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Lost and find(九)
(二十八)
腦海前突然浮現起江粟孤零零一人的畫面,自說自話,自娛自樂。
當他孤單無以為伴,于是多拉出現了。
多拉——神賜的禮物。
安曲突然很想哭。
“你……怎麽了?”多拉有些小心翼翼的拉住她,一雙灰霧色的眸子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指就往她臉上蹭蹭。
被小孩子看到這麽窘迫的一面,安曲有些不好意思,“我沒事啦。”眨了眨眼,“只是,你讓我好想一個人。”說完,安曲就去買飲料了,讓他稍等一會。
多拉應了,乖乖站着。
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等安曲跑回來的時候,多拉還站在之前的位置,一步都沒有挪過。安曲獻寶似的給他擰開了果汁瓶蓋,接着自己也喝起來。
多拉接過飲料,停了下,眸子往她那兒歪一歪,用充滿試探的語氣問,“……小姐姐是不是,很喜歡,肆哥哥?”
“噗咳……”她的一口飲料差點嗆出來,多拉趕緊給她遞紙巾。
“咳咳咳……為,為什麽這麽問?”難道自己的心事就這麽寫在臉上了?很明顯嗎?還被一個小孩子給看出來了……
“因為,多拉聽到姐姐喊他的名字了……”
“什麽時候?”安曲第一反應就是一臉懵逼。
“在姐姐睡着的時候。”
“……”
現場被抓包什麽的……安曲幹咳一聲,摸摸鼻子只好模糊道,“大概是吧,不過……他才不會承認呢。”
小孩子的“求知欲”在此刻就完全體現了,“為什麽?”
安曲擡頭望天,支吾着,“他大概,還在生我氣吧。氣我那天,突然跑掉了這件事……他根本不想來見我,之類的。”
“怎麽會呢。”他歪着腦袋,“肆哥哥……是個很溫柔的人。”
“……咦?”
“他有點別扭,會說一些……大概,心口不一的話。”
嗯,這個倒是……安曲若有所思的點頭。
雨漸漸停了,安曲就帶着多拉在街邊走,看見垃圾桶就順手把瓶子丢進去。
這時,有個小女孩突然抱着一束玫瑰沖了過來,對着多拉就是撲上去喊,“哥哥哥哥,給姐姐買一束花吧!”
事發突然,吓得多拉差點整個人撲在安曲身上往上爬……也許他正在後悔沒有今天沒有抱着米爾上街。
“……”安曲眨了眨眼,看看多拉又看看一臉懵的小女孩,突然很不厚道的笑出聲。
“……”多拉悄悄挪步,微不可見的往安曲身後藏。
“……” 小女孩不明就裏。
三人相互對看,氣氛一片凝(qi)重(miao)。
最終還是安曲打破了這份氣氛,她蹲下身對着小女孩說,“把花賣給我吧,姐姐買給小哥哥好不好。”
“咦?”入行多年,這種情況倒是第一次見。只見小女孩眨着晶晶亮的眼睛看她,雖然看不懂這種場面,但是有錢賺她就很開心!她連忙遞花說價,接着就興沖沖的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見她跑遠,安曲把花往多拉懷裏一送,“喏,是你的花。”
“我的?”多拉愣了一下,指指花又指指自己,眼神再次詢問一遍。
安曲只得狂點頭,“嗯嗯嗯給你的。”
“……謝謝。”
路上積了水,與路燈交相輝映,倒也耀眼。
安曲看看他,問道,“多拉喜歡花嗎?”
“母親喜歡。”多拉将小束玫瑰花抱在懷裏,這擁抱的動作讓她想起那只熊娃娃。
“多拉是不是,很喜歡那只熊……哦不,米爾。”
“這是……父親送給多拉的玩具。”多拉懷中緊了緊,眼眸中流露出些許異樣。
安曲驚呆了。
“那天是母親的忌日。”他的眼睛看向別處,似在回憶什麽,“原本以為又是一些打罵的,可一轉身……他卻醉醺醺的把米爾遞給我。”
“咦?”情節的發展令她有些意想不到。
多拉無聲笑笑,“只有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小粟……我是不是很自私?”
