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8)

,拉弓射出破冰矢,凡是碰到它,即使只是擦肩而過,也會立即一命嗚呼。

“來者何人!”女人喊道,制止了兄弟們無謂的阻攔。

“我要杜石頭!”和鈴用微白的瞳眸,望着女人。

“哼!我從未見過什麽杜石頭!”女人手環在胸口。

“我要杜石頭!”和鈴依舊波瀾不驚地說。

女人氣急,“我說了,這裏沒有,你是瘋子嗎!”

“我要杜石頭!”和鈴展手拉弓,氣化作水,水凝成冰,箭破冰而出。

“啊!”

“長極!”女人搖着中箭,緩緩倒地的長極。

“快……快去禀報……禀報少主……”

“長極,我會讓少主好好安葬你的!”女人放下他,騎上營帳不遠處的一匹馬。

和鈴像是恢複了一些氣息,瘋一般跑進了帳篷。

“杜石頭!”憋在心裏的痛苦與不安,擔憂與害怕,此刻都化作了眼淚,她走到他身邊,“疼嗎?”她望着他衣衫已經成了碎布條,胸口滿是血淋林的傷痕,令人懼怕,淚水已經如瀑布般止也止不住了。

“傻瓜,我還活着呢。”杜宇撐着氣息,扯了扯嘴角說。

“嗚嗚嗚……我叫你打不過就跑,你為什麽不聽話!”和鈴想把鐵鏈扯開,卻怎麽也扯不動。

“我也想跑來着,只是先被他們捉住了。”杜宇微微笑着,想轉移她的悲傷,“沒用的,這是龍骨鏈。”

“不可以!我不想你死!”和鈴傾瀉的淚水漸漸洗淨了杜宇的心,讓他的心明了,這一生,他不可割舍的是什麽。若是以前還有什麽顧慮忌憚,這一刻,他可以全部放下,沒有了眼前這個為他擔憂為他哭的女人,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杜石頭,把眼睛閉上。”和鈴的瞳眸又開始變得灰白,冷靜下來。

杜宇沒有反問,閉上了眼睛,其實,他已力盡。

和鈴展手喚出了弓,拉弓的那一瞬,一襲紅衣變成了白色,發如銀絲,灰白的瞳孔裏噙滿了淚水。

箭出,紅衣恢複,發也漸漸恢複了黑色,瞳孔重新聚焦,變成了黑色,而龍骨鏈在一瞬間都像是受到巨擊的冰塊,裂了開來。

她上前抱住昏睡過去的杜石頭。“杜石頭,杜石頭,你不要死!”

杜宇緩緩睜眼,“傻瓜。”

“杜石頭?”

“嗯……”

“你和我說話,我帶你回幽蘭山莊。”

“好。”

“杜石頭!”

“……”

“你不和我講話,我會害怕。”和鈴欲哭。

“別怕。”杜宇微微閉上了眼睛。

這時,虎球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和鈴看到她,仿佛自己獨自支撐的心有了分擔,忽然,虎球的周身閃現出金黃色的光芒,逐漸變大。

“虎球?”和鈴奇怪地看着它。

☆、杜宇悟真情

在耀眼的光芒中,小貓虎球變成一只真正的老虎,虎色斑紋與身姿顯得雄壯威懾,它向和鈴和杜宇蹭了蹭,示意他們坐上去。

看着它的眼神中依舊是曾經的那只小貓,和鈴放下心來,扶着杜宇坐了上,虎球一路飛奔,不一會兒就到了幽蘭山莊。

和鈴将杜宇放在木榻上,胸口肩膀背部的傷口都在流血,額頭有密密的細汗,眉頭微皺,卻不哼一聲。

“我該怎麽辦?”和鈴心急如焚,她從小雖然孤獨,但是卻一生平安,第一次遇到如此情景,感到十分無助。

正在她焦頭爛額的時候,虎球從外面進來,嘴裏叼着一些草。

“你是說,這些可以救他嗎?”和鈴接過鋸齒狀的草。

虎球點點腦袋,舔了舔和鈴的手,像是在安慰她,叫她不要擔心。

和鈴緊繃的神經受到揉揉的觸動,淚水如雨墜,“謝謝你。”她抱着虎球,虎球也安靜地任由她抱着,淚水打濕了它的虎毛,一人一虎,相互支持着。

和鈴不敢再浪費時間,趕緊搗碎了藥草,撕開杜宇破舊的衣服,給他上藥。笨拙的手常常碰到他的傷口,杜宇卻不會哼一聲,疼極了有些意識時,他會睜開眼睛,對着她梨花淚雨的臉笑笑。

