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回賭錢啊?”葉誦芳的姨表妹,尚家七小姐尚玉萍抿嘴笑

二郎,你別撥了,過來陪爹說說話吧。”

江峻博樂得答應,忙把手裏的野草扔了,到小溪邊洗了手,陪江老太爺在地頭的小凳子上坐了。

這小凳子或許不是給大人坐的,又小又矮,江峻博坐得渾身不舒服。

“這撥草,真還挺累的。”江峻博勉強笑了笑。

江老太爺喃喃,“撥草,撥草,唉,這田裏長了草,還真是得給撥掉,要不莊稼便長不好了啊。”

江峻博聽得很是乏味。

什麽野草、莊稼,這些事他根本不關心,半點兒也不想懂。

“二郎,從明天起,你們二房全家搬回老宅去住。”江老太爺吩咐。

“什麽?”江峻博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說,從明天起,你們二房全家搬回老宅去住。”江老太爺嚴厲起來。

這回江峻博算是聽明白了,如睛天霹靂一般,無比震驚,“為什麽?爹,我在侯府住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回老宅去?老宅和侯府如何能比,爹,我不回去,我說什麽也不回去。”

江老太爺心腸軟,見江峻博驚慌得嘴唇都青了,心中不忍,嘆氣道:“二郎啊,這侯府是你大哥的,不是爹的……”

“那又怎樣?”江峻博大為不滿,高聲說道:“侯府是大哥的,大哥孝順爹,自然要接爹過來。我是孝順兒子,自然要服侍在爹左右。爹,我随您住在侯府,這合情合理,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你以為這是天經地義。”江老太爺不由的苦笑。

“我又沒有說錯。”江峻博振振有辭,“有您老人家在,我們兄弟幾個便不能分家。既不能分家,大哥的侯府便是我的侯府,我如何便住不得了?”

江峻博這歪理講的還特別順溜呢,一張口就出來了。有江老太爺在,兒子們不能分家,那安遠侯的就是江峻博的,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江峻博自以為很有道理,忙着給江老太爺舉例子,“譬如說段氏綢緞鋪的老板吧。他是家裏的老大,家裏也是兄弟四個,父母高堂都在,不曾分家。他家裏精窮精窮的,其餘的三個弟弟連飯也吃不上,唯獨他冒險到海外走了一趟,發了個大財,從此以後就開起買賣賺大錢了。那又怎樣?他的高堂父母、他三個弟弟,現在不都是他養着的麽?爹,段家才是咱們應該學的呢。”

“咱家雖然是安遠侯府,那規矩還不抵人家段氏綢緞鋪!爹,您別看人段家是生意人家,規矩可真是不差,段老板的三個弟弟整天什麽也不幹,吃的穿的和段老板一樣,孫子輩兒也是一模一樣的待遇,段老板的子女和他弟弟家的子女完全相同。看看人段家,再瞅瞅咱家,蕙蕙這孩子把便宜都占盡了,芬芬蓮蓮兩個孩子跟她們的大姐姐一比,就是個可憐蟲。爹您說說,都是江家的姑娘,憑什麽這樣啊?”

“要依我說,孩子們便應該一體教養,蕙蕙有什麽,芬芬和蓮蓮也應該有什麽。大哥和郡主也別那麽小氣了,給得起蕙蕙的,也給得起芬芬和蓮蓮。蕙蕙能到大哥私帳上随意支銀子,芬芬和蓮蓮也是大姑娘了,花錢的地方多,也能和蕙蕙一樣。爹您想想啊,這一家子的三姐妹,如果蕙蕙出了門體面講究,芬芬和蓮蓮卻寒酸寒碜,到頭來丢的還不是江家的人麽?大哥和郡主一個是侯爺,一個是郡主,這麽高的地位,做事可得漂漂亮亮的,別弄得堂堂安遠侯府,還不如開綢緞鋪的段家呢……”

江峻博侃侃而談,越說越高興,臉泛紅光。

江老太爺愕然,“爹方才知道,原來二郎你的口才這般好。”

“過獎,過獎。”江峻博得意的兩腮發紅,言不由衷的謙虛道。

江老太爺苦笑搖頭,“二郎啊,你方才說的這番話可不完全對。你說的那家綢緞鋪我是沒去過,也不知道實情,可若是兄弟四人單靠着大哥賺錢養家,三個弟弟只管吃喝玩樂任事不理,這絕對不是個道理。二郎,做人得靠自己,靠大哥養算什麽本事?”

