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好笑。

孩子們又和灰灰玩去了,江蕙知道灰灰兇猛,不放心,就在不遠處看着。丹陽郡主問道:“灰灰這樣的狼狗好找麽?蓉蓉好像也想養一只。”

江蕙微笑,“灰灰原來是只不起眼兒的流浪狗,小小的,髒兮兮的,阿若見到它便吵着要養,也不嫌它髒,硬給抱回家了。養了之後,才發現這是只很出色的狼狗。”

“如此。”丹陽郡主頗覺新鮮。

“蓉蓉還小,若要養狗,或許小哈巴狗合适些。”江蕙提議。

“我也這麽想呢。”丹陽郡主笑道。

她還沒有決定給江蓉養狗。就算真的養,也會是溫順的小狗,不會是灰灰這樣碩大兇猛的。

江蕙回家來的這幾天大部分時間在沉睡,和丹陽郡主見過面,卻只是客氣的問候而已,彼此還很陌生。談論着江蓉小姑娘養狗還是不養狗、養什麽狗比較合适這個問題,兩人熟絡了不少。

“這幾天來找郡主做說客的應該不止一個吧?”江蕙含笑問道。

丹陽郡主有些意外,又有些高興,“這些事我連老夫人和你三嬸嬸也沒說,你竟猜到了,才思果然敏捷,不愧是你父親的女兒。”

江蕙道:“穆王府的人在途中沒有截下我,到江家又白跑一趟,定然覺得丢人,不會對外宣揚。不過,以穆王府的作派習氣,很難安安份份等我爹回來,估計會請德高望重之人來說服郡主。”

她還不滿十五周歲,年齡尚稚,卻身材修長,花貌雪膚,舉止娴雅,透出同齡女孩兒中少見的從容和慧黠。

丹陽郡主不由的笑了,看向江蕙的目光中滿是欣喜和贊賞,“你真聰明,全猜對了。穆王府确實沒有對外宣揚,卻有我兩位堂叔母先後登門,勸我不要為了一個小女孩兒和穆王府為難,有損皇室體面。這兩名說客言詞倒也委婉,也不知是永城王請來的,還是項城王請來的。”

江蕙道:“永城王是李颛同母弟,李颛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永城王肯定懷恨在心。為了替他大哥報仇也好,為了向穆王交代也好,不會肯善罷幹休的。他若急了,說不定會向齊王府訴苦。”

央丹陽郡主的堂叔母出面,意在說和調解。如果直接去了齊王府,那就是要告狀了。永城王如果不是真的急了,不會出此下策。

“向齊王府訴苦也不怕。”丹陽郡主不在意。

Advertisement

她是齊王妃親生愛女,又是兄弟姐妹之中最小的,從一生出起便備受寵愛。真有人到齊王、齊王妃面前告狀,也奈何不了她。

江峻朗一直惦記着江蕙這個侄女,聽說江蕙休養得差不多了,這天晚上陪着江老太爺一起來了春晖堂。江蕙知道祖父祖母、叔叔嬸嬸都關心自己,便把自己從深州到京城的情形大概說了說,途中是如何戲弄項城王的,也一一講了。

蘇老夫人很是心疼,“我們蕙蕙得多操心多費神啊。”

文氏卻喜得摟住了江蕙,“蕙蕙怎地如此聰慧?”

江峻朗拍案嘆息,“蕙蕙,你和你爹真是父女,這聰明機靈勁兒是一模一樣的啊。”

江老太爺大搖其頭,“三郎說的不對,我看蕙蕙比她爹還要強上三分。”

江蕙粲然。

祖父祖母、叔叔嬸嬸,還和她小時候一樣愛誇獎她啊。

江蕙向江老太爺要稻粱園,江老太爺欣然應允,“蕙蕙,你和阿若這幾年是住在一個名叫桃園村的小山村裏的,是麽?阿若還小,确實只有稻粱園才會讓她覺得像原來的家。祖父答應你。”

