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拾叁

春季開學,方冬榮念高三下學期。

記得高一暑假前,班主任史老師對大家說即使你們整天盼望着趕快放假,但是真正在假期裏的時候你們又會想念學校,當時沒人相信。而去年寒假前,程華曾告訴大家,別看你們現在一個個吊兒郎當的跟個沒事人一樣覺得體育成績好不好也沒關系,等明年開春後,你們自然會着急的!當時也沒人相信,他們不覺得自己在一整個冬天裏的訓練有任何松懈。

往年裏高三是在大年初六開學,但13年恰好趕上教育改革,教育部親自落實學生放假情況,開學時間只能推遲到正月十七,正式上課是在正月十八。過了一個年,不少人明顯胖了一圈,程華并沒有再像其它任課老師一樣見面後先是客套幾句才排山倒海地布置任務,而是直接和運動員算了一筆賬。

“高考在六月七日和八日這兩天,而河南省體育考試是在三月底,今天是公歷1月30日,節假日外再除去逃跑溜號的時間,你們算算訓練還剩下多久?”

老師們往往最會算時間上的賬,因為錢上的賬對于他們并沒有什麽意義。

一算不打緊,“兄弟連”的幾個人果真着起急來,明地裏暗地裏更加沒日沒夜地奔跑吶喊。

轉眼間已是二月份,高三進入了真正的大複習階段,各個大學的名字也逐漸被學生們提起。所有人都覺得“清華北大”這幾個字好聽得不行,甚至“交通”或是“複旦”也是這個世界上的聖地,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要去那裏。

體育隊的訓練強度被加到最大,一切緊鑼密鼓不容怠慢。

“方冬榮,我看你能憋到什麽時候!”程華最最頭疼的就是兄弟連的幾個人,離考試剩下不到一個月時間,按自己的計劃運動員是該到了爆發的時候,可是竟然還有人鉛球達不到九米。男生鉛球及格線是九米,方冬榮始終差那幾厘米夠不到。

程華對運動員很負責,他希望自己的隊員都能上本科,可是又很清楚,每一年體育隊能念大學的人最多只有百分之七十,在這二十四個隊員裏至少會有七個人高考落榜。所謂落榜并不僅僅是因為體育成績沒過線,還有文化課呢。

“扯犢子玩意兒,人家訓練的時候你去搞文學,啊,打個盹工夫人就不見了!”程華數落方冬榮的時候似乎永遠只有這幾句話,“哎吆我說,張闖你是能耐了咋滴,你笑他啊?”

張闖瘦削的臉上倒是幹淨,下巴上留着一撮不短也不長的山羊胡,細細的小眼睛,笑起來一擠別人就看不見了。體育隊裏他和方冬榮關系最好,去年方冬榮忙着文學社的事務時,他是向程華打小報告最多的一個人。方冬榮什麽時候離隊,什麽時候歸隊,校刊上發表過什麽文章,在背後如何模仿自己說話,程華都一清二楚。

“方冬榮,今天你就擱着兒給我撂,過不了九米別回家啊!”程華在操場上發瘋一樣地咆哮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原因是方冬榮找程華請假,說要回家一趟,因為他沒錢了。他的要面子的性格,缺錢時從來不願意向任何人張口。今天特意換上了一身整齊的衣服,穿的是牛仔褲,氣得程華一頭火。

一個星期後要去登封考試,那裏有一個戰場,真的有人會從此陣亡。

并步,撤步,蹬轉,發力,送球,方冬榮的動作堪稱模範,但是不頂用。張闖這時候随便一甩就是十米多,站在旁邊看他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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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榮,你不行啊,鉛球還沒有你的蛋大,你就扔不了?”張闖按程華的吩咐,只要看見方冬榮開溜,就立馬抓住他。