“你不要死!”和鈴看着他那種視死如歸的笑容,感覺自己渾身發寒,心慌至極。

“傻瓜……我不會死……我會陪你……”杜宇斷斷續續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要你永遠陪我。”聽到他的話,和鈴漸漸松了心弦。

“我答應你。”杜宇擡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卻沒有力氣。

“好了,我相信你,虎球說這藥可以治你,現在,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和鈴握住他欲擡起的手道。

給他包紮好,蓋上被子,和鈴走了出去,想要煮一些吃的給他。

因為鼈靈的阻攔,玉枝沒有來到幽蘭山莊,對于她這個從小有人服侍的公主來說,雖然從前也學過一些烹饪,但畢竟是書面知識,要真的做卻一點都不會,不過為了杜宇,她還是要竭盡全力,加上有虎球的幫忙,弄了一些草草花花的和着一些薏米,熬了一碗稀稀的粥,乍一看像是小孩子在田野裏過家家做的“美味佳肴”。

傍晚,和鈴端着粥來到房間,看到杜宇的血漸漸止住了,終于展現了笑容。

“虎球,你真厲害!”和鈴佩服眼前這只可以變成老虎的小貓。

“喵嗚~”虎球也很開心。

杜宇漸漸睜開眼睛,他其實沒有熟睡,在被俘後,他一直沒有入睡,現在雖有和鈴在,但是餘悸未除,況且,他不想因為自己而給和鈴帶來災難,所以依舊不敢入睡。

“喝點粥吧,吃飽了再睡覺。”和鈴上前将他扶起。

杜宇喝着粥,眉頭微蹙。

“怎麽樣,好吃嗎?這可是我第一次做哦!”和鈴有些自豪的笑着,月牙般的眼睛裏終于看不到之前的悲傷和恐懼了。

“嗯。”杜宇點點頭,其實,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酸是甜是苦是辣,不是這碗粥決定,而是眼前這個人所決定的,她煮的,那就是甜的。

“太好了,那就多喝點。”和鈴勤快的喂他。

喝完後,和鈴幫自己和虎球也盛了一碗,虎球看起來沒有傷痕,但毛發明顯沒有在杜園時的光滑,估計它是和杜宇一起厮戰的,而杜宇被俘後,它也被關在了某個地方吧。

和鈴喝着帶有一股土味的粥,這也算好喝?杜石頭是騙她的吧!可看虎球卻吃的津津有味,又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蕾出問題了。

深夜,虎球在門外守着,和鈴在木榻邊守着。淺睡多夢,加上滿是傷痕,昏昏沉沉,杜宇開始做一些續續斷斷的夢,夢見了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卻在和鈴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和鈴垂死。他不停叫喊怒罵,讓有什麽刑罰就沖自己來,可鞭子明明抽在了自己身上啊,他覺得自己好無能,只能一遍遍喊着和鈴的名字。忽而一轉,轉到奶奶去世前的光景,父母去世,杜氏滅族的時候他還很小,不知世事,只知道奶奶不斷地念叨要複族,一天天地撫着他的臉說,“宇兒,一定要替你爹娘報仇,替杜氏報仇啊!”就這樣一日複一日以淚洗面,奶奶漸漸喪失了神智,唯一會說的就是複族報仇一類的話,終有一夜,奶奶睡去後再也沒有醒來。

“杜石頭,你怎麽了?”和鈴輕輕搖着進入夢魇的杜宇。

杜宇緩緩睜開眼睛。

“做噩夢了嗎?”和鈴摸了摸他的臉,“好燙!”

和鈴趕緊打開門,問虎球該怎麽辦,虎球“噔噔噔”跑到廚房,叼了一塊濕毛巾給她。

“這樣就好了嗎?”

“喵嗚~”虎球揪着眉眼,擔心地看着她。

和鈴趕緊把濕毛巾擰擰,放在了杜宇的額頭上,虎球複又坐到門外守着。

“你怎麽了啊?會不會死啊?”和鈴擔心地撫摸着他的手。

杜宇沒有像往常一樣安慰她,而是眉間微皺,呼吸沉重。

“杜石頭!你怎麽這麽燙?你別吓我!”和鈴又急得想要哭了。

她想起自己身體一向寒如冰,是不是可以給他降溫?

