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回賭錢啊?”葉誦芳的姨表妹,尚家七小姐尚玉萍抿嘴笑
樣讓翰林院、兵部拟什麽題目啊,還比試什麽啊,你幹脆下旨賜婚不就算了?
何相無精打采,皇帝和安遠侯興致勃勃的說着什麽,何相不想聽,這只耳朵才進去,就從那只耳朵出來了。
哼,這不就是俗之又俗的新親家見面麽?興高采烈,喜氣洋洋,溢美之詞跟不要錢似的一句接一句抛,把對方的孩子誇成了一朵鮮花……
何相直到和安遠侯一起拜辭出殿,都萎靡不振的。
“何相爺,您的這份情,峻熙謹記于心。”安遠侯鄭重其事的向何相道謝。
何相悵然,“哪裏。江侯爺,說起來還是何家應該感謝江家,如果沒有令愛的母親,家母哪能享如此高壽?只是你我結不成親家,太可惜了。”
“令郎會有良配的。”安遠侯道。
前方柳樹下閃出一個人影,深紫錦衣,長身玉立,正是五皇子淮王。
“淮王殿下。”何相和安遠侯見禮。
淮王急忙還禮,稱呼安遠侯“大人”,何相為“世伯”。何相神色淡淡的,“我什麽時候成了淮王殿下的世交伯父了?”淮王臉微紅,“您和江家是世交……”何相摸摸鼻子,心道這樣我就算你世伯了,那江峻熙你應該叫岳父大人啊,你有膽子倒是現在就叫啊。
何相客氣的道:“殿下叫早了些,明天開始,再叫我世伯吧。”灑脫的一揖,上橋先走了。
淮王微窘,見安遠侯也緩步上橋,忙跟了過去,“大人,陛下賞了新鮮熊掌,我聽說老太爺愛吃,想給他老人家送過去……”
安遠侯緩步走在石拱橋上,驀然停下腳步,“淮王殿下,你喜歡我女兒什麽?”
“我也不知道。”淮王俊臉微紅,“我不知道我喜歡她什麽,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陛下罵我向他隐瞞,我冤枉得很,因為我自己真的不知道……”
安遠侯默默看了淮王幾眼,擡腳又向前走。淮王忙追上幾步,“大人,我是最好的東床快婿人選,不會有比我更适合令愛的人了。”
“何以見得?”安遠侯問。
淮王伸出雙臂攔下安遠侯,目光炯炯,“大人,她第一步要保下阿若,第二步要為馮夫人平反,讓馮夫人可以光明正大生活在陽光下,要馮夫人和阿若母女團聚。這一點,只有我能幫她做到。”
“你,你竟然知道……”饒是安遠侯沉穩如山,這時也是大吃一驚。
馮蘭沒死,她還活着。這件事對于江蕙來說是絕密,安遠侯一直以為除了他本人、除了那個把馮蘭救上來的人之外,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了。沒想到淮王竟是知情人。
“是蕙蕙親口告訴你的麽?”安遠侯聲音低沉。
“是她當面承認的。”淮王恭敬的道。
安遠侯神色變幻不定。
江蕙一定很信任淮王。要不然,不會把這麽重要的絕密之事告訴他。
“淮王殿下,你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難麽?你想過太後娘娘的态度麽?”安遠侯問。
如果莊太後已經不在了,這件事對于淮王會好辦一些。畢竟他是皇帝愛子,穆王只是皇帝的弟弟,對于普通人來說,兒子總比弟弟重要。但莊太後還在,要想讓一個重傷了她寶貝孫子的人平安無事不被問罪,莊太後如何肯依?讓馮蘭正大光明生活在陽光下,讓馮蘭和阿若母女團聚,困難重重。
“我不怕。為了她,我什麽也不怕。”淮王聲音低低的,卻含着奇異的喜悅和堅定。
安遠侯心中嘆息。
他也是從淮王這個年齡過來的。他太清楚少年郎會在什麽情形才會有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言行了。
哪個少年不鐘情。
“新鮮熊掌,老太爺确實喜歡。”安遠侯緩緩的道。
“是,我這就親自送過去。”淮王大喜。
安遠侯帶淮王同回侯府。淮王先拜見了江老太爺、蘇老夫人,江老太爺倒是挺喜歡淮王的,不過不大明白,“淮王殿下,你喜歡我家蕙蕙什麽啊?”蘇老夫人也是同樣的疑惑,“是啊,京城這麽多名門閨秀,也沒聽說過淮王殿下喜歡過誰,怎麽突然之間,就對我家蕙蕙情有獨鐘了呢?”
