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二回,全屋的人各就各位

跄坐回了chuang上。她望着光裸的雙腳,紅了眼眶。

“師姐,我們……”依藤要同甘明洵說明文智行已經離開了。宋大炮卻在說話的當口,握緊了她的腕子。

阻攔的意思昭然若揭。

“師姐,師哥就在對面,你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就過去看文大哥怎麽樣。”宋大炮說到。

甘明洵傾聽着,合上了眼睛,點了點頭,安然躺回到chuang上去。依藤并不贊同宋大炮欺騙甘明洵的行為,還要說話,被宋大炮推到外間。

“師姐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宋大炮嘆了口氣,嬉笑着的臉上沉澱下灰來,“我當年花了十天說服她不要死,此番她想見文大哥的心定然沒有那麽簡單滅去,不能讓她知曉這件事,等她平靜下來……”宋大炮吐了悶在心底的氣,“等她平靜下來,再與她說。”

“可不叫她知道,哪有平靜的時候,這……”依藤描述不出心底的反常,回宋大炮深長一眼,“你好自為之。”

宋大炮點點頭,從懷裏拿出新買的煙,點了一根,由通紅的指骨夾着,塞進了嘴裏。他吐了個綿長的煙圈,洩氣似得。

依藤望了他一眼,自顧自回到了房裏。

屋子裏熱烘烘的,不知用了什麽東西。顧守篤正坐在門口長凳上刷手機。

“依藤有姑娘回複說你我不配,”顧守篤指着手機念到,顧守篤殷切望着依藤,猶如讨食的小狗,“她說她要哭了。哈哈哈,好好玩。”顧守篤幹笑三聲。

依藤想到這話裏頭的意味,便想到那未曾謀面的安安。她正倒水,砰地一聲将水壺落在桌面,咕嚕嚕地喝起了水,聲音尤其地大。

顧守篤依舊敘說着,生怕旁人不知他只靠一張臉就迷住了那幫子花癡。

依藤想着:誰稀罕,越發咬牙切齒起來。她向外橫過一眼,正對着了停在身後已久的xiong膛。

顧守篤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身後。

她剎不住腳,直直撞上送到xiong膛前的手機。依藤撞上的手機,被顧守篤扶了住。顧守篤将臉伸到她眼前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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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藤推開他,卻聽他問到:“你生氣了嗎?”

“誰同你生氣。”她罵道,揉搓着鼻頭,向後一瞥便見顧守篤将手機遞給她。顧守篤解釋道:“那有人要我問你有人要我問你,跟我在一起是什麽感受。”

“拿來。”依藤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生氣,她向顧守篤讨要手機。顧守篤将手機遞上給她,她拉開屏幕,第一眼看見了馮若景推送在首頁的信息。

她點了進去,只見馮若景的新電視劇的花絮。

她暗自腹诽:就她那演技。

馮若景新電視劇自誇是走演技派,但她演的還是一步三點頭的柔弱女子。只是這劇情倒有新意,這柔弱女子的身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劇情倒是廣受好評,下頭的對奉若演技的誇贊不知幾分真假。

依藤一時氣不過,将自己演新娘那一幕po到電視劇的評論區裏。

☆、叫破喉嚨來救你

發完那條消息,依藤就安心去睡了。

夜半時分,她正睡得香甜,一道打門聲由低到從外頭不間斷傳入耳裏。

起初依藤只以為是風吹玻璃的聲響,便不予理會,誰知那打門聲卻不再響了,最後趨于寂靜。

她耳畔陡然少了那聲音,翻了個身,竟慢慢清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拄着chuang沿去夠那身邊的開關,打開開關日光燈乍亮。

她從光裏眯眼瞧去,只見涼冰冰的一片蒼白。chuang邊的chuang榻整齊得猶如沒睡過般,上頭連人影的痕跡都沒有。

依藤頹喪下肩膀,忽然感到有點渴。她便打算出去喝點水。

她下了chuang,走出屋裏,眼前所見的一切腳她鉗緊了門框。

堂屋裏的場景不足以用狼藉形容。

門前收納電線的箱子倒了一地,油亮的線皮上有鮮明的腳印。對過甘明洵睡着的那間房邊有兩只熱水瓶,現在兩只熱水瓶全倒了,其中一只碎了,玻璃渣子索然四散着。在那一堆玻璃渣裏有暗淡的一點。