“我就是沒本事,就是得要大哥養。”江峻博悻悻的道。

他才不離開安遠侯府呢。在這裏吃的好住的好不說,出了門誰不敬他是侯府的二爺,誰不對他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他要是離開安遠侯府,灰溜溜的滾回老宅,以後誰還看得起他?

“你不走也得走。”江老太爺雖然一向慈愛,也被江峻博弄得惱了,沉下臉來。

江峻博雖是庶出兒子,但江老太爺從小便疼愛他,他在老父親面前也是敢放肆的,梗着脖子犟嘴,“大哥和我又沒分家,他家就是我家,我就是不走!”

“好,我現在就把族裏的長輩給請來,立即給你們分家!”江老太爺被江峻博這個不孝兒子氣得渾身發抖。

江老太爺性子一直很軟,江峻博難得見他發回脾氣,心裏也是害怕的,氣焰就低下去了,撲通一聲跪下陪罪,“爹,兒子方才喝多了幾杯,說混話呢,您老人家莫和兒子一般見識。爹,您打我吧。”跪爬幾步到了江老太爺面有,抓着江老太爺的手往他頭上臉上抽打,“您打我幾下出出氣,您打我幾下出出氣。”

“我沒力氣打你。”江老太爺心裏煩,把手抽開了。

江峻博跪在地上嗚嗚哭,“爹,我真的不能回老宅啊,我自己的事先不提,幾個兒子的事也不提,芬芬和蓮蓮現在都該找婆家了,要是回老宅住,哪家王孫公子能看得上她們的家世,肯娶她倆過門?爹,您得為您孫女想想啊。”

江峻博也算聰明,知道他的兒子還小,不管住在侯府還是住在老宅,反正都是要到書院讀書的,故此不提他的兒子,卻拿江芬和江蓮說話。

“女孩兒找婆家,門當戶對最好,低嫁固不可取,高攀也沒有好處。”江老太爺知道江峻博愛慕虛榮,對江芬和江蓮的婚事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便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江峻博本是想要哀求江老太爺的,可聽到這裏,心裏恨極,忿忿的道:“爹既然說了高攀沒有好處,為何還應了淮王和蕙蕙的婚事?蕙蕙嫁給淮王殿下做王妃,難道不是高攀?”

“蕙蕙和淮王的婚事,還真不是江家高攀。”江老太爺提起江蕙,但滿懷驕傲,腰都挺直了,“蕙蕙和淮王叫做郎才女貌、才貌相當,兩個孩子誰也沒有高攀誰,般配得很。”

“嫁給皇子還不叫高攀啊?”江峻博聽江老太爺這麽說,氣得急了,覺得江老太爺太過偏心。

“一則确實般配,二則是淮王登門求婚的。二郎,芬芬和蓮蓮如果有豪門公子主動求婚、百般央求,爹也不會說你們高攀的。”江老太爺道。

江峻博憤憤不平,“您老人家這分明是故意的了。除了淮王殿下,還有哪個名門貴公子會不顧身份,親自登門向女家求婚的?”