淮王腼腆害羞,想了半天,只說了五個字,“佳人難再得。”
他并沒有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訴說他對江蕙的愛慕,但江老太爺和蘇老夫人素來知道他沉穩幹練,對他這毛頭小夥子的青澀、腼腆反倒很欣賞,“好了,只要你對我家蕙蕙是一片真心,我們便放心了。”
淮王謝過二老,吞吞吐吐的提出要求,想見見小阿若。
其實他哪裏是想見小阿若,分明是因為阿若離不開姐姐,凡有阿若的地方就有江蕙,他是在找借口要見江蕙罷了。
江老太爺、蘇老夫人樂呵呵的答應了,丹陽郡主笑道:“從前我是阻止你見我大女兒的,你知道原因是什麽。現在情形不一樣了,我也就不和你作對了。”
丹陽郡主早就聽說杭皇後有意聘蘇馥為淮王妃,那淮王想要接近江蕙,她當然是要破壞阻止的。現在淮王光明正大的求婚了,丹陽郡主也就不再有顧慮,不再攔着他了。
淮王深深一揖,“多謝姑母。”
安遠侯和丹陽郡主商量了一下,安排好了,命侍女帶淮王走了。
望着淮王的背影,安遠侯竟然好心情的開起玩笑,“郡主,淮王叫你姑母,卻叫我大人,請問這是皇家特有的叫法麽?”
丹陽郡主一樂,“他想叫的其實是四個字,前面兩個今天還不能叫,先把後面兩個字叫出來了吧?”
江老太爺、蘇老夫人,和安遠侯、丹陽郡主,不約而同都笑了。
淮王還沒認識江蕙的時候,和安遠侯很少打交道;認識江蕙之後,不知怎地他便改口叫“姑父”了;今天他更是口呼“大人”,這要是到了明天,賜婚旨意下來,他肯定要把前面那兩個字加上,叫“岳父大人”了。
江老太爺笑了一會兒,抱怨道:“淮王這個孩子不錯,可蕙蕙還小,我不舍得蕙蕙嫁人。”蘇老夫人道:“我也舍不得。蕙蕙今天才過十五歲生日。”安遠侯微笑告訴二老,“老人家放心。陛下也覺得淮王還小,尚未弱冠,先賜下婚事,迎娶成親要等上一段時日。”江老太爺和蘇老夫人滿意了,“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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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牽着她的灰灰,大搖大擺上了山坡。
江蕙在旁邊陪着她,“阿若,慢着點兒,你腳步不夠穩,知道麽?”
阿若快活的點頭,“知道了,姐姐。”口中說着知道了,她卻跑得更快了,撒着歡兒和灰灰比賽,灰灰也是人來瘋,箭一般的往前蹿。
“阿若。”江蓉不知由什麽人抱着,在山頂的小亭子裏沖阿若招手。
“咦,蓉蓉怎麽在這兒?”阿若覺得很稀奇,“我蹓灰灰的時候,蓉蓉一般在吃東西啊。”
江蕙遠遠的看過去,只見江蓉開心的很,笑得像朵花,心情也是愉快,道:“阿若,咱們找蓉蓉去。”
阿若口中答應着,眼珠一轉,翻身騎上了灰灰的背,“灰灰,跑!”一人一狼,向山坡上沖了過去。
江蕙匆忙在後面追,“阿若,不許跑太快了!”
