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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必然的奇跡相遇

01

我生存的黑色煉獄，無邊無際

黑色煉獄所走出的我，漫游無邊

與你的相遇，明亮天空下

開出奇跡般的初夏之花

02

第一次踏進小鎮中心的圖書館，是到達的當天傍晚。打聽到殺人犯出沒的消息，飛坦前往圖書館附近的街區觀察情況，他藏身在綠化區高大茂密的樹冠裏，或是斜飛的鮮紅屋檐上，或是曬得發燙的街頭雕塑下。

沒有發現一絲異常的痕跡。若不是目标很會掩飾行蹤，就是目标根本沒出現。

飛坦撇撇嘴，金眸游移四周，肯定是後者的原因。

餓死了。

一家餐館擺在戶外的自助餐食，在人來人往間，被他輕易地順手牽羊，武力的手段還用不上，他就已經填飽肚子。都說了，這裏的民風淳樸，換而言之，沒有強烈的防備心。老實說，跟流星街弱肉強食的狀況相比，這裏軟綿綿、溫吞吞的做派，令他有些惡心。

因為擁有得很多，所以不吝于施舍。施舍出去的部分是可以舍去的、無關緊要的。再怎麽分享，也不會真正割肉出血，傷害自身。而他們不同。他們注定擁有的很少，近乎于無。所以争搶，所以獨占，所以殘酷無情。

而一旦付出，就是傾盡自身所有。

這就是他們特有的極端傾向。他喜歡得很哩。

漫步至圖書館時，天色昏暗。圖書館外居然設立售票點，觀光客是需要憑票入場的，而對本地人免費開放。當然，飛坦沒有花一分錢就得以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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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分三層，二樓外側延伸出一片大露臺，宛若虹橋橫跨在底下附屬的建築物和蔥蔥郁郁的花木之上。飛坦就是從那裏進的去。

半空飛掠的影，無聲無息，像一縷黑色輕煙消失在遠處天際。

接近閉館時間，裏面的人已經很少，基本只見工作人員在走動。加上空間很大，飛坦不用特地隐藏自己的身影，一如平常行動，就足以不被發現。宛若輕靈的貓科動物。

按功能劃分的區域，很方便找書。

在一樓右翼的現代藝術書架下，飛坦很快就找到感興趣的插畫集，靠着厚重的木書架翻閱起來。

一個小時過去。

飛坦垂下手，窮極無聊地把沉厚的插畫集順手往外一抛，畫集剛好掉在外面書桌上的一堆待整理的書上，發出噗的一聲，在空間悠悠回蕩。

“哎呀！”意料外的女聲輕輕叫起來，伴随輕而無聲的足音，飛坦警覺，狀似随意地扭頭望去。

對方走動的動靜，遠比普通人來得輕。

03

飛坦本是打着守株待兔的主意。見到帶有楓葉标志的家夥直接幹掉。管他是什麽來頭。

那件殺人案的背後他沒有半點興趣了解。他只是欣賞那垂死掙紮的姿态。既然答應了，那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但他不了解內情，除了知道他們身上會有特殊标志外，一無所知。不過現在還多了個關鍵地點，私人圖書館。盡管預見到會浪費時間精力，然而，他仍然耐着性子等着。

那意外的女聲，在無聊得使他煩躁的時間裏驀然出現。平時再怎麽也不會去好奇的小事，如今卻有看一眼的興致。

為了轉移注意力，為了不那麽無聊。

他眯成細線的冷酷的眼，目光像毒蛇或是蜥蜴。透過書架之間的縫隙，倏然撞上另一雙盛滿好奇的黑色大眼。

書與書架的空隙，女孩微微彎腰俯身。

他盯着女孩的黑眸，黑眸的女孩眨也不眨地回盯他。

她側了側頭，純黑的及肩長發随之滑落臉側。她的表情是純粹的好奇，就算被他用不善的眼神逼視，她仍保持原本的神情不變，沒有與陌生人對視而産生退縮、困窘，甚至害怕。

飛坦收回視線，背過身去，繼續無聊地找書翻書看。那只是個普通得随處可見的路人，不是念能力者也不是什麽可疑人物，關注她比等待獵物還無聊百倍。

但她孩子氣很重的表情，令他聯想起旅團裏的一位女性同伴。小滴。她們的神态有些相似。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女孩無聲地自他那一排書架探出一個頭來，就一個頭。那模樣，簡直就像梅雨天角落裏快速生長的蘑菇，當人沒留神時就已經長那了。