“還有潞王、鄭王、何相的幼子。”江老太爺得意的道。

江峻博差點沒被氣得暈過去。

他頭腦發昏,眼前冒金星,過了許久才緩過神兒,顫聲說道:“爹,為了芬芬和蓮蓮,您就讓我們一家人在侯府再住個三年五年的吧。等芬芬和蓮蓮找了好婆家,風風光光的出了門,您讓我住哪兒,我便住哪兒。”

江峻博嘴上是這麽說,心裏卻已經打定了主意,到時候就說江備該說媳婦了,不能擔誤終身大事,還得賴在侯府,打死不離開。

江老太爺一臉疲憊,“二郎,你聽爹的話,爹是絕對不會害你的。你現在先離開,安安生生到老宅住上幾年,以後爹找個機會再把你們一家人叫回來。”

安遠侯之所以要攆走江峻博,完全是為了江蕙着想,不想江蕙在娘家最後度過的時光當中,還要常常和江峻博、吳氏這家人鬥心機。江老太爺想着,如果江峻博、吳氏現在聽聽說說的走了,安份幾年,不要惹事,那麽等江蕙出閣之後,他再委婉提出想江峻博了,二房這家人還是能回來的。

“不要,我不走。”江峻博拼命搖頭。

江老太爺被江峻博鬧得沒了辦法,一聲長嘆,“我本不想說的。二郎,你和你媳婦兒,還有芬芬和蓮蓮,你們都拿出金銀來賭蕙蕙會輸,你們以為我不知道麽?”

江峻博惶恐之極,背上全是汗,“爹,那……那大哥知道麽?”

江老太爺溫和又憂傷的看着他,不說話。

江峻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涼氣從心底一絲兒一絲兒的往上冒。

安遠侯那個脾氣,要是知道了他背地裏拿出金子銀子賭江蕙,不定會怎樣呢……

“不想和你大哥撕破臉,你就搬回老宅去。”江老太爺性子實在太綿軟了,對着江峻博這樣的人他也能耐心細致的說上半場天,“只要別和你大哥撕破臉,爹以後就能給你想辦法,讓你再回來。二郎啊,你一個是必須要搬走,另外一個,你也得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妻子女兒了。你若再不悔改,我便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江老太爺語氣并不如何嚴厲,江峻博聽在耳中,卻暗暗心驚。

他哭喪着臉,點了點頭。

☆、075

江峻博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吳氏正和江芬一起商量着要制新衣, 見江峻博這樣,大驚失色,起身相迎, “二爺, 你這是怎麽了?”

江芬也着急,“爹爹, 你臉怎麽白得跟張紙似的?病了麽?”

“沒事,我沒事。”江峻博少氣無力的擺擺手, 一屁股坐到了榻上。

他雖說沒事, 但吳氏和江芬還是擔心, 圍着他問長問短。吳氏握着江峻博的手摸了摸,越發心慌,“你這手怎麽冰涼冰涼的?”

江芬便要命人去請大夫, “娘,您先別問了,快請大夫來給爹爹瞧瞧是正經。”

“對,快請大夫。”吳氏懊悔的拍拍頭, “瞧我,見二爺這樣都沒主心骨了,還是我芬芬有主意。”

橫豎二房一家人吃住醫藥都是公中的, 江峻博看病請大夫自有安遠侯府打發醫藥費,吳氏只是一開始沒想到,江芬一提醒,她再沒有不願意的。

吳氏便揚聲叫人, “阿金,你跟管事的說一聲,二爺不大舒服,讓他去請吳大夫。”

侍女掀簾子進來了,江峻博卻連連擺手,虛弱的道:“不必了。阿金,不許去。”

“不請大夫怎麽成,爹爹,您都病成這樣了。”江芬心疼父親,一臉着急。

“是啊二爺,芬芬說的對,你都病成這樣了。”吳氏也柔聲道。

江峻博看看妻子,看看女兒,差點兒哭出來,“娘子,芬芬,莫叫大夫了,我沒什麽大事,自己能挺過去。唉,從前咱們可以有個頭疼腦熱的便請大夫,以後住到老宅,還是節儉些吧,能省則省。”