依藤将那一點撿起來,發現是枚扣子,看那款式不是宋飛機身上的就是宋大炮身上的。她攥緊而來扣子,瞧了一眼緊閉的門,回房拿手機。

她先打宋大炮的電話,但電話沒人接聽。緊接着,她又打了宋飛機的電話,電話還是沒人接聽。

她轉身走進甘明洵的房間。

甘明洵的房間更亂,在漆黑中便能感到一切的有序都被打亂了。她打開電燈,看着哪一片混亂,打通了甘明洵的電話。

甘明洵的手機就放在chuang頭櫃上,震顫着,将上頭因水杯摔下濺落的水珠震散了。

她向漆黑的門外一瞧,按住了微微擺動的門框,依稀能瞧見自己屋裏洩出細微的光影。

依藤想到了顧守篤。

但顧守篤的電話她未曾問過來,現今要聯系他,只能向他雞脖發消息了。

依藤發了消息,等了一會,雞脖那頭還是沒有回應。她按耐不住擔憂,又想到此地空無一人,萬一發生危險,她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她心底産生了驚慌。

那驚慌并不起眼,在心室暗處游動,像是深海裏的光線。她無法意識這驚慌,仿佛有人在追她似得,她三兩步闖進自己房間,翻倒着箱子,一陣陣哐哐聲撞擊着她的指尖,在這大冬天裏竟起了一層熱汗。

終于,她找到了探照燈,然後她收拾好錢并手機,将老屋的門鎖緊了,向村裏走去。

此時是深夜兩點,路上漆黑。

這裏離村子很近,因為這是條交通要道,路燈鎮日亮着,此時像是一團團星雲浮在兩側,照出了底下的一點光斑,将黑暗啃得崎岖不平。

這條路除了山風的聲響,還有她擦擦的腳步聲。

依藤走了一段路,實在感到了冷,她戴緊了帽子,将燈挂在臂膀間,兩手插在兜裏,縮在棉衣裏行走。

依藤吸了吸鼻子,一輛車從她身邊駛過。她聽着車的呼嘯聲,稍稍感到安心,繼續向前走去。

走到了一個彎,一條長而直的公路在她眼底徹底展開。

公路盡頭是一片黑,從邊上一條小道下去,便能靠近村裏。她又多了幾分安心,沿途的光依舊孤寂地照着,在一處斑點下,有一個鮮明的人影。

那人影發黑,正向依藤走來。

依藤本向前走着,但當人影走到離她五米遠的地方時,她停下了腳步。她舉起探照燈照出那人影的清晰模樣。

是文智行。

依藤向後退去,拾起地上的一根柴棍。

這柴棍并無用武之地,文智行猛地向此處撲來,依藤為了行走無贅,把那柴棍就地丢下了向後跑去,撞上了公路的三壁一側。

許是因為文智行還身負陣法,他的行動稍有窒礙。依藤滾着山壁過去,逃回了路的另一邊,路下頭就是村裏最遠一戶人家的房子了。

她沒有遲疑,跨過那欄杆跳了下去。因路上石子磕絆,她踉跄一下,便撞上了一群枯死的葦草,草屑子化了依藤一身,依藤的手發熱發辣,她就着手臂間的燈光看,發現手心劃傷了。

此時卻不是查看傷勢的好時候。

她擡眼一望,視線裏文智行就立在一米遠的地方。不用多慮,她轉身便逃,重新爬回了公路上,被文智行一把按住了腰。

文智行徹底抓住了她,将她提溜起來,扛在肩上,任憑她敲打錘擊都紋絲不動。

依藤被文智行扛進了一片松林裏,走了不知有多久,他們來一個洞穴裏。

洞穴幹淨整齊,當地放着着一張柴拼作的巢chuang和一只背包。背包很舊,卻依舊牢固。文智行将她放在一邊的石堆上,依藤掙紮着坐起來,見文智行在翻找背包。

她要向外逃去,遭了文智行恻恻地瞪視。

“顧守篤會來救我的。”她虛張聲勢道,腳卻軟了下來,“你最好……”

“這兒沒有魔族敢涉足,”一道艱澀難聽的嗓音從洞穴的寒冷中蜿蜒而出,此時這洞裏只有文智行張了嘴,“連王也不能。”說罷,,文智行專心翻找那背包,從背包裏拿出一只鍋和一只勺子。他将鍋放在一條老舊的水管下,向下一擰,那水管便出了水。

