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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安定,只是……這話不該母後說,母後這就是認定了朕熬不過來了。朕心中抑郁,朕現在和一個死人還有什麽區別?對,還是有區別的,朕還有立儲這個最後的功能。”

華裳聽到皇帝語氣中的滿滿自嘲,心中憐憫,嘴上卻勸道:“皇上這是鑽了牛角尖了,臣妾不懂政事,但是也知道如今人心不穩,立儲确有益處,皇上偏要往歪處想,自然覺得人人都有惡意。”

皇帝看着華裳正直端莊的面容,心下柔軟,卻越加悲傷:“朕也不想人人都有惡意,皇後屢次召見家眷,若說沒有同外臣勾連,朕不信;鄭妃的族叔,鎮守邊疆的大将軍也上折子請求回京述職;便是出身普通的寧貴嫔,也同太後家族走的極近。朕如何不多想?朕如何不心冷?朕的妻妾,朕的孩子,都只想着朕的這個皇位!”

華裳蹙眉道:“皇上,聽臣妾一言,便是皇上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呢?渴望繼承父親的榮耀、地位、權力是每一個孩子的願望,這種願望代表着他們希望成為一個和他們父親相同的人,這說明了孩子對父親的崇拜和仰慕,無論皇子的母族怎麽樣,孩子都是無辜的。”

“皇上也許認為這是皇子母族的狼子野心,但是也可能只是自保之舉,皇上大可不必想得太多,慢慢看便是了。”華裳娓娓道來,輕聲勸慰。

皇帝楞了一下,然後苦笑道:“朕都要被你說服了,居然心情還真的好了幾分。”

華裳溫柔笑道:“能讓皇上心情好一點,臣妾這一天就沒白忙活。”

皇帝擡手撫了撫華裳略顯淩亂的發髻,輕聲道:“只有你一個人相信,朕會好起來,朕會有時間慢慢看,有時候,朕會想,若是早一點遇到你會怎樣。”

皇帝的話似乎帶着其他的意味,但是華裳不願深想,只笑着說:“早一點遇到的話,說不定到現在,皇上早就厭煩了臣妾的呆板呢。”

皇帝緩緩的搖頭:“不會,永遠不會的。”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裳兒,便是朕一時看不到你的好,也不可能一生看不到你的好——只可惜,我們不曾早點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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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随相伴

未央宮。

翠縷捧着湯藥走進殿中,皇後正舉着額頭,倚在榻上,閉眼假寐,微皺起的眉頭顯示出不平靜的心情。

“娘娘,先喝藥吧。”翠縷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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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緩緩的睜開眼睛,隐約可以看出眼眶青黑的顏色:“放一邊吧,本宮待會再喝。”

翠縷放下湯藥,扶起皇後,低聲道:“娘娘最近虛火上升,嘴角都起了燎泡,再不喝藥的話,還不知要嚴重到什麽地步呢。”

皇後皺着眉頭,長長的金色護甲擋住了那溫潤的眉角。

“這又是一個月了,本宮上次見到皇上,皇上還曾說過,會召集宗室皇親以及忠臣,商議立儲之事,如今,也沒個消息,本宮怎麽能不擔憂呢。”皇後撫着額頭,因為病痛而顯得極為難受。

翠縷站到皇後的身邊,伸出手輕輕的按摩着皇後的太陽穴,低聲道:“娘娘為何不去求見太後娘娘呢?奴婢看着,太後娘娘倒是坐的穩。”

皇後搖搖頭道:“母後本就不甚喜愛本宮,本宮又何必去自讨沒趣。母後若是有意提點本宮的話,早就開口了,不會看着本宮如此焦急。”

翠縷滿臉擔憂,開口問道:“娘娘,那我們如今怎麽辦?難道只能等着麽?”

皇後緊緊的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道:“遞牌子,本宮召見家中女眷。”

翠縷也無奈的福身應是,皇後召見家眷的次數實在太多了,可是不召見的話,又像是一個瞎子一般,什麽情況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建章宮,正殿。

華裳将冷水沾濕的帕子輕柔的搭在皇帝滾燙的額頭上,低聲道:“皇上忍一忍,太醫說,用藥太多不好,尤其高熱不退的藥都是虎狼藥,皇上的身子恐怕熬不住。只能用冷水降溫,配以藥性溫和的補藥。”

皇帝發着高熱,神智幾乎有些不清醒,但是聽見華裳的聲音,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

華裳看着這個被病魔折磨的男人,心下憐憫,從高大健壯的皇帝道如今這個消瘦孱弱的病人,怎麽能不可憐呢?

