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回賭錢啊?”葉誦芳的姨表妹,尚家七小姐尚玉萍抿嘴笑

躍而起,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準的從大鐵圈中撲過。灰灰每撲一回,孩子們便齊聲歡呼叫好,灰灰玩得高興,孩子們看得開心。

江蕙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當即便命人把江老太爺請來了,“祖父,我小的時候,曾祖父給我定過娃娃親麽?”

江老太爺愕然,“這是從何說起?”

江蕙便說了血玉、飛狼等,江老太爺本來覺得是無稽之談,但聽江蕙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便凝神細想,“血玉,飛狼……蕙蕙,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你曾祖父确實有過一塊上好血玉,跟我可惜了無數回,說玉質極佳,可惜上面雕的飛狼不是吉祥之物。那塊血玉後來确實被你曾祖父送人了……我想起來了,你曾祖父是說過給你定了娃娃親,不過,那聽起來就是開玩笑的,而且後來再沒下文了啊。”

這肯定是不對的。如果真的定了娃娃親,兩家肯定要常來常往,怎麽能多少年了都沒後續呢。

“曾祖父把我定給哪家了?”江蕙愣了愣,追問道。

江老太爺抹抹額頭的汗,“蕙蕙,祖父不知道啊。你曾祖父做為一任知府,後來仕途不順,辭官回京,見天兒的在什麽古董鋪子裏轉悠,結交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很多朋友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他老人家自己大概也沒當回事。那個定娃娃親的人家,肯定不是咱家的老親舊戚,十有八-九是你曾祖父在古董鋪子認識的。當時說話投了機,或是一起賞玩過字畫,過後也就疏遠了。”

江蕙無語。

好嘛,曾祖父說了定娃娃親,這戶人家祖父都不認識,都沒有聽說過。

“祖父,您就沒有問一聲啊。”江蕙無奈的道。

江老太爺有些不好意思,“你曾祖父是笑着說的,我就沒當真,陪他老人家笑了一陣子就過去了……”

江蕙:……

您老人家這心也太大了吧?

江蕙從江老太爺這裏沒有問出什麽來,當晚便找安遠侯讨主意去了。安遠侯詫異不已,“娃娃親?我生平還是頭回聽說。”聽江老太爺說好像确有此事,安遠侯不由的生氣了,“我閨女的親事,我不點頭,誰敢做主?我親祖父也不行!”

江蕙一開始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是有些擔心的,但聽安遠侯這麽說,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了。

“蕙蕙放心,萬事有爹。”安遠侯柔聲道。

“嗯,我知道。”江蕙乖巧點頭。

☆、080

江蕙已經被皇帝下旨聘為淮王妃, 如果這時候鬧出小時候定過娃娃親的事,那還真的是非常麻煩。好在侯府這邊已經知道了,可以提前防備。

“爹爹, 我想見見淮王殿下。”江蕙央求。

安遠侯以為江蕙是要向淮王求助, 道:“不用了。蕙蕙,這件事情爹爹會處理。”

“我還是當面告訴他一聲吧。”江蕙堅持。

安遠侯不大樂意, “蕙蕙,未婚夫妻不宜見面。”

江蕙不好意思了, “爹爹, 我和淮王……我們只是友朋罷了, 他求婚就是幫我的忙,不能當真的……”

安遠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蕙蕙, 這陛下的旨意都下來了,你以為這個婚約是鬧着玩的麽,還要爹爹不當真?