到了山頂,江蕙卻驀然發覺江蓉是由淮王抱着的,不由的紅了臉,輕聲叫道:“表哥。”
“表妹。”淮王耳熱心跳。
“姐姐,這就是我們給你挑的姐夫,你喜不喜歡?”江蓉向着探着小身子,殷勤的詢問。
阿若騎着灰灰跑了一個圈回來,仔細打量着淮王,“充哥哥也算是很好看的人了。姐姐,就他吧。”
江蕙臉頰發燙,“阿若,蓉蓉,你倆餓不餓?洗洗小手吃點心好不好?”
江蓉是每天到這個點兒就要吃東西的,還真是餓了,“好呀,洗洗小手,吃點心。”
江蕙替兩個小妹妹洗過手和臉,她倆便在小桌子前坐下,高高興興的吃吃喝喝了。
江蕙和淮王并肩站着,兩人都有點兒心慌。
江蕙低聲道:“表哥,今天我迷糊了。我以為你會找一個人來裝裝樣子,卻沒想到你會這樣。其實用不着這樣,有人登門求婚,賭局就不會輸……”
“和賭局無關。”淮王平時很冷靜,這會兒人有點暈暈忽忽的,話不知怎地便說出口了,“蕙蕙表妹,不是因為賭局,我真的要向你求婚。”
他是頭回說出“蕙蕙表妹”這四個字,甜絲絲的滋味從心底一直蕩漾到舌尖唇畔,異常甘美。
“啊?”江蕙張大了嘴巴。
她不能相信這是真的,神情迷惘,人有點呆呆的。
淮王愛極她這樣的神情,偷偷多看了好幾眼。
當然精明能幹的江蕙他也是喜歡的,但江蕙迷迷糊糊的時候真是可愛極了,嘴唇微張,粉嘟嘟的唇,白生生的牙,隐隐露出一截紅潤可愛的舌頭,讓人想要咬過去……
“真的想向我求婚,為什麽啊?”江蕙從迷惘中醒過來,用責備的眼神看着淮王。
淮王心裏有無數的話語想要對江蕙傾訴,但江蕙這責備的眼神卻讓他忽然清醒了,“表妹,我想過找一個豪門子弟來向你求婚的,但搪塞不過去。你也知道的,何相攜幼子求親,便被許多人說不能算。表妹你想,如果換了另一個人,難道他們會乖乖認輸麽?不會的。他們會說,一定是那人和賭坊老板串通好了,來騙大家的。”
淮王語氣誠懇,江蕙認真想了想,“嗯,你說的有道理,沒準兒他們真的會這樣。”
趙玉青、趙攬月這幫人不光自己下了注,還蹿掇着親戚朋友也投了巨資。他們會甘心認輸麽?不會啊。如果淮王随便找了個勳貴子弟過來,他們也不會認帳的,肯定還要啰啰嗦嗦,負隅頑抗。
淮王心中一寬,認真的道:“所以我想來想去,只有我親自出馬,這件事才毫無破綻,這個賭局咱們才真正的贏了。”
“咱們的賭局?表哥你也投錢了麽?”江蕙敏銳的注意到了這一點。
“投了。”淮王心中不安,但也只能點頭。
江蕙如釋重負,“原來是這樣啊。表哥你也投錢了,那咱們是一條線上的,肯定是想方設法讓自己贏啊。表哥,我明白了。”
淮王頗覺無奈。
小表妹,小迷糊,你明白什麽了?你根本不懂表哥的心……
“表妹,我這樣的身份,既然登門求婚,就不能會由安遠侯府随意找個借口拒絕我,你明不明白?所以,接下來咱們必須要定親了。”淮王斟酌着措詞,柔聲說道。
“我沒想真的定親……”江蕙完全沒有思想準備,茫然失措,可憐巴巴的,“祖父祖母和爹爹總說我還小,我娘也總說我還是個孩子,我就是随便打個賭,沒想真的和誰定親”……
淮王心中一聲嘆息。
“我父皇也總是說我還小,我要出宮建府,他都不許。”他柔聲說道:“咱們只是定親。表妹放心,我不會拿婚約來拘束你的,如果将來你有了真正喜歡的人,我不會強留你不放。”
“什麽真正喜歡的人啊,沒有。”江蕙腼腆起來。
淮王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推心置腹的道:“事已至此,咱們不定親也是不行的了。明日我比試得勝,我父皇便會下旨賜婚。你開開心心的接了賜婚诏書,今後的事今後再說,好不好?”