“你閃開點,小心老子砸爛你的頭!”方冬榮又是傾斜身子,把鉛球死死地擠在耳根下,準備出手。

兩腳蹬地腰發力,胳膊前移用手撥,咣當一聲,球真的落到了張闖腳下。趕緊拉尺子量一量,果然,還是沒有過九米線。其他人正在背杠鈴或是練跳遠,只有方冬榮一個人站在鉛球場地上。太陽逐漸西沉,餘晖照着他焦急的臉。汗珠滴到地上,是紅色的,熱辣滾燙,滿是羞愧和不安。

“闖,過沒過啊?”程華遠遠地朝這邊喊。

“過個球,我看他是過不了了!”張闖抖動着布尺得瑟成曾經文學社社長的模樣。

下課後,豐子落和孔可嘉來操場上轉悠,方冬榮看見她們後一直低着頭,生怕被看見。

“方冬榮,你真是大——傻——逼——啊!”張闖故意提高了嗓門,身子彎成一把弓。

倆姑娘正打算跑過來,上課鈴又響了,便遠遠地向方冬榮比劃一個手勢,“冬榮,揍他!”

方冬榮紅着眼看張闖,手裏舉着鉛球,上下颠着。

“你,你想幹啥!”張闖打了一個哆嗦。

“闖哥,你說說,我他媽怎麽就是撂不過去呢?”方冬榮失落地問到。

夕陽已經挂到了樹梢上,可以看到一只斑鸠的剪影,“你姑父你姑父”地叫着。離回家的班車還有半個小時,從學校後門跑出去的話還能趕上。鉛球一次接一次地出手,一共二十個,扔完一輪再撿回來。一輪之後,又是一輪。

其它兩個體育隊的人也在訓練,劉文遠光着膀子問:“兄弟連呢,聽不見你們唱歌跑步都他媽沒心情!”

“兄弟連發現內鬼個球了!”張闖語無倫次地回複他。

“算了,我自己唱吧!”劉文遠跑了出去,“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張闖,張闖!”方冬榮徑直走到剛剛被鉛球砸出的土坑上,腳踩在上面,“我他媽叫你呢!”

“噢,過了?”張闖停止唱歌,趕忙走過來,一量,九米五,“你扔的?”歪着他那細脖子滿臉質疑,青筋在外暴着,“來來來,再扔一回!”

一次,兩次,三次,十次,每一次都及格。“來來來,再扔幾次,大夥看着啊,我就說嘛,九米而已,能有多難!”方冬榮的動作的确好看,嘴裏喊得也很有韻味,忍不住笑開了花,大有小人得志的派頭。程華忍不住搖着頭罵了一句“這小子,他媽的!”

真正的社長,得瑟起來才是這個味道。

“你丫趕緊走吧,不怕坐不上車了?”張闖看不慣他得瑟,心不在焉地收着卷尺罵到。

撿起外套一邊擦汗一邊向前跑去,是興奮地,激動地,不知疲憊地坐上了回家的班車。第二天醒來,右邊胳膊疼得像是被人抽掉了筋。方爹問是不是骨折了,去醫院看看吧?方冬榮說,這個骨折不用治,看見鉛球指定好……

一個星期後,體育隊出發,開往體育考點,登封。按照慣例各個學校會提前五至七天趕到,稱為适應期。邱校長以及衆老師送行,希望運動員凱旋而歸。門口放了一挂雷響,辟辟刨刨地,所有人都捂着耳朵,那二十個鉛球也被裝進了車廂。

登封有少林寺,在中岳嵩山上,盛産釋小龍和武僧一龍。登封也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被群山環繞,山上植被不多,遠遠可以看到陡峭栉比的岩石節節高升,列缺霹靂,丘巒崩摧,白色的岩壁參差有落直拔雲天,被陽光照射後是一道別樣的風景。街上的店鋪裏擺放着玉石粉黛以及十八般兵器和各式各樣江湖上盛行的或是早已失傳的武功秘籍,講價錢時可以對半砍。

