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節
?數一數近幾年,自己做的事幾乎沒幾件是順利的。
要說自己倒黴吧,可與自己相同命運的人有那麽多,對于一件事的收場,也不是所有人的結局都與自己一樣……
自己與那些人到底是差在哪裏呢?自己要幫曉雅走出逆境,可是誰又能幫自己走出人生的不順呢?
油條攤上,皮磊在小桌前聽完劉警官的發言,舉碗喝豆漿時不忘悄悄瞥他一眼,覺得這老哥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回去以後,三個人都必須相互檢讨,如果以後還有什麽問題,歡迎到派出所找我。”将一家人放回院門口,劉警官留了最後一句話。
皮磊紅了臉,忙搖頭:“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三人在院門前站了須臾,待警車漸漸遠離視線,才先後向院內走去。
這日正好周六,人們在經過那陣風波後,都已各自回籠,院內除了三人和一條水管外,就只有門衛大爺握着高壓水龍頭淡定地清洗一地血污。
皮磊和他打了一聲招呼,他向三人微笑,又說得趁着新一輪的冷空氣到來之前洗幹淨,否則到時地上結冰就不好弄了。
“……對了,那人和你們是一個單元的吧?現在他家鬧得可厲害了,你們也上去看看吧……”
就算平日不怎麽打招呼,好歹也是住一樓的。
經門衛大爺一提醒,皮磊這才動了憐憫。走到家門時他讓黃雪梅帶着曉雅先回家,自己則爬去了五樓。
淩晨時分跳樓的男人有一個好名字,叫孫大牛。
大牛工作是文員,炒股有三年,年紀不過三十,膝下無兒無女,左右一兄一姐,上頭一對年邁父母,家裏僅有一妻一狗。
只可惜大牛的好名字并沒有給他帶來好運氣,一經平倉後,他就從樓頂跳下摔成了大熊,徹底死透了。
由救護車送去醫院後,經搶救無效,淩晨五點半時醫生宣布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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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孫大牛的家裏已是哭聲震天。
“哎!你說這人的運氣怎麽就這麽差……”
擠在大牛家的除了自己還有四樓和六樓的住戶,他們面對剛準備好的遺像唏噓不已。
望着相框裏的老弟,皮磊算是想明白了。
迄今為止,自己總以為炒股票是在投資,實則與投機無異。既然是投機,也就只能依靠運氣。
但只要回顧一下昨晚趴在地上的大牛同志就知道,這世道,尋常人家哪裏會有那麽多的好運氣?
再說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運氣這東西也很少占據絕對因素。要想成功,更多的則是需要腳踏實地。
皮磊記得之前有問過張默德:他好歹也算是個有文化的,現在科學都已經這麽發達了,為什麽他還要大老遠地從法國跑到這個小地方來傳教,而且為什麽還會有那麽的多人會相信宗教這東西?
張默德告訴他,宗教并非是向人類傳播這個世界源于神奇或者荒唐,更不會給人們帶來好運氣,而是想提醒人們,他們不應該忘記人世間的苦難。
張默德以為,所有的幸福背後都會有一個痛苦,可是世人總會在享受幸福的時候忘卻他們,如此一來,幸福在世人的眼裏也就不怎麽幸福了。
那時他對張默德所言不是很明白,以為這老哥是中文不好,沒理解自己想問什麽,現在想想,覺得他說的是有些許道理的。
難道自己前半生真就沒有順風順水地幸福過麽?沒有啊——
想到這裏,皮磊面對大牛的遺像,學着張默德的樣子伸出右手兩根手指,從上到下地劃了一個十字,末了口裏又念一聲“兄弟走好,阿門”。
下樓後,皮磊站在家門前踟躇不前。
黃雪梅或許早已帶着曉雅離開了,家裏此刻應該是空蕩蕩了吧。他想。
正失落,從門內傳來鐵器的撞擊聲,皮磊聽見後一怔,忙掏出鑰匙開了門……
西南的小城冬季濕冷,又沒有暖氣供給,好在周圍山多,煤礦豐富,每戶基本都有一個鐵爐子禦寒。缺點就是一旦回暖,煤煙容易倒流。
黃雪梅想把爐子燃起來,結果弄得滿屋煙塵,她自己也被嗆到不行。
皮磊進屋後開了窗戶,小心翼翼地拿過她手裏的火鉗,開始擺弄爐子。
“曉雅呢?”他問了一句。
黃雪梅揉揉微紅的雙眼,“折騰一晚她累了,現在已經睡了。”
“哦,那你也去睡一會兒吧,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黃雪梅點點頭,卻沒離開,而是搬了張凳子坐在爐邊往爐膛裏添柴。
火燃了又熄,随後又是一陣煙塵,皮磊站在濃煙中仙人似的,忍不住嘆口氣。
“累了就先去睡會兒吧,這個睡醒了弄也行。”黃雪梅小聲勸道。
皮磊沉寂半晌,突然問:“雪梅,你說如果再給你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從了軍,你也沒嫁我,我們的人生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那是肯定的……”黃雪梅瞥他一眼,手拿一根火鈎繼續捅着爐子,“但這可能這就是命吧,選什麽都是命中注定好的,或許……我們若是真的做了不同的選擇,最後也還是會走向同一個結局,所以即便是選了不同的路,也不會比現在好太多吧。”
“你這話……我覺得一半對,一半不對……”皮磊手拿一疊廢報紙向爐子裏扇風,終于弄出了一點火苗,然後趕緊拿起火鉗繼續往爐膛裏添加碎煤。
“怎麽不對了?”
