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二回,全屋的人各就各位
到你也能長記性了,這回可記牢,別裏陌生人。”梅青霜全然沒有生疑。
依藤微微蹙起眉頭,對梅青霜這敷衍的态度萬分心焦,她張了張唇,實在不放心自己好友對文智行不設防備,心中堅定了信念,要将那話說出口,可話到嘴邊,剛剛激發了一個音節,就被敲門聲截斷了。
那敲門聲十分別致,無論在什麽場合都算不得失禮。
“進來,”梅青霜扭身向後,“進來!”她笑着回過身來,“一定是文睿行。”
“是啊。”依藤斂下目光,窺視着外頭行走來的人影。
文睿行也是一夜未睡,他襟口半散,手臂上挂着褪下的西裝,依次朝梅青霜和依藤問過來好,就對梅青霜問到:“我正要回市裏去,你要一塊兒嗎?”
“不了。”梅青霜回以微笑,“最近正巧放寒假,我想着沒什麽事,就在這照顧依藤吧。”
“好的。”文睿行笑望梅青霜許久,兩人拉了拉手,文睿行将視線撇向依藤,叮囑道,“你要好好休息,對其他事情盡可放心。”
依藤随便堆起一個笑,匆忙點點頭,又低下頭去。
文睿行陰下了面上的微笑,轉身告辭。
在文睿行離開後許久,依藤才放下心事,同梅青霜暢聊起來。期間梅青霜問了許多關于受傷的細節,依藤全都胡亂編造搪塞過去,說到最後梅青霜啧啧稱奇,卻是真的相信了。
“你居然從一個坡滑下去,又爬上來,又滑下去,又爬上來,又滑下去……”梅青霜憋不住笑,笑出了眼淚,“最後居然在坡下起不來了?這還多虧了馮若景,要不是她說你在雲山風景區……”梅青霜蹙起了眉頭,“不過你為什麽跟馮若景說自己被綁架了?”
這被突然揪出疑點就像是風中的後頸,嗖嗖發涼。
“我……”依藤縮着脖頸,從紛亂的腦海裏随便抓出了一個借口,說着便挺起身來,“就是吵架比較重要,馮若景那厮居然侮辱我的人格品質,你讓我怎麽不憤怒,我實在……”她拍了一把綿軟的chuang,連聲悶響,“我氣死了我都!”
“那你還猛踩人家演技和人品,怨不得她炸毛了,但說起來她新劇熱度上升不少,我好幾個聊天群裏都在讨論這事,”梅青霜撇了撇嘴,将話題轉回依藤身上,“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學聰明了,居然能精分得這樣逼真。”
“精分……”依藤皺起眉頭,“我什麽時候精分了?”
Advertisement
梅青霜也皺起了眉頭:“那群附和你的不是你嗎?”
兩人面面相觑,依藤趕忙拿起手機,點進自己發出的那一條消息裏。她向下浏覽,只見原本只有一層的平常帖子,熱度高懸。根據觀察樓裏信息所得,這帖子還是被人删過一次重新複原的。
底下回複的人群分為三派,踩依藤、頂依藤和和稀泥的。這三派人分分合合,吵來吵去,鬧得現如今帖子的熱度還在上升,其他派生的帖子更是覆蓋了這電視劇的首頁,馮若景算是好好曝光了一次,那大方得體又體諒粉絲的态度圈了不少粉。
這一切依藤毫不知情。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依藤将帖子浏覽而過,“你覺得我能寫出演技方面生硬欠缺,人物設定平板化這種觀點嗎?”依藤指着其中一條說到,擺了擺腦袋,“不過說明人家還是有眼光的。”