想着,她就爬到木榻裏側,鑽進被窩裏,不過她不敢抱着他,因為他滿身都是傷口。她向他靠了靠,側着身子對着他,将頭埋進被窩裏,黑暗的被窩,與他只有咫尺距離,她輕輕吹着他受傷的胳膊,一行清淚落在了床單上。

而此時床上的男人漸漸疏了疏眉,由淺睡進入了深睡。

清晨,和鈴悄悄起床,裝作從沒有和他一起睡覺的樣子,給他煮粥,給他換藥。

如此,過了半個月,杜宇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她漸漸感覺自己的身邊像是休憩了一只小鳥,夜夜陪伴着他,讓他心生安穩,小鳥容易受驚,所以他一直沒有驚擾她,任由她靠着自己入睡。

他從沒想過要和她長相厮守,一開始他只是認為那是一個女孩游戲人間的玩樂,等她玩膩了自然會放手,而自己也不會因為家族仇恨而将她卷進來。或許他對她的感情只是一個不經意的開始,而現在,就只是因為這個不經意讓他越走越深,直至滄海桑田。

杜宇漸漸恢複,可以随意走動,趁着陽光明媚的午後,杜宇準備去溫泉洗個澡。

“你跟着不好吧。”杜宇對于和鈴執意也要去洗澡表示無奈。

和鈴不懂,“有什麽不好?我和哥哥還一起洗澡呢!”

“可我不是你哥哥。”現在他們的關系可不是兄妹,而是他決定要保護一生,愛一生的人,一起洗澡?指不定他會幹一些壞事呢!絕對不行。

“我知道你不願意當我哥哥,”她從小就知道,“這和一起洗澡有什麽關系啊?”和鈴很無辜。

“你會後悔的!”

“絕不後悔。”

“……我會後悔……”杜宇實在犟不過她。

“你後悔什麽?”

“後悔我會控制不住吃了你!”杜宇笑着拍她的腦袋,“傻瓜!哈哈。”

“你以為你是虎球,還會變成大老虎啊!”和鈴才不怕呢。

“好好好!我不敢,去幫我西廂院左隔間櫥櫃裏挑件衣服給我。”杜宇只好先勸她走。

“好吧。”和鈴垂着頭,看來杜石頭是不會願意和她一起洗澡了。

杜宇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柔柔。

等和鈴回來,杜宇已經沐浴好穿了內衫。

“給你吧!”和鈴将一件玄色外袍扔給他,玄色,是一種黎明樣的黑色,黑中帶有忽隐忽現的日出紅。

“我家央央眼光真不錯!”杜宇拍拍她的腦袋。

這是第一次杜宇叫她的名字時還加了“我家”二字,和鈴覺得聽起來十分順耳,喜笑顏開。

“這回換我做一些好吃的犒勞你吧!”

“好啊,”和鈴沒有推辭,“我覺得自己做的一點味道都沒有。”和鈴嘀咕。

“嗯——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什麽嘛!不是你說好吃嗎?”和鈴覺得這個杜石頭臉皮變厚了。

“那是夢話,別在意。”杜宇輕笑起來。

炎炎夏日,不悶熱、不煩躁。你的笑,你的好,全在我的心尖萦繞。

夏天,天黑的晚,吃完晚飯後,杜宇便伏案在寫着什麽,有時還會用紅色朱砂批注着什麽。朱砂還是曾經的那一盒朱砂,包裹着朱砂盒的依舊是那一方繡有點點紅梅的手帕。和鈴本已經回到自己房間準備休息,可這幾天一直是靠着杜宇睡覺,今天突然要她獨自睡覺,難免又會有一點孤獨感。

于是,她偷偷來到了杜宇的房間。

“你要幹什麽?”正在寫字的杜宇頭都沒擡,幽幽地問。

“這麽早睡不着。”和鈴厚着臉皮坐在他的木榻上,那個和他共眠了半個月的木榻。

“你在寫什麽?”和鈴手裏拿出了一些零食,開始吃起來。

“整理一下,看看我還剩多少人。”

和鈴并不懂杜宇這次傷亡有多慘重,本就不多的人,如今更是所剩無幾。

“什麽時候能好?”

杜宇擡頭看着她,“怎麽了?”