他接了慢慢一鍋水,架到一邊的壘好的土竈上。

“顧守篤不是常人。”依藤努努嘴,強裝氣勢,“他一定能找到我的。”

“是嗎?那你便等他吧?”文智行不再做聲,他專心等着水開。

這态度叫依藤沉下了心。

依藤想到:這洞穴只怕真有不同尋常之處。依藤要是等不來顧守篤,只怕沒人來救她,那不是,依藤看向那一鍋煮沸的水。

她摸進口袋裏去,急切地摸索,準備将希望放在靈石身上。

若是靈石有靈氣,她可以試着許個願,然後……她摸不到口袋裏靈石的痕跡。現今,她兜裏只有一只手機,其他的東西一概全無、

“你在找這個嗎?”文智行将靈石舉到依藤眼前,“這東西竟有魔氣,我收下了。”

“你……”依藤去搶,卻咬緊了牙關,“你還真是有眼無珠,這靈石算什麽,”她從兜裏拿出手機,亮起手機屏幕舉到文智行眼前,“這東西才是好東西,你知道嗎?”

文智行的目光被手機的亮光所吸引,他望着手機許久。

“這是手機,我知道。”他往竈頭輸入了些許魔氣,微微低下下颌,像是強忍着某種疼痛,“這裏不會有網絡,你就算有手機也不能上網。”

“是嗎?”依藤咬住了內唇,恨不得洞裏再冷些,将她的神情凍住。她瞥了一眼文智行的動靜,見文智行一心一意燒火,便趕緊低下頭去檢查手機網絡。

若有手機還有作用,她可以通過手機聯系外界,但這洞穴不知處在哪地的深山老林,竟然真的連電話的信號也收不到。沒有電話信號,更別提網絡了。

怪道文智行放心讓他用手機。

依藤卻不能這般死心,舉起手向上,在洞穴裏四處轉動、

文智行似乎篤定了此處的特殊,并未對她的舉動多加關注。她轉了好幾遍,中從水龍頭便的地方取得了一絲微弱的信號。

這是一個無wifi,wifi名稱是:隔壁那幫清修sb特麽道貌岸然,你敢上我……這名字太長,以致後面部分隐縮了。

依藤無心去看後文,試着接入了那無線。

無線名字雖然長,但wifi密碼卻簡單到幼稚,就是12345678910.。

“你在幹什麽?”文智行問到。

依藤将手機屏幕一側,側到了身後去。

她急中生智,終于說對了一次:“我找到信號了,你等死吧。”

“是嗎?”文智行打量着她色厲內荏的模樣,打消了疑慮,繼續煮着那鍋沸了許久的水。

她松了一口氣,坐下來看手機。

但手機上依舊沒人回複,她點浏覽器總是彈出網絡被禁止。

她點過所有的社交軟件地圖軟件,只有一個軟件被允許彈出——那就是雞脖。

依藤關掉手機的聲音,雞脖裏大量湧出的消息并未将她出賣,她安然渡過了這一劫難,再接再厲,點開了顧守篤的私信。

顧守篤的私信空白一片,沒有一絲動靜。這厮晚上不知做何事去了,竟連她的私信都不接。

依藤一陣心焦,只見一條私信彈出來了。

最愛布丁奶茶:你怎麽樣?在哪裏?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來了。

依藤盯着粉絲的關切,心中五味雜陳。她總不能讓一個只有粉絲關系的陌生人來救她,況且那陌生人連顧守篤十分之一的神力都沒有,怎麽對付得了文智行。

她頓時沮喪起來,退出了私信,繼續考慮自救的方法。

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發條雞脖,艾特一下帝業官方,有人幫她傳遞消息,她怎麽也能找到顧守篤。依藤編輯了一條求救的消息發了出去,不出三秒就收到了第一條回複。

第一條回複來自馮若景。

似畫若景:前天你還在拍戲,昨晚你還無禮地評論了我的作品,我粉絲行為過激評論你幾句,今天你就落難了,這怪我,還是怪老天爺?