“真的嗎?”梅青霜稍有些不可置信,忽然看向依藤,“那你豈不是離紅不遠了。”說着,她開始翻箱倒櫃,從第三層翻出了一沓便簽,她拿出一支筆,并筆和便簽遞給依藤招呼道,“先給我簽100個名,到時候我拿去送。”她擠眉弄眼起來,像個同好友聊八卦的小女孩,頗有些俏皮和自得,“我堂姐前幾天還同我說結交了郭平音呢,還同我炫耀跟人家交情好,連簽名都沒有一個。你給我簽些,到時候,我無意同嬸嬸他們一顯,哈哈……”
這玩笑連消帶打,錯開了依藤對馮若景的深思。
“沒被他們笑就好了,”依藤嘆了一口氣,“紅哪裏是這樣好紅的。這回倒是搭了馮若景電視劇的順風車了,從來是人紅了誇演技好的,沒有演技好人紅的。”依藤繼續浏覽,“這回這電影也不知道成不成得了,宋大炮這德行……”
“盡烏鴉嘴。”梅青霜不說別話,“你好好拍吧你。要是覺得悶,我帶你去醫院周邊逛一逛,或是去看看你劇組的成員。”
依藤點點頭,對這提議露出了笑臉。
兩人帶着輪椅出去了,依藤卻要先去看過宋大炮。
宋大炮倒是毫無負擔,依藤進屋的時候,他正躺在chuang上玩手機。
“宋大導還拍不拍電影了?”依藤進門便是開口笑,“有這閑工夫把接下來的劇本寫出來吧,親。”
“你當劇本那麽好寫,”宋大炮将手機丢向周邊,拿來枕頭墊高了身子,同梅青霜笑了笑,“怎麽還帶來一個美女了?”
依藤解釋道:“我最好的朋友,梅青霜。”
“失敬失敬。”宋大炮伸出竭力伸出手來,似是咬着牙關。他約摸是腿骨折了,腳吊在高處,彎下身十分費力。吃力都被宋大炮隐在了笑容底下。
從細處觀察,依藤竟發現宋大炮眼底的青黑十分濃重,這一夜時間,他的眼角竟生出了幾道舒不開的細紋。
梅青霜同宋大炮握過手,便說出去買點水果。
依藤和宋大炮獨處在一塊,宋大炮漸漸顯露出了疲憊,他靠倒在枕頭上,含着xiong,望着兩手慘白的指甲殼,似是沒有力氣擡起視線。
“師姐對文智行的執念太深了。”宋大炮斂着目光,說的這話看似是呢喃,實則是傾訴,“我覺得她很痛苦。”
依藤望了望,勸說道:“但你不是她,你再心裏苦也不能代替她苦。”
“是啊。”宋大炮說,“我覺得我該放手。”
依藤直接回以一聲嗤笑:“放什麽手,真把自己當情聖了,也不瞧瞧這樣子夠不夠格。宋大導,我說你還是想想怎麽把劇本搞出來。”
“啧。”宋大炮也被一番打趣的言語所感染了,用一個鬼臉掩去了失落,他拿起手邊的手來喝,潤了潤幹澀到極點唇,“悲傷能夠激發靈感,不用你說,我滿腦子都是新的構想。晚上,我就能弄一個大概出來。告訴你,這将是一個電影史的一個裏程碑,你造,電影史要感謝那條溝的,是它,讓這個世界有了我宋·大炮·斯基·夫……”
依藤被這話逗笑了,同宋大炮一起樂了起來,兩人說起這樣的笑話來總是滔滔不絕,不久,宋大炮也就不強裝笑臉了。
依藤把控着氣氛,這時候便小心試探到:“不過甘師姐真的能拍片嗎?我覺得……”
宋大炮立即回到了原樣,怏怏地說:“我還是希望她能拍的,沒有她我們也成不了事。這倒是,可是甘師姐……”
“甘師姐情緒很不穩定。”依藤道出了事實,“她需要休息。”
“我們得幫她熬過去。”宋大炮陡然激動起來,揮舞起手臂義憤填膺着“文師兄已經這樣了她得面對現實,文師兄不再是她的文師兄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魔鬼了,他……”
“其實他尚有理智。”依藤将自己在山洞裏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宋大炮,“他本人是不是冷冷的,不愛說話?”
