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鳝魚
寧淵和林淵從鎮上回來,就知道了這件事。他們趕回家裏,看着竈房裏的歡笑聲,倒是心裏一松。
“夫君,回來啦!”福爾一轉頭便看到了竈房門口的兩人,便歡喜地迎過去。
“這是在說什麽呢?”寧淵替她捋了捋鬓角的發絲。
“小暑的鳝魚賽人參!”福爾的眼裏滿是笑意,“夫君,我們午膳吃鳝魚可好?”
“好。”寧淵其實根本不認得鳝魚,福爾這麽一說,他也就習慣性地一應。
“方才有衙役來搜查了?”林淵看了一眼低頭握着菜梗的玉兒,問福爾。
“是!”福爾輕描淡寫道,“看了一眼便走了!”
“一會兒村民會擡麸麥來,玉兒便待在屋裏吧。”林淵道。
玉兒聞言便轉過身來,道:“知道了。”
“這……”林淵上前,捏了玉兒的下巴,嘴角不住抽搐,“阿福,這是你幹的吧?”
“怎麽樣?跟之前的面容完全不一樣了吧?”福爾趕緊湊過去。
林淵看着福爾一副快來誇誇我的表情,無奈地點頭:“是不一樣了!寶刀未老啊!”他還能記得,以前福爾給林元化過一次萬聖節妝容,吓死一大片。
“正當青春年少,怎可言老?”福爾得意道。
“是,美少女戰士,你最厲害!”林淵道。
“小姐,這鳝魚如何做?”幽蘭拿了殺好洗淨的鳝魚問。
“簡單些,切小段,加了翠椒紅燒便可。”福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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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長蟲?”寧淵看到幽蘭手裏的鳝魚大驚失色。
“不是!”福爾看到他的臉色,立馬搖頭,“這是鳝魚,不是長蟲。”
“鳝魚屬魚科,非是蛇類。”林淵道。
“這個……”寧淵一向平淡的臉上出現了異樣,“有人來了,應該是送麸麥來了,我去一下。”
福爾看着寧淵逃似得背影,輕喃:“原來他怕蛇。”她“啧啧”兩下,對幽蘭道:“蘭姐,便不紅燒了,片成絲與茭白一起醬炒!”
“可是……這鳝魚幽蘭不會片絲……”幽蘭苦哈哈道。
“我……也不會……”福爾以前也是直接在菜場買殺好的黃鳝或鳝糊,自己未動手過。
“我來!多大點事啊!”林淵撸起袖子上前。
“林淵好棒!林淵加油!”福爾歡呼。
“公子真厲害!”幽蘭的稱贊與福爾不同。這裏的男子多半遠庖廚,林淵不光做的菜好吃,而且還會料理菜!
站在一邊靜靜看着他們的玉兒,眼眸一閃,流出淡淡笑意。
午膳桌上,寧淵眼下一掃,倒是沒看到那長蟲般的東西,心裏略有奇怪。他在每道菜上細細看過去,試圖找出那個東西。
“夫君是在找鳝魚嗎?”福爾看到寧淵沒有動箸,只從菜上一一看過去,便問。
“嗯。”寧淵輕輕應了一聲,臉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這便是。”福爾指了指那盤醬炒鳝糊。
寧淵終于能定心吃飯了,吃了幾口,他看向林淵:“麸麥都在下面的地窖裏,你那屋沒有地窖,便先存在這邊。”
“嗯,沒問題。”林淵自然沒有意見,他見玉兒吃得秀氣,便給他夾了幾筷子菜,“男孩子就要大口吃菜,這樣才長得高!”說完,他倒是也覺得有些奇怪,腦補讓一個穿女裝的男孩子豪放吃飯,畫面實在太淩亂!
