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主演(三)
11.
我叫梁恩,這樣的家庭出生不允許我低頭,所以我挺直的脊背從不彎曲。他們以為梁恩就是這樣,就該這樣,理所應當。而時間久了,就連我也這麽覺得,我就是這樣,就該這樣。
離家的那年起,我幾乎每天都做夢,深深淺淺,夢裏都是破碎的形狀……誰拿走了我的枕頭和牛奶?讓我睡不安眠。
房屋門窗被關得緊死,不留一絲縫隙,當下在半夢半醒間更覺得屋內悶熱起來。我的頭很重,偏偏身體滾燙的像火燒一樣。
“……水。”我的聲音低沉沙啞。
隐約間,我聽到什麽被踢翻,然後是重物倒地的碰撞聲……雖然睡得沉沉浮浮,可還是不由得一陣心驚,下意識就要睜眼,可是眼皮貼得緊死睜不開。
這時,什麽冰涼覆上了額,讓全身的炙熱稍稍緩解了些。
而後,只覺得唇邊貼着冰涼,接着有水滲進了我的唇……可大多都順着嘴角滑進了衣服裏。一雙手急忙放下水杯,而擦拭卻從嘴角到脖頸停住……戛然而止。
……明明領口前襟還是潮潮的,下意識的,我緊着眉不适的扯了扯衣領子。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身邊的人再沒了動作。
安靜了一瞬,身旁床畔突然一輕。
可我沒來由的慌亂,心跳漏停一拍……像是丢了什麽,油然而生的恐慌如潮水将我淹沒,好像冥冥中注定,丢了就再也找不回來那樣……呼吸急促,我伸出雙手拼命的胡亂拍打。
別走……別走……
“……梁恩?”
我伸出的雙臂落空一瞬,有什麽托住了我,掌心微涼……他的手掌緊了緊,僵了一瞬,将我的雙臂重新塞回被子裏。
“你……做噩夢了麽?”他的聲音異常別扭,“乖……”他的手不知往何處放,卻被我抓得死緊,他的身體越發僵硬,可當下只得用空餘的另一只手安撫我的發,一下,一下。
這動作沒有多溫情,可卻讓我似得到了慰藉般漸漸松了眉頭……終于可以入睡。
一場夢裏,像是記憶混淆,我開始分不清前因後果。
記憶裏,有個男孩總是跟在我的身後形影不離,偶爾拉拉我的衣袖,目光從來都偏落在衣角上。
每當我偷去疑惑的目光,他總是不言語。
嘛……身邊跟着這麽一條尾巴,總是會讓人好奇想要去了解,于是我就去派人調查了他……
我這才知道,他是只名副其實的海歸,生在英國長在英國,上個月剛從英國海外回來,而一口太過流利的倫敦音總讓人懷疑他是個混血兒。
一切都很正常,只不過……令人匪夷所思的,身為正統中國人的他,中文竟還沒有他說起英語時來得溜。
不過讓人介意的,他自從我碰巧“救”了他的那天起,就整天跟在我身後,幾乎形影不離……甚至為了跟着我,還專門換了教室……
出教室,他跟着。
去操場,他跟着。
我翹課,他更是跟在我身後幫我提包。
“你就那麽想跟着我麽?”我環起雙臂斜瞥着打量他,“真麻煩呢。”
小海歸有些驚慌的擡頭看了我一眼,又目光閃躲着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而我大步前走,回頭見他一副被丢棄的可憐模樣站在原地。
“……”我轉過頭別扭的輕聲一哼,“喂……不是想跟着我麽?那就跟緊點,別丢了。”
他一瞬擡起頭來,漂亮的眸子裏迸了光,當下定定看我。
他的目光灼灼,讓我有些不适應的先錯開了目光,竟讓我有些無措,我只得更強硬道,“那,只是暫時的,如果我什麽時候嫌你煩了,那可就說不定了。”
小海歸連連點頭,将我深深印在了眸子裏,唇畔忽而暈開了笑意,輕輕的淺淺的。
“笑什麽,蠢……蠢死了。”我一擺手,轉身走得飛快。
12.