答應過後,江老太爺又想起來一件事,“我很少住在那兒,不過是白天過去種種菜。你和阿若住過去之後,我這習慣也不用改,還是白天過去好了。阿若看到我農夫打扮,應該更有親切感吧?畢竟她在桃園村也是經常看到田間老農的。”

“爹,您要扮農夫麽?那您可要扮得像點兒。”江峻朗樂。

江老太爺順手在他頭上打了一下,“什麽扮農夫?為父早有歸農之意,要做真農夫。”

江老太爺明明沒太用力氣,江峻朗卻誇張的倒吸一口涼氣,疼得呲牙咧嘴。

大家都被這父子倆逗得笑了。

---

江蕙既沒選蘅芷軒,也沒選芙蓉園,而是帶着阿若住到了稻粱園。

嚴氏、吳氏等人莫名其妙,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江蕙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決定。嚴氏硬着臉皮向蘇老夫人探問,吳氏比嚴氏聰明,悄悄向文氏打聽,都想知道蘅芷軒、芙蓉園要如何安排。知道老夫人吩咐兩處院子都給江蕙留着,等她哪天喜歡了随時住進去,嚴氏氣炸了肺,吳氏悄悄哭了一場。

江蕙盡量按着故居的格局把稻粱園布置了一番,阿若大為滿意。

搬到稻粱園後,江蕙親自下廚做了阿若喜歡的小米粥、蔥油餅、各色小菜,阿若更高興了,坐在小板凳上,吃得眉花眼笑。

“這裏真像咱家。姐姐,家有了,爹和娘也該回來了吧。”阿若興滴滴的。

江蕙眼神暗了暗。

“姐姐,爹和娘什麽時候回來啊?”

阿若餅也不吃了,眼巴巴的看着江蕙。

江蕙摸摸妹妹的小腦袋,溫柔告訴她,“爹和娘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阿若長大了,他們就回來了。”

“我明天就長大了。”阿若奶聲奶氣。

“阿若乖。”江蕙溫柔摸摸妹妹的頭。

阿若問:“我吃了餅就會長大,我長大了爹和娘就回來了,對不對?”

江蕙笑着說“對”,俯下頭,親了親妹妹嫩嫩滑滑的小臉蛋。

阿若笑咪咪,眼睛成了可愛的小月牙。

開開心心吃完手裏的蔥油餅,擦幹淨手和臉,阿若要出去玩耍,江蕙交代道:“就在院子裏玩,不許跑遠了,知道麽?如果要跑遠,一定要告訴姐姐,姐姐陪你一起。”

“知道,知道。”

阿若口中答應着,小小人兒已到了院子裏。

“狗,過來!”阿若快活的招呼。

體形碩大、灰撲撲的狼狗憤怒的大聲咆哮。

“我叫你狗,你總是不高興。狼狗也是狗,叫你狗不對麽?”阿若也不高興了,板起小臉。

狼狗還在憤怒的吼叫,阿若不耐煩了,“好了好了,別叫喚了,我叫你灰灰,這總行了吧?”

狼狗終于安靜了。

阿若和灰灰在院子裏嘻戲,灰灰跑,阿若追,玩得好不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江蕙父母分開的原因這幾章就會寫到了。

現在日更,如果寫順了,應該會雙更。

勤勞的小蜜蜂啊,撒花撒花。

☆、009

遠處的山坡上,兩個青年男子躲在一株松樹後,向這邊張望。

這兩個青年男子一個身體瘦弱,俨然是書生模樣,另一個卻是身長體闊,虎背熊腰,一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氣勢逼人。

“江甲,你務必把那個名叫阿若的小丫頭弄到手交給我。”壯漢神情冷酷。

那瘦弱男子便是江峻健和嚴氏的大兒子江甲了,聽了壯漢的話,他心中叫苦,一臉為難,“金五爺,不是我躲懶推拖,這個名叫阿若的小丫頭可是不好辦啊。她姐姐是江家大姑娘江蕙,你知道吧?江蕙才回安遠侯府的時候,天天住在老夫人房裏,根本沒辦法接近,更沒辦法打阿若的主意……”

