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暖香惹夢(三)
小時候,風餐露宿, 也曾看過很多次夜空中的星星。
那時候心無挂礙, 秦念小小的個頭依偎在大哥哥的懷抱裏, 指着天上的星星一個接一個好奇地問他。謝随哪裏看得清楚那許多, 于是就信口胡謅:這邊是牽牛星啦,那邊是織女星啦,中間有一條是銀河啦……怎麽你沒有看見銀河?就是那裏,那條發光的帶子呀!怎麽你還是沒有看見?那是你的眼神太不好啦, 你若是跟着大哥哥多練練武功, 就能看見銀河啦!
今晚夜色晴好,秦念擡起頭, 在淡月微雲之外,好像還真的看見了那一道銀河。
“哎,”她忽然道,“是不是快到七夕了?”
“是啊。”謝随懶懶地回答,一邊往艙室走去, “你還不休息麽?好好休息才能練好武功, 練好武功才能看見牛郎織女和銀河……”
“你還記得?”秦念轉過身,見謝随将要走遠, 連忙跟了上去,“哎哎你說清楚,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傻兮兮地相信了很多年, 以為自己看不見銀河就是因為武功不夠好?”
謝随笑起來, 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将她推進了艙室, 又關上了門。
“沒奈何,這個世界上只有念念會相信我啦。”房中只有一星燭火,映着男人笑盈盈的眼睛。
秦念被他這話一堵,說不出別的,只有撅起了嘴。
這豪華的艙室裏不僅有一張雕花大床,還臨窗擺着軟榻方幾,謝随今晚總算不用再睡地板了。
秦念倒也不再折騰他,自己乖乖地去了裏間的床上。不僅是因為眼下情形兇險,而且也是因為……
他已經說了要娶她,而她也已經答應了。
這樣的時候,她反而對兩人同處一室感到了膽怯,甚至還将簾帷拉得嚴實了一些。
立刻她便聽見花廳中傳來一聲輕笑。
***
船行到第三日上,終于快要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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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微光照入底艙,睡得沉沉的趙老大做了個美夢。
他夢見那個衣冠楚楚的貴公子、延陵侯謝陌,給了他和手下們每人黃金五十兩,那箱子一打開,金燦燦的光芒立刻就晃瞎了他們的眼。然後他拿着這五十兩黃金,在老家蓋了樓,買了田,還給兒子安排上了婚事,給女兒風風光光地嫁了出去……
突然他感覺到什麽異樣。
似乎是船在動……不對,不是船在動,是他自己在動。
他睜開了眼睛,卻見到密密麻麻的網格。
他的手腳都被綁縛成一團動彈不得,而他整個人——
他整個人竟然被裝進了自己的漁網裏!
其他人呢?趙老大連忙環視四周,卻見到自己的五六個手下也都和自己一樣,全身被麻繩捆成了粽子包在漁網裏!
眼前忽然一暗,是一個人立在了艙門口,看了看他們,又轉頭對外面的人說了幾句話。
“謝公子,謝公子!”趙老大連忙大喊,“這是怎麽回事?!”
謝随的臉容在黎明的光暈中漸漸地清晰了。他回過頭,對着趙老大輕輕地笑了笑,“多謝老大一路相送,我們已經靠岸,這便要下船了。”
“下船?!”趙老大駭道,“這是到哪裏了?”
謝随好像也很為難的樣子,“這個嘛我也不知道……”說着他走進來,伸手拉起漁網就将趙老大沿着地面往外拖,直到拖出了艙門,趙老大還未看見門口站着的那個女子,自己就先骨碌碌沿着放下的木板滾了下去——
一直滾到了岸上!
謝随如法炮制,将其他的幾人也都扔了出來,而後在艙中鼓搗了一會,出來對秦念拍拍手道:“就這樣,聽天由命吧。”
岸上的趙老大瞪大了眼睛,看見那兩人從船頭一躍而下,身姿輕盈地落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已發現這四周根本不是碼頭,謝随只是将船上木板随便地搭在了所謂的岸上,便将他們給推了下來。現在那大船上已沒有人了,木板又撤去,那船便随着風,又飄飄蕩蕩地往江心漂去……
“謝公子,這是怎麽回事啊!”趙老大好像看見自己的五十兩黃金就在眼前飛掉了,一時撕心裂肺,掙揣不停。
“不要亂動!”秦念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上,被謝随擡手攔下。他走到趙老大面前來,俯下身,認真地道:“趙老大,這世上,絕不會有一趟差事能賺上五十兩黃金這樣的美事的。”
他看起來好像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趙老大瞪着他道:“延陵侯說的話,難道還能是放屁?不讓我相信延陵侯,難道還讓我相信你、你這個、你這個把我們綁起來趕下船的人?!”
“你不相信我,也是自然的。”謝随通情達理地笑道,“此地離延陵已經不遠,我勸你先去探看一下延陵碼頭上是何情狀,可不要把性命都賭在延陵侯的一句話上。”
趙老大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謝随拿小刀在漁網上輕輕一挑,趙老大還來不及看清他的手法,已頓覺身上輕松。立刻身邊的手下們也被解開束縛,咿咿呀呀地哀叫起來。
趙老大被謝随唬得有些怕了,但又實在不甘心那五十兩黃金,擡頭還想再問他,卻只見日上林梢,哪裏還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
林中的楓葉微紅,日光一照,淺淺如漾着柔軟的水色。地上已積了薄薄一層早逝的落葉,偶爾被風吹過,便如蝶衣一般翩然飛動。
“還以為你有什麽錦囊妙計,”秦念轉了轉眼珠,“原來是這樣的蠢辦法。”
“蠢辦法最管用。”謝随的腳步踩在落葉上,發出輕微的脆響,他擡起頭看了看天,“似是又要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啊。”
秦念想了想,道:“你那把刀,是不是就在延陵侯府?”