皇帝努力的睜開眼,額頭上的帕子還有點擋住視線,但是皇帝還是伸出手握住了華裳的手,氣若游絲:“裳兒,你走吧,回上陽宮去,別在這裏了。”

華裳能感受到,皇帝握住她的手的力氣很大,幾乎都有些疼了:“皇上胡說些什麽呢,臣妾會在這裏陪着皇上的。”

皇帝苦笑着搖頭,輕聲道:“你在這裏四五個月了吧,算起來小半年了,也沒染上病,朕覺得高興。”

“裳兒,朕可能真的熬不過去了,病情越發嚴重,太醫也說了,這個時候病菌滋生,最易傳染。你別陪着朕了,趁着沒染上,離開這兒吧,好好活着。”

華裳心裏還是感動的,皇帝現在是最難受的時候,高熱、胸悶、乏力、咳血,被病魔反反複複飛折磨,卻還能考慮到她,也算是長情了。

華裳沒有作聲,拿起皇帝額頭的帕子,重新用冷水沾濕,在放回去。然後抱住皇帝,整個人和病床上的這個男人貼的極近,聲音哽咽:“難受麽?”

皇帝從小到大都沒哭過幾次,可是,現在聽了這三個字,眼淚居然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然後被身體上的高溫慢慢蒸發掉……

皇帝胸悶氣短的喘不過氣,感受着相貼的女人身上的體溫,緩緩的、慢慢的說道:“不難受。”

華裳本來有幾分做戲的意思,但是聽到了皇上不難受這三個字,心裏也堵堵的,澀澀的,帶着幾分不知所措和一瞬間的心動。

都病成這樣了,怎麽可能不難受呢?都孤家寡人成這樣了,怎麽可能不難受呢?

只是為了安慰她而已。

華裳慢慢起身,輕柔的微笑,眼睛水潤溫和,輕言慢語:“臣妾不會走的,皇上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皇帝看着華裳的笑容,輕聲問道:“若是好不起來呢?不要自欺欺人了。”

華裳的笑容依舊溫柔,聲音輕暖:“若是如此,那臣妾便跟着去了,還能同皇上一齊葬入皇陵,起碼,能離的皇上近一點。”

皇帝猛的睜大的眼睛,伸出手緊緊的握住眼前這個笑容美麗又虛幻的女人,似乎一松開手,這個人就會不見了,就會躺在冰冷冷的皇陵中。

華裳笑容依舊,輕聲道:“臣妾有時候總會亂想,想着以後的事情。以後皇上會不會依舊喜歡臣妾呢;以後皇上會不會寵愛我們的孩子呢;以後,如果皇上走在了臣妾的前面,臣妾該怎麽辦呢?”

皇帝黑亮的眼睛專注的看着華裳,流淌着一種叫做悲傷的情緒。

華裳笑了一下,深情溫柔,聲音和潤:“皇上若是走了,臣妾該怎麽辦?臣妾身為妃嫔,死後應陪葬皇陵,只是到了那時候,臣妾想着又不能打擾皇上陵寝安寧,皇上的陵寝臣妾肯定是進不去了,也許只能陪葬皇陵外圍,這樣想着,心裏還不開心。”

皇帝看着華裳笑着落淚,心中大恸。

華裳繼續輕聲道:“所以,不如殉葬。祖訓再上,妻妾殉葬者可陪葬陵寝,臣妾也終于能在皇後娘娘薨逝之前,陪在皇上最近的地方。”

皇帝閉上眼睛,想要阻止眼淚流出來,不能,不能夠在這個美麗的女人面前顯露軟弱,他是皇帝,是她的丈夫。

華裳消瘦的臉蛋上還挂着淚珠,伸出手反握住皇帝的手,輕聲道:“皇上,我們,相随相伴,好不好。”

