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星期四。

謝喬寧一個人在宿舍戴着耳機練聽力，手上在粘着娃娃。

梁加加約了賈俊，趙曉田去上課了。

宿舍裏響着輕輕的英語朗讀聲，發音不是很标準，所以可以聽見有些詞反複咬着音準。

謝喬寧全神貫注在耳機上，手下也只是機械的運作，絲毫沒留意到桌上的手機響了一分多鐘。

等耳機裏的聲音停了停，她才緩過神扭動着僵硬了的脖子。

呼了口氣，她把粘好的娃娃整理好，滑了下手機，一看訓練的時間要到了。

摘下耳機，拿着筆記本就準備出門，忽然腳步頓了下，她把筆記本又放了回去。

他說今天要教她。

不早不遲，剛剛好，聯誼的男女都回到了自己的隊伍裏開始訓練了。

謝喬寧面對着拉拉隊，“按照昨天在舞蹈室的隊形排，前面的動作先走兩遍，忘了的互相交流一下。”

“學芸你來指導一會兒，我先過去了。”謝喬寧指着身後的球場說。

她走到球場邊，張望着裏面的人，看了一會，路放不在裏面，連江河也不在。

無奈地抿了下嘴，謝喬寧把頭發盤了起來準備和拉拉隊一起練習。

剛一轉身，路放正向操場走過來，手裏把玩着足球。

謝喬寧有些近視，她微眯着眼注視着越來越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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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沒有穿足球服，一身簡單的運動裝，和第一次在俱樂部見到時一樣。

“接着。”路放在距離十來米的位置把球抛了過來。

謝喬寧想接來着，感覺球經過了抛物線直直地往她臉上來，她條件反射地一只手把球拍到了一邊。

路放愣了下，盯着謝喬寧笑了笑。

謝喬寧跑過去把球撿了回來，遞給路放，“要教帶球嗎？你先示範一下吧。”

“你這水平先颠球。”路放抛下球在腳上颠了幾下，“像這樣，你來。”

“可是這個動作和舞……”謝喬寧想說和舞蹈不太融合的進去，可是路放那沒什麽表情的神态讓她沒說下去。

謝喬寧開始伸着一只腳，把球輕輕地抛下去，只是一兩下球就飛了出去。

她第一時間去看路放，他只是插着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嘲弄。

謝喬寧輕輕咬了下唇，跑去把球撿回來又開始颠。

如此反複幾次，路放終于看不下去了。

他拍着手說：“太厲害了，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舞蹈系的。”

謝喬寧撇他一眼，“不會颠球而已，和舞蹈系有關系麽。”

“沒關系麽。那你們老師就不會讓你來了。”

謝喬寧沒說話，路放又說：“你身體太僵了，放松點。”

謝喬寧點了點頭，踢了踢有點酸脹的腿，兩手拿着球，呼了口氣。

見她這樣緊張的樣子，路放偏着頭勾起嘴角。

這次颠的不錯，一下點了十幾個，接下來越颠越多，路放就讓她加快頻率，完成的也還可以。

見她有些球感了，路放說：“兩只腳換着來。”

謝喬寧颠得太快了，收不住，另一只腳擡起來還沒動，球就飛了出去。

再開始颠的時候，她學着掌握速度，穩定後換另一只腳。

這時候還很順利，結果後來球像不受她控制了，在地上支撐的腳開始動來動去，跟着颠了起來。

“哎哎……”球還在腳上亂蹦，她空着的兩手為了找平衡在兩邊亂晃。

路放在身邊看着，彎着嘴輕輕地笑，眼神如同頭上的日光，有點暖。

謝喬寧仰着的身子撐不住了，亂晃的手忽然抓住了身邊人的手臂，借着力量回正了身子，球也滾了出去。

這次的感覺和待在人偶裏不一樣。

肌膚接觸，溫度傳遞着，更為真實。

謝喬寧松了手，垂眼，“今天就教到這吧，我要去和她們練舞了。”

她迅速轉身。

“等等。”

“嗯？”謝喬寧回頭。

“你電話多少？我下次不來，有時間再告訴你。”

謝喬寧剛要報號碼，路放把他的手機遞給她。

存好後，路放接過來按了撥號鍵。

“撥過去了。”

“我電話沒帶來。”

路放挂了電話，看着謝喬寧，後者抿了抿嘴，“我先走了。”

路放揚了下頭，也轉身走了。

謝喬寧走到拉拉隊訓練的地方，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路放把球踢到了球場上。

他只是緩緩跨了兩步，都沒跑起來，看着輕松自然，感覺一點力氣都沒用球就飛到了空中，形成長長的一條抛物線。

“哇！帥！”

“太帥了……”

“真羨慕謝喬寧，天天都可以和路放說話。”