那張沒有精神的臉讓她有些難過,安曲連忙安慰他,“怎麽會呢。這也是你的生日禮物啊。”
“是嗎……”他看起來很累。
“嗯,我覺得江粟是不會因為這個……多拉?多拉你怎麽了?!”
他突然喪失了意識,身體軟趴趴的倒了下來。
“你你你,你別吓我啊……”安曲顫巍巍的扶他起來,心想不管這樣的歷史重演多少回,她的小心髒還是會承受不住啊……
明明是多拉不見了,可誰也沒有出現的意思。令安曲手足無措的,她左顧右盼卻找不到行人求助。一咬牙……再抗一次,順便練練女生臂力好了!
于是她頗為英勇的攬過右臂,扛起了近一米九的人形,接着……一瘸一拐的進行人工搬運。
在一陣吃力“哧呼哧呼”喘氣之後,安曲自丹田發出一陣吶喊。
“你還真是……好重啊!”
(二十九)
負重着将門打開,安曲眼冒金星渾身脫力,看着上樓的階梯雙腳顫抖……她是再沒力氣上樓了。萬一把人倒着摔下來怎麽辦,還是量力而行吧?這麽思考着,安曲輕手将他放倒在沙發上,而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喘粗氣。
說來也怪,他明明很怕冷,那麽身體就該是涼涼的……可是手臂以及脖頸卻隐隐發燙。安曲慘叫一聲,“你不會在發燒吧?!”可他明明不久前才剛發過燒啊?
安曲探了個溫度,卻發現額頭真的燒起來了,一時慌了手腳,拿起毛巾就去浴室接水。亂跑一陣後,将毛巾折疊貼在他的額頭上……卻見他毫無意識的将自己縮起來。
“……冷?”安曲一怔,“啊被子,被子。”連忙扯過一旁的被子把他蓋得嚴實。
任由他躺倒在沙發上睡着,會不會燒壞啊……安曲撓撓頭,“诶,诶……誰都好,能不能出來一個告訴我你家把藥放在哪裏了啊……”
在他的房間翻找一陣,卻連個藥盒子都沒有。
“……”安曲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你說你一個宅男就算了,住在家裏,體質不好還不買藥備着嗎?你以為是鐵臂阿童木嗎刀槍不入!”
埋怨一陣,安曲又拍拍頭,畢竟是個病號,也不能跟他計較。于是手忙腳亂一陣,安曲捏了錢包就找傘,找完傘就摸着地毯找鑰匙。也來不及整理一下儀容,一副灰頭土臉就沖出門去藥店了。
也沒想到,這裏的藥店竟如此難找,除了早早關門的,其他一些店子根本就是常年關門了?安曲的內心一陣悲涼,沒了辦法,只好遠遠的跑了一趟……一直找到了她家附近!這才總算找到一家!
她似乎有些理解了為何江粟不買藥……
一到藥店,什麽感冒的發燒的止咳的消炎的,就連胃藥的顆粒膠囊沖劑都給買了個全,這才兜着滿滿當當的藥離開。
看着這條熟悉的街,這是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路過家門口,安曲想想自己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姑娘(?)竟然自甘堕落到,要主動住進別人家裏還得了個保姆當當……
她突然感慨萬分。
“……啊!沒工資啊沒工資。”
就這麽心緒萬千的回去,開門卻見他半靠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微微泛紅……這可不是害羞!
“暈不暈?不然去醫院吧。”安曲想來試試他的溫度,江粟卻避開了。
“不去。”他直接拒絕。
“為什麽啊……萬一吃藥好不了怎麽辦?”
“無所謂。”
“……”安曲的臉上黑了一陣,這到底是抵觸她還是抵觸醫院呢,“哪有人不想讓自己好起來的?”