皇帝心痛如絞,她還那麽年輕,還是個孩子。

若是當初選秀不曾選中她的話,也許她現在會過得很幸福,會成為一個賢惠溫柔的妻子,而不是一個處處隐忍的妃嫔。

如今,更是只為了離夫君更近一點,便可能殉葬。

“好。”皇帝睜開眼睛,眼角流下淚痕,笑着回答。

是的,不能夠放手,即使知道她在自己的身邊遭受悲劇的命運,卻依舊不後悔,不能夠放手,這是他的女人,無論生死,只是屬于他的。

三天後,夜晚。

皇帝這幾天的身體好像更差了,但是精神卻好了許多的樣子。

太醫說,這是回光返照。華裳的心涼了一半。

當然,皇帝身體的具體情況都是完全被保密的,現在能夠給皇帝診脈的太醫都是皇帝的心腹,即使是太後或者是宗室皇親都是不知道皇帝的身體狀況的。

華裳一直陪在皇帝的身邊,有了殉葬一說之後,皇帝做什麽事情都不再瞞着她了,看密折,聽密報,都不避着華裳了。

華裳也見到了許多皇帝真正的心腹,朝政後宮,一切都還是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華裳端着湯藥走進殿中,便看到皇帝坐在書案前,挑燈看折子。

“皇上,夜深寒涼,怎麽不多穿點?”華裳放下湯藥,去拿了件厚厚的米白豹紋鑲邊翻毛披風披在了皇帝的身上。

皇帝轉頭看着華裳,眉眼柔和,輕聲斥責道:“你淨顧着朕,自己怎麽不多穿點,如今入了冬,你就穿着單衣進進出出的忙碌。”

華裳淺笑:“臣妾身體一直康健,皇上還是關心自己吧。”

從入夏便進了建章宮,如今都已經是寒冬了。

華裳當初只帶了幾件簡單的衣服,現在也根本穿不了,如今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建章宮的份例,規格倒是高了不少。

皇帝無奈的捧起藥碗,一飲而盡。華裳立刻奉上蜜餞和糖水。

用完藥之後,皇帝沉吟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朕今晚秘密的宣召了幾位宗室重臣,你就別在這裏伺候了。”

華裳楞了一下,現在都這麽晚了還召見宗室臣子?然後突然反應過來,皇帝這是要秘密交代後事?的确,這種場合,妃嫔是絕對不能夠在場的。

“是。”華裳福身行禮,然後輕聲道:“那皇上忙完了,就讓陳喜公公喊我一聲,臣妾就過來。”

皇帝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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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儲位

宣成王乃是先帝第五子,今上最為信任的弟弟,封地豫章郡,食邑九千戶,乃是本朝食邑最多的王爺,所以也被朝野內外稱為九千歲。

雖然這外號不太好聽,但是宣成王的權勢還是無可置疑的。

大梁朝的王爺所謂的封地都是虛封,例如宣成王,雖然豫章郡是他的封地,但是豫章郡的政事軍事都不歸他管,但是食邑是實封,豫章郡內,批出九千戶,這九千戶的稅收幾乎都是他一個人的,這就意味着宣成王對這九千戶是有着相當大的影響力的,就成為了這九千戶事實上的經濟管理者。

本應在封地的他如今早就已經返回了上京,皇帝病重,作為皇帝的左膀右臂,回到上京也是皇帝的意思。

夜,宣成王府。

宣成王妃出自望族何氏,和宮中的何淑妃是遠房的表姐妹,關系已經遠了,但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何字,同一宗族的情分畢竟還是在的。

“王爺,為何不允妾身遞牌子進宮看看呢,淑妃畢竟是我的遠房表姐,如今皇上病重,她又身懷六甲,我這心裏也跟着擔憂。”王妃何氏面容清秀,身形微豐,比起淑妃來說,少了幾分嬌俏豔麗,多了幾分穩重端莊。王妃已經換好了寝衣,同一旁的宣成王輕聲說道。

宣成王濃眉大眼,比起他的皇帝哥哥來說,多了幾分英氣俊朗。脫了靴子,宣成王倚在床頭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別人躲都躲不及,你還想着往宮裏去?生怕別人抓不住我們王府的小辮子不成”

王爺和王妃的感情不錯,王妃說話也直爽:“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可是淑妃現在只是懷有身孕,不論這胎是男是女,都挨不着大位承繼,便是去探望探望她又能如何呢?”