住的是專掙學生生意的農家小院,每頓必吃土豆,酸辣土豆絲紅燒土豆塊水煮的清蒸的花樣百出。早上程華騎一輛山地車走在前面,運動員跟在後面,跑過一條河,再爬半座山。上下午在體育學院牆外的一片空地上練習鉛球和跳遠,擡起頭就是登封市最大的十字路口,車水馬龍。隔一天會去塔溝武校的訓練場上簡單練習百米,能看見十歲不到的小孩連續二十幾個鯉魚翻身。在那片空地上也可以撿到大學生們打出來的網球,只是誰也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麽玩。

氣氛只有在晚上才會緩和下來,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真正站在體育大學的田徑場上時會是一種什麽心态。

揚威說他知道,只要能拿分,怎麽死都願意。

就是那種心态,沒經歷過高考體育考試的人永遠不會懂。

兩眼一閉一睜,再閉再睜,時間“唰唰”過去,考試開始了。除了運動員,所有教練以及随隊老師不得入內,程華站在田徑場外小區裏的倉庫房頂上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運動員們。所有人都換上了特意準備的短褲,在嬌豔的陽光照射下依然凍得瑟瑟發抖,上午考跳遠、鉛球和100米。犯規的錯過考試時間的頂撞裁判的各類情況都有,有人哭,也有人笑。

中午回去後,教練讓所有人報成績,記錄再分析,該罵罵該哄哄,每個人都被點到。方冬榮成績整體不錯,算不上多好,卻也勉強及格,程華說就看下午的200米專項了,要是跑得好,體育這關就能過,如果跑不好,前途堪憂。需要哄的是三個女生,體育隊的這三個女孩同樣是一路吃苦受累來到登封,無奈上午的考試都有失誤,被成華罵過後忍不住哭起了鼻子。程華勸她們不要擔心,別的學校也是這樣,女生嘛,已經很不錯了!說着看看大家,“下午都他媽好好整,吃奶的勁兒都給我使出來!”

被程華帶了兩年,這麽溫柔的話大家還是第一次聽到。

方冬榮站在跑道上的時候,聽見教練在樓上喊他。

不只是喊,還在罵。“方冬榮,你個扯犢子玩意兒,中午老子忍住了沒罵你,你給我記住,就你這成績,你上不了大學!”程華伸出一只手指着方冬榮,另一只手裏緊緊攥住牆根的樹枝,吐沫星子像噴霧劑一樣灑下去,形成一道彩虹,樓上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怕他摔倒,會被武警當作不法分子帶走的,“他媽的,人家鍛煉的時候你搞文學呢,我看你專項怎麽搞……”

各就位,預備,鳴槍。跑出去的那一刻,幾乎忘掉了所有的技術上動作,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往死裏跑。腦子混亂,是一片空白。這二百米距離,真的好長,明明看到了終點,卻怎麽跑也跑不過去。腿裏像是灌了鉛,每挪動一步,都重得力擋千斤。他知道兄弟連就在旁邊,他們在為自己吶喊助威,卻看不到他們,也聽不見他們。此時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兩年的辛苦不會白費,勝利就在眼前,沖過去,唯有不惜一切地沖過去!

田徑場像是一個被抽走氧氣的真空倉,沒有人,一片荒涼,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跑。太陽在頭頂照着,跑道是紅色的,風卻是蒼白。恍惚間,跑進了黑暗,完了,被人卡住了喉嚨。很快沒有了呼吸,就這樣靜靜地死去吧,吳菲,我見不到你了,子落,我想告訴你其實我喜歡你,可嘉,我回去後還要送你禮物呢,樂文,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豐羽,我不該打你的,還有江建茗,劉文遠,李晉,井儀,席東輝,許笑笑……

所有人沖了過去,把方冬榮攙起來,發現他在笑,閉着眼睛,面無血色,嘴唇白得發紫。小組裏他是第一,第一個沖向終點,第一個倒下,臉上淌着淚,張闖緊緊地抱着他。

兄弟,你是好樣的!