“好。”江蕙沉思良久,終于點頭。
“表哥,你如果有了真正喜歡的人,也不要勉強自己。”江蕙通情達理的說道。
淮王微微笑了笑,備感無奈 。
小傻瓜,表哥如果不是真心喜歡你,能費這麽多的心思麽?能出盡百寶求父皇下旨賜婚麽?你……你明明是聰慧過人的小姑娘,為什麽在婚姻大事上,如此的不開竅……
“我不會勉強自己的。”淮王模棱兩可。
阿若和蓉蓉用過茶點,惦記起她們的真金白銀了,手牽着手跑過來,“姐姐,咱們拿錢去吧。”
江蕙細心替她倆擦拭嘴角,“阿若,蓉蓉,咱們要的不是銀票,是現金現銀,數量又太大了,賭坊要到錢莊去調,今天取不出來。明天應該差不多了。咱們明天再取,可以麽?”
“不差這一天兩天的。”阿若爽快的揮揮小手。
“不差這一天兩天的。”江蓉覺得阿若這個動作很好玩,趕緊跟着學,也揮揮小手,表示不在乎。
“阿若,蓉蓉,你們想今天就取到錢也容易,充哥哥有,充哥哥送給你們。”淮王蹲下身子,微笑看着兩個可愛的小姑娘。
“謝謝充哥哥。不用了,我姐姐有。”阿若推讓。
“不用了,表哥,我們自己有呀。”江蓉笑得很甜。
淮王臉微紅,“阿若,蓉蓉,不用跟充哥哥客氣,咱們是自己人。”
唉,這兩個孩子今天是怎麽挑姐夫的,這麽快就忘了麽?
江蓉伸出小手拍拍腦袋瓜子,恍然大悟,“對呀,表哥是咱們挑的姐夫呀,自己人!”
淮王紅着臉向江蓉伸出手,江蓉很随和的讓表哥抱起來了,“又是表哥,又是姐夫,嘻嘻。”
阿若是不肯讓淮王抱的,但她見江蓉在淮王懷裏很自在,便沖江蕙伸出小胳膊,“姐姐!”江蕙會意,把阿若抱在懷裏。
“蓉蓉,我有姐姐。”阿若炫耀。
“阿若,我有姐夫。”江蓉嘻嘻笑。
兩個孩子笑得格外開懷,江蕙卻和淮王一樣,臉色宛如天邊的晚霞。
次日,淮王和潞王、鄭王、何泉四個人由皇帝主持,公開比試。淮王兩戰皆勝,皇帝大喜,當場賜婚,翰林院書法最好的董慕逸已随侍在側,皇帝一聲令下,馬上潑墨揮毫,寫下了賜婚诏書。皇帝審視過後,親手蓋上了禦用私印。
“小火,這下你滿意了吧?”皇帝把诏書給淮王看了,取笑的問道。
淮王接過诏書,一字一字仔細讀了一遍,心情激動。
他的蕙蕙表妹會開開心心接了這诏書,從此以後,他和他的蕙蕙表妹就是未婚夫妻了。
雖然他的蕙蕙表妹現在還沒有愛上他,但也沒有愛上別人,他會守候她,愛護她,總有一天,他和他的蕙蕙會結為真正的夫妻……
☆、072
淮王浮想聯翩, 思緒萬千,拿着賜婚诏書久久不願放下。
“看夠了沒有?瞅你那傻樣子。”皇帝看不下去了。
“看夠了,父皇。”淮王這時是萬萬不敢得罪父皇陛下的, 忙收斂心神, 恭敬的說道。
皇帝一笑,“既然你看夠了, 朕便命人到安遠侯府傳旨去了。”
淮王想到一件事,“父皇, 您要命誰去傳旨意?找一個儒雅莊嚴的傳旨官好麽?最好聲音也好聽些, 玉石之聲, 典雅純正。”
美好的事情,應該用美好的聲音讀出來,宣示于衆。
皇帝無語。
半響, 皇帝舉起手中的诏書慢吞吞的問道:“小火,這道诏書的材質是蜀中絹帛,名為飛雲流彩,敢問可合你的心意?”