“是。”宋大炮疑惑道,“但是他……”
“你沒覺得甘師姐來這裏很奇怪嗎?”依藤截斷了宋大炮充滿敵意的否定,“她一人怎麽從村裏跨省跑到這兒的,就算她能,也未必會跑到醫院門口。是有人送她來的。”依藤看了一眼周圍,眼白被小心轉過的眼珠緩緩推開,她屏住了呼吸,“沒準那人還在我們周圍。”
“你說的是文師兄?”宋大炮斂下目光,神情晦暗不明,“不行,他太危險了,萬一師姐……”
“你傻啊,”依藤打了一把宋大炮的頭,“這還說明什麽,文智行尚有理智且對師姐餘情未了,他們倆個互相挂念……”
宋大炮聽到這話,立時生氣了,指着依藤憤怒到:“你到底站我這邊,還站他這邊啊!”
“當然站你了。”依藤拍開他的手,搖了搖頭開始講事實,“說起來這樣餘情未了最容易複合了,我也不是沒演過這種劇,像你這種大約就是被炮灰癡情五百年的。”
宋大炮作勢要打依藤,依藤趕緊護住腦袋,轉變話鋒:“所以我們要斬斷餘情,現在師姐不能動,我們就動文智行。晚上我們先把文智行隔離開來。”依藤說着拿出手機,“我看看有什麽辦法可以用在魔族身上的。這世上說不準就有……”依藤搜索結合自己在雲山收到那個wifi,在雞脖上搜索了雲山清修等關鍵詞。
宋大炮半信半疑,卻決定同意依藤的異想天開。
子夜時分,兩人避開了護士,偷偷潛入了甘明洵的房間裏。
☆、本寶寶膩不膩害?
甘明洵熟睡在成chuang上。
她的面容未曾變化過,隐約有些快樂的痕跡,但大部分都是同她眼睛一般的色澤。月光照在她的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喪白的輕紗。此時她閉着眼,眼周的青筋仿佛葉脈;兩手扣在身前,宛若即将獻祭的聖女。
宋大炮給依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推着依藤向前走去。兩人分工合作,依藤負責點蠟燭,宋大炮則跟在一邊擺蠟燭。
這是依藤從雞脖找的法子,來自一個叫做清虛老頭可笑至極的雞脖號的。這個號的風景多為雲山風景區,而且屢次提到了魔族。
這條陣法也是他無意洩露的。
就在昨天,他在雞脖上抱怨,自己被隔壁門派的新研制的陣法給困住了。并在下面畫了一個陣法圖的塗鴉似的大致擺設位置。
總體來說,這陣法是靠譜的。
依藤和宋大炮擺好陣法,就退到窗戶邊去。
兩人貼在牆壁上,慢慢伸出視線對向側邊的窗戶。
窗戶是關着的,向外瞥去,只能看見大片寧靜的光。光外頭是滿溢的山色,隔着玻璃窗,像是山女的頭發,永遠是青油油的;像是山女的眼睛,永遠是黑漆漆的。
這寧靜能讓閑人心情舒暢,但宋大炮和依藤是兩個心懷目的的人。
他們盼着文智行的到來,稍有些響動,便傾心去聽。
依藤格外緊張,唯恐出了差錯,魔族的殘忍她是見識過的。
就在這時,她背後挨上了斷續的指點。
她直起脊背來,後頸的毛拳頭通通豎起,更為嚴重的是,她腿上的傷口竟開始隐隐作痛。
“我說,”宋大炮的嗓音穿入這詭異的驚悚中,“你真的确定文智行會來?”
依藤聽清了這聲音,狠拍了一把宋大炮。宋大炮挨了一掌,也有些不悅起來了。
“你幹嘛?”他一眼撇向一邊的chuang鋪,聲調驟然降下,“我就問一句你打我幹什麽?”
