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當紅發的船長回到雷德號上時,一直負責看船的貝克曼走過來彙報道:“我們的航海士已經回來了,瑞格懷特的記錄指針存起來不快,雷德要到明天午後才能起航。”
香克斯把那一瓶最終也沒被米霍克打開的冷泉酒遞給了他得力的副手,“那是沒辦法的事兒,你一直沒有下船,剛好可以趁明天上午去鎮上轉轉。這裏很太平,雖然我們被一些本地人認出來了,但也沒遇見什麽麻煩。”
“這是最好的,”貝克曼叼着煙想了想,“明天我去買點本地的煙草嘗嘗。”
身為酒鬼的香克斯很能體會他的兄弟對抽煙的愛好,于是開朗地笑道:“所以說我們注定要在同一條船上啊,一起嘗遍這個世界的煙酒吧!”
“……為什麽這頭兒能把這種話說得這麽豪言壯語呢?”貝克曼随口調侃了一下香克斯這氣勢磅礴的口號。
香克斯卻忽然收斂了笑容,伸手把背後的草帽扣在頭上:“為了喝遍美酒而出海又有什麽不能說的?難道只有為了One Piece而冒險才值得驕傲嗎?”
貝克曼知道他的船長在極少數的時候也會發出些莫名其妙的感慨,這種情況下他不需要發表意見。他咬開了酒瓶的蓋子,灌着酒轉身而去:“頭兒既然這麽潇灑,那就原諒我的失言吧。”
香克斯聞言露出了一個有點苦的微笑,他輕輕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無聲地凝視了一會。
這世界上有些承諾,說出口的時候曾是那麽不假思索,可是漸漸長大了,才會越來越懂得它包含着怎樣的重量和意義。
“羅傑船長……”
紅發的男人挺直了胸膛,他立在自己的船上,遙望着夜半墨色的浪波,輕輕地低語了一句。
這個午夜照例是紅發海賊團的狂歡,拉基和耶稣布是最後回到船上的,貝克曼看着平安回歸的全員,徹底放下心來。
他守着自己的習慣,獨自坐在船頭上去看鬧成一團的船員們。此刻他的船長大人正把一只腳踩在酒桶上,豪邁地舉起了一大杯朗姆酒,高聲道:“為了明天的太陽,幹杯!”
應和聲此起彼伏,大家都在為這段緩慢無聊的旅程的結束而雀躍鼓舞。
貝克曼也遙遙地舉起酒瓶,痛快地暢飲了一大口。
一切暫時告一段落了,貝克曼想到明天天亮時,他還要拉起必然會宿醉頭疼的船長讨論到達香波地群島後的計劃。他知道在那個滿是泡泡的島上,還住着一個對船長而言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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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克斯不是每一次路過都會去拜訪那位先生,但是這次,貝克曼不确定他的頭兒有什麽打算。他再次轉過頭,去看剛經歷了一場離別的香克斯。
紅發的男人正盤膝坐在甲板上,笑着聽拉基講上岸時的趣聞。胖子用牙齒撕了一大口肉,一面嚼一面揮着手,以嘲笑的語氣複述着雷德號狙擊手的話:“‘我用賞金持續上漲的通緝令報平安就夠了’……可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手裏還捏着我的零花錢啊!要耍帥也得改改秉性吧?!你說是不是,頭兒?”
香克斯擂着膝蓋,大笑着應和:“不知道要被人家怎麽笑話呢!不過耶稣布跑哪去了?鎮邊上可不能讓他随便放炮啊!”
話音剛落,從雷德號的甲板下方傳來了巨大的悶響,整艘船也劇烈地晃動起來。香克斯立刻敏捷地跳起來,把手按在了劍柄上。
不過,在他走下船艙前,一顆黑漆漆的、冒着煙的腦袋頂着滿頭爆炸卷的發型從樓梯邊冒了出來。香克斯一驚,認出了這正是他剛剛還在記挂的耶稣布。
耶稣布扶着甲板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後利落地爬了上來:“沒想到那個小東西也會爆炸,這太危險了,我放棄了!”