依藤呲了個牙花,瞥一眼起身找東西的文智行。

她回複到:我沒空跟大姐您鬥心眼,我是真的被人綁架了。

她說罷艾特了一下帝業官方號,指望着文睿行能碰巧看見。

但等來的卻不是帝業的救助,而是馮若景夾槍帶棒的回複。

似畫若景:沒空鬥心眼?@帝業新聞發布【疑問】。我從沒見過求救艾特帝業的,也從沒見過被綁匪讓被肉票使用手機的。

她深吸一口氣,動了動喉頭。此時文智行已經回到了遠處,他望了過來,依藤擡起眼窺探的視線正好對上了文智行望來的目光。

就在這一眼的時間裏,她的鼻尖滲出了些許蒸汽,籠罩在鼻梁上一陣陣發涼。

依藤趕忙變換臉上的神情,挑了一眼,笑道:“我發信給別人,你死定了,有人會來救我的。”

“是嗎?”文智行斂下目光,“王不能來這裏,沒有人來救你。”

“是嗎?”依藤學着他的語調回擊。她擡起下巴,挽住沉重滾珠般的喉頭,那喉頭不住下滑。她繼續低下頭去,佯裝成假意寫字。

但文智行似乎被她這一舉動提醒了,頻頻望來。有一回,他端着水走過她身邊,險些瞧見了屏幕上的內容。

這驚險一刻讓依藤心有餘悸。

她需得加快動作了。

☆、要到電話號碼後你杳無音訊

她飛快輸入着,又唯恐露餡,不敢用餘光去張望文智行。

“顧……顧守篤已經要來了,你一定會被他收拾的。”

文智行沒有回答到,洞穴裏,他的腳步聲忽然遠了,又忽然近來,像是一只鈎子來回拉扯她的神經。

她幾乎将字輸到末尾了,錯了一小串。她密密删去,纖小的指面在此時不夠精巧,甚至太過粗糙,屢次按到邊上的鍵,字空彈出來,把她的視線和思緒擠滿了。

這樣的錯誤幾次三番,依藤飽受折磨。

終于,她将字輸入完畢,發在了馮若景的陰陽怪氣底下。

依藤:是啊,我從未見過一個人在他人落難時這樣冷嘲熱諷。馮若景你當初陷害我曝光許姐的料我不多說,因為我不想因為此時傷害到許姐,但你這樣做事,遲早要吃苦頭的,作人實際點,別玩那些虛的,臭不要臉。

馮若景應對得足夠快,立即回複了。

似畫若景:我從沒見過一個人這樣罵人的。你落難是假,炒話題是真。泥人還有三分火性,我知道我脾氣不大,卻也不能任着人欺負,你昨晚精分大鬧我電視劇的評論區,辱罵我粉絲,貶低我作品。這樣的人品還來說別人。

依藤瞧了一眼下面的評論數,過了幾分鐘刷新,激增的評論令她心跳快了許多。

她瞥了一眼文智行,顫了顫握着手機的手。文智行在向她走來,未免文智行生疑,此時她萬萬不能将手機掩起。

她繃緊了手,心跳像是打在石礫堆上的皮球,一下一下搭在石頭尖子上,同一只鋒利的鈎子般拉着依藤的神經。

文智行走到依藤跟前,依藤關掉了wifi,将工具欄隐了下去,雞脖詢問網絡的提恰好好彈了出來。

文智行瞥了一眼,将泡面遞到依藤手邊。原來方才他煮水是為了泡面。依藤吊着的一口氣微微松開,沒準……文智行的下一句話又讓依藤的心提起了:

“近午時我要割你一塊肉,你最好吃飽一點,好有力氣抵抗疼痛。”

依藤的手向下一沉,她攥緊了滑下的手機,斂下目光,目光在虛空中渡了許久,終于直抵正對眼的手機。

雜亂的思緒被恐懼推了一把,共同跌進她暗流湧動的心潮裏。

慌亂中,她擡起頭強嘴道:“顧守篤會來救我的!”

“是嗎?”文智行點點頭,“但王不能進來這裏。”

“為什麽?”依藤咬緊了唇,“什麽地方有人不能進來的?”