我叫梁恩,這天起我多了一個跟班,我叫他小海歸,他也很乖順的不反對。
因為常年住在國外的緣故,他的發音很奇怪,所以連帶着平時也少言寡語。不過值得慶幸的,他獨獨不會念錯我的名字,咬字清晰透徹,異常的好聽。
嗯,倒是沒有想到的,他動作倒是挺快。我前腳剛同意他跟着我,他後腳就換了教室,也就是一個課間的功夫,他就搬到了我的座位後坐下,只要……一擡頭就能看到我。
他給了我一種前所未有的,一種“被關注”的感覺,真是莫名其妙的,不過……還不賴。
時間長長短短過了大半年,他的口音也改了七七八八……至少跟他說話不用再去猜測他說了些什麽,而我跟他偶爾也會說上幾句話,關系不溫不火。可不變的,他還是喜歡跟着我,或者說……粘着我。
下了課,我也偶爾會不經意間瞥他幾眼。
過了大半年的時間,他好像又長開了一些,看起來愈發順眼。嗯……其實除了我,班上其他的女生好像也都這麽覺得。
可他卻還是尤為喜歡賴在我邊上,誰來也不理。我也會疑惑,一天沒忍住就如是問了。
“為什麽要一直跟着我?你沒有自己的生活麽。”
聞言,他卻低頭微不可見的彎了唇角,“如果是在梁恩身邊的話,沒關系的,不管怎麽樣都不要緊的。”
不由得嘴角一抽,我很不習慣的別過頭去,裝作看窗外雨景。
“啧。”怎麽當初沒看出他臉皮很厚來?我頗有幾分嫌棄,“看你皮相還過得去,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把你找條不認識的街道拐了賣掉。”
他只道我是在開玩笑,沒了初識時的怯意,反而很習慣的樣子,低頭整了課桌內的書本,将傘具收進書包裏,“嗯,如果梁恩喜歡的話。”
被他的話觸犯了威信,我一皺眉,提高了音量犟道,“你看我會不會?”
小海歸笑了笑沒有回答我,反而出聲問道,“那梁恩你呢,為什麽不跟她們一起去玩?”
我不屑哼道,“誰要跟沒教養的人一起玩?”
聞言,小海歸垂了眼眸,纖長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聲音微不可聞的帶了寵,“梁恩總是這樣。”
“嗯,我就是這樣的人,才看清我嗎?”我曲解了他的意思,一聲冷笑,“你也讨厭的對吧?可我不會改的。那,你也別跟着我了,怪麻煩的,你想走随時都可以走,也不用擔心我教壞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管你是什麽意思?別再跟着我。”我偏激的抽出了他的傘往窗外一丢,就轉頭沖下了樓。
沒被淋到多少雨,我低頭一下鑽進了自家的車裏,“回家。”我對司機簡明的下了命令。
車子應聲開動,在水坑中激起了一串水花。而我坐在後座看着漸漸後移而去的建築,還是忍不住向着後窗回頭望去,卻見小海歸站在雨中受傷無措中又帶了茫然的神情……像個被主人丢棄的玩具,就這麽孤零零的,站着。
……他沒有找到傘嗎?我動了動唇,卻終是沒有說出讓司機停車的話來。
一路上,只要一想起小海歸,腦海裏就會浮現出他那副落寞的模樣,這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壞女人。
這天回去後我沒有能睡得着,就掏出手機翻了翻,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存過他的號碼,煩躁的渾身發汗,我嫌麻煩的“啧”了一聲,就爬起來去浴室沖澡。
可沖了澡也只是稍微散了熱,我還是睡不着,倒在床上左右翻滾。
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我,梁恩,因為這件事……失眠了。
側頭看着窗簾縫隙之中的點點夜色,我想起西方說的數綿羊因為諧音“睡覺”而助眠,那我是不是該數一數“水餃”?
我嗤然冷笑,這都是騙人的東西。
而翻了個身,我閉着眼道,“一只水餃……兩只水餃……三只水餃……”
13.
我家梁恩,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我,難得的感覺自己吃了虧……
嗯,不開心,都是他害的。一早醒來,我就在大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我想我一定要打他一頓才能消氣。
“小姐,該吃早餐了。”
我深惡痛絕的拿被子蓋了臉,“不吃不吃。”
門口沒了動靜,一頓,掀開被子我又坐了起來,“今天吃什麽?”
“回小姐,今天準備的是三明治和燕麥。”門外的仆人小心翼翼問我,“那小姐還……吃不吃?”
我清了嗓,“把三明治裝起來,我帶去路上吃。”我想,等小海歸收了我的東西,就沒理由生氣了。
可怎麽也沒想到,這只一直跟着我身後的尾巴今天竟然沒有來學校。
我一整天都沒有說話,冷了一張臉,看誰都像血海深仇,搞得那些班上那些人都小心翼翼的避開我,或是繞了道走,生怕惹惱了我,避之唯恐不及。
而包裏的食物從溫熱到冰涼,我突然就嫌惡極了,如同看到了生了蛆的肉塊,伸手一甩将它丢進了垃圾桶裏。
我面無表情。
沉默良久,我一聲冷笑眼中嘲諷肆意,喂,說要一直跟着我的不是你麽?誰允許你自作主張走的?
該死的,我該生氣的,可為什麽鼻子會突然發酸?