“現在她不是搬出來了麽?”金五爺沉下臉,不耐煩的打斷了江甲。

江甲忙道:“是搬出來了不錯,可她搬到稻粱園,一樣也是沒法!稻粱園是我家老太爺修心養性之地,我家老太爺的脾氣你也知道,就愛附庸風雅,故弄玄虛,稻粱園的房子是按什麽五行八卦之術建的,很是古怪,平常人進去了會繞得暈頭轉向,想要半夜偷襲什麽的,根本別想……”

金五爺見江甲說得雲天霧地,沒句實在話,更是不滿,眼神鋒利如刀在江甲臉上掃過,江甲打了個啰嗦,接下來的話竟然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沒說半夜偷襲。”金五爺還要指望江甲這個笨蛋做內應,也不願把他吓得狠了,盡量和緩了語氣,“有你在,白天做事就行了。這個小丫頭不是要蹓狗麽?蹓狗途中綁了她,無聲無息,不會驚動人。”

“她那條狗可厲害了。”江甲眼神躲閃。

金五爺見江甲一再推拖,冷笑一聲,斜睇江甲,神情不善,“江大少爺,我若是把你欠下大筆賭債的事抖落出來,你爹你娘饒得了你麽?江老太爺饒得了你麽?會不會揭下你一層皮?”

江甲臉刷的一下子白了,嘴唇發顫,努力擠出絲笑意,“別別別,千萬別,有話好好話,有話好好說。”

金五爺面沉似水,也不廢話,伸手指指遠處的阿若。

江甲哭喪着臉,“五爺你這是難為我了。我在外面偷偷賭博的事被揭穿了,是個死;把江蕙的妹妹偷走,惹惱了江蕙,也沒有好下場。阿若這個小丫頭我是真的不敢動啊,江蕙拿她當寶,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江蕙哪能饒得過我?”

“出息,連個丫頭都怕!”金五爺不屑的呸了一聲。

“江家從老太爺老夫人,到丹陽郡主,到三爺三太太,都是護着她的。我哪敢招惹她這樣的大小姐?”江甲神情谄媚,語氣中卻滿是無奈。

金五爺笑着拍拍他的肩,“江大少爺,你想多了。穆王府要捉阿若這個小丫頭,不是想把她怎麽樣,只是讓人從眼皮子底下溜了,覺得沒面子而已。等你把阿若獻過去,穆王府的顏面保住了,穆王爺不着惱,這件事也就算了結了。阿若這個小姑娘會毫發無傷的送回來,江蕙不會和你翻臉。”

“真的?”江甲半信半疑。

“真的。”金五爺語氣篤定。

江甲雖是再三掙紮,但他有把柄落在對方手裏,終究還是迫不過威逼利誘,點了頭,“我,我聽五爺的。”

金五爺略帶鄙夷的掃了江甲一眼,臉上露出得意又猙獰的笑容。

永城王做夢都想要捉拿的人,他就要弄到手了。立了這個大功勞,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江甲雖然答應了替金五爺辦這件事,但膽子實在太小了,前怕狼後怕虎,“阿若要麽跟着她姐姐江蕙,要麽就帶着她那只大狼狗,很難接近……”

金五爺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說不出的得意和自負,“今天丹陽郡主有貴客,會把江蕙叫過去拜見。那個名叫阿若的小丫頭身份尴尬,去不了。咱們只要設法把那只可惡的狼狗毒-死,一個才五歲的小丫頭,還不是手到擒來?”