“什麽?住到老宅?”吳氏當時便呆住了。

“怎麽可能住到老宅?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住到老宅?”江芬失聲尖叫。

母女二人都是大驚失色,急切看着江峻博,眼淚在眼眶中盤旋打轉。

江峻博心裏難受,揮淚道:“老太爺吩咐了,命咱們一家人明天便搬回老宅居住。唉,我知道你們受不了,我也受不了,但是暫時只能這樣了。咱們先搬回老宅住一陣子,以後再想辦法回來。”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江芬痛苦又絕望,“老家都已經六七年沒有人好好住了,為什麽忽然要咱們一家人搬過去呢?侯府這麽大,又不是住不過來……”

“二爺,老太爺為什麽忽然要咱們一家人搬回去?”吳氏攥緊了江峻博的胳膊。

江峻博被吳氏弄得生疼,臉沉了下來,“你還有臉問?你還有臉問?你也不想想,是誰出主意要把咱們這些年來存的錢拿去賭蕙蕙輸的?”

江峻博方才在自怨自艾,現在很生吳氏的氣。江峻博這個人雖不精明,也不算太惷,家裏的事他心裏也有數:吳氏執意要把江蕙說給她的娘家侄子,大大得罪了安遠侯;吳氏執意拿家裏的存銀去賭江蕙輸,事情敗露,再一次大大得罪了安遠侯。今天雖然是江老太爺出面攆他,其實是安遠侯的主意。因為這兩件事,安遠侯現在已經容不得二房的人繼續住在他的侯府了。

江峻博把帳全算到吳氏身上了,對吳氏怒目而視。

吳氏心虛的低下頭,“二爺,我……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孩子們好,我這不也是想給咱家弄些進項麽?你也知道的,孩子們一天天的大了,家裏要花錢的地方很多……”

“弄些進項?哼,錢沒弄來,反把多年來的積蓄全賠進去了!不光把積蓄全賠進去了,還弄得咱們一家人被趕出侯府!”江峻博怒氣沖沖。

“我也不想這樣的。”吳氏虛弱的、沒底氣的為自己辯解。

“侯府是什麽日子,老宅又是什麽日子?你這是把全家人都害苦了啊。”江峻博痛心疾首。

江芬本是個孝順的女兒,但這會兒她被江峻博的話吓懵了,竟然沒顧得上為吳氏辯解,追問江峻博道:“爹爹,難道咱們真的非搬出侯府不可麽?您去求求祖父啊。祖父最心軟,最好說話了。您去求求祖父,去求求他老人家……”

“芬芬,你別說了,今天就是你祖父知會我的。”江峻博煩惱的搖頭。

“不,我不信,祖父一定不會這樣的。”江芬膚色本來不夠好,這時卻白得像冰雪一樣,嘴唇卻發了青,含淚搖頭,“祖父是脾氣多好的老人家啊,他怎麽忍心把咱們一家人趕走呢?難道他不想兒孫圍繞膝前,不想一大家人和和氣氣麽?”

“你祖父當然想了,可這是你大伯的府邸……”江峻博長長嘆氣。

“是侯爺的府邸又如何?”吳氏眼中閃過絲不甘,“侯爺和二爺弟兄之間又不曾分過家,侯爺的便是公中的,公中的便是老太爺的,老太爺的便該有二爺的一份!這個家裏是咱們二房人口最多,二爺肩上的擔子最重,老太爺應該偏着二爺才是。他老人家若有一萬兩私房錢,至少該給二爺四千兩,這才公平了。”

其實江老太爺是有四個兒子的,但江峻節是義子,不是親生的,吳氏便不肯把江峻節算在內,只當江老太爺有三個兒子。三一三十一,但江峻博這房孩子多,人口多,應當多分,所以每一萬兩當中,江峻博應該得四千兩。

江峻博雖然正對吳氏嫌棄厭惡着,吳氏的這種算法還是讨得了他的歡心,引起了他的共鳴。是啊,如果江老太爺有一萬兩,應該分給他四千兩才對,因為他孩子多啊。

“侯爺只是供着咱們的衣食罷了,體己銀子咱們一分也分不着。二爺聽到了吧?侯爺親口跟蕙蕙說,讓蕙蕙到他的私帳上随意取銀子,幾萬兩都行。這像話麽?老太爺老夫人并沒給咱們分家,這個家孫子輩的人應該吃穿用度是一樣的,可芬芬每月只有那可憐巴巴的二兩銀子,蕙蕙要花幾萬兩随便取!”吳氏臉色陰沉得可怕。