安遠侯雖覺好笑,但想想江蕙現在還懵懂着, 對淮王毫無男女之情,又有些幸災樂禍,心道淮王殿下你任重道遠, 想贏取我家蕙蕙的芳心,不知會到哪年哪月了,她以為你求婚只是幫忙……

“見面而已,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安遠侯柔聲道。

他向來溺愛女兒, 江蕙既然執意要求,他這做父親的再沒有不答應的。

“爹爹真好。”江蕙喜笑顏開。

安遠侯欣慰的微笑。

江蕙和安遠侯商量好正事,伸手打開房門,笑道:“爹爹,我要回去了,阿若還等着我呢……”

話音未落,被和門外小阿若的目光遇上了。

門前放着張小板凳,阿若正襟危坐,眼巴巴的盯着房門。

見江蕙出來,阿若沒有像往常一樣跳下小板凳跑過來,而是一臉委屈的瞧着江蕙,那小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阿若,我告訴過你了,姐姐很快會出來的。你看,我沒騙你吧?”江略站在阿若身邊,眉頭微皺,似乎有些嫌棄,但語氣卻是寵溺的,像哥哥對妹妹一樣。

阿若點點頭,“嗯,你沒騙我。”眼睛一直盯着江蕙,沖江蕙伸出小胳膊。

阿若白天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到了夜晚,到了該入睡的時候,她卻有些脆弱,有些可憐。

江蕙忙抱起妹妹,“阿若。”

阿若摟緊姐姐的脖子,眼睛烏溜溜的,盯着從屋裏出來的安遠侯。

安遠侯沉默不語。

阿若從一開始見面就不喜歡他。阿若喜歡江老太爺、蘇老夫人,喜歡江峻朗和文氏,喜歡江略和江苗、江蓉,就是不喜歡他,看到他就一臉防備。

江略在訓阿若,“蓉蓉都困了,睡着了,你就是熬着不睡覺,明天還上學不上學了?明早要是起不來,看你怎麽辦。”

阿若沖他扮個鬼臉,“咩,沒事的,祖父不打手心。”

江蕙和江略都被她逗笑了。

江略道:“反正你們上學也是玩耍,起不來就起不來吧。以後你要是睡晚了,我不說你,也不管你。”

“誰說我們上學是玩耍了?我們都要做有學問的人。”阿若得意炫耀,“我和苗苗、蓉蓉上學可用功了,祖父布置的功課都能做完,祖父一直誇獎我們呢。”

吹完了牛,阿若殷勤的看着江略,“哎,以後我要是睡晚了,你還陪着我,行不?”

“行吧。”江略并不是個好說話的性子,但沒怎麽猶豫就點了頭。

阿若開心極了,咧開小嘴笑,“那就這麽說定了呀。”

江略和阿若拉勾,“說定了。”

阿若被姐姐抱在懷裏,高高興興的走了。

安遠侯摸摸江略的頭發,“阿略,睡吧。”

江略目送姐姐走遠,輕輕答應了一聲,“好,睡覺。”

安遠侯當晚便安排人手去了江家老宅。有人在外面監視,有人頂替老宅的仆人、仆婦進了家門。吳氏才搬到老宅不久,那些粗使的下人、仆婦還沒有認全,家裏換了幾個人,她竟全然沒有察覺。

江芬和江蓮在家務事上更是從來不操心的,那就不必提了。

倒是孫姨娘細心,發現後院掃地的那個瘦瘦的魯大柱家的不見了,換了一個身材健壯的仆婦。孫姨娘問起來,那仆婦滿臉陪笑,“奴婢是魯大柱的妹子,嫂子病了,不敢擔誤府裏的事,來頂替她的。這件事齊大爺是知道的。”

齊大爺是老宅的管家。孫姨娘想了想,啞然失笑,“也是,管家不同意,你怎麽能進老宅的門?”笑了笑也就過去了。

孫姨娘只想着這頂替的不是外人,卻不想想,這江家老宅是江老太爺的,也是安遠侯這江家長子的。安遠侯發了話,這裏的管家哪敢不聽?那可比江峻博、吳氏說話管用多了,雷厲風行,說辦就辦。

江家老宅前站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嘴角抿得緊緊的,用挑剔的、嫌棄的目光打量着這裏。

這少年中等身材,有些消瘦,臉倒是長得不錯,眉清目秀的,但是眉目間絲毫沒有少年郎的開朗飛揚,一臉苦相。

門房看到有人來,忙跑了出來陪笑詢問,“公子找誰?”