“還問我幹嘛,大哥,事情沒做成我就被自己人吓死,你說我氣不……”最後一個氣字頓在了依藤指尖的痛覺上,依藤倒抽一口氣,向着擱在窗臺上的手望去。
她的手正被一雙鞋給壓住了。
那鞋長得像是雞脖文藝青年推崇的小衆輕奢,但再瞧一眼卻能明确假冒的痕跡;鞋上的襪子有只占據了整個幅面的logo,瞧着像是著名的運動牌,仔細一瞧,竟是暢銷于大媽和地攤的仿貨;那環在襪子上的鈴铛倒是有些名堂。
依藤割肉買的禮服配飾,還未曾有這鈴铛分毫漂亮。
鈴铛黃燦燦的,在月光下,隐現着一層剔透的光澤,這光澤仿佛是高山冰雪鑄就,每一處都圓潤異常。鈴铛上的紅繩不知由幾股繩子編成,紅得純粹,裏頭閃現着月光。
随着那腳的碾動,鈴铛顫顫着響了,僅沙沙了三聲,一聲比一聲更清脆。
是個人就曉得,來的這人非同尋常。
依藤又倒抽了一口氣——這是碾腳的痛剛剛上了心頭。
“你們是誰?”鈴铛主人問,“文睿行請來的嗎?我怎麽不認識,跟你們說這單子生意寶寶我接了,你們不許搶。”
“搶?我……”宋大炮推了依藤一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問她!”
依藤佯裝喊痛的計劃失敗了,她吹了一把手,又被宋大炮猛地一推,撲了出去,好不容易坐穩了。
誇張的動作吸引住了鈴铛主人的目光。
“你們幹什麽?”鈴铛主人再問到,“不是搶生意的?”
“我們過來看望朋友,”依藤指向甘明洵,“大哥你……”
“是麽?”鈴铛主人當空一望,擰着嘴皮子打量chuang上的甘明洵,“此女身上有淺淡的魔族氣味,想來是近日同族人接觸過,但是她周身竟然有一個沾染過高位魔族氣味的人,這個人,”那鈴铛主人蹙眉輕嗅,從自己的指尖嗅到手指上頭,将視線定在了依藤身上,“怪道我方才沒有發現你的存在,原來你是我奶奶啊,失敬失敬。”
“什麽?”依藤應不上這稱呼。
在她印象裏頭,初次見面的人,即使是一言不合,也不能稱上奶奶吧。
“奶奶問什麽?我給你回答,但這生意寶寶我是不會讓給你的。”鈴铛主人搖頭晃腦地說,忽然傾過身去,将視線轉到窗外。
他翻手覆手,把宋大炮和依藤推向牆邊,自己藏到窗簾邊上。這瞬間,鈴铛主人四指曲下,獨立着的中指上聚起一點紅光,光點遁入窗簾之中,化作萬千絲網,盤繞在窗簾之上,不顯行跡。
片刻後,窗戶打開的聲音悄然響起,紅絲聚攏,将那進來的人影兜了個正着。
“此人為情所困,今日必然來會前緣,本魔君果然未曾算錯,好本事,好本事。”鈴铛主人跳到紅網跟前,哈哈大笑,這一番自誇後,将紅絲網口收緊了。
紅絲網裏蜷着文智行,他的眼睛漾起些微紅霧,卻不敢将紅霧對向鈴铛主人,像是禽獸通過本能避忌捕獵者。
宋大炮和依藤面面相觑,沒想到費盡心機要抓的文智行竟被這樣輕而易舉抓住了。
“奶奶,今日本寶寶得了酬勞,便請你……”鈴铛主人大搖大擺走向蠟燭群,腳一側撞上一只蠟燭,蠟燭向邊上一偏,清冷的光暈便拔地而起,将鈴铛主人困在了中間。
