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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請跟我玩游戲吧

01

時間能改變一個人。尤其是當人有改變自己的願望時。

麗卡長到十五六歲時，從外表上看，已經看不出年幼備受風霜摧折的痕跡。她變得非常漂亮，言談舉止充滿魅力。

當然，在金錢的攻勢下，任何一個女人都能包裝出最完美的模樣，更何況麗卡本身素質并不差。她是一個合格的黑道情婦。她會好幾種國家和地區語言，有演講天賦，會詩歌語言，懂得鑒賞藝術和古物，有基本的格鬥術，槍術神準。她是一個拿得出手的花瓶。完美無瑕。

她對很多東西都感覺新奇，非常好學，學習的過程異常的專注，甚至有時連她的金主召喚她，她也置之不理。黑道老大對此只是寵溺地一笑而過，并不責罰。

莎莎才不信她有那麽愛學習，一針見血地指出，絕對是她想借此逃避現實。不得不說，莎莎真的是她肚子裏的一條蛔蟲。

“莎莎，要是你離開我那該怎麽辦？沒人拆我的臺，我會寂寞的。”麗卡趴在莎莎的腿上說道。

莎莎這回沒有罵她死丫頭之類的，麗卡覺得怪怪的，擡起頭看她。莎莎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的蛇眼一樣發亮。

“麗卡，你已經長大了，我知道你可以離開我獨立，所以，我們遲早要分開的。”莎莎啞着聲音說道。

“莎莎？”麗卡有不安的預感。

“我要去尋找新的生活了，麗卡，你要自己學會獨立，不要惦記我，我會過得很好。嗯？”莎莎摸摸她随時間流逝，而變成淺棕色的金發。

為什麽……人與人之間，會有生離和死別？

02

“莎莎！回來！”麗卡如同标槍，死死釘立在碼頭邊，手持散彈槍，身後一隊雇傭兵，個個持槍相對，蓄勢待發。

如果麗卡事先知道莎莎所說的開始新生活，是以勾結敵對黑道勢力，叛變組織為代價的，她一定會阻止她那愚蠢危險的行為。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她眼睜睜地看着莎莎跟那個敵對勢力的男人，攜帶偷來的組織機密文件，準備從她身後的碼頭登船，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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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跟我說，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諾嗎？你以為這個男人會給你新的生活？莎莎，你傻了嗎？！”麗卡的槍口一刻不離莎莎身邊的男人。那個男人冷汗直流，腳步後退，慢慢挪到莎莎的身後——竟然用她來做擋箭牌！

“那我能怎麽辦？我原來跟的那個臭男人，混得一天不如一天，他就發洩在我身上，天天辱罵我、揍我，我還要出來賣才能養活自己和他！我不想再過那種豬狗不如的生活，我要去賭一把！麗卡，你讓開！”莎莎歇斯底裏地吼道，往前逼近。

麗卡舉槍的手微微發抖，她不明所以地問：“怎麽會這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之前給你的錢呢？”

“錢全都被搜刮走了，就算不是那個臭男人拿，高利貸也會來要。你能幫我一時，能幫我一輩子嗎？你走開，再不走，你是要看我被組織的人抓住殺掉嗎？”

“我能幫你一輩子的！我可以的！我為什麽要學那麽多，我為什麽要去争搶老大的寵愛，因為我想變強大啊，我想保護你！”

莎莎第一次看見麗卡流眼淚，痛苦的淚水滿布她精致蒼白的面容，在暗淡的月色之下，她那脆弱的模樣深深動搖她的決心。

但是莎莎将淚水吞咽回去。

“你才傻了吧！我說過，你不過是那些男人的玩具，再好看再有用又怎樣？牽涉到利益，還不是說丢就丢？你最好是什麽都不要管，什麽都不理，乖乖做一個玩物，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聽話點，知道嗎？”

不知不覺，強行忍耐的淚水激動得掉下來，莎莎不知道，而麗卡透過模糊的視線看着她，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麗卡垂下槍口，默然無語地讓開一條道。她身後的雇傭兵同樣收起槍來退開。

莎莎腳步踉跄地經過麗卡的身邊。

麗卡忽地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快速地小聲說：“情況不妙，立刻幹掉他！”她塞給她一把掌|心|雷。

莎莎忍住那聲哽咽，沒出聲，走了過去。

目送莎莎登船離開的背影，麗卡重新拿起散彈槍。她命令：“我付你們三倍的價錢，從現在開始，不能讓一個人從這裏過去！”雇傭兵們紛紛拿起槍，精神抖擻地準備開始戰鬥。

莎莎，無論我現在是否已經變得強大，我會保護你，直至最後。

麗卡的淚水在海風裏吹幹，她佇立空蕩蕩、黑漆漆的碼頭，身形孤單、單薄，卻筆直得無人能動搖。

03

她是弱小的、無能為力的、不得自由的。

麗卡和她的雇傭兵勢單力薄，堅持不到兩個小時就被擊潰，雇傭兵們唯利是圖，丢下她這個雇主就各自逃亡。她被黑道老大輕易地抓回去，受刑後關在地下室裏。

麗卡深刻地意識到自身的處境。而且，黑色的喪鐘即将在她頭頂鳴響。即便如此，她仍然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直到傷痕累累的莎莎被抓回來扔到她的面前。

