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伍

元旦過後李琦找過我一次,由于路寧也在場,我們總算好好地聊了幾句。放假後他們要帶隊去江蘇打寒假工,想讓我和他們一起,考試完當天就走。至今仍讓我驚訝的是,當時我竟然答應他們了。

晚上和父親通電話,并沒有征求意見的意思,他卻明确表示不同意。

如果是在平時,我不會輕易違背他的意願,但想起與他的隔閡,還是決定不回家了。

父親急了起來,說哪有過年不回家的,家裏不缺你掙的那點錢!

上大學之前每一次過年家裏都是熱熱鬧鬧,日子雖不富裕,我們卻很幸福。可這次不同了,越是聽着父親責備的語氣,我就越是堅定,我不回去,我就是要出門打工,不就一個年嘛,在哪不是過!

我天真地以為,天下的年都是一個樣子。

父親明白“将在外”的道理,終于平和下來,問我錢夠不夠,和誰一起,不行了就趁早回來!依舊粗聲戾氣,聽起來卻很失落。

知道他是疼愛我呵護我,可聽着他的話我竟有些得意。心想,怎麽樣,管不了我了吧!

我說是和大二的一個師姐一起,她長得怪好看的,父親罵了句“媽了個巴子”挂掉了電話。如果沒有路寧,我想我還是會回家的,因為我覺得這所學校裏除了她,沒有可以再相信的人了。

和我一塊的,體育系大一新生比較多,單單我們班就有五個人。當然,我只是把這份工作介紹給他們,至于去不去完全在于他們自己。高興的是,輝子和國文也來了。大巴車走了将近一天一夜,在高速路口停下時,天有些陰沉,清清冷冷地落着細雨,面前是“江蘇人民歡迎你”。最終落腳的地方卻不是事先說好的工廠,中介輕描淡寫了一句“那個廠裏不招人了”,接着要收走我們的身份證。路寧和李琦在一旁争論着什麽,間或扭頭看我,顯得有些焦慮。有人開始抱怨,甚至有人罵罵咧咧地直接轉頭回家。路寧攬着我的肩膀說,你放心,只要我不走,你就不要擔心。我答應她,我不會走,但在心裏已經有些後悔。

工廠很破舊,和你在電視裏看到的一個樣子,沒有生氣。兩個星期以後,原本的四十多人只剩下了十幾個,日子不但無聊苦悶,還壓抑到令人窒息。輝子和我的另一個老鄉左右為難,如果現在回去的話中介不會給一分錢,可他們實在受夠了,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我虛僞地安慰他們,掙錢哪有這麽容易,再堅持一段時間,咱一起回去!最終他們還是走了,被車間主任臭罵一頓之後,順便帶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錢。我也想和他們一起,但是我答應過路寧,我不會走,并且曾在電話裏斬釘截鐵地告訴過父親,不回家過年。當初輝子是被我拉上的,他家裏人并不同意他打寒假工,聽到他說是和我一起,才沒有阻止。他回家後我一直愧疚,覺得再也沒臉見到他的父母。可是,我還是想去他們家玩,他們家開超市,可以蹭吃蹭喝。

電子廠無外乎做電子産品的屏幕或是主板,我們給名譽全世界的三星供貨,我們都很自豪,我們的職務有一個洋氣的名字“FQC”,英文全稱應該是“Final Quality Control”(最終品質管制)。幾乎所有人都讨厭工作時間在旁邊大吼大叫的組長,他們就像一個個心理變态的瘋狗,拿着鐵棍往一切能發出聲音的地方胡亂敲打,不斷催促員工超額完成任務。而我們,完全像是一個個人肉機器,只有吃飯時的三十分鐘是自由的,其餘時間則全部在無塵服、口罩、鞋套的包裹之中。車間和停屍房沒什麽兩樣,到處都是枯燥單一不停循環的機器和冷漠發狂度日如年的行屍走肉。又由于多數人是第一次打寒假工,根本不明白車間裏的套路,被人訓斥時大氣不敢喘。我也一樣,像個白色的懦夫。

我發誓,這輩子就算餓死,也不會再進工廠半步,特別是電子廠。但是從來沒有埋怨過路寧,因為我知道她也沒辦法,一切決定都與她無關。吃飯時她經常把雞腿放我碗裏,眼神滿是虧欠。她愛笑,臉上有兩只淺淺的酒窩,這段時間卻很少看到。即使李琦坐在旁邊,我也會大方地叫她姐,問她想喝些什麽。她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姐對不起你,沒有把你帶到好的地方。我笑笑,這算什麽啊,小爺我早就适應了,不就每天十二個小時嘛,打個盹的工夫!李琦悶着頭一味地往嘴裏扒飯,很明顯他想和我說句話,我卻不給他任何機會。

說好的年假期間工資三倍,沒說好的是從年三十就開始放假。二十九晚上,路寧送過來一大包零食,又問我有錢沒。我說沒有,她從李琦錢包裏給了我三百塊錢又問我夠不夠。還未開口,李琦不好意思地看看路寧又看看我,說還有十來個人呢估計這些天都沒錢了,怕這些錢不夠分。我說,姐,夠了,謝謝你,終究沒有和李琦說上一句話。其實并不怎麽怨恨他,只是想看看他帶着負罪感的表情,心裏挺痛快的。

國文說,你有病吧?