依藤原本擺的陣法錯了一步,毫無效力,鈴铛主人自然覺察不到,但此時這錯誤的蠟燭正好撞到了正确的位置,陣法由此啓動。
“今日的劫數!我昨日所算果然不錯!”鈴铛主人驚呼一聲,手上的紅絲網潰散了,紅光逃逸進了白光裏頭,蹤跡難尋。
文智行沒紅網的束縛,摔在地上,向着陣法外飛身一躍,被陣法撞了回來,落在了地上。他默默蜷起身子,面龐上,緊鎖的眉頭始終舒展不開。他周身湧動紅光,紅霧源源不斷飄出陣法
鈴铛主人又是驚呼起來:“當真不要命!”他自話自說地解釋到,“散去精血來換這出逃的機會,愚蠢到頭了,當真是人類所為,在下佩服佩服。”說罷,鈴铛主人揮出一抹紅光,将文智行的兩眼蒙起。
那紅霧頓了一瞬,瞬間崩塌了。
“奶奶,麻煩你把蠟燭挪開一只。”鈴铛主人招呼到。
依藤趕緊挪開蠟燭。
蠟燭移開的剎那,光暈也消失在鈴铛主人的身側。鈴铛主人得以脫身,張嘴便笑,低頭望去,只見躺在地上的文智行已經向他撲面而來了。
他攻出一點紅光,卻追不上文智行擦身而過的身影。
文智行逃向屋子裏另外的一扇窗戶,拉開門窗,躍入重重夜色當中。
“诶!就這樣叫逃了!”依藤眼睜睜瞧着文智行逃走了,煩躁地撓撓頭,正當她懊惱之際,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纏上了她的喉頭。
她被身後的文智行從輪椅上拉起。
文智行從那處逃脫後,通過進來的窗戶又回到了屋子裏。
“我把的內丹交出來。”文智行沙啞着嗓音威吓道。
“失算失算。”鈴铛主人念得抑揚頓挫,他揮出一柄匕首,直刺文智行的手臂。文智行手臂向下一壓,匕首便擦着依藤耳根過去了。
依藤吞了吞口水,使勁去扳脖子上鐵箍一樣的束縛。但魔修力量高出人類數倍,那手臂豈是依藤能可是。依藤狠下牙去咬那文智行,文智行同樣不為所動。她沒了力氣,有些想哭。
就在這時,鈴铛主人叫到:“踩腳!”
依藤向文智行的腳上踩去。
鈴铛主人手指之間迸發兩點紅光去到文智行身前,一點向腳,一點向眼。
文智行向腳尖望去,眼睛正撞上那紅光。幕布似得紅光遮蔽他的眼睛,他倒在了地上,被重新收入了紅網之中。
這回他當真不得動彈了。
鈴铛主人走了過來,低下身鉗住文智行的腮幫子,強迫他張開那嘴。
“你該怨你那對父母,罔顧規矩,将你弄得這樣半人半魔的模樣,”鈴铛主人松開文智行的下巴,沉思着評判着,“牙口還算不錯,我也不勸你做人,狠下心變作魔,萬事皆休。”
文智行咬緊了牙關,連顴骨都高高頂着,像是平滑山頸間的大石塊,格外突兀。他在用行動證明,這最現實的言語于他猶如耳旁的風,毫無用處。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是餘情未了,就是傻。也不知做人有什麽好的,魔能享受人的一切,也能享受魔的一切,除了每個月……”鈴铛主人咂咂嘴,将文智行提起,又瞧了一眼甘明洵,撇開嘴陰陽怪氣地言語着,也不知是對誰說,“這姑娘命格裏無你,你縱然再堅持又有何用?”