江芬掩面哭泣,“我知道,我和大姐姐沒法比,根本沒法比……”

江峻博唉聲嘆氣。

吳氏看看江峻博,抿起嘴角,這時的吳氏不再憨厚,有幾分陰險,“蕙蕙設了這個兩個賭局,兩回她都贏了。第一回她便投了一萬兩白銀啊,敢問二爺,當時若是你也在場,你也要下注,可能拿得出這一萬兩?”

江峻博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吳氏陰冷的笑了,“着啊,你這位江家二爺都拿不出來的巨額款項,蕙蕙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輕輕巧巧便拿出來了,跟玩兒似的那般容易。二爺,你說侯爺這事做得地道麽?對弟弟如此刻薄,對女兒如此縱容嬌慣。”

“不對,很不對!”江峻博咬牙。

不只吳氏對安遠侯有怨念,江峻博對安遠侯又何嘗沒有意見呢?安遠侯既不給他謀差使,又不任由他大手大腳花天酒地,江峻博早就心中不滿了。

他有安遠侯這麽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哥,不應該活得這麽窩囊,這麽憋屈。就算他不能像安遠侯似的大權在握,至少也能沾安遠侯的光踏入仕途做個官吧?總是個白身,像什麽樣子。退一步說,如果安遠侯真的不看好他,認為他不是當官的料,那也得經常補貼他些銀錢,讓他這位江二爺出了門不至于太寒酸,在其他的豪門子弟面前擡不起頭來啊。

吳氏成功激起了江峻博的憤恨之情,心中一喜,柔聲道:“二爺,這幾年來你也努力想結交些王孫公子以圖上進的,我焉能不知?可侯爺既不替你鋪路,也不補貼你銀錢,你空有這個心思,一直懷才不遇,真是可憐。”

江芬惴惴不安的看看吳氏,不明白吳氏是什麽意思。

這是在挑撥江峻博和安遠侯麽?可這又有什麽用?

“娘。”江芬拉拉吳氏,不安的低聲叫道。

吳氏看也不看她,輕輕把她推開了,直視江峻博,“二爺,老太爺年齡大了,大概已經當不了侯爺的家了。你是侯爺的二弟,不能任由侯爺做錯事,得去勸勸他。二爺你想,蕙蕙就要做淮王妃了,這個時候安遠侯府若是起了內讧,争吵來争吵去的,是不是對蕙蕙很不好,對安遠侯府的名聲很不好?侯爺是聰明人,他若想侯府安安生生的,想讓他的寶貝女兒順順利利嫁做淮王妃,便不應該在這時候做出刻薄兄弟的事,引得二爺和他離心。”

江峻博被吳氏挑動了心思,激動的搓着手掌,“對啊,大哥的閨女就要做淮王妃了,這個時候安遠侯府一點岔子不敢出,大哥就算煩我,他也得和我作出兄友弟恭的樣子,不能落人口實……”

“二爺說的對極了。”吳氏溫柔的誇贊。

吳氏附耳細語,和江峻博說了許久的話。

江峻博被吳氏一再鼓勵着,雄糾糾氣昂昂的找安遠侯講理去了,“我就不信了,如此這般,大哥還敢攆我!“

吳氏看着江峻博的背影,自負又得意的微微笑了笑。

“娘,這樣行不行啊?大伯可不是好惹的……”江芬惶恐不安。

吳氏淡笑,“你怕什麽呢?江蕙雖說已有了聖上的旨意,可她這只是定了親事,并未過門,她就不怕這中間安遠侯府有了什麽醜聞,聖上會改變主意麽?芬芬,你別忘了,傳言中要成為淮王妃的可是蘇相之女啊,現在半中間被江蕙截了去,蘇家難道會甘心?”