“這是……怎麽回事?”聞聲趕來的貝克曼在香克斯開口之前嚴肅地發問道。
“哦,沒什麽事。”耶稣布舉了舉手裏已經被炸到變形的小鋁罐,輕松解釋道,“我和拉基在鎮上閑逛時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小玩意,本來想研究下它的原理,用來增強炮彈的威力,不過實踐證實不可行。”
“喂,就算你愛搞發明,也不要拿雷德開玩笑啊!”拉基不滿地抱怨了一句。
“我怎麽可能想到這個小東西有這麽厲害,話說回來,你不該先關心一下夥伴是不是受傷了嗎?!”耶稣布黑着臉指責道,“可不要小瞧……”
狙擊手最後的半句申辯卻因為瞥到船長難看的臉色而生生的吞進了肚子:“……頭兒?”
香克斯的聲音幾乎是大敵當前時才會有的嚴肅:“你手裏的東西……”
耶稣布沒想到一向大度的船長會因為一次沒有傷亡的小爆炸氣到這個程度,他低下頭去誠懇地道歉:“是我太大意了,真對不……”
他沒說完的話被香克斯極其凝重的語氣打斷了:“給我看你手裏的東西。”
耶稣布趕忙把手裏扭曲的金屬罐遞了過去。
香克斯拿着這輕巧的小東西反複看了半天,最後恢複了沮喪的表情,他看向臉都沒來得及洗的耶稣布:“這就是普通的鋁罐吧?”
“對啊。”
“它為什麽會爆炸呢?”香克斯的神經放松下來,費解地發問道。
“呃……我猜是因為加熱之後,裏面的空氣膨脹得太厲害了。”耶稣布很清楚對他的頭兒不能解釋太複雜的原理。
“原來是加熱了啊!”香克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露出大大的笑臉,“哈哈哈哈,耶稣布你快去洗洗臉吧!還有這個發型也實在是太好笑了!”
貝克曼插言問道:“頭兒剛才在想什麽?”
“大概是我多心了,”香克斯将廢棄的小鋁罐随手抛掉了,“鷹眼買的潛水氣瓶和這個小東西長得很像,不過這個袖珍氣瓶又是幹嗎用的?”
“那不是氣瓶,是自動加熱的食品罐。”拉基現學現賣地轉述了剛下船時和耶稣布一起長見識的經歷。
“非必要的情況下,不在皮蒂鎮對海賊動手麽……”貝克曼聽完彙報,點了點頭,“能夠平安抵達皮蒂鎮的海賊必然有一定的實力和運氣,這位伯斯先生很明智,這有利于保全整個島。”
“劍俠帕林迪的傳人……這位伯斯先生長什麽樣?”若有所思的香克斯忽然發問。
“我們沒去打聽,只猜過如果鷹眼遇上他,恐怕會躍躍欲試大打一場吧?”
“我還是有點心神不寧的感覺,”香克斯自言自語道,“帕林迪家族在皮蒂鎮上簡直無所不在,如果鷹眼要找的就是那位大劍豪的刀……”
他忽然斂去了最後一點笑意,嚴肅地看着他的副手,“生意人眼中來自祖先的無價之寶,執著劍客一直向往的兵器?你認為誰會更在意那把刀呢?”
“我們對那個家夥不了解,不過從蛛絲馬跡來看,身兼賞金獵人領袖,又把生意做得如此紅火,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貝克曼深吸了一口煙,“至少他有算計鷹眼的理由,無論是作為劍豪的傳人,還是個生意人。”
香克斯深深皺起了眉,沉默了一會。貝克曼清楚地看出了對方寫在臉上的擔憂。
“鷹眼在臨走前說,他在面臨一場挑戰。那個家夥很鄭重地遵守了他心裏的游戲規則。”香克斯放慢了語速,低聲道,“他在和這片海的力量以及百年前的劍豪決鬥,那麽……”
貝克曼看着他的船長堅定地站起身來,風吹動着那黑色的披風,發出獵獵的聲響。紅發的男人決絕地抽出腰間的刀,“我們紅發海賊團必須要為我們的朋友守護好這場決鬥的公平,絕不能讓雜魚攪了局……”
“這是一種義務。”雷德號船長最終沉聲地結束了不算長的演講。
面對這鼓舞人心的說辭,貝克曼不得不承認報紙絕對是教人說場面話的最佳教材,他掐了煙,發問道:“我們要去追鷹眼嗎?”