說着,鈴铛主人對依藤招呼道:“奶奶走,我同文睿行那家夥要了錢,我請你去雲山飯店吃飯去。”
依藤聽那自言自語,一陣雲山霧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牽着向前走。宋大炮在背後遠遠望着,叮囑依藤早些回來,轉身就去了甘明洵身側。
依藤呼喚不及,只能跟着鈴铛主人走。
鈴铛主人最喜自言自語,嘴裏說出的話已經是一片汪洋大海了。光從樓上到樓下這一路,他就從最愛吃什麽,聊到為什麽人類喜歡繁殖。
終于,兩人出了醫院大門。
夜半的醫院最為寧靜,外頭只剩下些路燈的光影和呼嘯不停的狂風。門前停車場的一輛特種車輛開着車燈,車燈垂在地上,有些光亮。
這車是箱的式,精密的結構和身上死氣沉沉的條紋讓人容易聯想到囚車。
鈴铛主人向着那“囚車”走去,叩了叩副駕駛的車窗。
“人捉到了。”鈴铛主人說。
副駕駛的車窗降了下來,顯露出文睿行蒼白冷峻的面龐。文睿行在依藤處掃了一眼,說到:“我們用鏡子聯系、”
鈴铛主人将眉頭整個皺起:“能有話直接說行麽,不是說還有另外一單生意,人魔就別老用魔族的東西了好嗎?我膈應得慌。”
“生意做不做在于我。”文睿行轉開目光,同時升起的車窗被鈴铛主人擋住了。鈴铛主人瞪了那文睿行一眼,輕輕咒了一句,終于說到:“行了,按你說的做。”
文睿行點點頭,讓司機打開車廂車廂側門緩緩探出,一只籠子隐現在密實的車廂外殼裏。
鈴铛主人把文智行丢了進去,指了一回文睿行,快步牽着輪椅轉身倆開。
依藤回頭文智行遠去的車輛,在寒風裏她冷得瑟瑟發抖,搓了搓臂膀,向前頭的鈴铛主人高喊着問到:“你要帶我去哪裏?”
“吃好吃的!”
“我們去醫院食堂行嗎?”
“醫院食堂好吃嗎?”
依藤大叫到:“很好吃!”
☆、跟我一起唱
醫院食堂兩層,第二層關閉,第一層只留了一個窗口,窗口由一個老頭子守着。老頭銀白硬茬頭發,抽着煙,坐在餐臺邊,瞌睡着抽了一口煙,
一見有人進到食堂裏來,便把煙塞到底下掐滅了。
依藤瞧見了這細節,掃了一眼食槽裏的菜,說到:“兩杯銀耳,要裏面打的。”
“好嘞,”老頭對鈴铛主人招呼到,“小夥子你要什麽?”
鈴铛主人眼睛發亮,掃了一眼食槽裏的菜,伸出指頭全都點了一遍,并且說到:“裏頭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全給我上了。”他目不斜視,一心望着餘下的菜,話還未說完整,便吞了吞口水。
依藤頻閃的眼神都做給了空氣瞧。
“好嘞!”老頭笑開了臉,招呼依藤和鈴铛主人做好。
依藤待那老頭進到廚房裏,趕忙湊向鈴铛主人。
“大哥啊,你沒看見剛剛他在才上頭抽煙嗎?這樣也敢吃,不嫌髒?”依藤低聲提醒到。
鈴铛主人大喇喇回到:“不都可以吃嗎?聞着挺香的。”
依藤欲言又止,最後只說到:“你高興就好。”
不一會,老頭端着菜盤上來了。
鈴铛主人拿起筷子,張口一陣風卷雲殘。他奮力吃完了桌上的每一道菜,砸着油亮的嘴,喝了一口銀耳。他咀嚼着銀耳,眼睛發亮。
“奶奶,這好像是比其他的好吃許多,其他的吃起來,總有一股子苦味,獨這個又香又好喝。”鈴铛主人揚起笑臉,稚氣的臉龐比日光燈更亮。他多半是吃到煙灰還不自知。
依藤噗哧笑了一聲,點了點頭,忽然問到:“你為什麽叫我奶奶?”
“你身上有屬于爺爺的濃郁氣息,我不叫你奶奶,叫你什麽?”鈴铛主人說罷,呼哧呼哧将一碗銀耳都飲盡了,目光一溜,便溜到依藤那一碗上頭,他不一會望望依藤,不一會望望依藤的銀耳,輕輕咬着唇,露出兩顆小虎牙笑了起來。
依藤眯着眼笑了笑,将銀耳推給鈴铛主人。她此時追問到:“你跟我說,你說的爺爺是不是顧守篤?”
“姓顧?”鈴铛主人皺起眉頭,複又展開笑顏,“我叫郭寶寶,姓顧的八成是姑媽陛下那一支,那也就稱不上奶奶了,祖奶奶你好啊!”