我說,對啊,知道什麽是人格分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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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也是,這麽高級的詞彙你區區一凡夫俗子怎麽會懂!

第二天,我和國文開始了漫無目的的蘇州一日游。我們對蘇州一無所知,碰見公交車就坐,管它會把我們帶到哪。

蘇州的景致是有它的特點的,比安陽更多一份寧靜,平坦的公路顯得很是空曠,只是氣氛有些凄涼。走在街上,不必擔心橫沖直撞的車輛,不必在意故意摔倒的老人,只管慵懶的,走自己的路。即使是郊區,各樣綠樹還是植得極好,大大小小,蔥蔥郁郁。這地方極難下雪,雨也似乎不多,但地面就是潮濕濕的,像撒過水一樣,幹淨,清涼。站在路邊等公交車,擋雨的站牌已是不錯了,又刮來一陣風,涼絲絲的,不由得向前方伸頭望去。這裏的公交車坐起來大有車的樣子,道路寬敞,交通有序,即使有霧也能駛出不慢的速度,更不會驟急驟停讓老人們直咬牙切齒。

第一站是蘇州博物館,出自建築大師貝律銘的手筆,早在中學美術課本上就見過他的樣子,只是和很多人一樣不喜歡那幾個字眼——美籍華裔。但他的才華,足夠得到全世界的認可。國文興奮極了,拿着手機一通亂拍,被志願者無情地攔下一次又一次,逃走的時候還在回頭做着鬼臉。

我說國文你真賤,他說志願者是蘇州大學的學生耶!

“你怎麽知道?”

“工作牌上寫着呢!”

“牆上也寫着不讓拍照啊!”

“可是沒說不能拍志願者吧!”

“噢——”

“噢什麽噢,不就是要個聯系方式嘛!”

“那她給你了嗎?”

“不給我就一直拍她,結果被你拉出來了,你說是你賤還是我賤……”

“好吧,我告訴你啊,北京香山飯店也是姓貝的設計的,哪天有錢了一定帶你去海吃一頓!”

國文舉着手機說好好好,當即咽下一口吐沫。我們都餓了,卻找不到吃飯的地方。街上琳琅滿目,到處是豪華酒店,我們卻不敢進去,只能對着他手機裏的姑娘欣賞再欣賞。最終每人只吃了一張大餅,是從一個新疆人手裏買來的,和老家的鍋盔一樣大。就着一瓶礦泉水,國文噎成了王八羔子。

博物館旁邊是太平天國忠王府,李秀成曾大展宏圖的地方。房舍古老威嚴,建築穩固肅穆,由于年代久遠,屋頂上長出了不少“磚花”,據說是一味難得的中藥。三尺臺階,四周瓦房,屋檐鈎心鬥角,個個如龍爪揮舞。站在那一方天地裏,仰面望去,晴空白雲,三萬英尺。被囚禁的那一方陽光,并不耀眼,只阒靜地待着,眨眨眼,透出幾分清冷。出忠王府,是獅子林,還有拙政園,向前再拐角,又有藕園。走在青石板上,古老而寧靜的街頭巷尾,霧蒙蒙的陽光打在身上砸在地上,碎碎的,暖和,安逸。橹歌蕩漾的烏篷船,雖不比紹興的老到厚樸,劃船技術也還只停留在手上,偶爾見到,實在別有韻味。只因那繞城的河水太過于渾濁,便很少有人去坐。想起暑假裏在紹興見過的用腳劃船的人,每一個動作都能讓我忘記這些天來所受過的極大委屈。