你連到安遠侯府宣讀诏書的傳旨官的相貌聲音都要挑揀挑揀, 那你這了不起的賜婚诏書是寫在蜀帛之上還是宋帛之上你是不是也在意啊?這絹帛名叫飛雲流彩行不行啊?
“合。”淮王誠懇點頭。
本來聰明伶俐的翩翩少年,這時卻顯得呆呆的。
皇帝看了淮王好半天,忍無可忍, “小火,你成了親也不必出宮建府,就你這個傻樣子,還是繼續留在宮裏, 讓朕多教教你。”
“這樣不好吧?”淮王反對,“成親之後我還是住淮王府最好。這樣的話,王府就是她當家了,她想怎樣便怎樣,省得太過約束。”
皇帝恨鐵不成鋼,“為什麽王府是她當家而不是你當家呢?你還沒成親,便開始懼內了。”
淮王被皇帝看得臉紅了,含混的道:“她主內我主外嘛,內外合一珠聯璧合,我們兩個都當家,都當家。”
“傻孩子準會被人欺負,不行,必須住宮裏。”淮王越是這樣,皇帝越不放心。
淮王努力說服皇帝,“住宮裏一則于禮不合,二則也不方便。父皇,她還有一個小妹妹呢,将來也要跟着她的,難道讓那孩子也住宮裏麽?”
“小火你這麽一說,朕倒想起來了。”皇帝被淮王提醒了,“你的小王妃不就是因為要保護她的妹妹,才和穆王府作對,一戰成名的麽?她那個小妹妹,有空你帶進宮來吧,朕要看看這個引發了穆王府和安遠侯府之争的小女孩兒,究竟是何等人物。”
淮王聽到“你的小王妃”,心裏甜絲絲的很是受用,但讓阿若來見皇帝,他卻不大樂意,道:“阿若在深山裏長大的,寵物是狼狗和小豹子,這孩子性情可不溫順。”
皇帝嗤之以鼻,“瞎擔心什麽呢?那小女孩兒就算頑皮淘氣,難道朕會和一個孩子計較不成?”
淮王沒辦法,唯唯道:“是,父皇,改天我帶阿若來見您。”又道:“皇祖母見過阿若,很喜歡她呢。”
皇帝揶揄的道:“不用問,這肯定是你的主意了。小火,為了你的小王妃,你也真是煞費苦心殚思極慮啊。”
淮王赧然。
皇帝取笑過淮王,方從翰林院挑了上科探花郎齊編修,命他到安遠侯府傳旨去了。
因為江蕙涉及的這個賭局,也因為淮王這位皇後嫡子、太子親弟在朝中的地位,齊編修到安遠侯府宣讀诏書的時候,安遠侯府外頭圍得人山人海,争相目睹這一奇事盛景。
本朝慣例,探花郎或許不是最有才華的,但一定是當屆進士之中相貌最好的。這位齊編修便是一位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兼之音質絕佳,清朗明亮,悠揚動聽,他宣讀賜婚诏書時猶如雅樂齊鳴,金聲玉振,雍容華貴。
圍觀的百姓士紳議論紛紛。有很多人說淮王和江大姑娘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的,也有人羨慕安遠侯運氣好的,“京城這些尚未成親的少年郎當中,最受人矚目的無疑便是淮王殿下。安遠侯的愛女能做淮王妃,真是好福氣。”但是也有人唉聲嘆氣,“唉,誰能想得到呢?這位長自深山、向有兇名的安遠侯府大小姐,不公沒有像傳言中所說的那樣令王孫公子望而卻步,還成為了淮王殿下的王妃?我的銀子啊,我整整攢了三年的銀子啊,一下子全沒了……”
“你就別發感慨了吧。你再感慨,那輸掉的銀子也回不來啊。”有人笑話他。
“唉,提起這個我就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我上一回便是賭江大姑娘輸,結果白白丢了一大筆銀子。這回我鬼迷心竅,還是賭江大姑娘輸,我簡直是傻了……”那人唠唠叨叨。
他身邊的人有同情他的,更多的人卻是哈哈大笑,“頭一回輸了,第二回你還照舊,你是一點兒教訓也不吸取啊。像你這樣的人,賭輸了那是一點兒不稀奇。”
安遠侯府,江蕙親手将賜婚诏書收起,既歡喜,又羞澀。
雖然她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但這畢竟是她這位十五歲的姑娘第一次定親,第一次見到她的名字和淮王表哥的名字列在一起。
