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裏煙花(二)
秦念在七歲的時候,纏着他說要學刀。
謝随為這事很是苦惱了一陣。他問她:“學劍可不可以?女孩子用劍比較好看嘛。”他用力思索了一番心目中練武女孩的形象,卻怎麽也不能跟眼前這個纖弱的、白皙的、大眼睛的念念聯系在一起,“嘛,或者教你幾種暗器,配上輕功……”
秦念眨了眨眼,搖頭說:“不要,我想學刀。”
“女孩子使刀,多粗魯。”謝随很是認真地想象了一下,“而且刀很沉的,也用不來巧勁,我怕你練不好,要吃苦……”
“我想學刀……嘛。”
那個“嘛”字一出口,謝随就沒轍了。秦念眨着一雙明澈見底的大眼睛,滿心崇拜地看着他,明明比他矮了好幾個頭,卻努力地踮着腳去夠他的視線,“因為大哥哥用刀,所以我也要用刀嘛。”
謝随撓了撓後腦勺,道:“好,我去給你打一把刀來!”
那時候他們正浪跡在南陽,謝随還未離家時,與南陽的鑄劍師鐘無相曾十分熟稔的,之後就再未見過面;此刻不得不厚着臉皮去找舊友,心裏頗犯躊躇。哪曉得去了鐘無相的店裏,對方卻完全沒有認出他來。
他不由得為自己之前的躊躇而苦笑。
“要一把短刀,嗯,彎刀吧。”他将自己花了三個晚上畫出的圖紙遞給鐘無相,并遞上一點碎銀,“這是定金。”
鐘無相接過圖紙看了看,“這是給什麽人打的?”
“……一個小女孩。七歲。”
鐘無相斜了他一眼,“我這裏不做玩具。”
“——不是玩具!我會教她用刀的。”謝随感到很棘手,“不過,我也不知道小女孩會喜歡怎樣的……你盡力,盡力做得……漂亮一點?”
鑄劍師鐘無相可能從來沒有接到過這麽奇怪的單子,而謝随可能從來沒有這麽局促過。他在鐘無相店裏坐了一會,又出去集市裏逛了一圈,再回來時,手裏多了幾只小盒子,臉上帶着尴尬的笑。
“你看看這幾樣,可不可以,鑲到刀背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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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只小盒子打開,裏面有燦爛的金環,溫潤的明珠,流麗的瑪瑙……
最後鐘無相選擇了那幾只金環,一一鑲嵌在流線般的刀背上,又将一顆明珠嵌入了刀柄與手相握的地方。謝随讷讷地将剩下的寶石都收起來,還囑咐道:“一定要輕、要薄,我怕她拿不住……刀柄上不可太滑,脫手了可不是好玩的……”
“原來你也有這麽一天。”鐘無相突然笑了。
謝随愣住。
“我們幾個老朋友,還道你是死了,沒想到你躲起來,卻是去養了個小女孩。”鐘嶙斜眼笑睨他,“七歲?你生孩子這樣早?”
謝随登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睜大了眼睛,“你……鐘無相……我……不,那不是我生的!”
最後那把刀的成品,是由鐘無相的小童送來的。配了一把上好的鯊皮刀鞘,說是不要錢送的。謝随私自将刀抽出來瞧了又瞧,彎如明月的刀身,綴着幾只叮當作響的金環,迎着日光看去,便如是潋滟的湖水之上晃動着好幾輪溫柔的太陽……
她會喜歡嗎?她會喜歡吧?
那可能是謝随第一次正經給秦念送禮物,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正經給女孩子送禮物。被鐘無相嘲笑過後,他也發覺自己的品味實在不高,若是秦念不喜歡……
“哇!”秦念看見那彎刀,兩只眼睛都在放光,“好漂亮!”
她歡喜不禁地撲過來,吓得謝随趕緊把彎刀收入了皮鞘再遞給她,她抱着那彎刀,高興得一整晚都沒有睡着。
“謝謝大哥哥!”女孩擡起眼,明亮的眸光裏仿佛藏了一閃一閃的星星,叫人看了就會心生感動,“謝謝大哥哥!”
***
冷風撲面,安可期眯起了眼睛望向謝随:“你認識那些人?”