“敢問這裏是江宅麽?”這少年開了口,說話還算斯文。

“是是是。”門房不知這少年什麽來頭,一直點頭哈腰。

“上去通報一聲,說江家的姑爺到了。”少年腰板筆挺,臉色又傲慢又嚴肅。

“啥?”也不知是太陽太大了還是怎麽着,門房有點暈。

江家的姑爺?安遠侯那一輩人沒有姐妹,江家的姑爺只能說的是江蕙、江芬、江蓮這一代人。江蕙已經是淮王妃了,江芬和江蓮還待字閨中,這位自稱江家姑爺的少年何許人也?是誰的夫婿?

“這是信物。”少年拿出塊暗紅的東西晃了晃,又迅速收了回去。

“什麽啊?沒看清楚。”門房糊塗了。

“總之我就是江家的姑爺,你上去通報吧。”少年一臉嚴肅。

門房抹着汗,“請問您貴姓?”

“江家姑爺。”少年板起臉,不高興了。

門房嘴角抽了抽。你就真是江家的姑爺,你也得有個姓吧?你連姓氏都沒有,讓我上去替你通報,我怎麽說?

“您,您有貼子麽?”門房覺得這少年可能是腦子有毛病,也就沒有方才那麽緊張了,笑着問道。

“沒有。”少年矜持的道。

門房不知道該說啥了。這位公子,你連個貼子都沒有,就這麽登門拜訪了,你還挺驕傲的樣子,這是啥意思?

門房便有些不耐煩了。

這個連自己姓什麽都不想說的少年看着不像個正常人,門房冷笑道:“這位公子要是連貴姓也不想說,小的如何上去通報?您是貴人,就別難為小的了。”

門房語氣輕慢,這少年生平最讨厭別人看不起他,當即吵嚷起來,“我是你江家的姑爺,嬌客上門,你個下人敢看不起我!”憤憤舉起拳頭,便要打門房。

門房哪把這清瘦少年看在眼裏?但他正當值,倒也不敢在主人家門前打架,抱頭大嚎,“打人了,打人了,打死人了!”

他這麽一嚎,立即便有幾個仆人圍過來了,“誰敢打人?誰敢在江家打人?我們家裏可不是尋常百姓,安遠侯爺是我們江家的大爺,不是阿貓阿狗都能上門來打人的。”

門房機靈,躲閃得快,而且一直抱着頭,少年也沒有打到他。這少年身子單薄,平時肯定很少動彈,才打了沒幾下,門房沒事,他先累得氣喘籲籲了。

仆人們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憑什麽打人?你憑什麽打人?”

少年見有好幾個人圍過來,本是有幾分害怕的,這時又神氣起來,昂首挺胸,“我是江家的姑爺!”

門房跟衆人訴苦,“他自稱是江家的姑爺,我也沒敢怠慢,問他有貼子沒有,他說沒有;問他貴姓,他也不說。就說是咱們江家的姑爺。諸位想想,他什麽也沒說,我如何替他通報?他便要打人了。”

“有這種事。”仆人們都吃驚。

江家老宅是五進院子,也算是深宅大院了,但畢竟和侯府不能比,門前這一吵鬧,不久之後吳氏得了信兒,又驚又喜,又憂又怕,滿屋子踱步,“這必定是那拿着血玉來讨要親事的人了。我見他不是見?若不見他怕是不行,我已經收了銀票了。若見了他,只怕我日後摘不幹淨……”

吳氏正在猶豫不決,江芬進來了,“娘,聽說門前有人在鬧事,您也不管管。”

“娘正在為這事犯愁呢。”吳氏見了江芬,忙招手命她過來,把自己的為難之處低聲和她說了說,“芬芬,按理說這事娘不應該讓你知道,可這會兒娘也沒主意了。這人必定是來讨要你大姐姐的親事的,娘要是見了他,該怎麽說才好呢?”

