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将軍府的管家前來扣門的時候,張子初還縮在被子裏呼呼大睡,一直到常春在門外叫他,這才不情願的醒轉。
“少爺,将軍府的人來了。”
張子初聞言吓了一跳,自動漏掉了府這個字,以為齊禦風本人就在外面等着。他生怕齊禦風和之前一樣沖進來,連忙拿起衣服胡亂穿好,頭發也就随手一綁,便急忙開門出去。
他走到客廳,卻見将軍府的陳管家正等在那裏,不見齊禦風的蹤影。他心知是自己聽錯,也不在意,連忙問道:“不知管家到此,所為何事?”
“将軍十分喜愛公子所贈的魚片湯。”他說的是水煮魚,但似乎非常不習慣這麽叫,故而還是這麽叫成魚片湯。
“你說水煮魚啊,不會要我現在馬上做一份給你帶走吧?”
“公子說笑了,是将軍望您到府上教廚子燒制魚片湯,這樣也就不要勞煩公子了。”
“這……實在抱歉,這是家傳秘法,不能傳授外人。”
張子初昨日送了水煮魚,不見将軍府有任何反應,只當事情就此結束。他雖然擔心齊禦風的傷勢,但也不想再上門看他臉色,也着實不想再與他有什麽關聯。
雖然心中失落,但也好歹是一場了結,沒想到願望落空。一時之間,他竟也不覺得懊惱,甚至有一絲絲期待。
不過他不想去領教那些譏諷的眼色,一個個仿佛當他是給錢就可的小倌,這是何等憋屈。
管家聞言,似乎早已知曉他會如此答複,立刻說道:“若請不來公子,他就搬來公子府上養傷,等傷好了再走。”
張子初正想說話,卻聽外面有人進來,正是吏部的官員送來委任狀。他只好依着這幾天學來的規矩,行禮下拜,沒承想真的去了禮部,得了一個員外郎的官銜。不知道這是多大的官,等回頭問問再說。
這和書裏寫的去兵部大不相同,張子初心中奇怪,但也不做他想。那日和常春說的話,八成是被喬東聽去了,再轉達到齊禦風耳中。
這樣的話,他又欠了齊禦風人情,心中不免悶悶的。但此時前來委任的官員還在,竟和陳管家開始套樂乎,反而和他沒什麽話說。
張子初無奈,好容易等他們說完話,送走了來人,這才對管家道:“我如今是朝廷命官,明日就要應卯,實在無暇照顧将軍。”
“将軍說,他不需要照顧。公子,不對,是大人您只要提供一個房間即可。”
張子初瞠目結舌,這流氓耍賴的做法,怎麽會是齊禦風這種身份的人做得出來。
他嘆了一口氣,道:“這樣吧,我先随你去将軍府一趟。”
張子初百般無奈,坐上陳管家帶來的馬車就去了将軍府,但見門庭若市,來看望的人雖不如昨天那麽多,但也人滿為患。
他被引到偏廳等待,卻聽太子在此,不禁莞爾。上次去瑞王府,他們拿太子來騙自己,這會兒在這裏,怎麽又是太子來此。
他在将軍府住過一陣子,雖然當時目不能視,到底還是熟一些的。他偷偷繞到前廳,想看看是不是真有太子在那裏,才走了幾步,卻見一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裏鬼鬼祟祟!”
這一出動靜,瞬間驚動了大廳裏的兩個人,但見齊禦風和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走了出來。此人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着金線織就的黑錦袍,眼神銳利,氣度比瑞王更為沉穩內斂。
“驚擾殿下了,這是前來給微臣探病的新科榜眼張子初。”齊禦風連忙開口,又看了一眼張子初。
“微臣張子初參見殿下。”張子初連忙下跪磕頭,不免感嘆古代真可憐,動不動就要跪。
“哦,原來是新封的員外郎,怎麽半點規矩也沒有?”太子也在打量張子初,開口的語氣并不好。
張子初心中奇怪,員外郎這個官剛拿到手,還熱乎呢,怎麽太子連這都記得清楚?
“微臣莽撞,還望殿下恕罪。”張子初瞬間蛋疼菊緊,有沒有搞錯,第一次見太子就刷了這麽糟糕的存在感,以後怎麽混啊。
“這幾日前來探望之人甚多,定是下人怠慢了張大人,才會出此纰漏,還請殿下責罰。”齊禦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鍋甩給自家下人了。
張子初忍住想吐槽的沖動,繼續在太子面前裝孫子,這是倒了什麽血黴。以後安心在禮部養老吧,反正也沒想晉升做高官。
“禦風,我很少見你如此。”太子笑了笑,又道:“既然無事,我也該走了。你在府裏好好休息,羽林營的事情就別操心了。”
“是,多謝殿下關心。”齊禦風把太子送了出去,又說想要養傷不願有人打擾,不一會兒功夫,整個将軍府都安靜了下來。
張子初這才小心起身,卻不妨身後一人道:“說你蠢你還真的蠢!”