“無聊……”

“和虎球玩會兒。”

“不要,我要你陪我。”和鈴不依。

“我在忙……”杜宇無奈。

“沒關系,我就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那你說吧。”杜宇繼續手下的工作。

和鈴開始自說自話,“嗯……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講的事……你見過蜀葵花嗎?那是一種很神奇的花,哥哥說對着它許一段經歷,晚上就會夢到,我覺得一開始遇見你,就好像自己在做夢一樣。”

“你見過妖嗎?雖然大家都知道天地人神妖獸共存,但上千年以來,妖神獸都開始退出了,只剩下人類了。”

“現在很少人能見過妖神獸了,虎球算一個。嘻嘻……”

“除了虎球,我還見過一個,那就是錦鯉姐姐,你別看錦鯉姐姐長得人模人樣的,其實她是小鯉魚。”

“告訴你個秘密,錦鯉姐姐喜歡我哥哥,因為我哥哥曾經救過她,我也希望他們能夠在一起,像我們這樣。”

在和鈴的聒噪聲中,怎麽還有心思整理這些令人煩擾的事呢,這本就不是杜宇心甘情願要做的事情。

他沾了一點朱砂,意味深長地走到木榻邊,不懷好意地笑着。

“你要幹嘛?”和鈴講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別動!”杜宇提筆,和鈴急忙閉上眼睛。

“你要把我畫成虎球嗎!”和鈴不滿。

“好了。”杜宇放下筆,“這就是我初見你時的樣子。”他勾起了唇,發自內心的笑,這是和鈴見過他不一樣的笑容,至于哪裏不一樣,她說不出來。

她垂目淺笑,“什麽樣子?”

“身着紅豆衫,眦點朱砂梅。”此時的和鈴,眼尾處被畫了兩朵栩栩如生的紅梅,肌膚如雪,俨然一幅白雪紅梅圖。

杜宇的心湖倒影着和鈴的影子,他想貪婪地将她卷到自己心底。

“可惜今天沒有穿那件紅豆素羅衫。”杜宇望着她穿着一件紅色紗衣羅裙,在外人看來顯得冷豔漠然,但他知道,這樣的紅色,使她顯得俏皮可愛,只是她只願把這俏皮可愛的一面顯現給自己信任的人,而自己,有幸成為其中一個。

☆、舌尖的纏綿

他盯着她皙白的脖子看了一會,夏日清涼,如此誘人,讓他有些興奮又有些慌張。

“我記得這裏還有一朵。”他提筆,輕輕撥開她鎖骨這邊的紅衣,赫然一朵傲雪的紅梅在美人骨下方探頭探腦。

“這朵是真的。”和鈴嬌笑。

杜宇看着那朵撩人的梅花胎記,覺得自己有點口幹舌燥,好想去吻上一口,滋潤一下自己。

他漸漸低頭,附在她的脖頸間,親吻着她的鎖骨,貪婪得吮吸着她的芬芳。從一開始就是因為他的貪婪,和鈴才會來到他的身邊,也幸虧他的一念之貪,讓他從此擁有了人間至寶。

他柔情濕潤的舌尖輾轉在和鈴的脖子上,讓她突然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覺,癢得她想要推開他,可卻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想要推開的手不知覺的搭在他的腰間,倒像是在環抱着他。

夜幕漸漸降臨,盛夏的風在此刻有一種清爽舒服的感覺。杜宇的親吻漸漸往上,想要感受她唇間的甜蜜,雙手輕輕欲解她的腰帶,突然,和鈴打了個寒顫,渾身冷如冰霜,不,比冰霜還冷。

“你怎麽了?”杜宇放開她,關切地問,擔心是不是自己把她吓着了。

“今日是?”和鈴有些驚慌,“今日是十五?!”

“是啊。”杜宇疑惑。

“糟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晚安!”和鈴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杜宇不放心,一定是自己太過于直接了,但是他從前也沒有接觸過女孩子,不知道該如何去疼愛女孩子,他有些緊張,趕緊追了過去。

但是和鈴已經把門鎖住了,只說困了,想休息了。

“央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的,你開一下門。”杜宇拍門,焦急地喊。

“不是的,我只是……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此時的和鈴背靠這門,散了發髻,讓杜宇知道自己真的需要休息了。她第一次這麽厭惡自己的妖靈之噬,如果讓杜石頭知道自己每個月會變成這麽恐怖的樣子,她會不會不要自己了。想到這裏,她有些難過,自己本就應該一個人孤獨的過一輩子,而自己曾經期望的未來,期望的自由,本就是一場夢而已。

“央央,我……對不起。”杜宇依舊覺得是自己的錯,他害怕失去她,這種害怕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馳騁疆場,無所畏懼的杜宇此刻卻像小心呵護手心中的雛鳥,害怕自己的一時疏忽,讓她摔了下去。

“不是你的錯,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好了,你走吧。”和鈴緩緩蹲下,因為之前驅動了封印之力,要這次的妖靈之噬更為強烈,她的裙邊已經變成了白色,她将自己的臉埋在手臂間,連她自己都害怕自己的樣子,更何況杜石頭呢。

時間像是過了很久很久,杜宇再沒有發出聲音,應該是走了吧。

和鈴漸漸站了起來,一襲冰纨素紗羅裙,雪白雪白的,再看不到紅色俏皮的身影。蹲久了,有些搖晃,她依靠着門框,喃喃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回複她的本該是寂靜的夏日晚風,但随着晚風飄來的确是——

“沒關系,是我的錯。”

“你還在?”