吳氏确實怨恨安遠侯薄情,不提攜兄弟,但真要她公開和安遠侯作對,她也沒這個膽子。

江芬長相和吳氏一樣有些寡淡,這時眼眸之中卻透出寒涼之意,“娘,您還能怎麽說?當然是實話實說了。您是老實人,不會瞎編亂造,事實是什麽,您便說什麽,俯仰無愧。”

“可娘若是實話實說,侯府知道了怕是會怪罪……”吳氏顧慮重重。

“有什麽好怪罪的?爹娘都老實,有什麽說什麽,難道大伯能一手遮天,實話也不讓咱們說了?侯府怪罪,哼,娘您可別忘了,現在我爹爹都進不去侯府,既然進不去,當然有消息也就傳不進去了,這難道能怪咱們?要怪就怪侯府無情吧。”江芬冷冷的道。

江芬現在是恨透侯府,恨透江蕙了。為什麽江蕙沒回京城之前她可以住在安遠侯府那樣的富貴之地,江蕙一回來,安遠侯有了親生女兒,就狠心把她這個侄女趕出門了呢?老宅什麽都是舊的,江芬整天面對着灰撲撲的老宅,心也快灰了,陰沉沉的,巴不得安遠侯府倒黴,巴不得江蕙倒黴。

吳氏被江芬勸說着,狠狠心咬咬牙,“反正侯府也不照管咱們,反正我已經收了人家的錢,唉,事情到了這一步,害怕也沒用,就這樣吧。”

吳氏吩咐侍女去請那自稱江家姑爺的少年進來。

侍女眼光閃了閃,曲膝道:“是,二太太。”快步出了門。

江芬滿是惡意的笑了笑,“娘,我不便在這兒,到裏頭躲着吧。”

吳氏心煩意亂,也沒多想,“行,你躲着吧。”

江芬命侍女在屏風後擺了椅子,坐到了椅子上。

門前正在吵鬧着,吳氏差來的侍女到了,“二太太請這位公子請去說話。”仆人們嚷嚷,“這人連他姓啥叫啥都不說,二太太見他做甚?”侍女板起臉,“你們要造反了!二太太說要見,便是要見,哪有你們說話的份兒?”将仆人們喝開了。

侍女陪着那少年往內宅走。

江蓮也得了消息,拉了孫姨娘,躲在路旁花叢後向外張望。

孫姨娘恨恨的,“我倒要瞧瞧,江蕙要嫁的到底是個什麽人。”孫姨娘曾經對江蕙滿懷希望,覺得江蕙能拉江蓮一把,但是現在江蓮都被踢出安遠侯府了,江蕙一點忙也不有幫,孫姨娘心裏哪能不恨?

江蓮笑,“我就納悶了,大姐姐曾經定過娃娃親,怎麽家裏從來沒人提,就當沒有這回事一樣?這娃娃親的事要是被翻出來,大姐姐這淮王妃怕是就做不成了,不定會哭成什麽樣子呢。”

“就是要讓她哭。這種狠心人,親妹妹也不管,就顧着自己享受榮華富貴,老天爺都看不過眼呢。”孫姨娘咬着牙,也不知心裏是有多少仇恨。

江蓮嘆了口氣,“我倒是盼着大姐姐好的。不過,大姐姐本事太大了,人家也不稀罕我的好,現在早把我忘到腦後了吧。”

江蓮這話真是酸溜溜的。

她們正說着話,吳氏的侍女帶着個少年人過來了。

兩母女伸長了脖子向外張望。

“這少年長得倒是不錯,就是有點兒苦大仇深……”江蓮捂嘴笑。

“還真是苦大仇深。”孫姨娘瞧着那少年人的模樣,也想笑。

這個少年一定過得不輕松,看他的衣着也不是太寒酸,他長的也不醜,但就是給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好像世上所有的苦難都在他肩上似的。