“毒-死?”江甲吃了一驚。

金五爺對江甲這個沒見過世面沒一點出息的笨蛋蠢貨實在是看不起,眼神中閃過嫌惡之色,陰冷的道:“對,毒=死。狗再兇狠也不足為慮,一塊有毒的肉,就能送它上西天。”

“如此。”江甲伸手抹去額頭的汗水。

江蕙要見貴客,灰灰又會被毒-死,要捉阿若,好像真的不費事……

---

丹陽郡主的姐姐樂亭郡主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保養得極好,肌膚滑膩,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連皺紋也沒有。

丹陽郡主和樂亭郡主是同母姐妹,年齡又差着十幾歲,樂亭郡主長姐如母,對丹陽郡主極是寵愛,姐妹二人見了面,笑着說了些家常,其樂融融。

樂亭郡主對丹陽郡主使了個眼色,丹陽郡主會意,命傅姆侍女等人暫時退下了。樂亭郡主和妹妹并肩坐了,小聲問道:“你家新來的這個大姑娘,是不是性子太野了,不聽你的教訓?讓你犯愁了吧?”

丹陽郡主詫異,“姐姐這話從何說起?”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微笑道:“蕙蕙回府的事我并沒有告訴姐姐,姐姐卻知道了,應該是李穎或是李颀說的,對不對?”

穆王性情粗暴,就連他的兒子們也是懼怕他的。他既然有命令要捉拿阿若,永城王、項城王便不敢懈怠,一定要想方設法完成使命。這不,主意都打到樂亭郡主身上了。

樂亭郡主笑了笑,不置可否,卻柔聲勸道:“小妹,你雖成了親,生了孩子,還是和從前做姑娘時一般的天真單純,不谙世事,容易心軟。你家這位大姑娘不簡單啊,沒事的時候裝清高,離安遠侯府遠遠的,一旦出了事,她便馬不停蹄,帶着她同母異父的妹妹回來了。她這一回來,給你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她是峻熙的親生女兒,出了事自然要回家向父親求救。不回家,她還能去哪裏?”丹陽郡主自然而然的道。

樂亭郡主心疼妹妹,一臉的情真意切,“你好心好意為她着想,她為你着想了麽?你是皇室郡主,她卻帶着個兇手的女兒、一個穆王府上天入地都要捉拿的小女孩兒回家了,她這不是把你架到火上烤麽?”

“沒那麽嚴重,姐姐。”丹陽郡主笑着搖頭,“談不上什麽架到火上烤,我也就是暫時擋了擋,讓李穎李颀他們等上數日,等峻熙回來了,再做道理。”

“一個小丫頭,還是個外姓小丫頭,和安遠侯府不沾親不帶故的,你又何必因為她和穆王作對。”樂亭郡主不贊成。

丹陽郡主微微一笑,道:“姐姐你知道麽?蕙蕙一直是親手照顧阿若,親自打發她洗澡、親自替她梳頭穿衣,不肯假手侍女,唯恐阿若不自在了。姐姐,蕙蕙對阿若是這樣的在意,那阿若對于安遠侯府來說,還是個不沾親不帶故、無關緊要的小丫頭麽?”

“你就是這麽容易心軟,江蕙這樣便把你感動了麽?”樂亭郡主嗔怪。

丹陽郡主柔聲道: “蕙蕙對她同母異父的妹妹極是疼愛,她才回來的時候住在春晖堂,阿若年齡小,騎馬騎的太久,大腿和小屁股都磨紅了,蕙蕙便讓阿若趴在她身上睡。她熟睡的時候,有一回我和我婆婆悄悄去看她,我們才輕手輕腳掀開床簾,她便驚醒了,眼睛都沒睜開,便一手摟緊阿若,一手去拿放在枕下的尖刀……”

“天呢。”樂亭郡主驚呼。

丹陽郡主握住了樂亭郡主的手,神氣誠懇,“蕙蕙回到安遠侯府,在老夫人房裏住下來了,還是這樣,可想而知她在從深州回京城的路上是如何危機四伏、如何殚精竭慮了。蕙蕙那麽愛護阿若。姐姐,你對我的愛護之意也是一樣的,是麽?”

