是好了一點。
太醫依舊恭敬的跪下請脈,華裳站在一旁對太醫說道:“皇上午膳晚膳都用的不多,胃口不好是何原因呢?”
老太醫診完脈,轉頭對華裳道:“啓禀娘娘,皇上現在病情基本控制住了,沒有繼續惡化。但是是藥三分毒,湯藥這個東西有時也會抑制食欲,而且肺痨這種病,本身就給人帶來很大的痛苦,胃口不好也是正常。不過,不想吃也要逼自己多吃,食物是人體能量的重要來源。”
皇帝聽話的點頭,然後揮了揮手道:“朕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太醫跪下行禮:“臣等告退。”
太醫走後,皇帝又不停的咳嗽,華裳在一旁看着都覺得難受。
“皇上,這是臣妾吩咐禦膳房做的冰糖雪梨,喝點吧,起碼能壓壓嗓子。”華裳捧着一個小碗,輕聲道。
皇帝捂着嘴低聲的咳嗽,手有些抖,想要接過華裳手中的碗。
華裳看着就不放心,将手中的青花瓷碗放在一旁,将皇帝扶起來正坐着,背後放了一個軟墊:“皇上先直坐着,呼吸暢通,就不易咳嗽了。”
然後華裳拿回瓷碗,一勺一勺的喂給皇帝。
皇帝顯得很乖,将整碗冰糖雪梨吃掉了大半,然後又咳嗽了幾聲,看着華裳關切的表情,安慰道:“朕沒什麽事,你不必太過擔憂。”
華裳垂下眼簾,輕聲道:“皇上總說自己沒事,但是臣妾又怎麽可能不擔憂呢。”
皇帝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華裳的頭發,嘆了口氣道:“朕也不知怎麽安慰你才好,朕不忍心你露出悲傷的表情,因為,你那麽美麗。”
華裳鼻頭一酸,果然高富帥的情話永遠動聽,連她都覺得感動,輕聲道:“皇上才是病人,為何還想着安慰臣妾?”
皇帝嗓音因為咳嗽而顯得嘶啞,沉沉的沙:“男人應該能夠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不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傷心。”
華裳低下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皇上,你可知,在這後宮中,因你而傷心的女人有多少麽?所有的女人都因為你而悲傷啊。
高高的位份,奢華的生活,或是福澤家族,都比不上你對她們的一個笑容和一顆真心。
過了一會兒,陳喜帶着兩個宮女和四個小太監走了進來。
華裳起身道:“陳公公,這是要做什麽。”
陳喜躬身回道:“娘娘今兒第一天來還不知道呢,皇上每日睡前都要将所有的被褥都換一遍,換下來的則要拿去燒掉,避免病菌滋生。”
華裳恍然大悟,笑道:“正是應當。”
華裳扶起皇帝,幾個小太監開始将龍床上的所有被褥靠墊玉枕都收了起來放在提着的箱子中。
華裳扶着皇帝到了裏間,身後的小宮女跟着,捧着新衣斂息低頭,華裳則是親自為皇帝更衣,不假他人。
皇帝微微低頭,看着華裳,道:“朕聽說今日皇後召見了家中女眷,你說她現在在想什麽?”
華裳的手頓了一下,皇上的話中似乎意有所指。
而且今日她在皇上身邊侍奉,少有離身的時候,沒見有什麽人來拜見,但是皇上依舊對前朝後宮的事物了如指掌!