“娘是讓爹爹拿着蘇家來威脅大伯?”江芬吓得夠嗆,失聲叫道。

吳氏往四周看了看,嗔怪的伸手點點江芬的額頭,“你這個孩子,娘被你吓了一跳。芬芬,你就放心吧,爹娘自有計較,不會讓你吃虧的。”

“是,娘。”江芬信服的點頭。

吳氏和江芬信心滿滿,就等着江峻博得勝歸來,歡天喜地的告訴她們不必搬家,還可以繼續在安遠侯府享受榮華富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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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峻博在吳氏面前威風得很,到了他大哥安遠侯面前,氣焰不知不覺就低了,沒有了,習慣性的陪起笑臉,“大哥。”

安遠侯官服還沒換下,大紅地羅錦衣袍,胸前栩栩如生的麒麟圖案,更映襯得他面容如玉,威嚴有加。

“有事直說。”他不慣和江峻博閑聊,簡短的吩咐。

江峻博不敢違背安遠侯的意思,閑話一句話不說,開門見山,“大哥,今天爹把我叫了去,說讓我搬出侯府住到老宅去。我以為不妥,特地來和大哥商量的……”

安遠侯冷冷看着江峻博,江峻博手腳冰涼,吱吱唔唔,聲音漸漸低了。

“說重點。”安遠侯沉聲道。

江峻博胳膊顫了顫,勉強擠出絲笑容,“大哥,是這樣的,蕙蕙就要嫁做淮王妃了。為了蕙蕙着想,咱們府裏也應該兄友弟恭的,您說對不對?這想做淮王妃的人多了,聽說連蘇相之女也對淮王殿下一片癡心呢,若是咱家鬧出了什麽兄弟相争的醜事,這想取蕙蕙而代之的得有多少人?蕙蕙這個淮王妃……這個淮王妃……”

安遠侯目光如電,淩厲鋒銳,好像要殺人似的,江峻博冷汗直流,吞吞吐吐,哪裏還敢再說下去?

“江峻博,你這樣的人在我家裏再多呆一時一刻,我都無法容忍。”安遠侯一字一字吐出,異常清晰。

江峻博腿腳酸軟,跪坐在了地上,“大哥,我不是威脅您,我真的不是威脅您……我就是想和大哥親近親近,說說心裏話……”

“來人!”安遠侯一聲大喝。

他這聲音威嚴中又有憤怒之意,侍衛不敢怠慢,飛奔着跑過來,“侯爺有何吩咐?”

兩排黑衣侍衛齊刷刷單膝下跪,手按刀柄,江峻博文弱之人,這常見的場面竟把他吓得戰戰兢兢,身子顫抖。

安遠侯看也不看江峻博一眼,沉聲命令,“立即把江峻博和他的妻子兒女趕出安遠侯府!”

侍衛得令,毫不猶豫,“是,侯爺!”當即便有人過來架起了江峻博。

江峻博吓得尿了,“大哥,別,別這樣……”

安遠侯面沉似水,毫不理會,侍衛知道安遠侯的脾氣,架着江峻博便沖二房去了。

吳氏和江芬母女以為江峻博會給她們帶來好消息,正滿懷信心等着江峻博回來呢。誰知江峻博回來是回來了,卻是被安遠侯的侍衛們給架回來的,狼狽不堪。

“二爺!”吳氏尖叫。

“爹爹!”江芬聲音比吳氏更尖。

侍衛連連冷笑,“叫什麽?想叫到外頭叫去,休要擾了侯府的清寧!”

吳氏、江芬氣得滿臉通紅

侍衛不耐煩的指着吳氏、江芬,“你,你,自己收拾行李,趕緊離開侯府,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吳氏氣得直哭,“小小一個侯府侍衛竟敢這樣對我了。二爺,你要替我做主啊。”

這吳氏也真是不長眼。這江峻博自己還被侍衛架着呢,他拿什麽給吳氏做主?