江蓮貪玩,這少年就要走過去了,江蓮想看再清楚些,身子拼命向前探,腳下一個不穩,竟然從花叢後出來了。

江蓮是個美貌姑娘,這時忽然摔了出來,又羞又氣,滿臉通紅,更增鮮豔。

吳氏的侍女猛地見到江蓮,大吃一驚,“三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少年驀然看到位衣着華貴的美麗少女,饒是他素來以正人君子自居,也是目眩神迷,腳步也邁不動了,呆在了那裏。

這姑娘,這姑娘長的可真好看……

江蓮本是又羞又氣的,見了這少年的呆樣,知道他是為自己的美貌着迷,臉紅紅的,卻不自禁的嫣然一笑。

少年越發失魂落魄了。

孫姨娘大急,什麽也顧不得了,忙跑出來拉了江蓮,“快走!”

江蓮被孫姨娘拉着走了,一邊走一邊還回頭似笑非笑看了那少年一眼,少年以為江蓮對他有情,魂飛天外。

“這位公子,請吧。”吳氏的侍女見少年盯着江蓮的背影看,不禁皺起眉頭。

哪家有教養的公子少爺會這麽盯着姑娘家看啊,這也太不知道禮數了。

少年回過神來,理理衣襟,一臉嚴肅的跟着侍女走了。

江蓮跟着孫姨娘走開了之後,眼珠轉了轉,“不知道這人姓什麽叫什麽,家境如何?我想悄悄過去看看,探聽探聽消息。”

孫姨娘皺眉,“你以後可是要大富大貴的,這個少年不行。這人穿的雖不太差,但看起來就是中等人家,況且他和江家多年沒有往來,不知根不知底的,你可不是冒冒失失往上撞。”

“知道。我就是閑着無聊,偷偷瞧上兩眼。”江蓮撒嬌。

孫姨娘也就不管她了,“小心點兒,莫被人發現了。”

江蓮滿口答應,提起裙子跑了。

江蓮自後門小心翼翼探進頭來,江芬聽到聲音,警覺的看過去,正好和江蓮目光相遇。

“二姐。”江蓮讨好的笑。

江芬眉頭緊皺,嚴厲的看着江蓮,江蓮吐舌,“知道,我不出聲了。”假裝看不到江芬臉上的嫌棄和厭惡,厚着臉皮在江芬身邊坐了下來。

吳氏已經在招待客人了。江芬不能在這時候發出聲響來,氣沖沖看了江蓮一眼,只好暫時由着她了。

原來在安遠侯府的時候還不明顯,自打搬到老宅,江蓮越發的會讨好江峻博了。江峻博也自以為是一家之主,老宅由他當家,但凡有什麽好處都會偏向江蓮。江蓮膽子越來越大,江芬也就越來越讨厭她,姐妹二人彼此看不順眼,相互不喜歡。

外面,吳氏在盤問少年的來歷。少年坐得筆直,“小可姓淩名成,京城人氏,祖父早年間喜歡古董玩器,十幾年前和貴府已經過世的老爺子交情甚篤。家祖父留下一物,說是和貴府姑娘定過娃娃親。”

“既然定過娃娃親,為何這些年來都沒來往,忽然想起來了呢?”吳氏關切的問道。

淩成臉紅了紅,道:“因家祖父、家父都已亡故,小可和家母仰賴伯父度日。家母自先父亡故之後一直精神恍惚,娃娃親便一直沒提,直到前些天,家母精神好轉,提起小可的婚事,方才想起之前的事。”

“原來如此。”吳氏點頭嘆息。

吳氏看着淩成,露出憐憫的神色,“當年定娃娃親的時候,是我親眼所見,這是先人所定下的婚事,自當遵從,只可惜……唉,當年和你定下娃娃親的姑娘,她現在,她現在……”