江老太爺、蘇老夫人熱淚盈眶,“蕙蕙的親事定了,我們做祖父祖母的雖說舍不得,卻也很是為蕙蕙高興啊。淮王殿下是個好孩子,以後會對咱們蕙蕙好的。”
安遠侯和丹陽郡主眼中也隐隐有淚花。
大女兒的婚事定下來了,做父母的心情和祖父祖母是一樣的,既歡喜,又舍不得。蕙蕙昨天才過了十五歲生日,還是個孩子,這就成淮王的未婚妻了……
江峻朗是個樂天派,眉花眼笑,“數月之前,叔叔接到密信出城迎蕙蕙的時候,可沒想到會有今天啊。”那時候只想江蕙平平安安的回到安遠侯府,順順利利的躲過穆王府的追擊,哪裏想到江蕙才到京城沒多久,不光站穩了腳根,還被皇帝陛下賜婚給了淮王呢。
文氏和江峻朗夫妻同心,這時江峻朗笑得見牙不見眼,文氏卻喜得流下了眼淚,“我還記得那天的情形呢,苗苗和蓉蓉兩個孩子商量着要好好打扮打扮,好讓她們的大姐姐挑一個做妹妹……”
“這些個孩子們。”文氏雖是眼淚不斷,她的話卻把大家都逗笑了。
江苗、江蓉和阿若三個小姑娘偎依在一起,咧開小嘴,笑得一個比一個甜。
這是安遠侯府的大喜事,江峻博、吳氏夫婦卻笑得比哭得更難看,“大哥,郡主,恭喜恭喜。蕙蕙,恭喜你就要成為淮王妃了。”
丹陽郡主看到這夫婦二人的嘴臉,心中便一陣厭惡。
安遠侯見這夫婦二人笑容如此勉強,也不禁皺眉。
就江峻博和吳氏這臉色,知道的是他們在道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遇着什麽苦事難事了呢。
家裏的男孩子不管年齡大的還是年齡小的,都一臉歡悅的來向江蕙道了恭喜。江芬和江蓮姐妹二人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勉強堆起一臉笑向江蕙道賀,那道賀的話說得幹巴巴的,那種不情不願從心底一直漫延到了臉上,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江芬和江蓮都到了應該找婆家的年齡了,江芬自視甚高,以為她這位江家二姑娘謹守禮儀,才華卓著,是位真正的淑女;江蓮自以為生得美貌動人,又溫順随和,比江蕙的性情好多了。像她們這樣的才女、淑女直到現在還沒有門當戶對的人家來求婚,江蕙這樣蠻橫兇殘的姑娘倒做了王妃,這真讓她們兩個心裏憋了滿肚子氣,越想越難受。
唉,老天爺不長眼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老太爺,老夫人,侯爺,郡主,賭坊老板親自把大姑娘的金子給過來了。那郎老板說,本來昨天大姑娘便可以提出來的,因為金銀太多,他一時備辦不及,才請大姑娘寬限一天。現在他從錢莊提出來了,不敢怠慢,親自送了過來。他還說,因為數目實在太大,所以錢莊給的全是金磚。”侍女喜氣洋洋的進來禀報,語音清脆的說了一堆話。
“蕙蕙的金子來了。”江老太爺和蘇老夫人呵呵笑。
“其實是苗苗、蓉蓉和阿若的金子。除了這三個貪玩的孩子,誰還執意要真金白銀啊。”丹陽郡主笑咪咪的道。
三個小姑娘商量好了,不管有多少、有多重,她們就是要真金白銀。江蕙也真是慣着妹妹們,真的差人和賭坊老板說了。賭坊的郎老板這回賺得盆滿缽滿,對江蕙那是感激之極,有求必應,取足了金磚,親自送過來了。
“金子來喽。”三個小姑娘一起歡呼。
不過,阿若知道只有金子沒有銀子,還是有些失望的,“銀子白花花的,蠻好看。”
“明天姐姐帶你到錢莊去,讓你拿黃澄澄的金子,換白花花的銀子。”江蕙柔聲向妹妹許諾。
“好呀好呀。”阿若開心了,眉眼彎彎。
江芬和江蓮眼中冒火。
一個和江蕙不同姓的阿若都這樣了,她們同是江家人,江蕙對她們何曾這般遷就過?
