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傾訴的舒小姐
舒瑛急紅了眼,令人毛骨悚然!
賈總像一條死魚一樣,大張着嘴,眼睛都翻白了,眼看就要被舒瑛勒死。
章赫凱和錢董事見舒瑛這模樣,簡直驚呆了,再不制止,只怕要出人命。
兩人正打算過來救賈總,門突然“砰”一聲開了,幾個人魚貫湧了進來,看見雅間裏的情況,兩個男人三兩下就把錢董事和章赫凱給撂倒了。
“阿瑛!”Judy滿臉淚痕,跄踉着起身,撲到舒瑛身前,試圖來推她的手臂,“阿瑛放手啊,他要被你勒死了……”
舒瑛死死地咬着呀,低頭兇惡地瞪着賈總。
賈總死死地扣住耳機線,喉嚨裏發出模糊粗啞的聲音:“放……放開我……我也是……我也是聽了別人的教唆……”
一道熟悉的人影攏了過來,高大的身軀緩緩俯下身來,與舒瑛平視着。
耳機線陷入舒瑛手心,她卻渾然不覺。她愣愣地看着俯下身來與她對視的男人,雙眼赤紅,分明氤着淚,卻強忍着。
來人正是路屹,他隐忍着,輕聲說:“舒瑛,放手。”
舒瑛充耳不聞,低頭問賈總:“誰教唆你的?”
賈總心如死灰,見舒瑛不放他,連忙伸手抓着進來的路屹,“救……救命,我給你錢,你……”
舒瑛手上一用力,“說!誰教唆的?”
賈總雙眼翻白,“是……是……”話音戛然而止,賈總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路屹起身,伸手握住舒瑛的手,使了個巧勁兒,舒瑛的手一松,放開了耳機。
路屹一腳把賈總踢開,将舒穎打橫抱起來,環視了這混亂的雅間一圈,對扣住章赫凱的白俊捷說:“我帶她走了,你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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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瑛正要被路屹帶走,她恍然驚醒過來,酒意和怒火消散了不少。她掙紮着要下來,看向伏在沙發上的Judy。
“放我下來,我要跟Judy一起走。”
路屹抱緊她,讓她亂動不得,低頭看着她,說:“我會讓人帶她走,放心。”
他抱着她徑直出了雅間,一路疾步而行,帶着淡淡的風,出了酒吧。
一場搏鬥和發洩之後,舒瑛精疲力竭,她呆怔又無力地任由路屹抱着,下了電梯,路屹把她帶進了醉生夢死。
“我在這裏有休息室,”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脖子,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你先睡一覺。”
進了休息室,他把她放到床上,再開了燈。
光刺得舒瑛立刻閉上眼睛,她轉身,蜷起身體,伸手自己拉過被子,裹在裏面。
床邊有微微的塌陷,路屹坐了上來,俯身靜靜地看着她。
她皺着眉頭,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裏,睜眼看了看路屹,說:“你看着我幹什麽?”
路屹靜了靜,“要關燈嗎?”燈光刺眼,怕她會休息不好。
舒瑛撐起身,茫然環視了,“有浴室嗎,我想洗個澡。”
“有,”路屹起身,“不過你的手……”
舒瑛擡手,發現兩只手的手心都有深深的勒痕,都淤青了。剛才勒賈總的時候用力過猛,手指都在微顫。
“不要緊,”舒瑛下了床,徑直進了浴室。
路屹見她精神還不錯,而且多半是清醒的,就放心讓她獨自進了浴室。捏緊的拳頭微微放松,他不由得苦冷淡笑。是他自己太過擔憂了。
輕手輕腳地出了房,一開門就看見白俊捷站在門外,正打算敲門。
“賈總被送醫院了,就是昏死了,出不了人命。”白俊捷煞有介事地往房間裏瞟了瞟,被路屹擋住,只好退回去站好,說:“其他兩個人,我用他們手機給他們各自的老婆打了電話,都領回去了。”
路屹譏诮地笑了笑,“有你的,聽說錢董事那家裏的,是個母老虎。”
“今晚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什麽光彩的,誰也不願意鬧大,”白俊捷說,“何況舒瑛是什麽身份?他們要鬧,也得顧忌華盛那邊。”
所以他們再怎麽胡鬧,也沒動舒瑛,而是想對Judy下手。
“另外一個女人怎麽樣了?”路屹問。
白俊捷說:“也還好,本來以為她們吓壞了,肯定要傷心地哭一會兒。”他忽然想到什麽,突然挑眉,輕聲調侃,“不過看情形,多半是舒小姐把那三個膿包男人吓着了。”他忍俊不禁,“那賈總,上了救護車還吓得胡言亂語。”
路屹冷哼一聲,回頭往房裏看了看,見舒瑛還沒出來,便關上門,說:“我去拿點傷藥過來。”
“在樓下,跟我去拿吧。”白俊捷為他領路,一把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我說這兩女人,膽子也挺大的。這半夜三更的,好多女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她們竟然敢出來會三個男人,還敢喝這麽多酒,也是沒誰了。”
他頓了頓,拍了拍路屹的肩膀,“要不是我在電梯裏遇到舒瑛,今天晚上她就……”
他上電梯時,發現了舒瑛,舒瑛卻沒認出他來。幸好他去打探鬧吧的情況,發現了醉酒被章赫凱扶出來的舒瑛,要不然,準要出點事。
“謝了,”路屹說。
白俊捷一拳錘在他的胸口上,“你大爺的,謝什麽?”