“別廢話了,快收拾行李走。”江峻博咬牙道。

要是依着江峻博的主意,他還能明天再走,體體面面的走,現在卻是被安遠侯給轟出去的,丢人丢到爪窪國了。

☆、076

江峻博又羞又氣, 既恨安遠侯這個大哥不給他面子,又恨吳氏胡亂蹿掇,故意讓他丢人現眼吃挂落。

吳氏被江峻博劈頭蓋臉的訓斥, 呆在了那裏。

“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收拾東西走?”江峻博一聲低吼。

“好, 收拾東西,收拾東西。”吳氏下意識的點頭。

江芬到這時候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不停滑落。

可憐吳氏和江芬毫無準備, 被侍衛逼着, 被江峻博罵着, 哭哭啼啼,收拾行李去了。

雖然江峻博剛才告訴過她們了,江老太爺讓她們一家人都回老宅居住, 但吳氏滿心以為能讓安遠侯改主意,所以穩坐釣魚臺,根本沒有收拾行李的意思。這下子她可狼狽了,瞅瞅這個也珍貴, 那個也不能丢,這麽多的東西,倉促之間可怎麽全部帶走啊?

“芬芬你看, 這個梅花盆景是去年我讓你爹爹從老太爺那兒磨來的。這盆景可值錢着呢,可是這麽大一盆,怎麽搬上車?”吳氏抹着眼淚和江芬商量。

江芬失魂落魄,對于盆景不盆景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娘,我還和秦國公府、營陽侯府幾個姑娘約好了,要讓她們到家裏來玩。咱們這一搬走,我便和她們聚不成了……”

江芬要是搬到江家老宅去,那些公侯千金怎麽還肯屈就,肯去看望她?

吳氏眼中閃過絲陰狠,“芬芬你放心,今天咱們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以後一定還能扳回來的。就算咱們回了老宅,也要侯爺拿出錢來替咱們修整房子、買家具擺件,比侯府也不差什麽!”

“大伯怎麽肯?”江芬黯然搖頭。

安遠侯都要把她們一家人趕出去了,怎麽還會出錢給她們修房子買家具呢。

“他為何不肯?”吳氏傲然冷笑,“有老太爺在,他不肯也得肯!老太爺把咱們攆出去了,這會兒不知心裏如何難受如何舍不得呢,咱們趁着老太爺正內疚,趕緊多要實惠是正經。”

吳氏雖然這麽說,但江芬就要離開侯府,滿腹哀傷,沒情沒緒的點了點頭,依舊淚水漣漣。

侍衛分頭去叫江蓮、孫姨娘等人,和江備、江申、江疇幾個男孩子。江申和江疇年齡小,驚慌失措,一邊一個拽住了他們的大哥江備。江備今年十二三歲,已經有些懂事了,拉住兩個弟弟,嘴角抿得緊緊的,“四弟五弟別怕,咱們就是搬回老宅住罷了。不管住哪裏,咱們一樣讀書上學,差別不大。”

江申和江疇一臉茫然。

小跨院裏,江蓮正在和孫姨娘抱怨,“我這輩子還是頭回得着那麽金磚,稀罕得不得了,晚上睡覺都恨不得摟着那些金磚。都怪營陽侯府的那個十四姑娘,她再三蹿掇我,一再跟我保證大姐姐會輸,我才下了注的。”

“那些金磚現在全拿不出來了?”孫姨娘身子往前探,一臉急切。

“拿不回來了,輸了。”江蓮美麗的大眼睛中充盈了淚水,哽咽道:“賭博就是這樣的啊,輸了,就全沒了。”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孫姨娘心疼金子,一疊聲的道。

孫姨娘是個守在江家後院,整天費盡心機要從江峻博那裏拿到些好處的人。江峻博自己就不太富,吳氏管錢又管得緊,孫姨娘想存點兒私房錢不容易。她眼皮子淺得低,平時見到塊好尺頭都會眼前一亮,更何況是齊齊整整的金磚?聽到江蓮的金磚一下子全沒了,心疼肚疼,痛斷肝腸。