丹陽郡主眼神明淨,如流淌在山林間的小溪一般,清澈見底。

樂亭郡主長長一聲嘆息,“好吧,我本來是來勸說你的,卻被你給說服了。”

樂亭郡主是齊王長女,雖不想平白無故和穆王府起了争端,卻也不至于怕了誰。她今天特地來了這一趟,倒是擔心丹陽郡主因為太過心善會被人利用的原因更多些。丹陽郡主講了江蕙的事,樂亭郡主頗有幾分感動,也就打消了原來的念頭。

“小妹,這樣也好。你替江蕙擋了事,妹夫回來之後必定感念你的溫柔得體、心地仁善,以後會對你更好、更一心一意、更體貼入微的。”樂亭郡主很有興致的替妹妹盤算。

丹陽郡主又是笑,又是搖頭。

姐妹二人說了會兒私房話,樂亭郡主笑道:“你家這位大姑娘是在山裏長大的,我原本想着她性子一定野,風度涵養不夠,沒什麽好見的。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對她倒起了好奇之心,想要一睹她的風采了。”

☆、010

“蕙蕙生得很美,儀态娴雅,卻有股子女孩子身上少見的傲氣,姐姐見了一定會喜歡她的。”丹陽郡主笑盈盈的道。

樂亭郡主見妹妹笑容燦爛,既替她高興,又有些心酸,“唉,小妹對妹夫實在太過癡情,連妹夫和前妻所生的女兒也是真心喜愛啊。”

丹陽郡主命傅姆侍女等人進來,讓鐘嬷嬷去一趟稻粱園。

鐘嬷嬷答應着去了,過了一會兒,侍女進來禀報,“汝南侯夫人登門拜訪。”

丹陽郡主和樂亭郡主不由的相互看了一眼。

穆王現在的王妃姓陳,是太常寺卿陳大人之女,原配王妃姓趙,出自汝南侯府。這位不速之客汝南侯夫人,便是穆王元妃趙氏的嫂嫂了。趙妃育有世子李颛、永城王李穎,不幸因病去世,之後穆王續娶陳妃,陳妃生下項城王李颀。汝南侯府平時和丹陽郡主、安遠侯府來往并不多,現在這個時候汝南侯夫人不請自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來替永城王做說客的。

“阿若這個小姑娘,真有這般重要麽。”丹陽郡主納悶,“按永城王李穎的說法,兇手本人已經伏法,這難道還不夠?一個年方五歲的小姑娘,她招誰惹誰了,怎麽就不能放過她呢?穆王府就非抓她不可?”

“為了面子吧。”樂亭郡主淡笑。

穆王府最初根本沒把江蕙、阿若當回事,以為不過是一個大村姑、一個小村姑而已,手到擒來。誰知江蕙帶着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從穆王府的天羅地網中逃出,穆王府連個小姑娘也抓不住,臉上挂不住,惱羞成怒了。

“面子重要還是人命重要?那可是個活蹦亂跳的孩子。”丹陽郡主不以為然。

“小妹,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心地良善呢。”樂亭郡主不由的笑了。

丹陽郡主命人請汝南侯夫人進來。

汝南侯夫人都沒有提前送個貼子,便冒冒失失的登門了,其實是有些失禮的,丹陽郡主心中不喜。不過,汝南侯府是穆王元妃的娘家,穆王是丹陽郡主、樂亭郡主的堂兄,兩家也算姻親,不便将人拒之門外。

汝南侯夫人姓秦,四十多歲的年紀,身體略有些發福,眼神卻依舊精明,堆着一臉笑,語氣十分親熱,好像她跟丹陽郡主、樂亭郡主很熟絡似的。

“我今天冒昧來訪,是替永城王殿下陪不是的。永城王殿下年輕,血氣方剛,在您這位姑母面前出言無狀,他自己事後也後悔得不行了呢。”汝南侯夫人笑呵呵的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你是永城王的舅母,我們是永城王的姑母,你做舅母的替他向我們陪不是,顯着你和永城王更親近,是不是?”樂亭郡主似笑非笑,話裏有話。

“郡主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汝南侯夫人吓了一跳,忙陪笑辯解。

正說着話,鐘嬷嬷回來了,向丹陽郡主複命,“大姑娘稍後就到。”

汝南侯夫人似是有些吃驚,一抹狂喜之色,從她眼中一閃而過。

丹陽郡主心中警覺,含笑問道:“除了替永城王陪不是,不知夫人還有何見教?”