“祖奶奶!”這話的尾音被依藤吞了。依藤被震驚嗆到了嗓子眼了。她這輩分似春筍節節高啊。雖然承認她和顧守篤的關系這很好,但這也太奇幻了,她才二十多歲,竟已經是人家祖奶奶了。
郭寶寶為前一句做補充,又道:“不過,安安也有很濃重的王氣,他鎮日與姑媽待在一塊,卻也算不得……”
“安安?”依藤捕捉到了情敵的消息,截斷了郭寶寶的話,“安安是誰?”
“安安是魔族護法。”郭寶寶又喝完了那銀耳,tian了tian唇。
依藤咬緊牙關,緊接着壓低嗓音試探到:“她很厲害嗎?有多厲害?有沒有許願的能力?”她眯起眼,對安安的無能滿懷期待。
郭寶寶卻搖了搖頭,說起安安是滔滔不絕。
安安能做到魔族大護法,自然是能力無匹,雖然有些行為像野獸,但依藤在“她”面前也如同城堡的牆灰,曠野的土粒一樣,微不足道。
依藤磨了磨槽牙,心底頗為不屑。
這女人再強,顧守篤還是喜歡她的。
即便顧守篤從未對她表示過愛意,但依藤還是如此認定。
畢竟哪個無關緊要的男人會時時刻刻守護在你身邊,對你百依百順,言聽計從,總是對你索愛,總是想要親近你,為你徹徹底底改變自己的劣性根。
但安安跟顧守篤的過去是依藤心中的一個小疙瘩。
“顧守篤同我在一起,你幫我跟安安說,不要破壞我和顧守篤的感情。”依藤同郭寶寶叮囑到,“一定要讓安安聽見。”
依藤一想到顧守篤便心神蕩漾。
“那什麽?郭寶寶,你能帶我去顧守篤那嗎?”依藤眨了眨瑩亮的眼睛,“我想見見他。”
“好啊。”郭寶寶點點頭,“反正我現在回去就被清虛那老頭逮個正着了。”說着,他近依藤輕嗅,動了動鼻頭,皺起了眉頭:“我或許知道他在哪裏了?”
“好啊。”依藤将輪椅滑到郭寶寶邊上,她迫不及待扶起郭寶寶。
郭寶寶望了她一眼,又tian了tian唇,兩只眼睛粘在油亮光潔的盤子,意猶未盡。
“走了走了,”依藤催促道,眼前郭寶寶的動作只便了一分——他把tian嘴唇喚作了摸嘴唇,便加重了籌碼,“下次我帶你去吃雲山最好吃的東西,絕對吃撐你。”
“真的!”郭寶寶立馬轉身,他抓住依藤的手,揚起笑臉來,不依不饒要求着,“什麽時候?”
“明天,”依藤保證下來,“明天。”
話音剛落,郭寶寶一言不發。
依藤身下的輪椅猛地一動,一股猛力沖向了輪椅,輪椅向着醫院外頭瘋跑,一直跑出了醫院。
他們沖入一叢草叢裏,将一只标牌撞得歪歪斜斜,終于停在了一條鵝卵石小道上。
依藤倚靠着輪椅一陣陣喘氣。
郭寶寶則是氣定神閑的,她拾起一枚石頭,砸碎了藏在樹叢裏的攝像頭,又掂量起另一塊石頭,打下了另一邊樹上的一只鳥。
那鳥掉在地上,仍然在撲騰翅膀。
郭寶寶拾起那鳥,擰斷鳥的脖子,鳥脖子湧出一股血柱,幾乎是血柱噴出的同時,郭寶寶控制着血柱向地上畫去。
不多時,一個鬼臉在地上畫成了。
“拉住我的手。”郭寶寶伸出一只手給依藤,依藤握緊那手。
那笑臉彌漫起一層紅霧,将依藤和郭寶寶團團裹住。
依藤僵硬在輪椅上,仿佛有紅霧攥緊了她的毛孔。像是有一只觸手伸進她的靈魂,來回撕扯。
逐漸地,紅霧膨脹開來,越發深濃,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好像置身子一條甬道裏,這甬道讓依藤似曾相識。
她摸了摸發疼的腦仁,就是想不起何事見過這甬道。她起來了,就緊盯着紅霧瞧,周身掠過的黑影被她暫時忽略。
“這是黃泉路,惡鬼最多之處,溝通下界上界,與人類相互勾連。”身後郭寶寶解釋到,嗓音略帶得意,“奶奶你曉得剛剛掠過的那些是什麽嗎?”