“有些擔心。”

和鈴抑制不住自己的悲傷,從前的她只能獨自一人承受這樣的痛苦,錦鯉能幫她減輕寒冷感,可內心的寒冷呢,又有何人來驅?她好想投入他的懷抱,讓他來溫暖自己,更溫暖自己的心。

她緩緩打開門,一瞬間,她發如雪,乘着皎皎月光,顯得妖冶,瞳孔灰白,就算再美的眼睛,此刻也會被恐怖所代替,一襲冰纨素紗羅裙委地。

“你害怕嗎?”和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的眼睛,不敢看他用看妖怪的眼神看自己,此時的內心,充滿了不确定,杜石頭,還要她嗎?

“不害怕。”杜宇的眼神卷入了皎潔月光,柔情款款。

“為什麽?”和鈴緩緩擡頭,卻沒有看着他。

“因為你本心不壞。”

和鈴覺得這句話好熟悉,卻一時沒想起來在哪裏聽過,疑惑的擡起頭,看着他。

“傻瓜,是你自己說的呀。”杜宇拍拍她的腦袋,發雖如雪,但質感還是像從前一樣順滑。

和鈴看着他如陽光般的笑容,釋懷地笑着,環腰抱住他,臉埋在他的胸口,聞着她身上暖暖的陽光的味道,她喜歡這個味道,很喜歡。

感受到她的身體寒如冰,杜宇突然想起了瞿上雪遙宮的那個女孩,她和和鈴一樣,有着人們抗拒的寒冷,難道……

“央央,外面冷,我們去屋裏吧。”

杜宇給她架了一個火盆,熒熒紅光下,二人坐在木榻邊,他依舊是年少時的模樣。

“央央,你……”

“你想問我為什麽?”

“嗯。”

“可我不想說。”

“……”

和鈴有些自責,“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但是,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和你說這件事。”

杜宇道,“沒事,以後你想說再告訴我吧。”

“嗯,除了這件事,我沒有騙你的,我對你的都是真的。”和鈴眸中閃動。

“好,我明白。”杜宇笑着拍了拍她的頭,将她擁入懷裏。

“杜石頭?”

“嗯?”

“沒什麽……”

“傻瓜。”

和鈴想說:我很幸福,謝謝你。

清早,和鈴醒來,恢複了原來的模樣,看着身邊睡着的杜石頭,想起了之前偷偷和他睡覺的時候,她往下縮了縮,把頭埋在被子裏,朝他靠過去。

之前因為有傷,杜宇一直都是平躺着睡覺,如今為了給和鈴溫暖,他是面朝她。和鈴一直朝他蠕動,臉貼着他熾熱的胸膛,感受他剛勁有力的心跳,她覺得這和擁抱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幾乎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向他靠近。

杜宇醒來,就感覺胸口有個不安分的人在蠕動,他突然身體有些僵硬,心跳加快。和鈴感受到突然變了節奏的心跳,探出頭望了他一眼,杜宇正怔怔地盯着她。

她讪讪一笑,趕緊起身,杜宇燥熱的心跳才慢慢安穩起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起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對她難以自拔了。

快樂無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的,二人洗漱完,用了早餐,看見玉枝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小姐,出事了……”一向寡淡的玉枝有些慌張。

“江舅舅他……鼈靈公子……”玉枝還沒說完。

“不好了!”杜宇道。

“怎麽了?”

“突厥族入侵了朱提城!”杜宇這一方沒有立即打壓他們,反而激怒了他們,如今的朱提城,岌岌可危。

“是抓你的那些人嗎?”

“嗯,快!我們回去。玉枝姑娘,你怎麽來的?”