“我知道,她背信棄義,嫌貧愛富,現在做了淮王妃!”淩成霍的站起身,大聲的、又羞又怒的說道。

自打淩成的母親趙氏顫巍巍拿出個暗紅玉佩,把他當年曾經和安遠侯府大小姐定過親的事說了,淩成便認定了安遠侯府言而無信、不敬先祖,更認定了江蕙是個嫌貧愛富、貪戀富貴的女子,可惡之至。

淩成的母親趙氏以淚洗面,淩成便發誓要讨回這門親事,讓他母親安心。他要直接去安遠侯府,卻被趙氏攔下了,“人家都要攀同枝兒做王妃了,還能看得上你麽?你去了就是找死,我只生了你一個,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死活不肯放他去。淩成要到官府告,趙氏也不願意,“官官相護你不知道麽?安遠侯是大官,他閨女許的又是皇子,你無論如何告不贏的。”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卻又整天長籲短嘆的,弄的淩成沒了主意。

今天淩成到江家老宅來,是趙氏允許的。

淩成終于能見到江家人,跟江家人講講道理,激動得滿臉通紅,如同大紅布,振臂高呼,“你江家和我淩家定了娃娃親,卻背信棄義将閨女另許他人,還有何話說?”

“這确實是江家的不是。”吳氏慚愧的低下了頭。

淩成眼前出現一個少女的美麗面龐,心裏猶豫了下,想着江家大姑娘已經許了人,要不然就要了三姑娘?但只是略一猶豫,便想起他母親趙氏的話,高聲道:“你江家不守信約,我淩家雖然敗落了,骨氣還在,誓不與江家甘休!咱們官府見!”

淩成放下大話,不管吳氏如何道歉挽留,還是氣沖沖的走了。

“這什麽意思?”江蓮納悶極了,“這個淩成是特地來找江家吵架的麽?”

江芬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傲然的出去了。

江蓮這才想到她是來偷聽的,可不能被吳氏發現,忙不疊的站起身溜了。

才出了門不久,便遇到了她爹江峻博。江蓮拉着江峻博撒嬌撒癡,“爹爹,我就不懂這姓淩的來幹嘛?”江峻博喜愛這個活潑美麗的女兒,笑着告訴她,“蓮蓮,這人沒安好心。他想要回他的娃娃親,可安遠侯府勢大,你大姐姐定婚的人又是皇子,他直接找着你大伯固然不行,去官府告狀也不行,那他怎麽辦呢?只有劍走偏鋒了。”

江蓮睜着美麗的大眼睛,顯然是沒聽懂。

江峻博一笑,細細講給她聽,“這淩成直接找着你大伯,你大伯說不定直接就把他的信物奪了,把這事隐瞞了,對不對?所以他是無論如何不敢找你大伯的。他要到官府告狀呢,官府肯定問他,你和江家定了娃娃親,都沒找過安遠侯,是何道理?所以他肯定是要找找江家的,但不能找着你大伯,只能到老宅來做做樣子。”

“懂了懂了。”江蓮恍然大悟,“淩成故意到江家老宅來一趟,這不就是他找過江家了麽?江家不認帳,他才好告官嘛。”

“我蓮蓮真聰明。”江峻博笑着誇獎。

江蓮親呢的挽着江峻博,“爹爹,順天府敢接淩成的狀子不?”

江峻博搖頭,“一定不敢。蓮蓮你想,光是你大伯還算了,這還牽涉到一位沒過門的皇子妃呢,順天府尹活得不耐煩了麽,敢接這狀子?”