那也不過是第二天早晨的事。

痛苦的掙紮也不過換來僅僅幾個小時的自由。

麗卡和莎莎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相見，恍若隔世。

“我相信她一定幹掉了那個家夥，算是将功抵過，您就放過她吧！”麗卡見到老大進來地下室的第一句話就是為莎莎開脫。

現在莎莎總算明白當時麗卡說這話的含義。她低下頭，血從她眼角滴下，伴着濕潤的水汽。

麗卡得到的回應是老大踢向她側腹傷口的一腳。

她悶哼一聲，倒卧髒兮兮的地板上。

“你真是賤！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居然敢背叛我？”老大氣哼哼地踱來踱去，須臾，冷靜下來才重新坐到地下室唯一一張沙發裏，慢騰騰地道，“雖然人死了，文件也石沉大海，沒有洩露出去，但是，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求我放過你們？”

只見他那雙三角眼，眼皮聳拉下來，掩住眼中惡質可怕的目光。

他說：“好吧，可憐的麗卡，我給你一個機會。”他眼神一斜，身後一個手下捧着一個蒙紅布的銀托盤上前。手下掀開紅布，底下是一把左|輪|手|槍。

“我們來玩俄羅斯轉盤游戲吧。”他的語調像蛇，撕撕着吐舌，對麗卡寬宏大量地說道，“裏面只有一顆子彈，你必須對她開槍三次，如果三次都沒中，我就放過她。”

麗卡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虛浮地走到老大面前，顫抖着拿起槍。

她轉身面向兩步遠的莎莎。莎莎跪坐在地，渾身浴血，頭發淩亂，面色慘白，就跟她一樣。

這地方，陰暗潮濕，最适合埋葬像她們這樣的人。

“麗卡，你知道嗎？”莎莎忽然沙啞着聲音說道，“自由的感覺，真的非常非常好。你啊，一生都沒有得到過，真的太可惜了。我說，是不是因為我阻擋你的腳步？嗯？”

麗卡沒有出聲。

“我啊，已經嘗過自由的滋味了，接下來，應該換你去試試。你說要保護我，那我的心意，你也會好好保護珍惜是吧？”

老大和他的手下興致盎然地觀看這場悲慘的游戲。也不催促麗卡快動手，就只為看她們無用徒勞的掙紮。

麗卡垂睫，手|槍擱在手心。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活着，不要放棄。”莎莎擡起淚流滿面的臉，露出此生僅有的明亮笑容，“我可告訴你，我流眼淚不是傷心，而是我很高興。我終于把話說出來了，天知道跟你分別的時候，我憋得有多難受。”

麗卡緩緩擡眸，盯着莎莎的眼，她慢慢伸出手。

“我明白，莎莎，我不會用這把槍自殺。”她轉了一下旋轉彈腔，槍口終于筆直地對準莎莎的腦袋，“我會看着你，你不會獨自一人死去。”

莎莎的微笑宛若天使一般，灼燒麗卡的視線。

說完，她扣下扳機，彈簧擊發，槍口噴出焰火，空氣微微震蕩。

砰——

她開的第一槍，子彈就穿透莎莎的頭顱，在她身後的牆壁噴濺出一小蓬血。莎莎應聲倒下，當場殒命。

槍響之後，麗卡仿若永恒不變的曼妙女神像，凝固在陰影之中。

黑道老大總算反應過來，咂咂嘴，不滿地說道：“這也太快了吧，我準備欣賞一下她驚恐萬狀的表情，沒想到她的運氣差成這樣。”他就喜歡看玩俄羅斯轉盤的人們，在開槍前驚恐不已的神情，以及在空槍時僥幸存活的狂喜神态。這讓他感覺到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

那賤女人死之前一臉解脫，看得人有什麽樂趣？

掃興！

他話音剛落，面前纖弱如菟絲花的少女忽而轉過臉來，清麗無雙的面容泉湧出明媚而純真的笑容。

“這個游戲太簡單了！我早就學會聽音辨位，子彈放在哪個位置，根據手感重量和轉動聲音就分辨得出，更別說是我親自去轉的。”她翠色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清澈的嗓音驀然低沉，“你想問我，既然這樣，為什麽一槍射殺她？呵，你會放她活口嗎？你不會。所以我要她沒有痛苦地離開這個煉獄。”

老大窒了一下，第一次發現這個養在身邊多年的女孩，在天真的外表下，性格極其果斷堅毅。

“那好，她死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雖然說麗卡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在社交場合是手段高超的高級交際花，是他得意的小小助手，但是既然背叛了他，就沒有留下的價值。

他正在想怎樣好好處置他曾心愛的小女人。麗卡完全轉身過來，面對黑道老大和他一幹手下，語氣歡快得像春天的鳥雀：“對于我的死法，我有個好提議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