江粟不回答,卻突然咳嗽起來。安曲見狀連忙倒開水拆藥。
他剛把藥吞下,安曲卻突然一拍腦門,“這個是飯前吃還是飯後吃來着,要不你吐……算了算了,你先吞着……我去弄點東西來。”
江粟擒住她的手腕,神情一片沉寂,“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安曲呆住了。
“做這些,有什麽目的。”他的眉眼淡淡的,“或者說,想得到什麽。”
這些話入耳剎那她還沒聽懂。待她将言語反複過濾幾遍……安曲生氣了!
“每個人都是圖利益才對人好的嗎?我就一定要像那些掉錢眼裏的人爬不出來嗎?你一個病號我關心你一下,還是我同情心泛濫咯?!诶江粟,為什麽你總是要把別人的好意,都揣度曲解成別有居心呢?”安曲氣得跳腳,“就不能把事情都看的簡單一點嗎?”
面對她的大串問話,江粟那單薄的唇只吐出兩個字,“理由。”
“什麽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以我與你的關系,沒理由讓你無條件的做這些事情。”江粟看着她,“接近我的原因是什麽。可憐多拉,還是,因為你喜歡肆。”
“……”
“沒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不是嗎。”他的眼底似乎有些難以愈合的悲傷,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江粟似是低笑了下,言詞卻突然偏激起來,“你以為你是誰呢。做出些多餘的事,卻要讓我們承受恩情?需不需要感恩?讓我們對你感激涕零,跪下叩拜?”
安曲聽得一愣一愣的,許久,她說,“……诶,江粟。你是不是也……太狂妄了。”
江粟眼眸微眯。
“你說得對,我承認我心疼小多拉我喜歡肆,可我還是選擇留下來照顧你這個品行不端,作風惡劣的人。”她的牙緊咬住下唇,“我也沒有想要誰感激回報我……可我扪心自問沒有做錯事不是嗎?那我憑什麽在這裏受你的指指點點?”
氣氛變得凝重,像一根點燃的導火索,一觸即發。
“沒有誰讓你留下。”江粟淡漠道,“你大可以離開。”
靜默一瞬,安曲不知哪來的勇氣,上前大力的推他胸口,大聲道,“我告訴你江粟!我就是住在這裏了!我!住!下!了!除非你給我道歉否則我還真不走了!”
“……”
安曲哼了一聲,“對一個人好,需要理由嗎?需要嗎需要嗎需要嗎?更何況……你救過我一次不是嗎!”
江粟悶咳一聲,道,“救你的是肆。不是我。”
“是你。”安曲答得斬釘截鐵,“我承認我是個麻煩,我很啰嗦,我很多事,我很讨厭。你離我遠遠的我也接受。”她一頓,“可即使這樣。在我被那些女生為難的時候,帶我走出困境的,是你。”
“……”他似乎無從反駁,突然間頭就開始隐隐作痛,“所以,你想怎麽樣。”
見他氣勢一弱,她突然不知道怎麽接下茬,“……我。”安曲撓撓頭,“其實我也不能怎麽樣……”
江粟斜靠在枕頭上,用手撐住腦袋,“安曲。”
“幹嘛?”
“有沒有人說,你很兇。”
“……”安曲不滿,“哦!”