華裳低聲回道:“皇上病倒,後宮姐妹無不憂心竭慮,皇後娘娘定是六神無主,只能召見家人以蔚心事。”
皇上垂下眼,沉聲道:“在你眼中,誰人都是好的。朕是好的,後宮皇後、諸位妃嫔也都是好的。”
華裳不明所以的擡起頭,道:“臣妾出身世家,什麽都懂,臣妾也知道人分好壞善惡。但是臣妾入宮近滿一年,未曾受過半分委屈,無論皇上太後還是後宮姐妹都善待與我。臣妾自然感恩不已,臣妾也相信他們都是好人,便是哪裏做的不對,也定不是出于壞心。”
皇帝憐惜的摸了摸華裳的發絲,輕聲道:“朕也希望如此,只是,天不遂人願。”
“朕若是身體康健,自然相信她們都是好的,只是如今,朕這身子也不知能熬幾天,有些人恐怕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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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化
那天皇上的話沒有深說下去,華裳也不敢深聽下去,就當做是一陣風過去了。
華裳捧着明黃色的托盤,輕步走到寝殿,将托盤放到桌子上,然後輕手輕腳的拉開簾子,走到龍床邊。
“皇上,可用了藥麽?”華裳輕聲問道。
皇帝慢慢睜開眼睛,來開一個淺淡的笑容:“剛用了,看你,像個小管家婆一樣。”
皇帝語氣中的親昵顯而可見,一個多月的陪伴,生死相随,也終于打破了這個男人堅定的心房。
華裳的衣飾更為簡單了,整個人也因為一個月來的操勞而變得消瘦起來,但是不變的還是那份氣質和品格:“皇上管家婆這字用得不對,臣妾為妃,不可逾越。”
皇帝眼睛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幾分,然後笑了笑點頭道:“裳兒說的對,是朕錯了。”
華裳扶起皇帝,嘴裏唠叨着:“太醫都囑咐過了,用完膳吃完藥後不要立即躺下,皇上便是累了,也起碼坐會兒。”
皇帝嘴角有些苦澀,輕聲道:“朕只是覺得乏力,連坐着都覺得累了。”
華裳知道這是病情漸漸加深的症狀,不過還沒到最壞的地步。
“臣妾吩咐禦膳房做了羊髓生地羹,是用羊脊髓、生地、熟羊脂油、精鹽、生姜絲、黃酒、蜂蜜等物,滋陰清熱,止咳化痰,臣妾也問過太醫了,太醫也說這東西适用于肺痨之低熱、咳嗽、咳痰等症。”華裳将放在桌子上的托盤拿了過來,輕聲說道。
皇帝蹙眉道:“朕才剛用完午膳,實在是沒有胃口。”
華裳輕聲勸道:“臣妾知道皇上胃口不佳,但是皇上午膳也用的極少,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麽受得了?”
皇帝皺着眉頭,将頭轉向一邊。
華裳無奈的嘆口氣,被病痛折磨着的人,不論有多堅強還是會被影響,脾氣焦躁、爆裂都是正常的現象,皇帝沒朝她發脾氣已經是忍耐的極限了。
華裳放下手中的瓷碗,用蓋子蓋上,然後坐到床邊,輕輕的抱住了皇帝的肩膀,将頭倚在上面,低聲道:“皇上就算不為自己的身體考慮,也應該為了擔憂皇上的人們考慮,天下的子民都希望皇上快些平安,皇上自己怎麽能放棄呢。”
皇帝對華裳的動作很是陌生,記憶中這個正直矜持的小妃子似乎從來沒有主動抱過他。
“你離朕遠點,朕……”皇帝首先想到的還是傳染的問題,兩個人靠的太近了,似乎呼吸都相聞,小妃子的身上帶着淺淡的藥的苦澀和食物的香氣。
華裳放開了皇帝,看着皇帝的臉,道:“太後娘娘宿夜失眠,擔憂的不知如何是好,皇上最是孝順,若皇上不聽醫囑,臣妾可要去禀告太後了。”
太後等人雖然進不來建章宮的正殿,但是偏殿還是可以的,幾乎三四日便召見華裳一次,詢問情況。當然,華裳也不能和太後等人直接接觸,開着門擋上簾子,距離十尺,躬身彙報就是了。
皇帝苦笑:“朕聽話還不行麽。”
華裳露出笑容,将羊髓生地羹端出來,自己先嘗了嘗冷熱,然後才喂給皇帝:“味道不是太好,但是對皇上的病情很有幫助的。”
皇帝看着華裳認真的模樣,心下變得柔軟,輕聲道:“這一個月你換着花樣的給朕張羅食補,又是雪梨菠菜根湯又是甲魚滋陰湯的,的确很有效果的,朕現在咳嗽的少了,嗓子也不那麽疼了。”