香克斯頓時愁眉苦臉起來:“可是我已經和他告別過兩三次了。”
“那我們也可以守在這裏。”貝克曼立刻給出了參考意見,“這些天的航行裏,我們雖然一直被本地人監視,但那顯然不是他們中的精銳,肯定不足以對付鷹眼。”
“鷹眼也曾提到那些一直跟着我們的原住民或許是有什麽意圖,”香克斯猛然想起了米霍克提醒過自己的話,“各種線索似乎都指向不好的可能了。”
“我們從戴斯島到皮蒂鎮的航行中沒遇見過任何船只,所以我想,如果那位伯斯先生真的要對鷹眼做什麽,他也必然要在這裏啓程。”貝克曼又點起一支煙,繼續說明道,“這個渡頭的位置很好,任何逆着海流出發的船都逃不過我們的視野。我一直待在雷德上,可以确定在我們抵達皮蒂鎮之後,只有鷹眼一個人起航駛向了戴斯島。”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在這裏盯着海面上的船,攔住所有準備前往戴斯島方向的家夥,直到鷹眼平安歸來就可以了吧?”在關鍵時刻,酒精并不能影響到雷德號船長的判斷力。
“當然,最穩妥的辦法還是直接追上去。”
香克斯思考了片刻,最終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那就在這裏等吧!不要因為我的一點疑心搞得全員小題大做,況且,鷹眼一定不希望我因為這種理由追上去。”
“了解了,我去安排值班瞭望的人手。”貝克曼轉身而去。
天色漸漸明亮的時候,一直倚在甲板上打盹的香克斯努力振作起精神。他開始後悔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此刻頭疼得像是在被一柄鈍刀來回碾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整夜都不曾收到任何壞消息。
香克斯站起身,活動着僵硬的四肢,正準備洗漱清醒一下,就看到了耶稣布疲憊地從瞭望臺上爬了下來——狙擊手被副船長安排值守最讓人犯困的時段,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守夜辛苦了,”香克斯擡頭打了個招呼,“有船經過嗎?”
耶稣布打了個哈欠,從眼角擠出一點淚來,笑道:“頭兒就放心吧,有情況怎麽可能不叫你呢?”
這個時候的鷹眼應該已經抵達戴斯島了吧,說不定已經拿到刀了。就算那個叫伯斯的家夥現在再啓程,大概也來不及對鷹眼做什麽了。對米霍克的正面戰鬥能力極其信任的香克斯想到了這一層,頓時覺得昏昏沉沉的腦袋也變得輕松了些。
正當紅發的男人安下心來的時候,他看到了滿面凝重之色的貝克曼大步走來。
“我剛去港口問了早起打魚的當地人,”貝克曼罕見地在沒走到香克斯近前時就急切開了口,“他們說伯斯的船……是潛艇!恐怕他已經在半夜出發了!”
香克斯的牙刷一下子掉到了甲板上,在那一秒,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無比強烈的冷意從他的脊梁蜿蜒而上,僵硬了他全部的感官,直沖上混沌的大腦。
滿嘴白色牙膏沫的紅發男人直直地站了片刻,忽然重重地一拳敲在了弦牆上,一大塊木板應聲而裂。
貝克曼大步走到了他的船長跟前,用兩只手狠狠按住了香克斯的肩膀,“冷靜!”
他看到香克斯慢慢地轉過頭,目光中某種無法按捺的激烈情緒仿佛撕裂了他左眼上那三道陳年的傷痕。
“是我的疏忽害了鷹眼啊!”香克斯從緊咬的牙縫中艱難地擠出了這句話。
這個人總是喜歡把朋友的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上,貝克曼不知該怎麽評價這句自我苛責的話,只能安慰地拍了拍船長的肩膀,“你要相信鷹眼的實力,他沒有那麽弱,哪怕是一整艘船的人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本地人自然有他們的優勢……”香克斯定了定神,驀地想起這正是米霍克曾經提醒過自己的話,他從沒想過他還記得它們。
“我不擔心有人直接挑戰鷹眼,”香克斯抹去了嘴上的牙膏沫,“可那個家夥雖然謹慎,卻是個坦蕩的人,如果有誰在暗處做手腳……”
“想想補救的辦法吧,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貝克曼也略感擔憂地彈了彈煙灰。
宿醉的頭疼重新盤踞了香克斯的腦袋,紅發的海賊頭領揉着太陽穴坐在甲板上沉默了一小會,最終打起精神站直了身。他目視着前方平靜的海浪,幹脆而堅定地下達了指示:“貝克曼,立刻給我弄一艘加滿油的快艇來。然後你帶着雷德,以最快速度趕到戴斯島。”
“是。”雷德號副船長立刻領命而去。
香克斯看着他得力的助手迅速離開的背影,用力按住了頭頂的草帽:“再等我一會……千萬別出事啊!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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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