“唉,不只金磚沒了,恐怕我也把大姐姐得罪了。”江蓮煩惱托腮,愁思無限,“大姐姐這回又贏了許多錢,這回她不送我金磚了呢。”

“這個大姑娘,也真的太不公平了。”提起江蕙,孫姨娘氣得臉上青筋直跳,咬碎銀牙,“那三個小丫頭是她妹妹,難道你便不是?那麽小的小丫頭,每人都有幾萬兩銀子了,你連幾百幾千都沒有!”

“就是啊,大姐姐能賞我個一兩千的銀子也行啊。沒錢的日子不好過。”江蓮長籲短嘆。

孫姨娘怨恨了一會兒,拉過江蓮交代,“大姑娘以後要嫁到淮王府做王妃,她這個人雖然刻薄,但是本事大,咱們可是得罪不起她。你常常過去看看你大姐姐,多巴結讨好她,一則她手指縫裏流出來的就你用了,二則她以後做了王妃,往來的盡是公主王爺,皇室貴胄,可以給你說個貴婿,你這輩子就受用不盡了。”

“大姐姐若肯提我一把,好處多着呢。”江蓮怦然心動。

江蓮扭捏起來,低頭擺弄衣帶,“大姐姐回府的第一天,項城王殿下追着大姐姐到了侯府,我躲到樹後偷看來着……”

“這位項城王殿下,很英俊吧?”孫姨娘不愧是江蓮的親娘,一下子就明白了江蓮的意思

江蓮羞搭搭的點頭,紅暈飛了滿臉。

孫姨娘喜得跟什麽似的,“哎呀,這可是位郡王殿下,你要是真的能和他成了,這輩子還用愁麽?”

江蓮把衣帶擰來擰去,“若是放到從前,項城王殿下這樣的人物我想也不敢想,因為身份在這兒擺着呢,我實在是夠不着他啊。現在不一樣了,大姐姐做了王妃,我常常去看她,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真的有機會。”孫姨娘搶在江蓮前面把話說明白了。

江蓮羞澀的、不好意思的笑了,“也不定真有機會。我就是瞎想想罷了。”

孫姨娘嗔怪,“什麽叫瞎想想?你是淮王妃的妹妹,生得又這般美麗聰慧,為什麽一定配不上項城王呢?”

這兩人越說越得意,江蓮眼中閃爍着快活的光茫。

正說到高興處,“咚”的一聲巨響,門被踹開了。

孫姨娘是經歷過家中巨變的人,登時吓得戰戰兢兢,什麽也顧不上了,趕緊往桌子下面鑽。江蓮還是頭回遇着這種事,呆呆的坐在那裏,自己一個人發抖。

“你們,你們,要做什麽?”江蓮上牙齒和下牙齒直打架。

侍衛手按刀柄,大大咧咧,“侯爺吩咐了,二房一家人全部攆出去。你們是自己收拾東西走呢,還是我替你們動手?”

“不會的,好端端的大伯為什麽要攆我們一家人出去?”江蓮驚得抖也不抖了,大聲叫道。

孫姨娘知道不是抄家,也壯着膽子從桌子下面爬了出來,“侯爺不是這等刻薄寡恩的,必定是你們這起子小人在挑唆……”

她在娘家時候曾經被抄過一次家,膽子吓細了,侍衛一踹門她便想躲。現在知道不是官府的人,是安遠侯的侍衛,滿心以為她是江峻博的女眷,這些侍衛不敢把她怎麽樣,膽子就大了,敢跟侍衛理論了。

侍衛聽到孫姨娘叫他們“這起子小人”,不由的大怒,“呸,我們是小人,你又是什麽東西?”廢話不說,拎起孫姨娘,像老鷹扔小雞似的給扔到了院子裏。

孫姨娘殺豬般的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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