“我替舒瑛謝謝你。”路屹的口吻很認真。
白俊捷“啧啧”兩聲,想要調侃幾句,欲言又止。
路屹大步走遠,白俊捷愣了一會兒,才追上去,問:“路屹,我說你認真的吧?別陷進去,玩兒死你!”
路屹微微垂眼,淡而輕地看着他,只笑不語。
拿了傷藥回來,舒瑛已經洗完,此時坐在床上。
她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他的襯衫,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纖細卻驕柔的身軀微微陷進深藍色床褥裏。
路屹恍然生出一種既視感。
這一幕,他仿佛見過。
那時舒瑛也這樣,換上了他的襯衫,蜷在沙發裏,指尖還夾着他的煙。
彼時的她很安靜,此時的她,同樣安靜。
走動聲驚動了她,她擡起頭來,目光很平靜,“Judy呢?”
“在休息室,”路屹把一盒雲南白藥遞給她,“她很好。”
舒瑛愣了愣,才打開藥盒子,慢慢地往手心裏塗藥。
路屹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手,輕輕地攏住她有些濕潤的頭發。她不動,也不說話,好似渾然不覺。
“我給你吹一吹頭發?”他從床頭櫃裏拿出電吹風,調了暖風,用手指輕輕地梳着發絲,輕輕吹着。
或許是因為,人在夜晚時,意志力最為薄弱,更何況,舒瑛剛經歷一番風波,酒意又沒完全消散,所以她此時對路屹,絲毫沒有防備。
甚至對他的親近,沒有警惕。
電風吹“嗡嗡”的聲音停下,舒瑛也為自己上好了藥。
他準備去放電吹風,突然聽見她的聲音——
“路屹……”
他轉身,凝睇着她。
她的眼依舊平靜,似純澈明淨的平湖,深而定。
“你說,我是不是很天真?”她淡笑着,漫不經心地把頭發拂開,“比……比唐允正師兄還天真?”
路屹蹙眉,心卻顫了顫。
她微微垂着眉,隐約有淡淡的勒痕滑下,“工作室剛剛成立不久,梁棟庭教授就客死國外。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沒讓工作室解散。後來,工作室缺錢,許多個研發項目沒辦法繼續下去,眼看着就要倒閉,我與華盛簽了約,答應了他們苛刻的條件,其實是等于把工作室大半的研究成果給出賣了……”
她擡手,随意抹了淚,緩緩地嘆了氣,說話的語氣倒十分的平穩,“唐允正師兄,覺得我出賣了他的理想、他的成果,出賣了工作室的靈魂……可是他整天泡在實驗室裏,哪裏知道……有錢才能談理想和靈魂!”她挑眉,“或許在他眼裏,我就是個充滿銅臭,不專術業,亵渎神聖科學和理想的人。”
路屹上前一步,俯身撥開她的頭發,輕輕地捧住她的臉,欲言又止。
她有些脫力,就拿手撐着額頭,“我媽告訴我,我一個女孩兒,做什麽生意,做什麽研究?天天呆在實驗室裏有什麽前途?還不如找個男人結婚生子。她和我爸的婚姻并不幸福,所以就害怕我重蹈她的覆轍。”
路屹輕輕把她抱進懷裏,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所以,我如今做的一切,都不被人看好。哪怕我與華盛簽約,做出的智能技術,比華盛的其他團隊做得更好,帶來的利益更大,我媽也從來沒有給我一個肯定,一句贊賞。”她靠在他肩膀上,“從來都沒有……”
所鐘愛所堅持的理想,不被親人理解支持,的确讓人心疼。
她很靜,就算傷心,也不哽咽,也不抽泣,更沒有歇斯底裏的哭訴。
“我很慶幸,有Judy那樣志同道合的人,跟我在一起。”她輕聲說,“可是,我今天看到Judy受了那樣的委屈……”她梗住,呼吸也有些急促,隐忍的淚水豆子一樣砸下來。
“我其實很擔心,也很害怕。我把Judy和趙君華他們帶到工作室來,如果工作室沒了,我用什麽顏面來見他們?”她捏緊手,指尖顫抖着,陷進掌心裏,“如果因為工作室,他們受盡了委屈和冷落……”
舒瑛以往,總覺得這樣的想法很矯情,也從來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更不會在乎其他人怎麽評價她做的事情。
可是現在……她在路屹面前,矯情了一會兒。
路屹安撫着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她把眼睛埋進他的衣服裏,慢慢地平複心情。
“舒瑛,是一路人,就是一路人。Judy如果覺得在你這裏受了委屈,她早就走了。”路屹低頭,下颌輕輕抵着她額頭,“你工作室裏的人,都是一樣的。”
舒瑛輕輕點頭,“我知道。”
“嗯。”
她好一會兒沒有動靜,路屹低頭,問:“你睡了?”
舒瑛慢慢地坐起身,目光筆直而坦然地看着他。突然,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仰頭吻上他的唇。
路屹愣住,沒動,也沒反抗,只是出神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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