你的來意趕緊說說吧,怎麽聽到大姑娘要來,你高興成這樣。

汝南侯夫人眼底的喜氣掩都掩不住,笑道:“哪裏哪裏,彼此姻親,原該常常走動才是。除了替永城王殿下陪不是,我還想和郡主多親近親近。”

這位汝南侯夫人一直是臉上堆笑的,但她這時候的笑容和才進來時的笑容不同,是發自內心的,也是得意洋洋的。

丹陽郡主越想越不對勁,叫過鐘嬷嬷小聲交代了幾句話。鐘嬷嬷會意,忙抽身出來到了外面。江蕙一襲綠衣,冉冉而來,鐘嬷嬷迎上去,小聲說了幾聲話,江蕙臉色微變,向鐘嬷嬷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

一個小女孩兒帶着只大狼狗在林間小道上閑逛,小女孩兒笑嘻嘻的,大狼狗時不時仰天咆哮。

“灰灰,別瞎叫。”阿若道。

灰灰叫的更兇了。

阿若小大人般的嘆氣,“你是想念山林了,想要打獵了,對不對?可是姐姐說了,這陣子咱們不能出府,灰灰,暫且忍忍吧,行不?”

“想念山林,打獵。”一個青衣侍女鬼鬼崇崇躲在一邊,偷聽到阿若的話,心中一動。

這青衣侍女悄悄溜走,把偷聽到的話、偷看到的情形向江甲一五一十回禀了。金五大喜,賞了那青衣侍女一塊碎銀,侍女大喜,再三道謝,喜眉笑眼的去了。

金五命人取了只兔子過來,讓江甲帶路,到了阿若蹓狗的地方。到了之後,金五取出一小包毒-藥喂到兔子口中,然後把兔子放了,兔子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有兔子,有兔子!”阿若歡呼。

灰灰咆哮着沖過去,一口将兔子叼在口中。

這只中了毒的兔子實在痛苦,亂撓亂刨,灰灰一口咬斷了兔子的脖子。

金五看到血,哈哈一笑,不再躲着了,站起身來,志得意滿。

他用的毒很厲害,灰灰喝了兔子的血,就要倒下了。

果然,不久之後,灰灰便痛苦的倒在了地上。阿若撲過去抱住灰灰,眼淚吧噠吧噠往下掉,“灰灰,你中毒了,你別亂動,先泡水裏。”用力把灰灰按到路邊的淺水坑裏,“你喝水,多喝水。”見路邊生着幾株冷水花,知道是能解毒的,忙揪了下來,抛到水中。

“那只可惡的狗總算倒下了,抓孩子!”金五目露兇光向前沖,江甲啰嗦了下,戰戰兢兢的跟在身後。

“抓着了,穆王府要的人我就要抓着了!”金五狂喜。

江甲想着自己欠下的賭債,拉了拉金五,“五爺,讓我來。”奮勇争先跑到了前頭,一把抓住阿若,“跟我走吧!”阿若想也不想,低頭惡狠狠在江甲手上咬了一口,江甲一聲慘叫,放開阿若。

阿若身手敏捷的上了樹。

“他娘的,這到底是個孩子還是個猴子?”金五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爬樹速度,又驚又氣,目瞪口呆。

“你下來,快下來!”江甲連個小姑娘也抓不住,面目無光,氣急敗壞的仰起臉亂嚷亂叫。

阿若從随身挎着的小包裏取出彈弓和石子,大喝一聲:“着!”一粒石子打到江甲眼睛上,江甲伸手捂住眼睛,殺豬般的嚎叫起來。

“一個小孩子射粒石子,能有多疼?”金五看不得江甲這沒出息的樣子,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上,“閉上你的臭嘴,再亂叫老子殺了你!”