不行,江蕙太氣人了,不配做姐姐。
一箱又一箱的金磚擡進來,江家從江老太爺、蘇老夫人開始,人人喜悅不已,唯有江峻博、吳氏、江芬、江蓮越看越貪婪,心底的貪念如野草一般瘋長。
安遠侯是個忙人,笑看着三個小姑娘玩了會兒,便有師爺找他,和江峻朗一起出去辦事了。
江峻博笑道:“蕙蕙,別光顧着你三個小妹妹啊,讓芬芬和蓮蓮也沾沾你的喜氣,拿些金磚回去玩吧。”
吳氏這自命清高、自以為甘于貧寒的女人眼前是金燦燦的一片,饞涎欲滴,“是啊蕙蕙,讓你兩個大妹妹也沾沾你的光。你這回贏的錢多,又是淮王妃了,出手得大方點兒,就別像上回似的只讓芬芬拿幾塊金磚了,給幾箱吧。”
丹陽郡主和文氏見吳氏這胃口是越來越大了,鄙夷搖頭。
想什麽呢?給你幾箱金磚,你配麽?
江蕙落落大方,“二叔二嬸,這個我卻是不敢從命,因為這些金磚不是我的,我已經送給三個小妹妹了,便是她們的。我不能拿別人的東西送人情。”
“小妹妹是妹妹,大妹妹難道是外人?蕙蕙,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芬芬和蓮蓮也是你妹妹,你要疼愛她們。”江峻博、吳氏夫婦索要不成,都板起臉。
江蕙淡淡一笑,“二叔,二嬸,這姐妹友愛是相互的,不能單憑我一個人。我別的都不說了,上回我送給芬芬、蓮蓮的金磚如果她們現在能拿出來,我一人送她們幾箱金子也無所謂。如果上回我送給芬芬、蓮蓮的金磚已經不在了,二叔二嬸就請不要再說。再說下去,便傷和氣了。”
“這,這……”吳氏面紅耳赤。
江峻博眼中閃過慌張的神色,幹笑幾聲,“蕙蕙,已經送出去的東西,你就不應該再惦記了啊。你既送給了芬芬和蓮蓮,她們花費掉了,也是常事。”
蘇老夫人一直冷眼旁觀,這時冷笑道:“吃在府裏,住在府裏,衣裳首飾府裏有定例,月錢也是府裏發,你告訴我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能有什麽花錢的地方?這才幾天,金磚說沒就沒了,都花到哪兒了?”