“不是人不能進來,是王,是魔族,我——”文智行嗤笑道,“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太過恐懼,掙紮太過的話,受苦的是你。”說到痛苦,他的眼裏流出了幽幽的紅霧,眸光卧在紅霧底下,像是塑料珍珠的光澤,假而僵硬。

他凝視紅霧許久,咬斷了唇上的筋肉,傷口滲出一滴鮮血,他不着一言轉過身去。

在他轉身的瞬間,依藤立即低了頭,點開了雞脖的所有也頁面。她發起抖來,點了許久點進了關于馮若景的回複欄。她心慌着,随意打了幾句胡言亂語,命運女神還算眷顧她,叫她想起了她一開始的計劃。

依藤:馮若景你xxxxxxx。她罵了許多髒話,連粉絲的關注也不在乎了,末了在底下附文:我将東西放在了這裏,你永遠也找不到,如果有人能找到,便能一窺馮若景所有的秘密,包括那盤磁帶。

此時正值清晨,大多數人都有空閑邊吃這早飯邊發手機,馮若景最近的話題度挺高的,依藤或許能籍此擴大傳播的範圍。

這髒話一出,消息的回複激增。

回複前排多半是馮若景的粉絲并她的小號,後排多是圍觀群衆。圍觀群衆裏,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繼續煽風點火的,有圍觀勸架教導人生哲理的,還有挖空心思詢問內中隐情的。

只有一條關切依藤的回複。

最愛布丁奶茶:你等我去找你。

依藤看見那條回複,熱淚湧上眼眶。

傻瓜!她默念着,對這素未謀面的孩子竟生出一股子好感。

因為她許久沒哭了,淚腺幹燥而狹窄,霎時間聚起的眼淚珠子要從中流出,頗費了些功夫。她任由那眼淚留下,轉身傾向水槽,将冷水潑在臉上。

冷水冰涼如針,刺進肌膚裏頭,翻□□,冷氣貼着毛孔,似是要從中生出冰柱來。

依藤臉上的熱淚勻開了,蒼白一片。

她默然抿緊唇,想象着自己在面對的一個讨厭的追求者,而非一個要吃她肉的禽獸。這樣的麻痹終于讓她穩下心緒。

只要這裏能通進網絡,以馮若景的性子,多半會人肉出這地方的。拿到地點,她才有離開的希望。而顧守篤一定會看見回複的,他知道了就一定回來找,縱使不能進來,顧守篤也多半有應對的方法。

依藤不想其他的。

但等待的時間過得很快的,她捧着手機将近半個小時,唯恐文智行生疑。她捧起手邊的泡面小心吃起來,她細細咀嚼着泡面的邊角,低頭飲湯的時候,将邊角吐回碗裏。她顧不得嫌棄,又吃了一口,一碗泡面被她吃得全是殘渣。

文智行瞥了她一眼,說到:“将近中午了。”

接着,文智行從懷裏拿出一柄小刀,向依藤走來。

依藤瞥了一眼那刀,握緊了手機,她的呼吸本是淺的,此時加重了,随着她張開的嘴,一點點變重。她向邊上沖去,被文智行攔腰扛起。

依藤撕咬着文智行的肩膀,一陣掙紮,在掙紮中,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将手機打開,用尖叫聲掩蓋驟至的消息提示音,見到那惹人厭煩的字句,依藤感到前所未有的親切。

她第一次對馮若景萬分感激。

似畫若景:你在雲山自然保護區度假,卻說被人綁架,無稽之談。

雲山自然保護區!原來她已經回到了本省。

依藤看着那消息,心底燃起了希望。

雲山自然保護區是一個景區,旅游業發展成熟,每年有許多人來這裏玩。依藤跟着弟弟依葦過去遠足過幾回,記憶裏這裏有常年巡邏的警力,只要警察能來,她大抵能夠得救。

依藤這樣想到,穩住輕顫的雙手,在雲山自然保護區的雞脖號下發送信息。

這是她最後能做的努力了。

她還沒來得及看雲山保護區的回複,被文智行一把放下。她踩在崎岖的石頭上,腳一跛,想向着邊上摔去,她撲在一塊大石頭上,環顧四周,只見這是一條風景袖裏的大溪。

她定睛在遠處,一條竹排向着她這邊駛來,竹排上游客的救生服橙豔豔的,格外醒目。依藤的心情是何等的歡欣,她忙傾出身子向那竹排招。一條繩子一把勒過了她的脖頸,她仰起下巴極力呼吸,只見竹排上行人的笑臉行過眼底,向遠處行去。

“這裏沒有人會看見?”依藤顫栗着,不管不顧推拒開來。但在她方才失神的瞬間,文智行已占了先機,她沒有推開的餘地,最好的安排便是默默承受麻繩将她吊起。她漲紅了臉,耳朵邊一陣鳴響。