華裳溫聲道:“食物藥品都只是盡力,最終還是要靠皇上您自己的意志力,只要有堅定的信心,就一定能夠好的。”
皇上笑了一下,道:“承你吉言。”
皇帝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病情其實一直都在惡化,食補藥品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經常性的高熱,乏力,頭暈,已經讓他自己都變得沒有信心了,當面臨死亡的時候,即使是皇帝,也會恐懼,也會扭曲——不過,還好,有一個女人願意陪在她身邊。
因為病痛的折磨,皇帝開始喜怒無常,這建章宮伺候不好的太監宮女已經被杖斃了兩位數,這些華裳都不知道。在華裳面前,皇帝依舊還是當初那個沉穩寬厚忍耐的男人,他不願意在這個女人面前暴露出醜陋的一面——被病痛折磨的可憐的男人。
晚上。
華裳伺候皇帝更衣沐浴之後,扶着皇帝回到床上,掖好被角,輕聲道:“皇上早些休息吧。”
仔細的吩咐了留下守夜的小宮女,然後華裳便起身準備到外屋休息了,但是皇帝突然拉住了華裳的衣袖。
華裳轉身,關切的問道:“皇上怎麽了,是哪裏不适麽?”
皇帝搖搖頭,看着華裳低聲道:“朕不想讓她們守夜,你留下來好不好?”
華裳一愣,這是第一次,聽到皇帝如此軟弱的語氣,幾乎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中興之主了。
“臣妾遵旨。”華裳握住皇帝的手輕柔的說道,然後轉頭對跪在床邊的兩個小宮女道:“你們下去吧,在外屋守着便好。”
兩個小宮女磕頭謝恩:“是,娘娘。”
皇帝其實開口之後便後悔了,守夜其實是一件榮耀卻苦累的活兒,榮耀是因為你能守在皇帝的身邊,非信任的人而不得,苦累是因為守夜意味着這一夜都不能睡了,而且是跪在龍床邊上,跪一夜不睡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華裳一看皇帝有些糾結的表情,大約就知道皇帝在想什麽了,溫柔的露出微笑,輕聲道:“臣妾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也不會真的讓臣妾跪一夜吧?可否賜臣妾一個矮塌?”
皇帝見華裳沒有誤解他的意思,也露出笑容:“朕讓陳喜去拿。”
華裳笑着點頭謝恩,然後柔聲問道:“臣妾看皇上精神不是太好,可是有什麽煩心的事兒?守夜宮女伺候的不好?”
皇帝慢慢的搖了搖頭,雙眼漸漸放空,輕聲道:“朕的煩心事太多了,裳兒,你說,人是不是為了權力會不顧一切呢?”
剛說罷,皇帝自己就笑了起來,道:“這話朕不應該問你,你呀,肯定又會說出一大堆大道理來,就像是那些世家的老頭子一樣。”
皇帝雖然話中說老頭子,但是語氣中還是有些顯而易見的敬重的。
以前只覺得世家古板,如今來看,卻是好事了,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出身世家似乎就是不一樣。
朝中如今已經亂成了一團,表面上都說着希望皇上好好養病,早日康複,其實早就明争暗鬥,三位皇子都有着自己的支持者,幾個兄弟也虎視眈眈,便是那幾位攝政的老王爺也搖擺不定。
唯有世家,上折子,請立太子。
話不好聽,但是句句為君為臣,為國為民。
華裳不懂政事,但是也能感覺到現在的敏感時機,皇帝突出此言,必定不是空穴來風。
“皇上的話,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皇上現在是病人,不能優思過慮,要好好養病,保持好心情。”
皇帝嗤笑一聲:“裳兒,你心思純淨,自然只希望朕好起來,可是,不代表別人也是這樣,有些人恐怕巴不得朕快些死呢。”
華裳立刻皺眉,捂住皇上的嘴,輕聲斥責:“皇上胡亂說什麽,多不吉利。”
皇帝輕輕轉頭,看着面前這個日漸消瘦的女人,有些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朕若是崩了,你該怎麽辦?”