皮磊以為,正像燃過的煤灰一樣,人們最後都會走向相同的結局,但是你想怎樣去燃燒生命,那卻只能取決于你自己。就像同樣是塊煤,有的用來取暖做飯,有的拿去煉鋼,有的又用來發電……煤或許沒有生命,不能決定自己最後被用來做什麽,但是人卻擁有這個選擇權。命運也并非開始就被注定好的,你想擁有怎樣的人生,怎樣的生活,這個是靠拼出來的。也正如陳鑫常用的那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
“……對了,還記得以前我給你說過的那個金敬來吧?”說到這裏,皮磊越聊越精神,早已将疲憊抛諸腦後。
黃雪梅想想後點頭:“有點印象……他怎麽了?”
皮磊無奈地笑笑,“我昨天被他說了一頓……”
聽說金敬來故意譏諷皮磊,黃雪梅十分生氣,她抱胸為他鳴不平,可他卻釋然了。
像金敬來那樣的,起點不高,之後更是在衆人眼前往坑裏跳,可最後又怎樣了?皮磊想到這裏才明白,人生的成功和最初的選擇或許會有一點關系,卻沒有絕對的關系,就和失敗一樣。
一個不好的起點,一樣可以走到一個完美的終點,不過就是艱苦一點,可要是雙腳不會走,順境不努力,一樣會跌落逆境。
“……金敬來那家夥,雖說嘴是賤了一些,可他說的話還真有些道理,而且你知道嗎?當年我在小餐館裏說他,也并非是真瞧不起他,那時覺得大家都過得挺好的,自己卻還是老以前的模樣,心裏就生了嫉妒……現在想起來,那時的自己真傻……”
爐膛裏的火燃了,紅光驀地打在皮磊臉上。
只是柴火在爐底一炸,爐膛中猛地又迸出一團黑灰,他沒注意,嗆了一口後忍不住咳嗽起來。
黃雪梅見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好了,火旺起來了!”他高興地松口氣,眼睛已是被熏到淚流。
“爸爸,媽媽……”
兩人都已語盡,向身後一望,發現曉雅正看着自己。
“那個……爸爸吵你了?”皮磊輕聲問了句。
“不是……”曉雅搖搖頭,沉寂片刻後才說,“我錯了……”
黃雪梅到她身旁摸摸她的頭,“大家都錯了,”她又看看皮磊,“都去睡會兒吧,醒了以後就照劉警官說的,每人都交一份檢讨。”
36 皮哥說,他要為轉學而奮鬥
裹着毛毯在沙發上窩了一上午,皮磊得了一個好覺,還有一份安穩的心。
醒來後,就照黃雪梅說的,三人各自寫了一份檢讨。
然後他們圍坐在小桌前,照着自己寫的,對着另外兩人大聲地朗讀出來,之後為了相互監督,他們之間還相互交換了原稿。
不過許多年後他們會發現,或是因為他們當年把檢讨書保存得太好,又或是他們根本就沒把書面的東西放在心上,所以無論是誰寫的,後來都不知了去向。
不過好在三人對當日發生的一切都記憶猶新,所以據他們回憶,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
因為上學時經常寫作文,曉雅的檢讨寫得極快,也交得極快,認錯也相當徹底,當着兩人面,她念出了以下內容:
“尊敬的爸爸媽媽:
經過這次考試失敗,我想了很多,也反省了自己的錯誤。
對于上課看小說這件事,就像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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