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所有人都沒有回班上課,在操場上歡呼,在路燈下跳舞,在初夏的風裏歌唱。下課後豐子落和孔可嘉找到方冬榮,接過了他手中的禮物。大大的擁抱,融化了所有的委屈和辛苦。方冬榮帶回來很多禮物,有泥塑的小小十八羅漢,有刻字的圓形大理石,有簽名的字畫,有精致的手鏈,有彩色的吊墜。他本以為自己沒有幾個朋友,去買禮物的時候卻念叨起一群人。這三年來,有人走過來,也有人離開,被遺忘的名字,卻沒有一個。記憶裏的那些朋友們真實,善良,可愛。

見過了所有人,送走了所有禮物,手裏還剩下一幅火燒畫。是張闖陪他轉過了所有的店鋪後精心挑選來的,起碼在他心裏,再沒有第二個。畫上有一個小小的姑娘,蘑菇頭,圓圓的臉蛋,手裏拿着一枝柳條,彎着腰,枝頭垂在地上,嘴角是調皮的微笑,腳下是散開的漣漪,像一個天使,站在時光裏。火燒畫是一塊真實的木板,也是一個相框,四周鑲嵌着镂空的木蘭花,背後寫着一行字——于嵩山腳下,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裏。

終究還是沒有送出去,被他擺在了家裏條幾上最顯眼的位置。後來每當在外回到家後,方冬榮會洗一條幹淨的毛巾擦去落在上面的灰塵。只是擦得越幹淨,曾經的往事也會變得越清晰,湧在心頭,浮在臉上,徘徊在無數個難眠的日日夜夜。

班主任又開始算賬了,清明節除去一天,端午節除去一天,高考動員大會除去一天,考試前除去一天,思緒亂飛除去一天,魂不守舍除去一天,膽戰心驚除去一天,睡覺除去一天,吃飯除去一天……天啊,沒有多少天了!

山外有山樓外樓,誰也不知道這世上到底還有多少會算賬的人。能把有的算成沒有,把一萬算成萬一。氣氛很濃,硝煙很重,高考果然是一個隐喻的戰場,所有人忙忙碌碌地從天明到夜晚,緊張到快要窒息。

高考前兩天封考場,高一高二的學生放假,高三全部搬到實驗樓上自習。有人拿着古詩文從堵塞的課桌間隙裏擠出去,問語文老師說不理解答案上為什麽這麽解釋作者想要表達的思想感情。

劉校長頭發沒有胡子多,眯眼睛看着學生,臉上的褶子一用力就可以擠死落上去的蒼蠅,“那你稍等片刻,我給教育部打個電話問問?”說話時一字一頓,采用的是諜戰劇裏的發音方法,用後槽牙咬字。

學生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方冬榮和席東輝忍不住發笑,垂足頓胸。

“你倆是——累了回來歇會?”劉校長嫌棄地看着他們,出其不意地說出了這句話。

老劉之所以這麽說,是有原因的。

上午帶着翟禿子去食堂交代這幾天要給學生們改善夥食,落過體育館時遠遠地聽到裏面有乒乒乓乓的聲音。心想明天就要高考了,誰還會這麽有閑情雅致!再說,體育館的門也是鎖着的啊,得去一探究竟。

三步并做兩步,兩步并做三步,二人趴在門縫上,足足看了有半個小時。翟禿子說,這倆學生球還打得不錯嘛!劉校長沒說話,因為他認識這倆學生,教了他們一年語文呢,盡管叫不上來名字,卻也面熟。但是他并不知道,方正早悄悄溜走,這會在操場的另一頭跑得跟個孫子一樣。

翟禿子說,我把他們叫出來?

老劉說,算了,讓他們打吧,總比坐教室裏睡覺強,呼嚕聲多大啊……

關于高考,有很多迷信。有人說要吃魚,能得高分。也有人說,不能用舊的筆,會得低分。卻依然有人沒有吃魚,有人買了新的筆。胸有成竹的人名落孫山,不痛不癢的人賠上了笑臉。命運随便的一個游戲,所有人都玩不起卻也得老老實實地接着,連大招都不敢放。每一場考試下來,都有人哭,被朋友攙着扶着,小聲地,委屈地,哭着。

理科生考試地點在一中,文科生考場在木槿中學,每考完一場,都要坐車回到自己的學校。方冬榮和席東輝從一中校門口出來,遠遠地,看到那位曾經在文學社的姑娘,手裏提着一個袋子。

袋子裏裝着一包濕紙巾,一包達利園蛋糕,和一瓶營養快線,輕輕地舉起挂在了方冬榮指尖上。

方冬榮呆在原地,支棱着眼睛,沒說出一句話。

趕緊走吧,你朋友等着你呢,女孩說,加油!