華裳眼圈一紅,此時皇帝已經開始考慮後事了,還能想到她,讓她覺得心酸:“皇上別說這種話,臣妾一介婦道人家,大事不懂,但是臣妾知道,後宮的姐妹都對皇上用情至深,盼着皇上好,皇上您不知道,臣妾前來侍疾之前,淑妃姐姐跪在臣妾面前,只求好好照顧皇上,姐姐身懷六甲,皇上難道不想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長大、成家、生子麽?”
皇帝聽到淑妃,精神恍惚了一下,半響開口道:“朕當然想,只是不知老天願不願意。”
華裳緊緊握住皇帝的手,堅定的點頭道:“一定可以的,皇上是天子,上天之子,一定會受到庇護的。”
皇帝看着淚眼朦胧,卻仍舊面帶微笑的華裳,心中一痛,對,他不能死,他還有裳兒,還是淑妃,還有未曾出生、未曾長大的孩子,還有,他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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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心意
建章宮,偏殿。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參見皇後娘娘,見過各位姐妹。”華裳輕柔的福身,聲音略顯低沉暗啞。
太後坐在主位,皇後坐在左側,淑妃因為有孕坐在右側,其他妃嫔都立着,并無座位。
“華妃免禮。”太後沉沉的開口,聲音中透出一股蒼老和疲憊,帶着老年人的暮氣。
華裳再次福身謝恩,才擡起了頭。
華裳如今站在門口,門內挂起了簾子,隐隐約約的才能看見坐在屋內的人影,這也都是為了防止傳染。
太後身着正黃色的宮裝,發髻上帶着金掐玉赤金雙頭曲鳳步搖,穩穩的坐着,表情凝重深沉,語氣緩和:“華妃,哀家知道這些時日你的辛苦,哀家心裏也記着你的功勞和情分,哀家在這裏謝謝你。”
華裳被宣召來此,聽到這番話,忙行禮回道:“太後娘娘言重了,臣妾何德何能,本就是本分罷了。”
太後緩緩的搖了搖頭,沉重的頭飾似乎給這個老人帶來了很多壓力:“哀家這次來不是詢問皇帝病情的,哀家只讓你給皇帝遞一句話,哀家要見他!”
華裳聞言,露出為難的神色,輕聲開口道:“太後之命,本不敢不從,只是關于此事,皇上早有定論,皇上至孝,太後鳳體乃是第一等的大事,定是不會讓太後以身犯險,親自探望皇上的。”
皇後也有些消瘦的樣子,看了看太後面無表情的臉,轉頭對着華裳道:“華妃妹妹之意本宮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母後愛子心切,也望皇上和華妃妹妹能夠體會。”
華妃看這架勢定是太後心意已決,只能福身行禮,柔聲道:“太後娘娘的話,臣妾一定會轉告皇上的。”
太後緩緩的點頭,道:“皇上的病情哀家也傳太醫問過了,哀家是皇上的生母,病在兒身,痛在我心。華妃你好好照料皇上,也好好注意自己身子,哀家記着你的功勞。”
華裳福身:“臣妾謹遵太後娘娘教誨。”
淑妃看起來更加孱弱了,即便是懷着身孕,也沒見胖,臉色蒼白,一只手輕輕搭在隆起的小腹上,聲音也帶着幾分有氣無力,柔美的眼睛中閃着幾滴淚光:“華妹妹,姐姐我如今懷着身子,定是見不到皇上的,只盼着你們都平安。”
華裳聽着這話都覺得心酸,柔聲道:“姐姐放心,昨兒皇上還提起姐姐了呢,說一定要親眼看着姐姐的孩子出生、長大、成家、生子,姐姐好好保重身體,為皇上誕下健康的皇嗣。”