……騙子。
後來,他真的如我所想,一連三天都沒來學校。
按理說,沒有了那條粘人的跟屁蟲應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才對,可我的脾氣卻越來越差,如同一顆易燃危險品,一觸即發……這一點都不像我了。
“不行!”我陰了眉眼,一咬牙拍板而起。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連同老師的目光一齊震驚着看我……
“……”
我默默順了口氣,鎮定了神色,抱着臂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講臺跟前。
當下老師一臉驚愕的望我,“梁,梁同學……怎,怎麽了?”
“老師,給我那蠢貨的住址。”我朝身後空缺的座位瞥去一眼,而老師立刻心領神會,連聲應下。
收了住址,我轉身就走。
我承認我想要找到他,把他不來學校這回事問個清楚,然後……狠狠揍他一頓。
坐上出租,一路暢通無阻,我很順利的來到了他的家門前并按響門鈴。在向管家表明了身份和立場後,管家很主動的替我帶了路。
別的都還看得過去,房子不小,屋內構築不差,擺放家具的品味也還可以,只是……他們敢不敢,給我一雙合腳的拖鞋?
我的臉色不大好,因為這雙過大的拖鞋随時可能讓我摔倒出醜,而在看似從容的姿态背後,我渾身上下的神經線都繃得死緊,仿佛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
走上樓梯,又穿過一條回廊,管家就引路到了房間門口。
我也沒急着進去,一想到有外人在,反而束手束腳的很不自在,就幹脆擺了手讓管家離開。而我整了衣角,反複檢查了穿着,确定無誤後才推門而進。
“……梁恩?你怎麽來了?”小海歸微白着臉坐躺在床上,開門的那一瞬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眼中滿是驚訝欣喜,全然沒有我想象中被抓了現行的驚慌失措。
我微眯了眼抱着雙臂靠在門邊,“喂,你後悔了麽。”
“什麽?”他一愣。
下一瞬,我一個猛撲,雙手掐住了他的脖頸,我的聲音陰狠兇惡,“我問你是不是後悔了?”又是怕他聽不懂,我更簡明道,“跟我,你後悔了?”
我沒有真的掐疼他,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我一呆,也不反抗,他只是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梁恩,我沒有後悔,只是……”
“只是什麽?”我的眼眸更是惡狠狠的盯住他。
他不自然的将臉轉去一邊,“只是我……感冒了,管家說我不打針不吃藥,就不讓我去學校……”
“……”像被人打了一拳,我的火氣一點不剩,手中的脖頸更似燙手般炙熱。我極嫌麻煩的松開了他,也撇過頭冷哼道,“那你為什麽不吃藥?你本來就蠢,再一發燒感冒的,不就更蠢了?事先申明,我可不要蠢貨當我的跟班。”
小海歸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話,低了頭的神情有幾分委屈。
“……”我頓時又有了一種自己是壞女人的錯覺。
這時,門外傳來敲響聲,管家例行公事端了藥進來,“少爺,該吃藥了。”
“我不……”他的後半句話給我的淡淡一瞥給生生咽了回去,遂改了話,蔫了頭道,“……我吃。”
見狀,我倒是頗為滿意的勾了笑,幫他把碗遞到了跟前又擺手叫走了管家。
接過碗,小海歸擡頭小心翼翼的看我,黑白分明的眼眸裏似是帶了猶豫,又似在進行最後的垂死掙紮。見我無動于衷,他看了眼前這深褐色的藥汁,又用唇碰了碰,本就過白的臉龐更是難看了幾分。
“喝不喝?”我半倚着床沿居高臨下。
他巴巴望着我咽了一下,而後終是認命般将碗一擡眼一閉鼻一捏,作勢就灌往嘴裏灌。
氣勢很好,可剛喝了沒兩口,他就皺苦了一張臉要把碗放下,而我又幽幽道,“那,不喝完,我就走了呢。”而後我滿意的瞧着他皺緊了眉,發狠似的将藥全全灌下的模樣。
他一嗆,又用力咳了起來,帶上了病态的紅潤,好看的臉皺成緊巴巴一團。
“有這麽苦嗎?”我摸着下巴思索。
小海歸把空了的碗碗往旁一放,抿住苦澀的嘴唇,眼神幽怨的望我。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了,于是我硬邦邦的命令,“不許這樣看我。”
聞言,他忙從我臉上移開了視線,低了頭轉向抓了被子的手,似是委屈更甚。
“……”
沉默一瞬,我只得随意瞥向遠處別扭道,“好了好了,你個男孩子怕什麽苦?”随手揉了揉他手感異常好的頭發,“那,吃了藥,明天就可以回學校了吧?”