下午出來校門,那個姑娘依然在。笑着走上來,臉蛋紅彤彤地,從呼吸裏可以察覺到她在自己給自己勇氣。

遞到方冬榮手裏的是兩杯飲料,和兩個縣城裏很有名氣的那家店裏的肉松餅。因為中午她看見了,方冬榮身邊還有一個朋友。

“加油,只剩下一天時間了!”女孩轉身要走。

“嗳,那個——謝謝你啊!”方冬榮打聽了,她叫任秋穎。

第二天中午出來,沒有見到那個姑娘。

下午出來,沒有見到那個姑娘。

收到一條短信息,內容并不是關于我喜歡你。席東輝問他那女孩說的啥,方冬榮說不告訴你。

考試結束之後,宿舍聚會,朋友聚會,班級聚會,一場場大醉,一次次告別。笑和哭全都凝滞在臉上,沒有方向,一群孩子。再也不用學習了,再也不必奔跑了,再也不會記恨那些人們了,再也不用吃食堂裏的飯了,再也不會被翟禿子滿校園追了。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再也不會,想他們了。

朋友們笑着合影留念時,方冬榮內心卻是異常傷感,“茄子”恨不得喊成“傻子”。他想見吳菲一面,想和她有一次擁抱,想和她鄭重地告別。淚水不自覺在眼眶裏打轉,看着這所生活了三年的學校,一切竟又陌生起來。木槿花再次開放,想起秦至漢說過等自己高考結束後他也要離開這個地方,越是馥郁芳香卻愈加襯托出周圍從未有過的荒涼。想起高二那年張旭□□如其來的談話,他哪有這麽好心!而曾經在雪地裏等待吳菲的那個早上,竟然忘記了女生宿舍的大門哪會開那麽早!多少次擦肩而過,多少次來去匆匆,多少次的相顧無言……

這三年來始終沒有勇氣對吳菲說一句我喜歡你,自己到底是有多笨,為什麽錯怪她那麽久,自己又不欠她什麽,為什麽要怕她……

回憶着,自責着,感傷着,多少人默默藏好了沒有寄出的信,多少人對着想見卻不敢見的背影出神,多少人在黑夜來臨的時候哭成了一個淚人。

青春啊青春,你當年也是這麽過來的嗎?怎麽感覺你就是一臭不要臉呢?你若能把老子帶回過去的話,我能把所有遺憾都填滿你信不信?

青春說,沒有遺憾的青春還不如發春。

報考當天,學校裏再次熱鬧。方冬榮從家裏帶來20個鹹鴨蛋和父親腌制的一罐青辣椒,放到了秦至漢的桌子上。在五樓的最後一間屋子,門從來不鎖,桌上留着一張紙條——學生方冬榮來過。

在那間屋子的門口,有一個一米多高的欄杆,站上去可以看見操場,看見落在後山的夕陽。那棟樓,叫“臻善樓”。樓裏住着的那個人對方冬榮說過,你若複習了,我就再等你一年,你什麽時候考上大學,我就什麽時候離開這所學校。

匆匆跑下去,又呼吸急促地跑上另一棟樓,顫抖着雙手狠狠給自己兩巴掌,告訴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在多媒體教室門口站定,豐子落幫方冬榮把吳菲叫了出來。從來目中無人的自己,卻唯獨害怕這個溫柔到骨子裏的姑娘。

送她一本書,梁曉聲的《年輪》。

扉頁上歪歪扭扭地寫着一行字,一段故事,在年輪裏——

我喜歡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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