“就不興走優雅路線?”福爾對林淵道,她家夫君便是溫雅得很,自然得護着了。她看了一眼那對面的玉兒,道:“沒事,玉兒,我們這裏随便的,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索性,玉兒聞言擡眼看了他們一眼,微微點點頭,卻還是那麽秀氣地吃着。
林淵看了兩眼女裝的玉兒,道:“我方才在鎮上買兩身衣衫,午膳後換了回男裝吧。”
“萬一,再來搜一遍,這一會兒女裝一會兒男裝的,會不會很奇怪?”福爾道。
“搜過一遍了,應該……不會再來了吧?”林淵道。
“夜裏搜過一遍,白日裏不是也來了一遍?”寧淵道。
“搜的是我?”玉兒開口道。
“也許。”林淵看着他清亮的眼眸道。
“男裝比較難掩飾,女裝好掩飾,這一陣先委屈玉兒吧。”寧淵道。男子描妝容的極少極少,女子描妝容才看起來比較正常,這玉兒要掩飾住容貌,還是得靠描妝。
“女裝難看嗎?”玉兒看向林淵。
“不……難看。”林淵道。也豈止是不難看,穿了女裝的玉兒很是明豔動人,簡直不給女人活路。
“那便女裝吧。”玉兒道。
“你不介意穿女裝?”林淵道。從他臉上,林淵看不到一點勉強,也看不到一點好奇。昨天給他穿女裝一來是因為沒有合适的衣衫,二來是捉弄一下這個扒着自己不放的小孩兒。現下,這小孩兒倒是一點都不介意。林淵頓時感覺自己出了一記空拳,很是憋悶。
玉兒看向他,眼眸裏滿是迷茫。
林淵與福爾和寧淵對視一下,只能把這歸結于不記事。林淵和福爾是假的“不記事”,自然不太明白,這是因為真的不記事,所以連自己的性別常識都不知道嗎?
“等這風頭避過,就可以恢複男裝了。”寧淵道。
“到時候,村民要淩亂了!”林淵道。在這李家村住着,怎麽可能不被村民看到。突然出現個人,可以說林淵有親來投奔。可女裝變男裝怎麽解釋?
“鎮上北路院子可以住。”寧淵道,“再說,你要照顧他一輩子?說不得他突然記事了,其他便不由我們做主了。”
“那自然最好了!”林淵聞言眼睛一亮,這小包袱也是出于善心救下的,真要走人,他自然能松一口氣了。他還要找回家的方法,可沒有時間帶一個小孩兒,還是容貌過人背景不詳的男孩兒。可不知道的是,真到那一天,林淵卻沒有像這樣如釋重負。
玉兒眼眸從林淵臉上掃過,低眉不語。雖然他只是暫時藏匿在這山村裏,可看到林淵如此期盼他離開嗎,心裏很不是滋味。
“玉兒,這鳝魚既是喜歡吃,便多吃點!”福爾看到玉兒一直悶頭吃醬炒鳝糊,便道。
玉兒将心裏的不悅很好地收斂,露出淡笑:“好。”
除了寧淵,其他人都覺得那醬炒鳝糊很鮮美,下箸不停地向那盤菜。寧淵瞅了幾眼,倒是一點都看不出像長蟲,心裏又想嘗試又有些不敢。
“夫君,你想嘗嘗嗎?”福爾看到寧淵已幾次瞟過那盤菜了,便問了一句。她明白寧淵不喜歡長蟲之後,特意改成鳝糊來炒,看起來便一點長蟲的影子都沒有了。
寧淵還是有些猶豫。
“鳝魚補血益氣,強筋壯骨,很是滋補,這小暑裏的鳝魚更是肥美。”福爾道。
寧淵終于将箸伸向那盤菜,吃到嘴裏倒是滿口醬香,鮮香四溢。他點點頭道:“确實不錯!”
飯後,閑不住的林淵想上山轉轉,玉兒立馬拉了他的袖子。
“玉兒,你乖乖待在家裏,我帶好吃的下山來!”林淵怕山上還有人搜,便哄道。
“玉兒,這女裝上山不方便,咱去撈魚!”福爾兩眼亮晶晶,“撈魚也很好玩的!”
“小姐,你又想去玩水!”幽蘭堵住福爾。她記得上次保證得好好地,不還是下水了!