江甲捂着眼睛在地上滾來滾去,淚流不止。

金五獰笑一聲,自背後取出精鋼制成的弩機,搭上利箭,“小丫頭,你識相的話就乖乖下來,不然爺爺弩-箭一出,便射死了你!”

阿若穩穩的站在樹幹上,手持彈弓,咪起眼睛,說起話來還是一團孩氣,“我能射石子兒!咱倆比賽,看誰先射中誰!”

“你個不識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誰跟你比賽!”金五氣極怒極,破口大罵,“永城王要的是活人,否則以爺爺的脾氣,一箭先把你這可惡的小丫頭射死!”

“有本事你射啊。”阿若一則站在樹上,離金五遠,二則不知道弩-箭的威力,絲毫不知自己已經很危險了,奶聲奶氣的向金五挑釁。

江蕙向這邊飛奔過來,遠遠的聽到妹妹的聲音,還有哭喊聲、威脅聲,心急如焚。

丹陽郡主和樂亭郡主、汝南侯夫人等都被驚動了,丹陽郡主當機立斷,命令侍女立即吩咐下去,調集府裏最精幹的侍衛。

江蕙趕到的時候,金五正怒罵一聲,準備上樹,“不信抓不着你這個黃毛小丫頭!”

金五離得近了,阿若眼疾手快,“着!”一粒石子沖着金五面門飛過來。

雖然是小孩子打的,沒什麽力道,但打到金五臉上,還是疼得他呲牙咧嘴。金五惱怒,兇性大發,沖樹上的阿若舉起弩機,喝道:“老子一箭射中你胳膊,再一箭射中你的腿,看你下來不下來!”

“我一石子兒打你臉,一石子兒打你眼,看你哭不哭!”阿若沖他扮了個鬼臉。

金五眼神冷酷,弩機瞄準了阿若。

要活的,可以啊,射不着要害這孩子就死不了,一樣可以交差!

“姐姐!”阿若站的高看的遠,瞧見江蕙的身影,喜上眉梢,一聲歡呼。

金五一凜,下意識的朝阿若歡呼的方向望過去,見一名身穿淡綠羅衫的少女越來越近,腦子嗡的一聲,厲聲喝道:“不許過來!你再過來,我一箭射死這個小丫頭!”

金五沒見過江蕙,但是聽說過江蕙的大名,也聽說過江蕙這些天來的所作所為。他知道,江蕙不是一個普普通通、柔弱好欺的閨中弱女,必須嚴加防範。

丹陽郡主等人也跟過來了,看到阿若在樹上,金五面相兇狠,持弩欲射,都變了臉色。

“蕙蕙,太危險了,不要過去!”丹陽郡主失聲叫道。

“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金五神情猙獰,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從臉上滾落。

“沒事的,你仔細看看,我手無寸鐵啊。”江蕙聲音溫柔得像春日暖陽下的湖水,張開雙臂,向對面示意,“我什麽也沒帶,只有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你害怕什麽呢?”

她生的很美,一張尚帶稚氣的面龐晶瑩剔透,眼波盈盈,俏麗動人,看上去真的沒有一點攻擊性。

她身上的羅衫是淡綠色的,既像才長出來的嫩樹芽,又像才破土而出的小草,清新自然,賞心悅目。

她身材窈窕,腰間系着一條白色的腰帶,更顯得纖腰一束,不盈一握。

“是啊,我害怕什麽呢?”金五方才緊張得要命,這時卻漸漸有些放松了。

這樣的一位姑娘,她就算過來了,又能做什麽呢?她生的這麽美麗,聲音這麽溫柔,腰這麽細,好像一把就能擰斷似的……

江蕙離金五越來越近,丹陽郡主的侍衛也奉命疾奔而至,從左右、背後慢慢包圍過來。

阿若還在樹上,金五持着弩-箭欲射,侍衛們一時之間不敢過于靠近。

丹陽郡主等人凝神看着這一幕,心裏怦怦直跳。

江蕙快到金五身邊了,神色異常柔和,“來,把你的弩-箭對準我。安遠侯府顧忌的是我,不是我妹妹,你拿弩-箭對準我,拿我當人質,豈不是更安全麽?”