“那淩成到哪裏告狀啊?”江蓮好奇。

江峻博這時卻賣起關子來了,一定不肯說,江蓮磨了許久,江峻博也沒告訴她。

江峻博最後哈哈大笑,“蓮蓮,你明天就等着看熱鬧吧。”

江蓮知道事情明天便會有分曉,快活的點頭,“好啊,我等着明天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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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成出了江家老宅,在門前憤怒的大喊大叫,口口聲聲說江家嫌貧愛富,賴了他的婚事。門房等人都聽不下去,要出來辯解,但吳氏吩咐了衆人不許出去,不許惹事,只好暫時忍氣吞聲。

衆鄰居紛紛出來看熱鬧。

淩成越說越激動,少年之人,激動得差點暈過去。看熱鬧的人裏便有人打抱不平了,“少年人,你在這裏說沒用。這滿京城之中也沒有別人能替你作主了,你唯有到穆王府去,求穆王殿下替你主持公道。”

“是啊,穆王爺是陛下的親弟弟,嚴明清正,他一定能替我做主!”淩成一下子看到了指路明燈。

他向圍觀看熱鬧的人團團作揖,匆匆奔穆王府去了。

“穆王爺嚴明清正,哈哈哈。”衆人大笑起來。

穆王竟然也嚴明了,也清正了,這可真是人間奇談啊。

第二天是平遙大長公主的壽辰之日,大長公主輩份高人緣好,來賀壽的皇室成員、王公貴族不知有多少,公主府門前車水馬龍,客人絡繹不絕。

江蕙也和丹陽郡主、文氏一起來了。

她們下車換了轎子,路上便有仆婦回道:“穆王爺已經到了,沒帶項城王殿下,卻帶了個陌生少年,說是姓淩。”

丹陽郡主不由的冷笑。

這個穆王作威作福多年,一點虧也不肯吃,是一定要和江蕙為難了。

大長公主府和親王府的規制是一樣的,正殿寬宏壯觀,能同時容納數百人就坐。穆王滿臉笑容坐在太師椅上,身邊侍立一名陌生的清瘦少年。

那少年生平頭一回看到這滿眼的富貴,川流不息的王公貴族,眼中閃過慌亂之色。

太子和淮王、鄭王、潞王一起來了,拜過壽,穆王起身握了淮王的手,樂呵呵的道:“小颎,你的王妃是哪位,快帶過來讓叔叔看看。”

淮王微笑,“叔叔,侄兒一直以為您對我的王妃有所不滿……”

“沒有的事。”穆王豪邁揮揮手,“既然是小颎你的王妃,叔叔怎麽會對她不滿呢?那是一定不會的。”

“我王妃的家人呢?”淮王趁機追問。

“你王妃的家人,就是叔叔的姻親,叔叔必須要對他們寬容仁愛,便是他們做錯了什麽事,也既往不咎。”穆王今天大方極了。

穆王心裏這個樂啊,李颎,癡兒,你王妃和你王妃的家人當然沒事,但過了今天,江家那個可惡的丫頭還可能是你的王妃麽?定過親的女子,居然敢另外許給你,這不光是騙婚,更是欺君,別說江家那個丫頭了,連安遠侯也吃不了兜着走!

“叔叔可是答應了,不許反悔哦。”淮王笑。

“叔叔是什麽人啊,一言九鼎驷馬難追,說了既往不咎,一定不會追究什麽了。”太子和鄭王、潞王異口同聲。

穆王就要有大動作了,對太子、鄭王、潞王這些話,一笑置之。

大長公主見穆王難得的寬容一回,也覺得高興,便命人将丹陽郡主和江蕙請過來了。

淮王昨日才和江蕙見過面,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江蕙那窈窕的身影遠遠出現在階前,他的目光便溫柔似水了。

潞王不服氣,伸手去遮他的眼,“未婚夫妻,不宜見面。”

潞王現在已經接受江蕙是他五嫂了,但想想從前的事就生氣,遇到機會就想給淮王使絆子。

淮王淡定的伸手撥開他,“阿颢別鬧。我昨天見過她,我岳父大人允許的,姑母也點頭了。”

“你小子真行。”潞王咬牙。

“以後五哥給你說個好姑娘。”淮王許諾。

潞王氣咻咻的,“哄誰呢?我尋尋覓覓這麽多年,就遇着一位心動的女子還讓你給搶了……”