文智行将麻繩從她脖頸降下,落到她腹部,繞了腹部一圈,将她兩只手攏做一塊紮緊了。他握着麻繩的一只手并握着尖刀,刀尖朝上,刀柄抵在依藤膝蓋上。

“救我。”她嚷叫起來。

激烈的喊聲聲仿佛被文智行隔絕在外,他慢死條例地收拾着餘下的麻繩,從兜裏掏出一塊布磨刀石,先用布擦一下刀尖,又用磨刀石打一下刀劍,如此循環往複,刀已足夠鋒利了。

他瞄了一眼刀尖尖頂的一塊,那刀尖上的光便迎着陽光刺進依藤的淚眼裏。

依藤嘴裏發出呼嚕嚕的喘息,像是涸澤裏裏魚。

可死到臨頭她仍舊不放棄。

依藤哽着喉嚨嘶聲嗚咽,她破口大罵起來,話音坎坷即使不能動彈,還是竭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掙紮。但氣力有限的,她的聲嘶力竭消耗了大段精力,氣力所剩無幾,最後的折磨只不過将其清到零點。

文智行将蹲了下來,将依藤擺向正對這太陽,熱度烘烤着依藤的眉眼。

他将刀尖切入依藤的褲腿,割開褲腿後,切向依藤的小腿。

依藤的小腿被劃出一道血痕,刀尖筆直刺了進去。

依藤一陣痙攣。恐懼并疼痛被驟然灌下她的喉頭,她來不及吞咽,喉頭高聳着。随之而來,更劇烈的疼痛在一瞬間落空了,文智行彈了出去,撞到無形的牆壁落了下來。

依藤被攬緊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我找到你了。”顧守篤說到,他的聲音像羽毛,落在依藤耳邊,輕輕掃刷。

依藤腿上一陣無力的痛,她梗咽着,冒出了個鼻涕泡,顧不得難過,她将臉埋入顧守篤的懷裏,像是擦拭臉上的淚漬般消解疼痛。

顧守篤安然感受着她的難過,帶着依藤騰空而起。

依藤即使知道自己高懸在天際,仍舊感到安心。她着了魔了,在顧守篤的懷裏沉沉睡去。睡夢裏,她隐約聽到儀器的滴滴聲,她手臂很冷,有什麽東西流入進手臂裏頭,融入她的血液。

“顧守篤!”她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一陣陣放松呼吸。

依藤猛地拉開,看到自己被紗布包裹着腿,并感受到的疼痛,終于覺察到這一切不是夢。她環顧四周,看見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立刻拿起,調出了顧守篤的雞脖號。

她私信道:你在哪裏?

不等顧守篤回複,她又道: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我要你的全部聯系方式。

過了許久,顧守篤才回應,他沒有回複只是發來一條電話號碼。依藤将那電話號碼存入手機,大松了一口氣,這才開始打量自己的處境。

門外一陣尖物扣地的聲響漸近了。

依藤頭皮發麻,猛地喘氣,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繃直了脊背。

“醒了?”她松了一口氣。

這是梅青霜的聲響,方才那聲響是高跟鞋打地的聲音。

梅青霜抱着一大束花進來,她素顏裹面,身上的衣服未經搭配,有些還帶着昨日的痕跡。梅青霜将花束并早餐放在床頭跪下,給依藤倒了一杯水。依藤飲盡了那一杯水,梅青霜瞧着足夠滿意,坐了床邊上。

“你們這劇組有夠奇葩的,出去拍戲四個人,送進醫院五個。”

“哪來的五個?”依藤放松了神色,嬉笑着說,“屁大點事情,你也當嚴重的說,我沒事你別擔心。”

“腿上碗大一塊肉呢,”梅青霜捶了她一把,她随即擰起了臉,梅青霜趕緊關心起來,各種噓寒問暖。她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又遭了梅青霜一捶,梅青霜将手放進她被子底下,細細開始說清原有。

“文大總裁送你來的時候,也沒告訴我,”梅青霜笑道,“那小宋少是在公路上叫人發現的,他赤腳跑在路上,又披頭散發的,凍得不行,人家問他名字,他一直喊飛機飛機的,還以為是病院裏跑出來,就跟着他身份證聯系了籍貫,送到醫院裏來了。”

“宋大少是追女朋友出來的,掉溝裏了,打了警察電話,警察給送到市裏醫院,那頭的醫院人滿了,醫院院長認識宋爺就給送到這邊來了。現在正在做筆錄。”

“而甘小姐正在做心理治療,她是深更半夜淩晨1點左右,自己突然出現在醫院門口的,好像受了什麽刺激,情緒很激動。聽宋大炮說,她本來情緒有些不妙,趁宋大炮睡沉了自己跑出來,結果被起夜的宋飛機發現了,幾個鬧了一陣,她逃出來的,竟逃得這樣快。不過想想也差不多,如果是自己搭了車,也能從那裏到這裏。”

梅青霜說完,将視線撇到一邊去:“她跑着,在醫院門口還傷了一個人,那人也給送到醫院來了。”

依藤聽見大家夥都沒事,松了一口氣。她想到:方才還以為大家被文智行那個瘋子抓去了,現在都沒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顧守篤呢?”依藤追問着,“顧守篤在哪裏?”