宣成王哼了一聲道:“如今宮中是是非之地,皇兄的病情到底怎麽樣了,誰也不知道,三位皇子的争鬥暗潮洶湧,朝臣雖沒有明确站隊,但是彼此傾向已經明顯,宮中如今日日宣召外戚,你身為皇親去趟這次渾水作甚?誰會相信你僅僅只是去探望遠房表姐?”

王妃蹙眉,憂慮的道:“王爺,難道形勢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皇上呢?皇上就看着如今混亂的場面?”

宣成王嘆了口氣道:“皇兄想什麽,我怎麽知道,到時候再說吧。”

就當宣成王準備就寝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王妃皺起眉頭,準備呵斥,都半了夜了,哪有這樣辦事的。

宣成王的面色突然嚴肅起來,攔住了王妃将要出口的斥責,肅聲道:“進來吧。”

推門進來的是宣成王的心腹,長随孟津。

孟津一進門便跪在地上,不敢擡頭,輕聲道:“啓禀王爺,皇上密旨,宣王爺進宮議事。”

宣成王猛地起身。

深夜,建章宮。

宣成王坐在一頂小轎中,寂靜無聲的便從王府到了皇宮,從大宮門到了建章宮,一路通行無阻,看來,皇兄對皇宮的掌控力依舊完美無缺。

到了建章宮內,宣成王從灰色的小轎中走下來,看到一旁居然還有三個灰色小轎,看來,皇兄召見了四個人,宣成王心中想着,這四個人他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作為皇帝的心腹,大家心中都有數。

“臣弟參見皇兄,皇兄吉祥。”宣成王進殿之後,目光簡單的掃了一下,跪下行禮道。

皇帝坐在書案的後面,淺笑道:“五弟多禮了,起來吧。”

“謝皇兄。”

一旁站着的陳喜搬了椅子來,放在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宣成王向陳喜抱了抱拳,然後便坐了下來。

坐下來之後,宣成王才擡起頭仔細看坐在對面和身邊的三個人。

左手第一個坐的是文光王,先帝之弟,今上皇叔,食邑五千戶,如今總理朝政的兩位老王爺之一。

左手第二個坐的是羅湊,字文頤,任參知政事、樞密副使,加封太子太師、中相,是真正的皇帝心腹。

右手第二個坐的是高殼,字中直,任經略使、參知軍事,加封狼胥大将軍,是武官中最得皇帝信任的人。

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倚在靠墊上,輕聲開口道:“今日我們也不講究什麽禮儀,我等君臣就聊一聊閑話。”

底下四人互相看了看,然後拱手道:“臣等遵旨。”心裏紛紛吐槽,大半夜的秘密将人擡進來,聊閑話,誰信啊。

皇帝面色蠟黃,但是精神還不錯,嘴角帶着些笑意道:“朕……大限将至,諸事都應交代了。”

這話一出口,底下坐着的四個人都驚恐的起身跪下了。

聊閑話就是指的這個?皇上您能不坑爹麽!

皇帝嘆了口氣:“你們都起來吧。”

四人互相看了看,帶着一臉苦相,起身道:“皇上吉人只有天相,定然會平安無事的。”知道皇上染上肺痨的焙颍潛阆氲交嵊姓庖惶欤敲幌氲劍嵴饷純臁

皇帝擺了擺手,繼續道:“朕放心不下的事情太多,我們君臣正好一件一件的商議。你們有的是朕的皇叔,德高望重,有的是朕的兄弟,手足情深,還有朕依賴的肱骨之臣,精明強幹,朕今晚秘密召見你們,也是對爾等十分信任。”

四人一齊行禮道:“臣等定不辜負皇上的信任。”

皇帝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朕無意明文建儲,只因三位皇子中沒有能夠懾服衆人的。但是遺诏中必定是要指定繼承人的,也請衆位推舉一下自己心目中的人選。”

四人對視一眼,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無意建儲,直接遺诏,這并沒有什麽好處,但是皇帝在還活着的時候,對朝政的控制卻達到了最大化。

四人都不敢輕易開口,皇上抛出這個問題其實非常棘手。皇子年紀都不大,定不能獨立處理朝政,他們四個都應該是皇帝心目中的攝政人選。

如果這個時候提出來的人選和皇帝心目中的人選不一樣,那未來的攝政問題,還有的磨,而且還有新皇的嫉恨。

皇帝拿起桌上還熱着的參茶,喝了一口,濃濃的味道讓人并不舒服,放下茶杯,皇帝開口道:“皇叔有何想法?”