江蕙美好的身影越來越近,潞王卻一直喋喋不休,淮王不愛聽,伸手捂了他的嘴。

眼睛卻還望着江蕙的方向。

江蕙今天是來賀壽的,穿了水紅衫裙,如一片紅雲般的飄然進殿。

妙齡少女苗條袅娜的身影映入眼簾,淩成停止了呼吸。

他從沒見過這般美麗動人的姑娘,從來沒有……

穆王眼中也閃過驚訝之色,過了一會兒,怒氣沖沖的轉頭看了淩成一眼。

哼,便宜這小子了!江蕙就算死了也是要埋到淩家祖墳的,便宜這姓淩的小子了!

又有兩個人進來了,是一對三十出頭的夫婦。這對夫婦不是什麽知名之人,殿裏大半人都不認識他們,以為是大長公主夫家的窮親戚,都沒在意。

穆王看到這兩人,卻是興奮了。

丹陽郡主看到江峻博和吳氏低頭站在下面,心中怒極,連連冷笑。

叛徒,這是江家的叛徒。

穆王興致勃勃,“下面站的這人,是安遠侯的弟弟江二爺吧?江二爺,本王昨天聽着一件趣事,正好看見你了,要向你求證一番。聽說你祖父還在世的時候,很喜歡收集古董?”

衆人這才知道是安遠侯的弟弟,不禁多看了兩眼。

江峻博恭敬的道:“回王爺,是這樣的。”

衆人大多不知道穆王為什麽會有此一問,有些茫然。

蘇相和蘇馥父女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了,冷眼看着這一幕,不自禁的相互看了一眼,目光之中,滿是得意和雀躍。

由穆王向江蕙發難,江蕙幼年定過娃娃親的事暴露在衆人面前,江蕙的未婚夫就站在穆王身邊,事情一經攤開,江蕙和安遠侯免不了一個騙婚、欺君的罪名,死定了。

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到來了,蘇馥挺直了腰身,神采奕奕。

穆王繼續問着江峻博,“聽說你祖父曾經有過一塊難得的血玉,上面雕着只飛狼,對不對?本王聽聞西域有小國以飛狼為吉祥之物,這血玉或許會從西域傳過來的,很想收藏這麽一件。”

江峻博一臉為難,“這個,這個……回王爺,這塊雕着飛狼的血玉已經不在了……”

“哦,那這塊血玉去了哪裏?給誰了?快說,本王要跟他買回來。”穆王坐不住了,身子前傾,一臉興味。

衆人聽穆王對一塊血玉來了興趣,都摸不着頭腦。

大長公主生平經過無數風浪,這時忽然覺得不對,不由的心中暗罵穆王。你想惹事你在你的穆王府惹事啊,跑到我家做什麽?我招誰惹誰了,要替你背這個黑鍋?

“這血玉我買了,在我庫裏存着呢。”大長公主笑着對穆王說道:“你想要,回頭姑母找找,讓人給你送過去。”

大長公主是打定主意了,不能讓穆王在她府裏鬧事。不就是一塊血玉麽?就此打住,在我這兒呢。将來你找我要?好啊,我給你,我給你找,這庫裏東西多,我得慢慢找,最後沒找着,或是碎了,那也只能說句遺憾罷了。

“怎麽可能在姑母這裏?”穆王不悅,“從來沒聽說過姑母這裏有塊雕着飛狼的血玉。”

大長公主嗔怪,“姑母這裏好東西多了,你每樣都能知道?好了,不許再往下說了,姑母回頭找出來給你就是。”

大長公主經過的事情多了,明哲保身的道理她當然是懂的。江蕙是皇帝看中的皇子妃,穆王這擺明了是要和安遠侯府為難,這還是在大長公主府上,她可不能在一邊兒幹看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和穆王勾結了呢,冤不冤?

眼看着大長公主執意阻攔,穆王大怒,厲聲喝道:“江峻博,你說!”

江峻博吓得一啰嗦,早就練了無數遍的話脫口而出,“這塊血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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