“鬼?”依藤試探着問。
“對,”郭寶寶說到,“多半是剛死的人。”
這話驚了依藤一驚。
她向外瞥了一眼,無數的人臉從她眼前卷過,像是密集的蝴蝶群,紛紛散開了。在那萬千散開的人影中,依藤對上了一雙眼睛,繼而看到那眼睛所屬的整張臉,整個身子。她抓着郭寶寶的手收緊了,指甲蓋扣進了郭寶寶的手背,看了一眼郭寶寶,抿了抿唇:“為什麽這裏有我臉?”
準确來說,是過去的她的臉。
過去的她頭發紮得俏皮,随着遲緩地動作,馬尾一頓一頓地點着,還帶着二十歲的稚嫩,不知死亡有什麽魔力,能将她的容貌變作那等慘狀。
若有人說那張臉屬于惡鬼,她也相信。
“你還行在黃泉路上,這裏自然有你的臉。”郭寶寶說到,就沒了解釋
“為什麽我還行在黃泉路上?”依藤摸着臉頰,她看向郭寶寶,“那這是誰?”
“我也不知道。”郭寶寶搖搖頭,驚喜地說到,“我們到了。”
話音剛落,随着郭寶寶縱身一躍,依藤來不及思索,躍進了狂卷的寒風裏。
她連同輪椅一起摔進灌木叢裏,皮肉填塞在枝杈一件,依藤骨骼生疼,擡起手來,手上是血紅的斑斑點點。她吹了吹受傷的手,從灌木裏掙紮起身,猛地後退,輪椅向下傾去,好在這時一處人行道的綠化帶,依藤只受了點驚吓颠簸就安然落地了。
她環顧四周。
這兒沒有攝影棚,也沒有節目組的人員設備,只有一條空蕩蕩的馬路。顧守篤能在這裏做什麽?
依藤看向這裏唯一顯眼的東西。
馬路對面是一座灰暗的建築,在橙色路燈光下,頗有一股子肅冷的意味。建築不高,點燈的地方極其稀少,只有一樓大廳和三樓兩間房亮着光。
依藤攏緊脖子上的衣領,低下眸子四處尋找郭寶寶的身影。
郭寶寶卻不知躍到哪裏,灌木叢裏絲毫沒有他的蹤跡。
依藤思索片刻,轉着輪椅向外走去。
她走過馬路,進到了那座灰色的建築裏。
灰色的建築竟不設防,大廳空點着燈,一片亮白裏頭沒有一個人影。依藤行過燈光最亮的地方,按開電梯,忽而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開。
她循聲轉去,只見空蕩蕩一片亮白。那腳步聲是似是避開了大堂,向着另一邊轉去了。她一轉身,電梯也開了,她趕緊進到電梯裏頭。
她在電梯裏,在每一層都聽到驚呼聲和腳步聲。腳步并無規律,嘈雜有小心意義,似是在追逐什麽東西,有時掠過電梯門口,讓依藤內心發虛。
她越來越感到怪異,不禁摸了摸臂膀。
叮。
電梯門滾滾拉開。
依藤趕快滑出去,在漆黑的樓道裏左右一張望,滑向了有亮光洩出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的面前一扇虛掩的門,是光源之一。她看了一眼漆黑的四周,擡起手來要敲門問話,在着關鍵時刻,一道嗓音從虛掩的門裏洩出。
依藤感到這聲音有些耳熟,她集中心力去聽。
那人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