淑妃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壓抑的抽泣:“皇上還記得我……有勞華妹妹了,姐姐我一定會保重身體的,你也好好的。”
華裳低頭福了福身:“承姐姐吉言。”
皇後的臉色不太好,作為皇帝的結發之妻,在皇帝病後,沒有接到皇帝的一言半語,反而是淑妃被皇帝記挂至今,在衆人面前,這是件打臉的事兒。
太後閉了閉眼,對妃嫔之間的暗流視而不見,肅聲開口道:“哀家也沒什麽事兒了,華妃你趕快回去吧,哀家知道,現在皇上身邊離不得你。”
華裳福身行禮:“那臣妾先行告退。”
待華裳走後,太後嚴肅的面容上也露出了脆弱的神情,長長的金色護甲劃過椅背,帶着鈍鈍的聲響。
皇後輕輕擡眼,看了看太後,輕聲開口道:“臣妾看母後也疲憊了,早些回宮歇息吧。”
太後閉着眼,沒應聲。
淑妃扶着宮女的手,緩緩的站了起來,護着肚子,眼圈依舊有些紅,看着皇後卻不落氣勢:“臣妾身體不适,就先告退了。”
皇後見淑妃連個福身禮都不行,心中火氣更盛,面上也有幾分僵硬,笑容淺淡:“淑妃妹妹如今懷着身孕自然是金貴的,也不必行禮了,快回吧。”
淑妃還沒說話,太後突然開口:“懷着龍胎自然金貴,皇後你懷着身孕的時候動靜可比淑妃大多了。”
皇後有孕時,宮務也不處理了,妃嫔也不接見了,宮女也杖斃了許多個,的确動靜大多了。
皇後臉色更僵,幾乎挂不住笑容了,太後真是一分面子都不給。
淑妃看着皇後,冷哼了一聲,朝太後行了個禮,便扶着宮女直接出門了。
溫嫔是淑妃宮中的人,看着淑妃禮數不足,站起身來輕聲解釋道:“太後娘娘恕罪,淑妃姐姐這些日子心裏苦,身體也的确不适,太醫也說胎像不太穩,今日聽聞皇上消息,自然是情緒湧動,有些失禮了。”
太後緩緩搖搖頭,看着溫嫔柔聲道:“她心中苦,哀家知道,怎麽會計較呢。”
皇後嘴角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太後偏心淑妃不是一天兩天,這話處處是在擠兌她!明明她才是後宮的女主人,是皇上的結發之妻,是太後名正言順的兒媳啊。
“溫嫔妹妹倒是知禮,本宮自然也不會計較淑妃妹妹的失禮之處。”皇後慢慢的勾起嘴角,淡淡的說道。
溫嫔自然聽得出皇後話中的諷刺,才剛,溫嫔請罪只對着太後一人,而沒有面向皇後,皇後自然心中不滿。
溫嫔淺淡的福身回道:“如今皇上病重,衆位姐妹心思煩亂,精神不濟,淑妃姐姐和嫔妾自然都有失禮之處,望皇後娘娘寬宥。”
皇後看着溫嫔低着的頭,忍下怒氣,因為擔憂皇上而精神不濟,多有失禮,不寬宥便是不大度,溫嫔真是會說話!
皇後撫了撫鬓角,緩聲道:“溫嫔妹妹多心了,本宮怎麽會怪罪你們呢,大家都是擔憂皇上,這份心意本宮自然深有體會。”
鄭妃一直沉默的坐着,偶爾擡眼看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後,等皇後說完話了,鄭妃才緩緩的開口:“皇上病情漸重,皇後娘娘何必和我等妃嫔做口舌之争,當下,只有皇上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
皇後看了鄭妃一眼,沒有輕易開口,比起淑妃溫嫔,鄭妃才是她現在的大敵!
“鄭妃妹妹說的是,本宮也有些慌亂了,多有不該之處,望各位姐妹體諒,皇上是本宮的夫君,本宮這個做妻子的,實在是擔憂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皇後的手輕輕撫着額頭,帶着歉意的道。
太後不想見這些女人争吵,開口道:“都散了吧,回自己宮中好好呆着,有孩子的好好照顧孩子,沒孩子的多為皇上祈福吧!”