謝随搖了搖頭,“不,我只是看那兵刃,有些眼熟。”說着,他複往前走了一步。
“兵刃——那是一把——彎刀?”安可期眯着眼睛看了一晌,突然發現謝随正要往那艘畫舫而去,連忙道,“這估摸着是有人對絕命樓不滿,太歲頭上動土來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下回再來查探不遲!”
突然,那邊有個黑衣人回過頭來,目光飄飄蕩蕩,似是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安可期暗叫不好,而那人足下一點,已縱身飛了過來——
謝随眼中仿佛看見了紅崖寨後山,結冰的湖面上,那一模一樣的輕功身法。但這個人,卻并不是拿彎刀的那一個。
突然一聲女子尖叫,一個翠色衣衫的女子倉促從逃散的人群中奔了出來,而那黑衣人緊追着她,手中佩劍出鞘,眼看就要割斷她的衣帶——
謝随足下忽往側旁一滑,轉眼縱出數十步,一把抓過那個女子的手将她甩到自己身後,未出鞘的長刀正正擋住了那黑衣人來襲的長劍!
翠衣女子驚魂未定地喘着氣:“乖乖,若不是我險些被刺死,你是不是還不打算見我?”
謝随沉聲道:“我方才并未看見你。”說着,長刀往前一格,內力激蕩迫得黑衣人後退幾步,後者又看了他一眼,當即轉身離去。
“哎喲我的乖乖,可把我給吓死啦!”翠衣女子見危險已過,索性大哭起來。
謝随嘆口氣,“柳莊主,你怎會到江南來的?”
這時候安可期叫出了聲:“我說柳大莊主,謝大公子,你們倆能換個地兒敘舊麽?這船已沉了一半啦!”
***
柳綿綿随兩人回到吹金斷玉閣,連灌了好幾杯熱茶才終于穩下心神。
“你也知道,咱白骨山莊專事搜集江湖情報,為免無事生非,才特意把山莊移到人跡罕至的大漠裏去,叫人尋也尋不來。”柳綿綿生得俏麗柔美,一副江南女子的溫婉模樣,然而話一出口,卻是大漠人的豪犷,“可是這一回,有一個情報幹系重大,老娘我不得不親自下一趟江南來查訪,天曉得怎麽就被人盯上了……乖乖,老娘我可是天下第一情報組織的頭頭,卻連是誰在追殺我都搞不清楚!”
安可期皺了皺眉,“綿綿,你這口粗話,可得改一改。”
柳綿綿平平道:“關你屁事。”
謝随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案,将脫線的兩人拉了回來,“那是什麽樣的情報?”
柳綿綿兩手一攤,“這我可不能說,這是秘密。”
謝随沒有看她,他看着虛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是啊,是人都有秘密。”
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內室去了。
柳綿綿與安可期面面相觑。
“你覺不覺得,多年不見,他變得十分奇怪?”
安可期搖搖手,“不,他是去了一趟紅崖寨才變奇怪的。”
“紅崖寨?”柳綿綿微微眯起眼,“就是你之前讓我查的那個……啊,還是那個小妮子。”
安可期鄭重地點點頭,“還是那個小妮子。”
***
吹金斷玉閣樓宇重疊,安排給謝随的房間在柳林深處,是幢珠光寶氣的小樓,配了兩三名紅紅綠綠的侍女,處處透着安可期俗不可耐的品味。謝随走進門,侍女便迎上前,他揮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己上樓去。
走了幾級臺階,忽而停步,看向廳堂正中的那幅畫。原先挂的是一幅什麽畫他已忘了,但總之不會是眼前的這一幅——
《江山樓閣圖》。
謝随重重地皺了眉。他自己作的畫,不用近瞧他都知道,而況他不願意近瞧。他徑自三兩步上了二樓。
二樓他的卧房之中,有一張華美的大床。
床上是空的,床下卻坐了一人,扶着肩膀,低着頭,輕輕地喘息着。
鮮血從她的左肩上漫出來,流出她的指縫,一滴滴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一把鑲了寶石的彎刀扔在她身前半尺之處,刀刃上還沾着血。
謝随腦中便是“嗡”地一響:“你怎麽回事?”
秦念沒有擡頭看他一眼,卻忽然頭一歪,竟然真就這樣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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