見她轉身便走,江粟開口,“去哪。”
安曲翻了個白眼,語氣不見好,“現在,這個很兇的人,要去給江少爺做吃的!”說完腳步半刻不停的找去了冰箱廚房。
江粟那雙灰霧色的眸子印着她一走一跺地的走路方式。
淡色的唇微不可見的一彎。
(三十)
安曲在家也算是自力更生的那一類人,可是自理能力也只限于醫院挂號就診。食物除了會泡面,只限于打打蛋,做碗蛋炒飯。
于是她單調的遞了杯熱水,就是一碗泛黃帶香的蛋炒飯。等她伺候江少爺吃完,就跑去洗碗了。忙活了一陣子,等安曲回來的時候,江粟已經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還真是不讓人省心,都這麽大人了被子還不蓋。”安曲扯扯被子幫他蓋上。一擡頭,她發現,江粟那張面容在睡着之後,別說是殺傷力了,甚至讓她在腦海裏出現……“乖順”這兩個字。
“……”她的手掌拍了拍雙頰,“你瘋了……你瘋了……你肯定是瘋了。”
瞪大眼睛把自己的這個瘋癫的想法剔除腦子,安曲這才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自從搬進這裏,她一直都住在客廳。
可如今他躺在了沙發上,所以……“我睡哪?”她眨巴了大眼睛,道出了事件關鍵。
經過“鎖浴室”一案後,睡江粟的房間什麽的,她是想都不敢想的。而那些被鎖上的房間……想起江粟的那番說詞,她渾身打了個冷顫。
在一番思想鬥争之後,安曲一臉幽怨的看着沙發上熟睡的某人,長嘆了一口氣,“老好人什麽的……本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吧。”安曲認命了,席地趴在沙發邊上閉目小憩。
中途多拉醒過一次,茫然的睜眼,在四周黑暗的環境中望上一圈。
感覺到了邊上人的動靜,安曲睡得迷迷糊糊,“我們在家呢……還沒天亮,再睡一會吧。”
于是多拉乖巧閉上眼繼續睡,下意識的往安曲處縮了縮。
第二天一早,當安曲醒來的時候就雙目圓睜,大喊一句“大事不妙”。江粟或者說不知道的誰,陷在沙發裏左右亂動,嘴裏斷續的話一直在變,“快走”“不要過去”“你在哪裏”
直到一句話的出現,讓安曲确定了身份。
——“喂……別走……把她,還給我。”
“……肆。”安曲的眼前突然模糊了。
他的額頭出了一層薄汗。安曲起身,浴室客廳來回跑的給他換降溫的毛巾。她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對不對,但是她沒辦法幹等着什麽都不做。
“……好冷。”在嚴實的被窩下,他似乎瑟瑟發抖。
安曲當機立斷,把冰涼的毛巾扯下來丢回臉盆,接着“蹭蹭蹭”上樓給他又拿了一床被子下來。待給他蓋上,安曲開始再次擔憂,“……這會不會壓得喘不過氣啊。”
将他望了一會兒,安曲決定跑去做飯,心想等他醒了就可以吃。一邊開火,安曲一邊道,“真是的……早知道說什麽也要把他拖到醫院了。”她把腦袋抓成了小雞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碗飯熱了冷,冷了熱。直到快中午時,安曲扶起沒準燒糊了腦袋的“不知者”,趁他混混沌沌中,将飯和藥适量的灌進了肚子裏,接着讓他繼續躺倒。
自從多拉的出現,江粟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人格的轉換也相較以前變得頻繁,安曲啃着手指頭,腦子裏一團漿糊。
晚間,安曲實在是沒心思弄吃的了,就點了份外賣。在沙發前守着他。好在在她一番照顧下,他的溫度似乎退些,安曲總算稍稍安心。
吃頓飯,安曲幾乎把臉埋在盒飯裏,撥着筷子就把飯菜快速塞進胃裏,就像在完成一個任務。待她塞進最後一口食物,轉頭卻見江粟将自己的吃相給看了個透徹……
安曲扭捏了下,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腮幫子連動,“你餓嗎要不要我去給你弄點東西?”
“……”江粟搖頭,低頭往身上的被子瞥了一眼,“昨天你在哪裏睡。”
“放心好了,睡在哪裏我都不會去動你的房間的!”安曲還是很介意上次的事情,“作為一個有氣節的人,我寧可睡地板!”
“動了也沒事。”聲音近乎微不可聞。
“……啥?”
“……”江粟斂起了眼眸,“怪不得睡得難受,原來是沙發。”
安曲的臉一黑,“那你自己爬到樓上去啊,我可攙不動你了。”
聞言,他将外套一披,倒真起了身。
他很高,安曲需要把頭擡得老高看他。就算是她自己站起來,也只能勉強到他的胸口。
見江粟一步一邁往樓梯走,安曲內心很是複雜,“照顧你這麽久,買藥蓋被還管做飯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居然,居然還敢嫌棄我的小沙發!”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感冒得天昏地暗,沒來得及更新 各位大佬見諒。接下來會加快速度增肥的。
全文大概還差個兩節就可以全面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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