這詭異的情景，飛坦自然不會沒留意，他是懶得理。對方充其量是路人甲等級，無視就好，正如他今天無視多少好奇探究的目光。

“嘿！口袋妖怪，你在找地方睡覺嗎？”蘑菇……不，女孩忽然張嘴吐出意義不明的話。

分開每個字聽得懂，組成一句話怎麽就難以理解？這是飛坦的第一反應。

路人就是路人，可硬是要湊上前來，打擾冒犯他，那就要視乎他心情而不同待遇了。

不幸的是，目前他正處于情緒低谷中。

煩躁、無聊、沉悶，負面的情緒普通人都會找渠道發洩，更何況是他這樣脾氣暴躁的人。所以他要發作了。只見飛坦原本背對着女孩，怒火沖上心頭的瞬間，他惡狠狠地回頭，細長雙眼爆射的尖銳眼刀咻咻地插向對方。

雙手的關節咔咔作響。

然而——

女孩已經提着燈——就是那種古老的煤油燈，雖然黑色燈座和外罩精美，但它的确不是電燈筒——彎腰低頭，鬼鬼祟祟地潛進來，因而錯過他眼刀的殺人預告。随即她撲通一下跪倒在他腳尖之前。

幹脆利落。

飛坦不是沒見過投降得如此幹脆的敵人，而他通常不會給對方後悔的機會。

但此情此景，這女人的舉動，看樣子不是想求饒，所以略顯詭異。他很懷疑她到底注意到他放出的殺氣沒有。

飛坦的動作遲滞了一下。

然後他就看着她把煤油燈擱到旁邊，雙手在他腳邊的底層書架扒拉，将底下的書全都掏出來，像他那樣随便推到一邊。

底層書架空了。她身邊堆了一座小山。

她仰起臉來，那張小臉笑得格外明媚。

在昏黃的燈光下，飛坦終于注意到她的眼睛，黑得不是很自然。

她開心得像小孩子，用氣音殷勤地說道：“看，我給你騰出地方睡覺了！”

飛坦：“……”

04

飛坦緊緊抓起女孩的衣領，有力的左手臂上舉，肱二頭肌在衣服下贲起，拱伏成明顯的線條。他僅用單手便将女孩雙足離地，吊在半空。

他低沉陰狠地道：“你竟然敢耍我？”潛臺詞是做好剝皮拆骨的準備吧。他認為女孩的奇怪言行是出于某種莫名其妙的惡作劇，惡劣粗糙得令人不爽。那種被她耍白癡的荒謬感湧出，他現在有強烈的虐人沖動。

“對不起。”女孩人吊在空中，難受地擠出幹澀的微弱聲音，但她沒有一絲掙紮，身體靜止，宛若幹死的魚，只有略微起伏的顫音洩露她的情緒。

哼，害怕了嗎？飛坦的心情微微興奮起來，有可以發洩的對象，總是能振奮他的精神。就是場地狹隘，不好施展。他正左右張望，看有哪裏隐蔽，不受打擾。

女孩的手忽爾握住他的左手小臂。她的手很暖，不像那些生命受威脅的人，恐懼總是讓他們吓得手腳冰涼、渾身發冷。

他向她投去目光，接觸到他的眼神，女孩竟然仍能綻開微笑。

“原來，你是人。太好了。”聲音是一點點擠出來的，沙啞粗粝，但神态語氣是異常的輕快，不似作僞。

難不成她真以為他是什麽妖怪？飛坦眯起眼，是人又怎樣，是人就不會殺人麽？她以為就能安全了麽？同類自相殘殺是多麽常見的現象。

為什麽，這個女人還能笑得出來？

她是真的在耍白癡呢，還是真正的白癡？虐後者只是浪費表情，因為對方壓根感受不到正常人應有的恐懼感。面臨死亡的關頭，擁有清晰思維和意識的生物，所展現的絕望無助或是爆發出來的反抗精神，充滿矛盾和沖突的極端畫面，才有欣賞的價值。

“你要殺我嗎？”女孩笑意殘留唇邊，語氣卻是平靜地問道，他感覺到她在認真觀察自己，此時她看起來像是恢複正常人的神智。

“圖書館後面，有林地，很靜。”由于說話困難，她一點一點地吐出話來，說話間，目光飄向左側面的牆壁，仿佛穿透黯淡中透出金線光芒的牆紙，看到她所說的地方。

哦？還真不怕死？

飛坦松手，女孩從他掌間摔落。

她坐在冰冷的地磚上咳嗽。

他沒有給她緩沖的時間，右手扼住她細長的脖子，用力将她按倒在地，他随之屈身低頭，蹲伏在她身側。

“喂，你這家夥想死嗎？”

女孩老實地搖頭，咽喉受制，擺動幅度很小。

“不想，但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我只是提前選好一個适合長眠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