說罷,太後便站了起來,扶着宮女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身後各位妃嫔都起身行禮道:“恭送太後娘娘。”
見太後走了,皇後氣勢又高了些,瞥了一眼鄭妃和一直沒出聲的寧貴嫔,甩了甩帕子道:“本宮先走一步了,各位妹妹也快些回宮吧。”
建章宮,正殿。
華裳輕聲的踏入宮殿,掀開簾子,卻見皇上坐着倚在靠墊上,手上似乎還捧着折子。
“皇上醒着呢?”華裳笑着開口,坐到床邊,伸出手測了測皇帝額頭的溫度,然後松了口氣道:“沒發熱,看來今兒皇上的精神不錯,不過也不要太過操勞,折子少看些吧。”
皇帝放下折子,看着華裳,輕聲道:“母後喚你過去有何事?”
華裳聞言,頓了一會兒,輕聲道:“太後想見皇上。”
皇帝深沉的眸子出現幾分懷念的神情,然後輕聲道:“太後必定是心意已決吧……”
華裳柔聲道:“皇上是太後親子,太後這麽長時間都沒看到兒子,自然心焦憂慮,不論有何風險,作為一個母親,沒有什麽比看到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了。太後娘娘的一片慈愛之心,臣妾也覺動容。”
但是皇帝的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華裳有些摸不準皇上的心思,也不敢多言了。
皇帝今日眉眼沉沉,雖然精神好了幾分,但是整個人好像更沉郁了幾分。而且,以前皇上是從來不會當着華裳的面看折子的。
華裳實在擔憂,便輕聲開口道:“皇上,若是煩悶,出去散散步可好?”
皇帝轉頭看着面有憂色的華裳,搖搖頭:“不了。”
剛說完話,皇帝便咳嗽起來,聽着嘶啞的咳嗽聲,倒是比以往更嚴重了幾分。
華裳趕忙拿過痰盂,手也輕輕的拍着皇帝的背。
過了好一會兒,咳嗽方止了。皇帝抖着手攤開捂着嘴的帕子,上面是絲絲縷縷的血絲……
華裳也呆了一下,眼圈也紅了起來。
皇帝轉頭,想要放柔聲音,但是卻因為長期的咳嗽而帶着一種粗啞的撕裂感:“裳兒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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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位
自皇帝開始咳血之後,身子就更加不好了,太醫們也都是紛紛搖頭,戰戰兢兢的也只能說盡力而為。
華裳依舊随侍左右,端茶送藥,從不離身。
清晨。
華裳正端着雞肝牡蛎瓦楞子湯喂給皇上喝,陳喜便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行禮道:“皇上,太後和皇後在殿外站着呢。”
華裳小心的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雞肝牡蛎瓦楞子湯,輕聲道:“皇上,太後娘娘思子心切,您真的就不見一見麽?”
皇帝閉上眼,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讓母後進來吧,拉上簾子,上座。”
陳喜領命出去了,幾個小宮女開始在殿內的正中央拉起簾子,擺上桌椅。
華裳看了看自己簡單的服飾和發髻,輕聲道:“皇上,臣妾衣裝服飾不妥,面見太後恐有不敬,可否允臣妾更衣再來。”
皇帝搖搖頭道:“就這樣吧,母後也不會在意的。”
華裳福了福身,低聲道:“是。”
過了一會兒,太後和皇後一齊進來了,陳喜在簾子外頭伺候着,華裳在皇帝身邊,未曾出去。
皇後躬身行禮:“妾身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皇帝依舊倚在床上,見太後來了,開口道:“兒臣見過母後,只是身體不适,不能見禮了。”
華裳也福身行禮:“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參見皇後娘娘。”
都見過禮之後,就分別落座了。
太後隔着簾子,看着躺在病床之上的兒子,老淚縱橫:“你這個狠心的人,怎麽就不讓母後來看看你。”
皇後在一旁也跟着默默落淚。
皇帝低聲安慰道:“母後息怒,兒子累母後擔憂,是兒子的不是。”
太後聽着皇帝低啞的聲音,心痛如絞,淚如雨下:“若不是哀家強硬的來了,是不是連最後一面你都不讓母後見!我的兒啊!”