文光王無奈苦笑,在這裏的四個人,他其實是最不得皇帝信任的,只是因為在宗室之中,他的威望最高,皇帝才會召見他,如今,偏要他出這個頭。

文光王站起身躬身道:“臣等就不轉彎子了,臣以為大皇子最為合适。”

文光王說完後,其他三人對視一眼,也都起身道:“臣等也認為大皇子可以繼承大統。”

皇帝苦笑道:“為何?”

宣成王擡起頭,直視着皇帝的眼睛:“國賴長君。”

其實,這四人心裏都清楚,他們的立場決定了只能推選大皇子,便是皇上心中另有人選,他們也只能推選大皇子。

不出意外,他們都會被委以攝政的重任,那麽大皇子10歲了,到大婚親政,不過五六年,若是二皇子甚至還在襁褓的三皇子,那親政就要10多年,這就意味着別人攝政10多年,作為可能攝政的大臣,他們自然要表明忠心,我們不想攝政,也不想攬權那麽多年。

皇帝嘆了口氣,輕聲道:“朕雖有嫡子,但是朕福薄,嫡子年幼,恐不堪大任。”

這一句話便将嫡子繼位的可能性排除了,嫡長子本是距離皇位最近的人,如今卻是第一個被否定的,皇後若是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皇帝開口問道:“卿等以為皇次子如何?”

羅文頤站起身行禮道:“臣說句大不敬的話,二皇子畢竟之前出身低了些,性子綿軟,不似意志堅定之人,幼年繼位,恐……加之如今外家鄭氏,兵權在握,到時若是外戚尾大不掉,又是一樁公案。”

高中直名如其人,中正直率,也站起身來行禮開口道:“大皇子一直受皇上教導,備受看重,為人沉穩端方,人品貴重,年級雖小,但已經看出龍鳳之姿,何況國賴長君,臣等以為大皇子最善。”

皇帝閉上眼沉吟了一會兒,他其實也是這樣考慮的,然後點點頭:“那便定下來吧,爾等都是朕所倚重的肱骨之臣,等新皇登基,皇叔與皇弟加封攝政王,文頤與中直加封顧命大臣,朕就将這江山和新皇交給你們了,莫要辜負朕的期望。”

四人誠惶誠恐的跪下謝恩:“臣等定不辜負皇上囑托!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皇帝點點頭,沉聲道:“文頤,拟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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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願

羅文頤将拟好的旨意呈給皇帝,皇帝打開簡單的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然後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朕有很多東西放不下,但是卻也不得不放下了。”

底下四人都不知該如何接話,面對一個将死的皇帝,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文光王對着宣成王使眼色,羅文頤和高中直也都瞧着宣成王,宣成王無奈的苦笑,的确,在四人中,身份最重,最得皇帝信任的人便是他了。

文光王是老王爺,和皇帝的關系近不到哪去,而羅文頤和高中直雖然是皇帝的心腹,但是君君臣臣的距離依舊是在的,只有宣成王和皇帝幼時便親近,也十分有才幹,是皇帝的左右手,何況人家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

宣成王無奈的起身輕聲道:“皇兄還有什麽放不下的事情,不如一一交代,臣弟雖不才,但是皇兄的願望,臣弟都會努力實現的。”

這話無疑比較刺耳,作為無所不能的皇帝,如今也要依賴別人了麽?但是說這話的人是宣成王,所以皇帝并未生氣,只是搖搖頭,然後道:“朕有意加恩寧貴嫔和華妃的母族。”

宣成王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輕聲道:“寧貴嫔是大皇子的生母,皇兄加封其族是自然,而且為了大皇子的顏面,是不是也應該提一下寧貴嫔的位份?”至于華妃,宣成王不甚了解,對于皇帝突然提起,宣成王也不敢輕易接話。

皇帝嘆了口氣道:“朕知道寧貴嫔的位份是低了點,再說吧,如果這個時候提位份,那就和公開建儲毫無區別,朕想着再等等。”

宣成王沉吟了一下,才開口道:“皇兄所說華妃之事,是想要加恩世家?”