我們就地坐在一個小橋上,背靠大理石欄杆,天很清澈,卻和我們來的那天一樣,陰着臉,面前是亦步亦趨的老人。風吹過來,很陌生,輕輕撫摸着國文臉上的雞皮疙瘩。國文欺蒙着雙眼,半死不活地伸出一只手往我腿上來回摸。我只穿了一條單褲子,大腿和他的手一樣冰冷。老太太把我們當成了失足青年,悲憐地說,孩子,趕緊走吧,一會要下雪喽!我和國文聽見後幾乎是同時得上的神經病,一陣狂笑,笑得兩眼淚止不住地流,大聲地哧溜着鼻涕,嘴上喊着下吧,下吧,下他娘的凍死幾個人才好!那老太太本是在大衣口袋裏來回摸索,我猜是在找零錢,最後錢沒找到,卻被我倆吓走了。看她步履蹒跚,國文趕忙起身打算上前扶一把,老太太卻瞬間年輕了好多歲,挺着老腰一口氣沖出十幾米遠。國文幹脆坐在路中間和我腳對腳地踢着玩,我們徹底瘋掉了。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雪還是下來了,像一顆顆水晶花在天空飛舞,是透明的,很輕很輕,落在地上看不見,伸出手抓不到。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好一趟又一趟地換乘車路線,恨不得一天當十天過,我們要把蘇州園林轉個遍。又去了相門城樓,聽一個老兵用十萬種方式誇□□的好。路過寒山寺,倆人撕着嗓子念《楓橋夜泊》,聽悠遠的鐘聲,看高聳的寺樓,樹木陰翳,香火鼎盛。聽說收門票,便扭頭就走。

臨近旁晚,來到幾乎是蘇州城最奢侈的一道街區——觀前街。兩旁令人目不暇接的金銀珠寶店,宛若數不盡的金山銀山堆在地上,卻只能看看聞聞,連摸一下都難得。世界各類名牌專賣店,裝飾豪華,燈火通明,打扮靓麗的姑娘們雖然漂亮,卻像是紙人,滿身銅臭。國文指着足有半斤重的金鏈子說,我想要這個。我說去你媽的,不怕把你脖子壓折了!他說不是狗鏈,是旁邊的滑板。順着他的手看過去,櫃臺上果然靠着一個Justice的長板。我說去你——去,你去搶啊!

他聲音低了下來,嘟哝到這個要比他家裏的好多了……

“你想家了?”

“沒有!”

“那你說什麽廢話?”

“我沒說廢話!”

“哎吆吆,看你那德行!趕緊走,前面好看的多着吶!”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大暗,霓虹燈交替閃爍,國文早花了眼。觀前街盡頭是三清觀,香火袅袅,觀前煙花焚燃,把一小片天空照得透亮。震天雷一聲聲都在炸紅着人們的臉,透過玻璃櫥窗能看到吃年夜飯的人們。這會我們都想着快些回去,想看看廠裏的年夜飯怎麽樣。

回去後只吃了一個雞腿拿走了桌上的蘋果,在河邊和國文喝啤酒時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她問我在外邊過得怎樣,冷不冷,年三十吃的什麽呀?

我說好到快要不行了,廠裏特別款待,美味佳肴那是沒得說,各種葷菜素菜管飽,還發了蘋果呢,我咬一口給你聽聽啊……

總之,挺好的,嗳,我爸呢?

噢,他就在你旁邊啊……

酒喝得不多,風卻吹得恰到好處,我們各自聊起了心事。國文不無傷感地訴說着關于高中時他喜歡過的兩個姑娘,并且一再強調,這事只對我說過。我們在郊區,身後的馬路兩邊全是樹和花草,路燈孤零零的亮着,沒有過年的味道。我答應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有一天我會把它寫下來。他笑笑,說讀過我不少文章,寫得很不錯,算是新年裏對我的問好。

我說,國文,新年好啊!

他媽的!他一口喝完把瓶子扔出去好遠,砸在水面上,幾只水鳥撲棱着翅膀鑽進了草叢。

回去後陸陸續續收到幾條祝福短信,但是我誰也沒有回複,不管他是不是群發。往年的這個時候,正和發小打炮仗,宋付軍屁孩子都有了,卻還是喜歡和我撂架,上學那會他就打不過我。我們會一起去廟上熬夜,在關公像前每年拜一回把子。淩晨十二點,不管在哪,我們都會一路狂奔回家,手機裏開着群組電話,在跨年的第一刻點響鞭炮。父親會提前把鞭炮解好,桌子上放着一個打火機……

手機在一旁響了又響,懶得去接,空調終于修好了,卻讓人感覺更冷。鈴聲是孫燕姿的《遇見》,卻怎麽都聽不完整,因為等待的時間只有五十秒。

我想再等等看,想等到一枝花的電話。

終究,她沒有打來,她可能實在太忙,我想死皮賴臉地問問她都在忙些什麽。

聽聲音是在家裏,有些吵,她說舅舅們都來了,大家心情不錯。

她問我啥時候回去,我說不知道。

我問她回去後能見到你嗎?她笑笑,說不一定。

新年好!

新年好!