聽着太後低沉的哭聲,皇帝面容也微露不忍之色,輕聲道:“母後莫哭了,別傷了身子。”
太後的哭聲依舊痛不欲生,皇帝想要勸慰,剛一開口,又咳嗽了起來。
華裳連忙扶着皇帝顫抖的身子,将痰盂擺正,拿起一邊的茶水遞給皇上,輕聲道:“皇上喝點涼茶壓一壓。”
皇帝就着華裳的手,勉強的喝了幾口茶,才壓下咳嗽,只是華裳看見,痰中帶的血絲更多了。
太後見狀,想要上前,卻被陳喜攔住了:“太後娘娘保重鳳體啊。”
聞言,太後坐回原位,看着皇帝因咳嗽而佝偻的脊梁,心痛不已。皇後也未曾想皇帝竟然消瘦成這個樣子了,眼眶都有些下陷,顴骨高聳,透着病态的紅。
太後心中如同壓着一塊大石,但是還是緩緩的開口:“皇兒,這裏也沒外人,只有皇後和華妃,哀家也信她們不是多嘴的人。有一事,哀家必須要問一問你了。”
皇帝隐約猜到了是何事,垂下眼眸,開口道:“母後有事盡管問。”
太後蹙眉道:“前些日子,兩位攝政的老王爺求見哀家了,詢問的便是立儲之事。皇帝,按理說,後宮不得幹政,只是如今事态嚴重,哀家必須要讓你拿個主意了,如今人心惶惶,朝政混亂,非儲君不能平息。”
華裳斂息低頭,盡量縮小存在感,這話也就太後勉強敢說,但是皇上肯定不會太高興就是了,估計一起來的皇後也要受點遷怒了。
皇帝面容平靜,只是那雙黑亮的眼睛多少有些暗淡:“母後說的有理。只是,關于立儲之事,朕也一直猶豫不定,朕膝下只有三位皇子,雖說是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但是三皇子尚在襁褓,能否但此大任,尚且不好說。朕也想着,大限時,召集諸位宗室皇親,一起議論。”
皇後緊握着手,連呼吸都禀住了,聽完這話,說不清是失望還是絕望。
知子莫若母,太後見皇帝如此說,也知道大約是推脫之詞,恐怕立儲之事,皇帝心中早就有數。
太後嘆了口氣道:“哀家只是來問問,一切都按照皇上心願來。”
皇帝搖頭看了看太後,輕聲道:“母後回去了,別在這兒呆太久了,一旦染了病,兒子真是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太後紅着眼圈點點頭道:“那母後便走了,皇上你好好養着……”
皇後和皇帝一句話都沒說上,心中着急,可是眼見太後都要走了,也只是無奈的福身行禮:“妾身告退。”
皇帝看着皇後,終究是念着夫妻情分,緩聲道:“好好照料三皇子。”
皇後驚喜的擡頭,抽泣道:“是,妾身謹記皇上教誨。”
待太後、皇後都離開了,皇帝才萎靡下來,握着胸口,艱難道:“裳兒,朕胸悶,覺得喘不上氣來。”
華裳趕忙扶起皇帝,替皇帝摸着胸口順氣,見皇帝好了些,便端來冰糖雪梨,喂給皇帝清清嗓。
華裳小心翼翼的輕聲道:“皇上見了太後為何不開心?”
皇帝迷茫的轉頭看着華裳,眼中并無焦點,道:“你看出朕不開心了?”
華裳抿了抿嘴,低聲道:“皇上的眼中都寫着失望,臣妾怎麽會看不到呢?”
皇帝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也只有你能看到,別人都看不到,不,或者說是,她們不想看到,不願看到。”
華裳聽不懂,不敢多言。
皇帝卻繼續說了下去:“母後今日的來意就是為了立儲,朕知道,現在立儲有利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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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