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節

去補習就只會讓老師幫着寫作業……作業他們都給你做了，那是他們學習還是你在學習啊？以後中考也是他們幫你去考嗎？還幫神父發放教會的小冊子……你是教堂的臨時工嗎？要不要畢業以後送你去當修女啊？”

真是沒想到啊……

皮磊以為，只要有了四〇五〇師的老師，期末後就能在黃雪梅面前肯定自己的觀點，贏回自尊。哪裏知道這近兩個月的時間風裏來雨裏去，給女兒找老師，天天接女兒回家，陪着女兒複習，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他只感覺自己是被曉雅給坑慘了。

“你這孩子！老師教成這樣你都不說，你是不是傻！”皮磊氣急敗壞，将日記本甩到曉雅腳邊。

“你沒資格說女兒！”

黃雪梅說完，拿着之前收拾好的曉雅的書包和小皮箱，拽着曉雅的手就朝門口走去。

“別走啊，你聽我說，這之中肯定還有其他原因，我們還是冷靜下來……”

皮磊上前拉着兩人，剛想做一番解釋，誰知道冷不伶仃地挨了黃雪梅一個巴掌。

“解釋什麽？”黃雪梅咄咄逼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從來都只想着你自己，我告訴你，現在我和曉雅的事都不要你管，你滾！”

“我只想着自己？”皮磊捂着臉，“我賣了店攢錢是為了我自己？我幫曉雅找老師是為了我自己？我花時間陪曉雅複習也是為了我自己？這些你都看不到就算了，你還打我！”

“我就打你怎麽了？你該打！”

“我……”皮磊一個沒忍住，向黃雪梅伸出了手。

“怎麽？還想打我嗎？”黃雪梅湊上前，“有本事你打，只要你敢打，我和你沒完！”

“我就打你，你要怎樣？”皮磊邊說，手輕輕摸在黃雪梅的臉上……

周圍空氣靜了，世界大戰卻在所難免。

曉雅意識到這是屬于暴風雨前的平靜，趁着兩人還在以眼神對峙，她悄悄跑進了兩人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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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兩人吵架，家裏哪一處對曉雅而言都不太平，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兩人的床底。

這裏東西雜，掩體多，與防空洞一樣，就算有什麽鍋碗瓢盆蹦進來也傷不到自己。

平靜過後，兩人終于相互開火，聽動靜好像是媽媽正在追着爸爸打。

曉雅緊張地把身子蜷縮起來，靜靜等着兩人的戰鬥結束，兩手不經意間似乎抓到了什麽東西，放在眼前一看是個紅色的小本子。

她向床邊挪了挪，借着微弱的燈光看見了本子上寫的三個字：離婚證……

32 還是暴風驟雨

華燈初上，院內各家炊煙四起，電視裏的響聲開始在整棟一單元內此起彼伏。

除了新聞播報聲，從上到下，單元內各家住戶都能聽見清晰的男女争執聲。

他們都以為這聲音是出自哪個臺最新播出的電視連續劇，裏面正好有精彩的男女對手戲，于是紛紛點着電視機上的按鈕翻找起頻道來。

黃雪梅與皮磊，從結婚到現在每次吵架都不超過三個步驟。

雙方開怼時的相互對峙，誰也不讓步，或有進一步發展為武裝沖突的可能，這是第一步。

過分激動後因為體力不支進入戰火平息期，此刻雙方都會冷靜，同時會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欠妥，但是為了使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他們都會以翻舊賬的形式讓對方大量失理，好讓自己占領道德制高點。這是第二步，也是花時最長的一步。

最後，相較彼此的占理數以及雙方在火拼後保留的餘溫，或是以皮磊認錯、亦或是以黃雪梅回娘家而告終。此為第三步。

這一次兩人把舊賬翻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八點後，黃雪梅還咄咄逼人地與皮磊死磕當年他挪用曉雅擇校費的往事。

皮磊的心理防線最後還是崩潰了，被逼無奈，他只能逃進房內把門反鎖，将黃雪梅徹底抵在門外。

黃雪梅有得理不饒人的毛病。因此，門外的謾罵聲又持續了近三十分鐘，期間還會傳來她用腳踢門的聲音。

皮磊靠着門，感受着身後的震動，不慌不忙地點上一支煙，十分陰郁地吞吐一口。

他并非是害怕黃雪梅。

黃雪梅那點嗓門，比起當初車間裏的噪音不知差了多少，況且憑她的體力也罵不到明日。

還有她的那點腳勁，就算她有耐心踢到明日，也破不了此門。

而即使此門破了，就她那點手勁，打在自己身上也叫不出疼。

可即便身上不疼，心裏還是會不好受。

“……皮磊，你就是自私，你從來就只關心自己，當初你拿曉雅的擇校費就是為了你自己……現在你說給曉雅找老師補習，也不過就是想挽回你那點可憐的自尊，你真有為曉雅想過嗎？曉雅的事你真有上過心嗎……”