其實,我一點都不好,但我是咎由自取,我承認。

正月十三晚上上完最後一趟班,我告訴路寧,第二天我要走,一早就走,語意堅定。她沒有阻攔,只囑咐我路上注意安全。李琦就提前離職這件事說得很明白,說中介可能會扣些錢,我說去他媽的中介,全是垃圾。李琦不說話了,路寧卻紅着臉把我拉了出去。也是在她緊緊地摟着我的肩膀的時候,我體會到一種被姐姐關懷的感覺,心裏暖暖的,像是一種依靠,很柔軟。

我第一次只問她喊了一聲姐,我告訴她,你不要多想,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不想讓你失望,本打算要堅持到最後的,可現在我得提前離開了,我要回去見一個人,她對我很重要。哎呀,這有什麽啊,有什麽好哭的!國文答應我他會留下來陪你呀!來來來,抱抱你!

雖然不知道回去後能否見到她,但我只想快點回去,越快也好。

來蘇州時并沒有帶棉襖,等趕到火車站,才真正感受到天氣到底有多嚴冷。牆上的電視機裏重播着新年晚會,沈騰的《扶不扶》撕扯着不少人的神經,他們在勉強地笑着。從候車站出來,只穿一條單褲的我強忍着寒冷盡量把身子站得直直的,兩只手在皮夾克的懷裏。我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一種冰冷,也從不認為蘇州的天氣會如此咄咄逼人。大概是看到我強烈抖動的身子,一位中年男人向我靠近幾步,看我并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又把眼光移向了另一個人。此刻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只想就這麽一個人靜靜地站着。站臺上的燈光總是不太明亮,卻也擔心別人看到我的臉,我在心裏罵自己,你他媽給我好好的!別哭,一定要忍住。突然變得提心吊膽起來,我害怕會有人再過來和我打招呼,體內的熱量已經不允許我多做一個動作。

哪怕多說上一句話,我就會立刻瘋掉。

火車的鳴笛聲是這世界上最低沉的告別,每一聲都承載着太多的酸辣苦痛。有時在白天,多數在黑夜,人們把各自的故事從一座城市帶到另一座城市,淚水夯實着鐵軌下黑色的枕木,沒人數得過來,每一滴都有自己的編號。從早上離開,到現在都沒有吃飯,看到對面一對情侶面前各種各樣的食物,肚子沒志氣地咕嚕嚕叫着。我有點埋怨自己,為什麽不知道買點東西。看他們吃泡面的時候,唾液腺不停工作,把頭埋得低低的,趴桌子上悄悄把口水咽下去。不知道是否還有人和我一樣,在火上即使再餓,也不會買任何東西。

那一夜,的确漫長,睡覺都無法催促它快些過去,因為根本睡不着。大人們說不能在雪地裏躺下,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其實不是這樣的,在真正寒冷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你的意識反而會更加清晰,你會感覺到自己是一個被世界抛棄的人,你像一個流浪的孤兒。你想就此睡死過去,卻根本睡不着。而之所以會有人在冬夜裏失去生命,要麽受了重傷,要麽極度饑餓,沒有第三種可能。窗外是無盡的黑色,玻璃上全是蒸汽,眼前霧蒙蒙一片,沒有希望的希望。車廂內很是擁擠,溫暖卻少得可憐,我把身子蜷成一團,我要使出渾身力氣才能閉上雙眼。還是看見了自己的雙腳,它可憐地疊在一起,它渴望快些觸碰到土地,它已經沒有了知覺。

從下車那一刻起,我開始生病,臉上像是被凍結一樣,笑都難受。回到家裏,皮膚開始急劇皺縮,接着是一層層地脫皮。在被窩裏暖了整整一天,不,是兩天,又穿上了父親總嫌太厚的那件毛絨大衣,靠着火盆,身上卻依然冰冷。母親心疼地把排骨湯端到我面前,我想張口說話,喉嚨卻沙啞地像是一個進水的機器,勉強轉動幾下還是熄火了。父親悻悻地埋怨我穿得那麽少,說狗窩都比我的皮夾克暖和。我吱呀着嗓子要死不活地開玩笑,是不是看上我的衣服了,趕明送給你!說完已經嗆得兩眼淚,流不出來,憋得腦門疼。

正月十九開學,我的病一直沒好,也沒有和一枝花見面。本想在元宵節當天告訴她我回來了,我不在乎是不是情人節。只是想見到她,但她已經到學校了。

這樣也好,此刻我實在害怕見到任何人。

記憶裏一三年的冬天并不算冷,因為我始終都在那個白色的沒有生氣的車間裏待着。但一四年的春天,一次性回敬了所有被我抵擋過的嚴寒,雪一直落到開學後,站在安陽的風裏,不敢看迎面的路人。

我毀容了,好長一段時間裏活得像是一個小醜。而且,我得了一種怪病,它常常使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冰冷的,是一顆沒有溫度的心髒,永遠跳動,永遠不死。它使我堅硬得如同茅坑裏的石頭,在晨光和露水中間,沉默地,微弱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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