謝喬寧看着遠方，揚了揚嘴角。

那天之後，謝喬寧很久都沒有看到路放了。

其實也就是一個多星期，但和他們之前碰見的頻率比起來，她覺得這一個星期比尋常好像慢了點。

也許是眼前的六級題目太難了，謝喬寧每天都在重複地做題，還是有些沒把握。

四級她都考了兩次，何況六級，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考試了，盡管這樣她還是想硬着頭皮拼一拼，高考她都沒有這樣用心過。

起身想沖杯牛奶醒醒腦，桌上的手機屏忽然亮了，鈴聲響起。

“喂。”

“過來，到操場來。”

“嗯？”謝喬寧把手機拿開，看了看時間，二十一點三十分。

路放語氣有些不耐，“你在外面？”

“不是。”

“那就過來，在你們學校。”

“……”

謝喬寧陷在題庫裏的腦子還沒轉回來，路放就挂了電話。

算了，今天解題的精力也用完了，想着，謝喬寧把桌上的書本清好。

見謝喬寧要出門，趙曉田從韓劇裏抽出點空問：“這麽晚了你出去幹嘛？”

“去醒醒腦。”

“做題做傻了吧你。”

謝喬寧幹笑了兩聲。

深秋的晚風帶着些許冬日的寒冷，吹走了宿舍門口依依不舍的情侶們。

一倆片枯葉在走道上翻滾着，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寂靜無人的時候，尤其清晰。

謝喬寧捂了捂連帽衫的領口，低着頭快步往操場走去。

她以為路放是在操場上，低着頭直直地往操場裏走，正要下臺階。

“謝喬寧！”

謝喬寧聞聲向側後方望去，路放站在路燈下，身旁停着一輛摩托。

她小跑過去。

“地上有錢撿麽？”

謝喬寧想，是那樣就好了，她擡頭說：“太冷了。”

“這就冷，冬天還沒到呢。”

謝喬寧抿了抿發幹的嘴唇，看着旁邊的摩托車問：“你去賽車了？”

話剛問完，她就看見路放又戲谑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是加加告訴我的。”謝喬寧眼珠斜了斜，自言自語，“梁加加……”

路放笑了笑，換了個站姿，“我又沒問。”

“嗯。”謝喬寧問，“你贏了麽？”

“你希望我贏麽？”

謝喬寧抿着嘴，表情淡淡的，“飙車太刺激了。”

路放挑眉，“改天帶你坐上試試。”

謝喬寧沒做聲，沒點頭也沒搖頭。

“走吧，帶着球跑圈。”

“今天練帶球？”

“讓你帶球太為難你了，踢着跑就行。”

“……”

路放一直跟着在內圈跑，謝喬寧一會跑在內圈，一會跑在外圈，一會球踢遠了，一會球停在了路上。

踉踉跄跄地跑完了一圈。

路放腳一勾，把球壓在了自己腳下。

“不跑了？”謝喬寧挽起袖子問道。

“我看是球在帶你吧。”

“那你來帶！”謝喬寧一屁股蹲在地上喘氣。

“看着。”路放腳一動，球就踢了上來。

他開始玩起了花式足球，和她在視頻裏看過的一樣，球就像吊着一根無形的鋼絲，一上一下，繞着轉，都在控制內，怎麽都掉不下來。

即使風吹過來把球吹偏了點，他也能及時地挽救回來。

謝喬寧看愣了，她緩緩站起來。

“法比安的這招。”她笑着輕聲說，“我見過。”

輕輕的聲音，伴着涼風，吹到路放的耳裏，不停回蕩。

“你看球？”

謝喬寧點了點頭。

“來，過來搶我的球。”路放看着有些愉悅。

“不了。”

“搶到了請你吃宵夜。”

謝喬寧抿嘴笑了笑，走了過去。

兩個人低着頭，一個守，一個攻。

謝喬寧看過不少別人踢球，雖沒那個本領，但也會照搬幾招。

路放看着她的動作愣了愣，挑眉，勾着球在膝蓋上颠，又在腿上繞了一圈，謝喬寧碰都碰不到球。

她抿着唇，緊盯着球，他勾了勾嘴，把球滾下來。

剛落地，謝喬寧鑽了空子，上前一腳從路放腳中把球踢開了。

球是滾走了，腳卻收不住了，謝喬寧俯身向前傾，路放站得穩穩的，一下就把她扶住了。

就那一瞬間，兩人貼在了一起，胸貼着胸，腳并着腳，路放扶着謝喬寧的胳臂，謝喬寧抓着路放的肩膀。

時間凝固了幾秒後，謝喬寧動作自然地從路放懷裏離開了，“謝謝。”

路放咳了聲，說：“吃宵夜吧。”

謝喬寧跑過去把球撿回來遞給路放，“不用了，我八點鐘才吃的晚飯。”

“走吧，我還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