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想知道

“嗯?”

見身下躺着的人沒有動靜,趙止洵重複一聲。

長長的眼睫覆蓋下去,有條不紊的氣息凝固了片刻,她開口道:“我是前朝宮中翁婆婆的女兒,我娘在入宮前,便有了身孕,她生下我後,便帶着我在後宮中東躲西藏,後宮的楚美人見我們母女倆可憐,便讓我到她跟前做事,我便也跟了她姓。”

趙止洵眯眼,“你娘有了身孕,竟還能混入宮中?”

“後宮驗身子的榮嬷嬷與我娘有交情。”似是想到了傷心事,她的眼角滑下兩行淚水。

楚無念咬唇,擡手将淚水抹去,“好端端的,王爺做什麽問起奴婢的身世來了?”

白皙的臉上,依稀透露出幾分委屈的神色。

趙止洵薄唇微抿,細微的神色落入他眼中,他斂了斂眸,“想知道。”下一刻,一直抵在她身上的人,躺到她身側。

複雜的神色從眼中一閃而過,趙止洵閉上了雙眼。

這人那樣的身份,怎會輕易告訴旁人,他輕笑。

次日辰時,楚無念伺候他淨面更衣,錦緞五彩祥雲朝服剛穿到身上,雨堂就從外面跑了進來,沉聲道:“爺,定國公過來了!”

墨眸沉了沉,他理好衣襟,走了出去,腰間的月牙狀綴麟圖紋玉佩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着,“這個時辰,定國公是過來接本王入宮上朝的?”

趙止洵站在廊下,微微笑着。

上回的事,林湛德心中還有氣,此刻臉色也不怎麽好,可想到他此行的目的,他亮起手中明黃色的聖旨,倒是露出兩分笑意來,“王爺今日不用進宮上朝了,非但今日不用,這幾日都不用了。”

周文王的意思?握着玉佩的手微微收緊,趙止洵笑眯眯的,“正好,本王每日都被那堆積成山的文書給壓着,休沐幾日倒合了我的意。”

霎時間,林湛德臉上好不容易流露出來的那兩分笑意消失了個幹淨,冷嘲一聲,“既然嫌累,王爺将這輔政親王的位子讓出來不是更好?”

趙止洵輕笑,“讓出來,也得看有沒有人能坐得了?”

那張蠱惑人心的面龐上,當真瞧不出一絲頹靡,林湛德以為能親眼見到他失意的樣子,可這人,卻惘若未聞,像個沒事人一般。

冷哼一聲,林湛德将聖旨扔給一旁的雨堂,黑着臉拂袖離去。

“去問一下易忠,怎麽回事。”事發突然,連趙止洵也未能預料到。

“是。”

秦天急忙退去。

他側過頭,冷聲道:“備車,爺要去一趟刑部。”

雨堂點點頭,将聖旨收好便跑去備馬車。

等楚無念出來時,麒麟院裏已經沒人了,“人呢?”她伸了伸脖子,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後,從東邊的院牆翻了出去。

半雙剛收拾好準備出門,見她突然到當鋪裏來,連忙上前問道:“小主,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既然宮裏的那位主子咱們已經知道了,這段時日你就不必再去如意齋盯着了,若是被人發現你的身份,那就危險了。”

楚無念小聲囑咐她,昨夜趙止洵忽然那樣問讓她很是不安。

“好。”

半雙急忙颔首。

趙止洵去到刑部時,蔡正已經候在門口相迎,“王爺突然到來,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邊說着,便将他往裏迎。

他坐到前堂裏,拿出手裏的那枚暗器,交到蔡正手上,“這個東西,你拿進宮禀明給陛下,照實說便是。”

“您昨日不是?...”

蔡正眸光微滞,凝着手裏的暗器,一臉肅色。

“此案本王理應避嫌,如今陛下對赤羽營起疑,這東西再拿在本王手裏,已然不合适。”

這幾日都不讓他進宮上朝,便表明周文王已經信了他人的讒言,只是這個人是誰,此刻他還不确定。

“下官這就去。”

蔡正颔首,斂下神色。

回到麒麟院中,秦天已經從宮裏回來,見到他急忙上前道:“易忠說了,昨日宇文長策進了一趟宮,說是他的傷好了,進宮禀明陛下一聲,好讓他安心。”

頓了頓,他又問道:“王爺以為,是他谏言陛下不讓您進宮上朝的?”

趙止洵的墨眸沉着,稍微點了下頭,“本王猜到興許會是他,此番,意圖更是明顯。”

神色一緊,秦天臉上劃過一陣擔憂,“那要不,屬下再去宇文府外盯着?”

“不必了。”

想到沒想,趙止洵直接便拂了他的意。

沉默片刻,秦天退了出去。

“王爺王爺,我去廚房裏炖了老鴨湯,喝了可以暖胃禦寒的,您剛從外面回來,得趁熱喝!”

楚無念端着一盅老鴨湯從書房外面走進來,鼻子被凍得紅撲撲的,她一見完半雙回來,就跑到廚房裏給他炖了湯。

“你會?”

趙止洵微微皺眉,看着眼前她盛的冒着霧氣的熱湯。

“這是王嬷嬷教我的,您平日裏出府,我在府中待得無聊,便叫她教我啦。”她揚揚眉,似是十分得意,“您趕緊嘗嘗!”

她催了催。

趙止洵半信半疑地接過來,嘗了一下味道,湯味濃郁,入口滑到胃裏,便湧上一陣暖意,他沉入深淵的眸色露出一絲笑意。

“倒是喝不死人。”他戲谑道。

聞言,她扁了扁嘴,爾後又勾起雙唇,“反正能喝就行!”

嘴上沒說好喝,可這人卻是将一整盅湯喝了個底朝天。

楚無念端着碗勺,一蹦一跳地出了他的書房。

蔡正将從刺客腹中拿出的暗器交到周文王手上時,他的臉色頃刻間便沉了下去,“前朝的餘孽,朕當初就該清完!”

周文王敲了一下案桌,宇文長策此番受傷,已是讓他很是震怒,此刻見到手裏的東西,更是磨牙鑿齒。

蔡正躬身回着:“可是,前朝餘留下來的黨羽,在朝中的根基都極深,也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陛下若是想借這件事将他們都清了,只怕會拔除掉朝中大半的勢力,也會讓朝中的臣子們寒心。”

已經寒心了一個宇文長策,若是再來幾個,只怕這穩固的帝基,就要受到動搖了。

“蔡卿所言極是。”

周文王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愁苦。

“此番陛下該仔細考量,拿捏好輕重。”頓了頓,他提議道:“王爺處事一向有分寸,陛下何不問問他?”

周文王皺着眉頭,思襯了許久,宇文長策昨日的那番話,讓他拿不定主意,末了,他擺了擺手,讓蔡正先退下。

他點頭,行了一禮。

一出禦書房的門,蔡正就撞上了一個人影,滿身的蕭寒之氣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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