江芬和江蓮吓出一身冷汗。
她們的金磚花到哪兒了,這個可是打死不能說,無論如何不能說……
“這個,這個……”蘇老夫人開口一問,江峻博吞吞吐吐。
江老太爺也覺察到不對勁了,“二郎,芬芬和蓮蓮的金磚哪裏去了?你可別告訴我這兩個孩子自己花了,她倆沒多出什麽值錢的衣裳首飾,這個連我都看得出來。”
江峻博汗流夾背,硬着頭皮道:“爹,兩個孩子真的是花了,也不知道都花哪兒了……”
江峻博這是睜着眼睛說瞎說了。江芬和江蓮這兩個深閨中的姑娘花了一大筆錢,這筆錢的去向完全說不清楚,但就是花掉了,真的是花掉了。
吳氏這時縮起脖子,不敢說話了。
吳氏把希望都寄托到江峻博身上,盼着江峻博能找動江老太爺,讓江老太爺看在江峻博這個親生兒子的份上,不再追究金磚的事。
江老太爺很生氣,“好,就算我相信你的話,這些金磚真的是花掉了。那麽,芬芬和蓮蓮拿到金子就如流水般花掉了,蕙蕙還要再給她們做甚?再讓她倆胡亂花了麽?”
江峻博衣裳都被汗水浸濕了,一疊聲道:“不要了,不要了,芬芬和蓮蓮不要了。”
江老太爺不悅的哼了一聲。
蘇老夫人向來懶怠管江峻博的事,而且今天是江蕙的大喜日子,蘇老夫人不願讓二房這家人壞了興致,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但是,丹陽郡主現在越發确定了之前的猜測,鄙夷的一笑。
江峻博、吳氏這家人留不得了,必得攆走了,方才幹淨。
阿若和江苗、江蓉拿着金磚堆城堡,江蕙在旁邊含笑看着她們玩耍。江芬、江蓮也湊了過去。
江蓮大眼睛中閃過不甘之色,看着江蕙笑,“大姐姐,你究竟是怎麽贏得了淮王殿下的心?你教給妹妹吧,以後我也好學個乖。”
江芬語含譏諷,“對啊,大姐姐,你這個本事可一定要教給三妹妹才行。她朝思暮想,就想知道這個呢。大姐姐,你是贏得了淮王殿下的愛慕?”
江蕙微笑看着她倆,笑得意味深長,“以誠待人,不背叛自己的姐妹。”
江芬和江蓮臉刷的一下子紅了。
“我沒有背叛自己的姐妹……”江蓮弱弱的道。
“誰背叛自己的姐妹了?”江芬昂起頭。
江蕙忍俊不禁,“不背叛自己的姐妹,包括不會認定了姐妹名聲不好沒人要,認定了姐妹沒有得勝的希望所以下注賭她輸。”
江芬面如金紙,江蓮瞪大眼睛看着江蕙,不敢置信,“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告訴過我,二嬸嬸把你的金磚收走了。不過我并不相信。”江蕙嫣然一笑。
江芬氣得臉變了形,低聲喝道:“江蓮,你竟敢撒這樣的謊,壞我母親的名聲?”
“我,我……”江蓮目光閃爍,驚慌失措。
江蕙不屑的轉過頭。
讓江芬和江蓮窩裏鬥去吧,她可不喜歡這對姐妹,恕不奉陪。
江芬惱怒已極,狠狠掐了江蓮一把。江蓮痛極,卻不敢叫疼,也不敢放聲哭,眼中含着淚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三姑娘暈倒了!”江蓮的侍女哭着叫道。
江蕙看的直搖頭。
阿若詫異回頭,江苗和江蓉本來玩得挺高興的,也驚奇的咦了一聲,“怎麽了呀?”要回過頭看。江蕙攔住兩個小妹妹,“沒什麽好看的,苗苗,蓉蓉,你們接着玩。”阿若嘻嘻一笑,“那我也接着玩了呀。”興致勃勃和江苗、江蓉疊起金磚,越壘越高,三個小姑娘高興得又是拍手,又是笑。
江老太爺本來就心中不喜,聽說江蓮暈倒了,更是煩上加煩,“好好的怎麽暈倒了?快扶她回去歇着吧。若好還罷了,若不好,趕緊請大夫去。”
“蕙蕙不就是大夫麽?”江峻博脫口而出。
江蕙在永壽宮的事誰不知道,因為她出手救了寧國夫人,以至于莊太後這位以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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