☆、用兒童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

“他有事吧,”梅青霜特意轉身指向門口,“文睿行好像給他安排了工作吧。”

依藤嘆了一口氣,向上思索一眼,頓了頓方說到:“我有點想他了。”

梅青霜噗嗤地笑出聲,眼角的笑紋擠在一塊,密密匝匝的。她用手捂着笑彎了嘴,因此她的笑聲沒有向往常一樣張揚出來。

依藤拍了一把她,她不停下,依藤又拍了一把她,她不停下。

“行了。”依藤板起臉,猛地弓腰抖肩,自己也開始笑了。

梅青霜卻停下了,她握住在依藤被子裏的手,搓了搓依藤的手側:“你銅鼓首都感情很不錯?”

“當然了,這個顧守篤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看看我就走了。”她笑道,雙頰映出了兩抹紅霞,一對眼珠子瑩瑩發亮。她似是沉入在那喜悅裏,怨怼中,嘴角不知覺地溜出了笑。

梅青霜拍了她一把。

她佯怒地擡起來頭:“你拍我幹嘛?”

“拍醒你啊。”梅青霜點點她的鼻頭,“前幾天還口口聲聲否認的,什麽時候同顧守篤……”說着,梅青霜将被子裏的手拿出來,兩手挽在身前,緊緊壓住了,“沒有我白嚼你們狗糧的道理。我得讓文睿行多給顧守篤派些工作,好讓他十天半月忙不出身。”

“喲喲喲,就你,”依藤呷着笑搖了搖頭,得意道,“顧守篤十天月不睡覺,扛打又扛摔的,你可難不倒他,保準我給他發個消息,今天晚上他就過來幫我掖被子。”說到此處,依藤笑得格外燦爛,眯起的眼睛被笑意全然掩住了,瞧不見梅青霜為難的神色

只聽梅青霜取笑道:“就你們倆恩愛。”

“當然了。”依藤心滿意足地回到。

這回輪到梅青霜問問題了。

“我差點忘了問你,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梅青霜皺起了眉頭,将整個身子都湊向依藤,面部疑惑的細節展示在依藤眼中,一絲不落。她問完了,不将身子撤回去,頂在原地,妨礙着依藤逃避的視線。

依藤從方才的绮思中抽離着出來,試探着問到:“文總怎麽說的?”

“文睿行?”梅青霜皺深了一側的眉頭,“他說你們是在山上遭遇意外了。”梅青霜頓了頓,“不過,雖然雲山風景區在兩省交界,你們走來走去也近,但是你們幹嘛不把水困那部分全部拍完了,再去,即使有車也不能這樣折騰啊。”

梅青霜這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叫依藤沉下了心,她隐隐有些失措。

她在那慌亂中有一種直覺:顧守篤一定會将事情經過告訴文睿行,文睿行此番說辭,定然是想要隐去文智行的存在。若她同梅青霜說出了大概,未免對文睿行太不近人情。可是,梅青霜作為時常要同文家接觸的人,她……

“對啊,”依藤握緊了梅青霜的手,與梅青霜暖融融的手心貼在一塊,她抿了抿唇,猶豫着說到,“這事告訴我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摔倒的大部分原因是我在山上遇見一個可奇怪的人了,他追着我跑我才掉下去的。你也要小心,見到讓你感覺奇怪的人,萬萬要避開,無論是在哪裏,多安全都不行,比如說在男朋友的家裏。”

說這話的時候,依藤肅然而起的神情和那瞪大了眼睛占據了她整張臉,她極其用力地望着,仿佛将五官繃破了皮肉,就能将暗示傳達出去。

梅青霜則是望了望她的臉,望了望她收緊的手,算作是引起了注意,但撲哧一笑,吹氣似得說到:“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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