皇帝抿了抿唇道:“朕對不起她。”

宣成王腦子裏也在思索,華妃出身世家,入宮一載多,現在看來是很得皇兄寵愛啊。

皇帝緩聲道:“你們也都不是外人,朕說了也不怕笑話,自朕病重以來,都是華妃衣不解帶,侍候在側,朕每每想之,都覺得甚幸。華妃……也願意在朕崩後殉葬,朕感其氣節,有意追封為後。後又想着,在三皇子是否繼位的問題上,朕本就有些對不起皇後了,如果又追封華妃為後,恐打了她的臉,便放下了這個想法。”

宣成王心中震動,一個男人,當有一個女人願意為你死的時候,沒有不感動的。

文光王則是重規矩的老王爺,在他看來,華妃的确是不夠資格封後的,皇帝的想法并沒錯,當然,文光王精明的很,這個時候他肯定不會開口說皇帝的家事的。

宣成王輕聲道:“皇兄不如留下旨意,到時給華妃和寧貴嫔家加封爵位就是了,若是皇兄覺得愧對華妃娘娘,格外給華妃娘娘親厚的兄弟封個爵位,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皇帝想了想,點點頭道:“朕記得華妃的确有兩位兄長,朕思慮一下吧。”

華裳其實有二兄一弟,但是弟弟是庶出的,在皇帝的眼裏便不算是華裳的兄弟了。

皇帝拿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臉,整個人都有些疲憊,低聲道:“今日就到這裏吧,朕讓人送你們出宮。”

四人立刻跪地行禮:“臣等告退。”

皇帝看着四人慢慢的退步,突然開口道:“今日之事是個秘密,你們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相信你們的人品,不要做出讓朕失望的事情。”

四人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低頭惶恐道:“臣等定然守口如瓶。”

皇帝疲憊的閉着眼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宮殿一下子又變得空空蕩蕩起來,陳喜躬身道:“皇上,宣華妃娘娘進來麽?”

皇帝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弧度:“朕也變成孤家寡人了,受不得現在的寂寞,裳兒不在朕身邊,朕還真的不習慣。”

陳喜躬身退下,去叫華裳去了。

半個月後。

皇帝已經卧床不起,華裳也熬的眼睛都紅了,眼眶深深的下陷,身體更是瘦的像一頁紙片,風一吹,就沒了。遠遠看去倒是比皇帝更像病人。

華裳從寝殿出來,手中捧着皇帝剛剛用完藥的藥碗,陳喜跟在一旁,看着華裳憔悴的樣子,低聲勸道:“華妃娘娘,您歇一歇吧,這樣下去,身子受不住啊。”

華裳的眸中都是哀傷,淺淺的勾起一個笑容,聲音也有幾分無力:“不怕公公笑話,我現在哪裏還顧得上自己的身子,好或者不好,對我來說,都無甚區別。”

經過近半年的相處,陳喜和華裳的關系已經很不錯了,彼此說話也都沒什麽顧忌,禮儀也不是那麽刻板了。陳喜看着國色天香的美人漸漸憔悴成居家的弱夫人,心中也是多有不忍。

“娘娘對皇上的心,便是奴才這個閹人也明明白白的,娘娘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心痛的是皇上啊。”

華裳悄然落淚,然後拿起帕子胡亂擦着,努力笑着道:“謝公公關心,只是我一想到如今皇上躺在病床上半暈半醒,就覺得難受,不忙碌起來,便覺得喘不過氣來。”

陳喜也嘆了一口氣道:“皇上如今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哎。”

華裳垂下眼簾,輕聲問道:“皇上如今睡着,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醒過來,我也不欲進去擾他。我聽說建章宮前些天請了一尊佛像來,我想去拜一拜。”

陳喜嘆道:“是太後娘娘從五臺山請來了佛像,在這建章宮,還特意為此建了一個佛堂,天天燒香拜佛,只望着神佛有靈,能保佑皇上了。娘娘若是想去,奴才領路。”

華裳低頭:“謝公公。”

陳喜擺擺手:“這哪裏用謝。”

佛堂建在建章宮的後殿,專門開了一間正屋,一推門便能看到高大肅穆的釋迦牟尼佛像,華裳仰頭,佛祖面容上是溫柔的淺笑。

陳喜揮了揮手中的拂塵,對着裏面的小宮女、小太監道:“行了行了,都先下去吧,華妃娘娘要在這裏為皇上祈福。”