謝随笑道:“真是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念念。”
秦念撇了撇嘴,“你既然要去侯府,那當真不見一見你弟弟嗎?”
謝随微微挑眉:“他難道是什麽了不得的寶貝,我非見不可?”
秦念道:“當年是不是,就是他害了你?”
謝随笑着睨了她一眼,“你說話就不能委婉一些?”
秦念撇了撇嘴,謝随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淡淡地、随意地道:“可能是吧。他與安可期聯手,将我騙到延陵,給我看一場假葬禮——”
“我說的當年,”秦念一字字道,“是十五年前。”
謝随停下了腳步。
将午的陽光中,女子的眸光分外清澈,卻也分外執拗。
“十五年前,你放棄侯位,離家逃亡;而他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延陵侯,還娶了你的未婚妻。”想到沈秋簾,秦念眼中陰翳一閃而過,“我雖不知他具體做了什麽,但這怎麽看,都是他獲益最大。”
謝随靜了很久,重又往前走去。
“其實你早就這樣想過了,對不對?”秦念逼問他。
謝随卻輕聲說道:“你上回問我,他到底為什麽那麽恨我。其實,我是真的不知道。”
“這都不要緊了。”秦念道,“我們把賬算清楚,不必管他為什麽。”
謝随笑了,伸出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要下雨啦!”
秦念一怔,這才發現天邊的陰雲終于移到了頭頂,而這時謝随已經拉着她往前奔跑了起來。
風聲飒飒過耳,初時還只是尋常的奔跑,漸漸秦念好勝心起,運起輕功想超過謝随,誰知謝随卻始終在她身邊不緊不慢地跟随着,手也始終穩穩當當地牽着她的手。
林中楓葉被風吹刮得簌簌作響,宛如千萬片軟紅翅膀的蝴蝶飛舞又停落,在呼嘯來去的風聲中,她卻展顏笑了。
只是剎那之間,清冷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眼看着似是一場初秋的驟雨,兩人縱是輕功了得的當世俠客,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還真是毫無辦法,謝随只好先找到一株大樹下停了下來,将外袍脫下罩在秦念和自己的頭頂。
“淋着了嗎?”他問。
秦念搖搖頭。
她只覺這種時候的大哥哥都特別傻氣——明明他自己的頭發都濕了,卻還只顧着問她。
風雨一時大作,摧林振葉,剛才還秋陽溫煦的天色竟立刻暗了下來。然而他的衣袍圈出來一片小小的方寸之地,卻好像能夠隔開風雨。
兩人擠在這方寸之間,衣袂相接,呼吸相聞,她的耳根竟微微地泛了紅。
他稍稍側過頭,男人的氣息繞過她敏感的頸項,而後在她那耳朵尖上落下了一個吻。
她驀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本想對他怒目而視,可他卻仍然将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頭,甚至還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她只覺憑她一個人快要撐不住這件長袍和這個男人了。
“你發現趙老大這幾天看你的眼神了嗎?”他突然說道。
“什麽?!”秦念怒道。
謝随道:“他一定很不解,到底為什麽這麽嬌嬌小小一個小女孩,竟然能把浴房的水一直灑到花廳呢?”
一邊說着,他還一邊笑,聲音輕輕震動在她的肩頭。秋意催得她身子發冷,但男人的氣息卻又溫熱地濡濕了她的肌膚,她想掙紮,卻被他那件長袍束縛了手腳,她只能感覺到他的氣息緩慢地挪移過來,從鎖骨至于下颌,最後,他銜住了她的唇。
這一刻誰也沒有管頭頂的長袍,所以它披落下來,讓誰也看不見誰。
兩人就在黑暗中擁吻。風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但是卻仍然蓋不住兩人愈來愈沉、愈來愈急的喘息。
謝随的呼吸漸漸地亂了,手臂一分分地扣緊了她的腰——
然而這動作卻好像驀然令秦念警醒過來,她使盡全力一下子推開了他,直把他推得後背撞在了樹幹上。
她一把掀開頭頂那已經被淋得透濕的長袍,看見他靠着樹幹垂下了頭,似乎很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秦念連忙上前扶住他,“怎麽了?”她慌張地道,“是不是、是不是傷口……”
他反手握緊她的手,對她報以安慰的一笑。
她這才看見他的衣襟上重又滲出了血跡,心頭一震,伸手便撕開他肩頭衣衫——
他的鎖骨上,那一枚金針所顯露的黑點,竟似已不見了!
“你……”她急得簡直不知說什麽好,“你明知道自己有傷,就不要胡來啊!”
“我可不是胡來,”都這時候了,謝随卻偏偏還有力氣跟她貧,嘴角微斜,一個俊逸不羁的微笑,“我每一次親你,都是用盡力氣,我做別的事情都絕不會更認真了。”
秦念沒好氣地看他半晌,将衣袍給他兜頭扔下,“我們去少林寺的路上,總可以找找大夫吧?”
“對對對,都聽你的。”謝随縱容地道,話語又轉了個圜,“不過,咱們先到延陵侯府上,拿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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