齊禦風拉過他的手,就往旁邊的游廊走去,吓得張子初連連縮手,卻是掙脫不開。
兩個人就這樣進了偏廳,但見四下無人,連個招呼茶水的也不見。
張子初瞬間慌了,這樣獨處一室,到底不妥當。他見齊禦風坐定,卻不敢上前與他一起,只好站在稍遠之處。
“你站那麽遠做什麽?給我倒杯茶來。”
張子初連忙上前,拿了茶壺倒水,不敢擡頭,就這樣遞了出去。沒想到齊禦風抓住他的手腕,按着他的手給自己喂水。
低着頭自然看不到齊禦風的表情,張子初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眼前男人的身上,那衣服雖是黑色,但仍依稀可見精壯的肌肉輪廓。
下巴忽覺疼痛,他的視線被迫對上了齊禦風,不敢掙脫卻也不想繼續下去。他緩緩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你這樣,我會以為你想要我吻你。”
張子初聞言,猛然睜開眼睛,但見齊禦風一把将他扯到自己懷裏,靠在左肩之上。
“将、将軍,你還有傷。”
“怎麽?這會兒不說這是假的了?”
“前天夜裏下官失言,還望将軍勿怪。不不不,将軍只管責罰,下官定當從命。”
齊禦風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他的少爺從來不是會這樣低聲下氣的人。他實在不習慣,也不想在強迫他,便道:“聽聞你的父親病故之後,家裏一日不如一日,你變賣家産,只餘下一間祖宅。之後便一心科舉,只留了常春随侍候在側。你是在那時學會做的那道水煮魚嗎?”
他說的這些,張子初從書中自然明了,但是不曾親生經歷,自然沒有許多感受。此刻他滿心如何擺脫齊禦風的懷抱,卻又不敢用力掙脫,只是僵着身子,一動不動。
水煮魚這種菜在這個時代還聞所未聞,齊禦風提起這個的重點自然不在菜,而在他過得艱難這一點。
“那時候釣幾尾魚,用家裏腌制的酸菜,配上幾味簡單香料,一道菜就可吃上一天。”
他這是謊話,若是找了常春對峙,難免要被拆穿。想到這裏,他便下定決心,如今既然能做官,那就盡快擺脫林如晉的控制。最為要緊的,就是常春這個眼線。
齊禦風聽得心酸,原來少爺銳氣盡失,是受生活所困。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說起,只把人抱得更緊。
他自然察覺到張子初身體的僵硬,心中明白這定是他不常與人親近的緣故,不免暗自歡喜。
“将軍還請自重。”
張子初咬着牙說出這六個字,生怕自己坐着的地方會碰到齊禦風的要害,進而擦槍走火。
“你總是在嘴裏說着不許,但其實一開始抱住你的時候,哪怕全身僵着,并未曾想過要推開我。若你當真深愛那個陳三月,也不會讓你的妻子懷孕。”
齊禦風終于把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畢竟他自盡的時候,孫氏還不曾身懷六甲。
這是原文非常大的誤會點,張子初連忙道:“三月走後,我欲休妻,是查出她有孕在身,這才沒有休成。”
這段劇情引發的誤會,在原文起碼花了十章才交代清楚,這會兒又讓他一句話擺平了。
“陳三月已經是過去時了,子初,你為什麽不能往前看?”
齊禦風的身體裏明明還是陳三月的魂魄,但此時卻已經急不可耐的勸說他向前看。他很高興少爺對他的念念不忘,然而執着是苦,若少爺的一生都困在死去的自己身上,他并不情願。
自從發生行刺的事情以後,張子初反複說服自己,齊禦風救的是他心中的少爺,是原主。但實際上原主已經不在,他真的就像強盜一樣,侵占原主的肉身,如今真的要竊取他的愛情嗎?
他正想着,卻不妨抱着他的人忽然側過臉,将嘴唇緊緊貼了上來,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吻,就好像他們早已吻過無數次一般。張子初的心跳頓時加快,甚至忘記掙紮,只是任由他吻着。兩唇分開,他忽然主動貼了上前,蜻蜓點水的回吻了齊禦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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