“溪水很清澈,蝦子很活潑,魚兒很有趣,所以我決定就近看一看。”福爾望天。
“我帶着他們去,這次絕不讓福爾下水。”寧淵對幽蘭道,玉兒再小可也是男孩兒,他可不希望他的小妻子在外男面前赤足。
“你不是打算今日下午畫畫的嗎?”福爾道。
“明日再畫。”寧淵道。
“太好了!”福爾撲到寧淵懷裏,挂到他的脖子上。
寧淵摟住福爾,微微一笑輕聲道:“都看着呢。”
福爾立馬放下手,袅袅娜娜地一站。
玉兒猶豫着松了手,跟着福爾和寧淵去小溪玩。林淵也拎了弩上山去了。
太陽西下,林淵拎了兩只山雞晃悠着回來,看到門口翹首而望的玉兒,臉上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回來啦!”福爾正好出來,看到林淵走來便道,“太陽落山,玉兒便在這等,已經好久了。”
玉兒低下頭,看到他回來,心裏便安心了許多。他知道了林淵有時會上山住上好幾日,便一直擔心着。
“回去吧,我來烤只野雞!”林淵晃了晃手中的山雞,又将背簍遞給福爾,“這裏面是櫻桃,山上摘的,很甜。”
福爾一喜,拿着櫻桃去了竈房。
林淵留在院子裏,打理着那兩只山雞。玉兒站在他旁邊,看着他利落地殺雞,眼眸微閃。林淵烤山雞的手藝很是不錯,而且還有兩只,幾人吃了連連點頭。林淵卻有些心不在焉。這晚上到了,他在考慮是不是要回他的院子睡覺。玉兒昏迷的時候,他留下以便照顧。現下,玉兒清醒了,他便做不到與他同床了。明明是個男孩子,林淵竟會糾結如此問題。
用完晚膳,林淵便道:“玉兒也醒了,我今日便去我那院子睡了。”
寧淵自然是不會有什麽異議,福爾卻擡了擡眉。這男孩子跟男孩子同睡一床很是正常,林淵這麽爽快的人怎麽會對兩人睡一床有扭捏呢?難不成她之前開玩笑的話,竟是真的?面對這美得雌雄難辨的男孩子,林淵快要彎了?
玉兒一聽,立馬拉着林淵的袖子:“我也去。”
福爾試探道:“同是男子,有什麽關系?”
林淵更是皺眉。
“我也去!”玉兒見林淵皺眉,更是肯定道。
“你穿着女裝睡覺,我睡在旁邊總覺得怪怪的。”林淵只好直言。
福爾了然,便待他們自行商量,不再多言。
玉兒拉了拉林淵,見他不為所動,便伸手要去扯頭發的發髻。
“做什麽?”林淵立馬止握住他的手,“你當頭發是地上的草嗎?說扯就扯!”
玉兒拉着林淵的手,不肯放。
“好了好了,福爾,給他卸了妝容和發辮吧。”林淵道。
“今晚……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吧?”福爾起身去拿梳子。
“應該不會了吧,”林淵想了想,道,“朝裏側睡,再要來看的話,我只能把你藏在地窖裏了。”
玉兒洗去妝容,打散了發辮回來,擡眼掃過屋裏等着的人,不意外地收獲一室驚豔目光。
“夫君,我們回去吧,留在這裏太自卑了!”福爾起身。
寧淵牽着福爾回屋,嘴角泛着淡笑。他的小妻子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何等姿容!
林淵看了一眼玉兒,道:“屋裏有男子內衫,你先去換了吧。”
玉兒見他眼裏只有一瞬間的驚豔,一息便已平常,嘴角倒也有了幾分笑意。他點了點頭,安靜地走去昨日那屋。
林淵走出屋子,站在院裏,仰頭看着天際。找了半年了,還沒有找到回去的方法。林淵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以後若回去了,那邊會是什麽光景?林淵有些迷茫了。
玉兒披了件衣衫出來,看到林淵仰望着暮色,便輕輕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
林淵回神,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玉兒,道:“回去吧。”
玉兒在他眼裏捕捉到一瞬即逝的憂色,卻也是順從地随着他回屋。
林淵看着玉兒很快躺在裏側,轉身将燈盞挪到遠處。被子一撩,便看到玉兒回過身來看着他。那一雙眉目在昏黃的燭火下依舊熠熠生輝,流轉了道不盡的風情。
“啧啧……不是說朝裏睡麽!”林淵道,“快睡快睡!晚睡了小孩兒長不高!”
“哦。”玉兒又側向裏面。
林淵想了胥山,想了家裏,倒是忽略了身邊的玉兒,漸漸入睡。玉兒聽着他呼吸漸漸均勻,便轉過了身。這男子倒很是特別,玉兒抿嘴微笑,他這倒算是因禍得福了。想起這一連串的禍事,玉兒眼眸一縮,你們容不得我,我便也不會讓你們安生!
作者有話要說: 大亂之前的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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