打掃的小宮女小太監福身應道:“是。”然後恭謹的退了出去。

陳喜回過頭看着華裳,輕聲道:“娘娘,清淨了。”

華裳苦笑:“是啊,清淨了,佛祖想來也是不喜喧鬧的吧。公公,我本來不信佛,可是如今我卻想信一信他。”

陳喜聽得出華裳話語中的苦澀與希望,輕嘆口氣,心中還想着,情之一字果然害人,求之不得,求之欲死。

華裳跪在中間的蒲團上,雙手合十,輕輕的閉上了那雙美麗的眼睛。

陳喜也跟着跪在了一旁的蒲團上,心中祈禱起來。擡眼一看,卻正巧看到了一盤的華裳即使閉着眼,卻仍舊滲出眼角的淚痕。

“娘娘為何落淚,心中又在想什麽呢?”陳喜輕聲問道,在如今的建章宮,寂寞與恐懼能夠把人逼瘋,便是陳喜也想找個人說說話。

華裳緩緩的睜開雙眸,唇色蒼白,輕聲道:“我懇求佛祖,只要能夠讓皇上好起來,我願折壽相抵。不要再折磨皇上了,要我的命吧。”

陳喜震動:“娘娘!又何必如此……”

古人相信誓言,相信承諾,相信神佛。

如果不真不實,是會遭報應、遭天譴的,所以皇帝感動于華裳的話和付出,陳喜感動于華裳此時的祈願。

但是華裳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很顯然,她只是在做一個姿态,一個深愛着自己夫君的女人的姿态。

這話陳喜聽到了,就等于是皇帝聽到了,不論皇帝生或者死,都會感動的,都會給她和她的家族一個更好的結局。

華裳并不是對皇帝沒有感情,只是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到願意付出生命、付出一切的地步,如今的一切,只是華裳不得不做,而已。

佛堂中一片沉默,兩人都靜靜的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心中想着什麽,無人知曉。

突然,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人的喘息聲。

華裳睜開眼睛,緩緩回頭。

一個小太監匆匆進門,慌張扣頭道:“皇上吐血了,已經宣了衆位太醫來,娘娘、公公快去看看吧。”

☆、好轉

建章宮。

華裳和陳喜急匆匆的踏入正殿,一屋子的太醫,大半都跪在地上聽候宣召,只有幾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太醫聚在龍床邊,輪流號脈。

華裳腳步急,差點踩到自己長長的裙擺,幸虧一旁陳喜眼尖,扶住了華裳:“娘娘小心。”

華裳轉頭苦笑,聲音漂浮:“謝公公。”

華裳慢下腳步,輕柔的掀開明黃色的簾子,走到床邊,跪在一旁的太醫都小心翼翼的讓出道路。

皇帝平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望着走近的華裳。

“皇上醒了?”華裳努力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聲道。

皇帝也露出微笑,輕聲應道:“恩。”

華裳緩緩的坐下,握住皇帝骨瘦嶙峋的手,眼圈含淚,笑容溫軟,輕聲道:“皇上身子還難受麽?”

皇帝緩緩的搖頭道:“不難受。”

難受麽?——不難受。

這就是華裳和皇帝之間最多的對話,一個哭,一個笑。

華裳緊緊的抓着皇帝的手,眼睛看着一旁號脈的老太醫,等待太醫的說辭。都換了四五個太醫號脈,華裳等得都焦慮了,皇帝看出她的擔憂,靜靜的朝她微笑,帶着安撫的意味。

診完了脈,一群太醫都聚在一起低聲的讨論了,有幾個老太醫明顯争論的臉紅脖子粗的,華裳看着心急,呵斥道:“爾等可得出結論了?在皇上面前,争争吵吵,還有沒有規矩了?”

一群太醫急忙跪下請罪。以往的時候,這些個老太醫可不會給一個妃子面子,這其中有幾個太醫是只為皇帝、太後瞧病的,妃子根本使喚不動他們。可是如今這位華妃可不是一般人,相處了半年,擡頭不見低頭見,不僅皇上對其愛如珍寶,就是他們自己,對這位出身世家的宗女也十分欽佩,所以對華裳的态度自然也很是恭敬。

為首的老太醫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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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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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