要在以前，皮磊聽後回怼兩句也就算了，或者會選擇充耳不聞，可是這一次，這筆舊賬卻深深戳痛了他的心。

曉雅的事自己怎麽沒上過心？自己可是她親爹啊……再說這一次他是真正地上過心了啊……

這一刻皮磊不僅委屈，還覺得自己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唯一剩的，就只有這個類似套子一樣的房間。

誰說套子不好？套子不但可以避難，還十分清靜。

果然是不努力一把，就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傻多弱。想起之前金敬來說過的話，皮磊忍不住苦笑一聲。

一根，兩根，三根……

煙頭在地上拼出了世界地圖，煙霧模糊了現在。

歸根結蒂，一切麻煩的根源就是當初的那筆擇校費。

若是當初自己雙手老實，沒有動那筆錢，興許曉雅現在已經在七中的好班級裏天天向上，考試成績也不會這樣糟糕。黃雪梅也不會與自己離婚，不會為曉雅轉學的事去削尖腦袋，更不會因此結識那麽多陌生的男人。而自己也不用去找老同學老朋友請客吃飯最後與他們撂攤子翻臉……

皮磊現在是真後悔了，十分地後悔，他多希望時間能回到那個時候。

可是自己之前不是已經想了法子在補救了嗎？再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現在怎麽就不行了？問題到底又出在哪裏呢？

疑問一個接着一個，皮磊越思考，越犯困，最後終于阖了眼。

……

又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門在安靜幾小時後驟然又抖動起來，朦胧中又好像聽見有誰在擺弄房間裏的窗戶，皮磊醒了。

“皮磊，快開門！”

黃雪梅的聲音再次刺進耳裏，皮磊望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已是淩晨四點。

他從地上爬起來，手放在門鎖上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開了門。

“皮磊……”

“雪梅，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皮磊豁出去了，他走出房間，站在廳內。

黃雪梅不耐煩：“哎呀我不想聽……”

“聽話！”

皮磊大喝一聲，手一拍客廳裏的方桌，內功爆發似的，竟将整張桌子擊碎在地上。

黃雪梅被吓得一怔，半張着嘴向他點點頭。

皮磊兩只長眼扯着疲憊的臉，抿抿唇後向黃雪梅道了一聲對不起。

黃雪梅不知道皮磊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雙眉警覺地一皺。

“就像你說的，我自私，對曉雅的事也從沒上過心……”皮磊一字一句，聲音裏透着沒睡好的疲憊，“我之前從未關心過女兒擇校的問題，不想擇校，就擅自挪用了女兒的擇校費……之後想為曉雅轉班，也是為了能在你面前挽回自己的面子，我……我從沒為曉雅的未來考慮過，我錯了……”

黃雪梅：“你……”

“我話還沒說完，”皮磊又将她打斷，“都說人做事應該要努力，可說到底，在這件事上我也沒做過多少努力……”他苦笑，“其實我總是在期待有人能幫自己，當初為曉雅轉班是這樣，帶曉雅補習也是這樣，總覺得別人的手會比自己可靠，好像依靠他們，自己的願望就能達成一樣，現在這結果怪不得別人，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你也不要埋怨曉雅沒考好給我們丢人，要怪就怪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哎呀我不怪她了！”黃雪梅急得跺上一腳，“你倒是把她給我叫出來啊，她一直躲着不出來我都快急死了！”

皮磊一頭霧水：“嗯？她不是和你在一塊兒嗎？”

“她哪兒和我在一塊兒啊！她不是和你躲在房裏嗎？”

“沒啊！”

黃雪梅不理他，踩着高跟鞋咚咚進了房，喚了兩聲“曉雅”沒人應，又趴在地上向床底望去，也沒人。

“會不會是躲在她自己房裏，昨天鬧得太厲害，她不敢出來？”

皮磊說完，邁開步閃進曉雅房中，朝裏面喚了一聲後沒有見到人影，再看床底，裏頭也是空蕩蕩的。

好個小丫頭！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