金五看到一位美麗纖細的妙齡少女就要到他身畔了,心中狂跳,手心出汗,“好,對準你!”咬咬牙狠狠心,弩-箭不再朝上對準阿若,轉而瞄向江蕙。

一張如花面龐就在眼前,金五正要沖上一步抓了江蕙,江蕙卻伸出右手到了腰間,一抖一帶,那條白色的腰帶化為利刃,向金五手腕疾刺。

原來她那條白色的腰帶,竟然是一柄軟劍。

金五做夢也想不江蕙手中會多出一柄利器,大驚失色,怒道:“你使詐!你無恥!”手腕被江蕙刺中,手中的弩-箭拿不住,落到了地上。

江蕙目光一冷,呸了一聲,“你一個不擇手段對小孩子下狠手的人,竟然有臉嫌棄別人使詐!你還知道無恥兩個字怎麽寫?”

金五手中沒有了弩-箭,侍衛不再有顧慮,一擁而上,幫着江蕙将金五拿住了。

江蕙接下阿若,阿若抽抽噎噎的,“姐姐,灰灰不能動啦。”江蕙安撫的拍拍妹妹,“姐姐是大夫,阿若忘了麽?”阿若破涕為笑,“對啦,娘是大夫,姐姐也是大夫!”這時丹陽郡主等人也過來了,江蕙說了幾樣草藥的名稱,丹陽郡主立即差人取來,把灰灰泡到了藥水中。

看到被五花大綁的金五,汝南侯夫人臉紅了白,白了紅,最後隐隐發紫。

江蕙吩咐侍衛戴上手套,取過那只被毒死的兔子,小心翼翼擠出半碗毒血。

“蕙蕙,你要做什麽?”丹陽郡主好奇。

樂亭郡主面帶微笑,目光從江蕙臉上掃過。

以前她也聽說過所謂的将門虎女,不過,今天才算見着了。

纖腰娉婷,美麗的腰帶竟然是軟劍,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的軟劍……

江蕙一笑,斯斯文文的道:“雖然此人不請自至,但上門是客,做主人的,總要請客人喝上一杯,才是道理。”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擠出來的是毒血,江蕙卻說要請客人喝上一杯,看來是要喂金五喝毒血了。

果然,侍衛拿着碗向金五走過去。金五恐怖大叫,拼命想要掙紮,“不,你們不能這麽對我!”侍衛哪裏肯聽他的?捏住鼻子,硬灌了下去。

灌過毒血,金五的嘴巴便被抹布塞住了,不許他大喊大叫。

江蕙目無表情凝視着金五,緩緩的道:“這位客人的臉色不大好,好像應該送他回家歇着去。他不請自來,也不知是誰家的人,還是仔仔細細消消停停的問清楚再說,千萬不能弄錯了。他在江家做的事尴尬,若是送錯了人家,豈不是胡亂得罪人麽?”

金五被侍衛緊緊的按着,眼神瘋狂,瀕臨絕望。

他被喂了毒血,如果快些送走,或許還有救。但江蕙偏偏咐咐要仔細的問、消停的問,問清楚他是誰的人,千萬不能弄錯了。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等安遠侯府的人什麽都問清楚之後,他恐怕已經渾身冰涼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有雙更,但這章很肥啊,撒花撒花。

☆、011

“江大姑娘可真能幹,這才回到安遠侯府幾天,便能随意指揮起府裏的侍衛,随意決定府裏的大事。兩位郡主都在場,卻根本不用郡主操心。”汝南侯夫人皮笑肉不笑。

汝南侯夫人這話明顯是在挑撥了,指責江蕙過于專斷,明明丹陽郡主和樂亭郡主都在,但江蕙并不請示誰,身為小輩,卻自作主張。

“我就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