我起身整理了衣角,“那我就先走了。”
“不行!”不知他哪來的力氣,突然起了身就來拽我。
“喂喂喂!”失衡間,我驚恐大叫。
一拉一拽,我腳下過大的拖鞋使了壞,錯步間就被甩飛了一只。我重重撞上了他的胸口,将他砸得坐躺回了原處,而我受力摔在了床沿上。
我揉了發疼的額頭,态度好不起來,“你要死啊……”
一擡頭,唇畔擦過,我與他雙雙一震,似觸電一般四目圓睜。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我快速起了身,回頭卻看他紅透了一張臉……
“咳。”我面色正了正,鎮定了姿态,“咳,這樣就不,不苦了,對吧?”
他的臉紅燒到了耳根,結巴了好一會兒,摸了唇……卻是傻傻笑了。
……真,真蠢。
15.
我叫梁恩,近來,記載往事的篇章被風吹開了扉頁,一頁頁雜亂無序。有人告訴過我不管是曾經發生,還是記憶猶新的,它們都被叫做往事。
我睡得模模糊糊不是很清醒,但意識與感官開始蘇醒。沒等醒來,我嗅到了熟悉的氣味,我知道那是也許是我憑空臆想出來的,而手中的觸感也似真的,白皙修長,帶着溫涼的觸感。
……等等,溫涼的……觸感?
我驀然驚醒,睜大了雙眼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額上的冷毛巾也随之掉了下來。可更讓我為之震驚的,我确是看見了,被我緊握着的,他的手掌。
而此時……程陌正對着我阖目淺睡,好看的臉孔在我眼前被無限放大,我能看到他纖長的睫毛灑下的陰影,挺直的鼻梁下,淡色的唇被半掩在手臂之中。
這一瞬,我望着他清俊的五官入神……越看他,竟會越覺得……莫名熟悉。
我下意識想去描摹他的眉眼輪廓。
可就在我要觸碰上的瞬間,那雙清冷的黑眸忽而睜開,清明與迷霧籠罩的瞳孔裏印着我怔住的表情。
“……你,你醒了?”我觸電般快速将手抽了回來。
程陌垂眸偏轉視線,醒來第一件事卻是伸手來探我的額頭。
“咳,我已經沒事了……”
“嗯。”他漠了一張臉,用溫涼的手背碰了碰我的額頭,在确定退了熱後才起身,将掉落的毛巾放到一邊,又随手将水杯放到我伸手就可以夠到的位置。
看着他的所作所為,我深深質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就拿被子捂了臉,我決定再醒一次。
這時,我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一擡頭就見他已經來到了門口,一句問話不禁脫口而出,“你要出去了?”
“在管別人之前不如先顧好自己。”身影背了光,他涼涼的聲音傳來。
……他這是,在擔心我?我看着他發怔,又揉了揉眼睛。心上不禁質疑,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涼薄毒舌的程陌麽?
一時間我懷疑自己的眼睛壞了,又或許是沒睡醒……不然就是幻覺!
“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去買早餐。”這是他離開的最後一句話。
我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後知後覺回應,“……哦好。”
……這樣一句前所未有的體貼,更讓我确定了這是一場夢。我一下仰躺回原來的位置,側頭看向透了光線的窗外。
我難得的發了會呆……隐隐感覺自己好像忘了做些什麽。
一拍頭,我猛地想起最近就要交房租這件事……一瞬間……什麽都清醒了。
我還記起自己睡了好久,今天就是星期一了,可我要死不死的……又曠了一天工!
睡意全無,我一個激靈從床上爬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完自己後,拎了外套就往外趕,把某人說的話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在我正要關門的時候,我才看見被拆了電板的手機孤零零的躺在床尾,頓時額間青筋微微突起……可我根本沒有時間憤怒!
我抓起手機一邊跑一邊把電板裝回去,途中,我面無表情的看到屏幕上顯示着十來個未接電話,而它們都來自一個備注為“老板”的號碼。
……完蛋了,我怒極反笑。
果不其然,當我趕去酒吧後臺時,得到了老板極為陌生的眼光,而後他回過身一把包扔還給我。
他說,酒吧太小更養不起閑人,容不下我這尊大佛。
他說,這幾天的工資都已經打進我的卡裏了,從明天起我再也不用來了。
他說,因為我的存在,酒吧不知損失了多少客人,收到了多少投訴。
……嗯,他說。他說。他說。
看我就這樣被宣布,失業了?哦讓我想想……馬上就要到交房租的日期了,水電費也已經欠了大半個月沒繳,學費下周就要統一上交財務處了。
嗯……打工打工,再找一份就是了。
我忽而唇角輕勾,再去找她?也不是不可以,她不介意再施舍一次,我也不介意再乞讨一次。
低眉順眼,卑躬屈膝,她不就喜歡我這樣?
回到家,關門鎖門,我一頭栽進被子裏,全身無力。
半夢半醒間,我聽見房門被敲響的聲音,可我再沒心思去應付,一手抓過被子蒙聲道,“房租我會交的……別吵我……”
對,別吵我……至少現在,讓我休息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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