玉枝順了順氣,“那些外城人的騎兵闖入朱提城,一路燒殺搶掠,鼈靈公子叫我來幽蘭山莊保護小姐的安全。”

“走來的?那可是一夜兩日的路程!”和鈴焦急,這麽長時間,那朱提城……

“江公子将小眉借我了,只需一日。”

虎球已經變身,帶着和鈴杜宇立即趕往朱提城,而玉枝騎着小眉緊随其後。

進城的第一眼,仿若隔世,走的時候還是繁花似錦,回來,已經物是人非。

有些地方還有燒灼的痕跡,煙霧缭繞,杜宇立即趕往江府,至于杜園,他知道叔父不在家,再說,自己破爛的地方,應該也不會被看上,但江府就不一樣了。

杜宇在書房找到鼈靈和他曾經說的暗道,暗道盡頭,有個人在微微呼吸。

“江叔叔!”杜宇道。

“舅舅!”和鈴上前。

江老已經奄奄一息,渾身是傷,撐着一口氣,像是在等着什麽。

“舅舅!”和鈴拉着他。

“芷心?”

“我是和鈴!”

“和鈴?”

“嗯。”

江老看向別處,像是看盡人生,“和鈴,我對不起你娘,沒能保護她,更沒能保護她的家族。”

“娘不會怪你的,你是她的兄長。”

“我也寧願自己只是她的兄長,這樣,這些年我就可以心安理得,而不會……咳咳……這麽不甘心了!”江老自嘲般笑了笑,如此凄慘。

“舅舅?”和鈴欲哭。

江老拉着和鈴的手,“和鈴,找到鼈靈,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怕他想不開,你要好好陪他,好好陪他……”

“好,舅舅,我答應你,你不要走!”和鈴落淚。

“罷了……罷了……人生幾何,豈能事事如願,該滿足了……”江老咽下最後一口氣。

“舅舅……”和鈴雖然對舅舅沒有太深厚的情,但一直以來,舅舅都像自己的父王母後一般照顧自己,況且,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親人的離世,難免有些害怕。

“央央,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了。”杜宇道。

“可舅舅他……”

“暗道有出口,我背他出去,好好安葬吧。”

“嗯。”和鈴有些害怕,以後,她就沒有依靠了。

“以後有我。”杜宇猜到她在想什麽。

和鈴抿唇,沒有說話。

安葬完江老,杜宇回杜園收拾了些幹糧和衣物,帶着和鈴和玉枝離開了朱提城,朱提城怕不再會屬于他們了。

“聽舅舅臨死前的話,鼈靈哥哥好像不見了?”和鈴問道。

“嗯,也許鼈靈并不是江叔叔的親生子。”

“怎麽會?”和鈴不敢相信。

“我們現在需要找到鼈靈,到時候就知道了。”

“希望他不要想太多。”和鈴擔心。

“像鼈靈公子從小沒經過什麽大事的,怕是難免會多想。”玉枝道。

“這次就讓他多歷練歷練,也該長大了。”杜宇比鼈靈大好幾歲,也一直把他當作弟弟一樣照顧。

“會去哪呢。”和鈴自言自語。

杜宇看了她一眼,“放心吧!”

和鈴看着他,勉強擠出了笑容。一時間,她失去了太多,鼈靈無法接受,而對于她這個從小就被保護的公主來說,更是難以接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看過評論裏留個爪子喔_(:зゝ∠)_,你們的留言可以讓我多多積分喲,積分多了就可以爬新晉啦!_(:зゝ∠)_

☆、鼈靈的逃離

傍晚,三人準備在林子裏停下休息,點了篝火後,杜宇從包袱裏拿出了幹糧,分給和鈴和玉枝。玉枝道謝後開始吃起來,和鈴卻沒有吃,看着幹巴巴的幹糧,一點胃口都沒有,從小吃住嬌貴的公主,可從來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她看着玉枝正吃的香,皺眉問道:“好吃嗎?”

玉枝明白和鈴的心思,“小姐,先暫時墊墊肚子吧,等明天到了前面的村子就有好吃的了。”

和鈴垂頭,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杜宇看在眼裏,放下手中的幹糧,往附近的一條小河流走去。

“杜石頭你去哪裏?”和鈴放下吃的也跟了上去。

只見杜宇拾起一根木棍,撩起衣袖走進河中,月夜之下,那高大偉岸的身影,連捕魚這樣的動作都是極其英姿飒爽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杜宇就捕了兩條魚,回到篝火旁,對于他這樣經常帶兵打仗的男人來說,野外生活已經很習慣了,一切從簡,但是,有和鈴在就不一樣了,她是個姑娘,是個從不吃苦的姑娘。

“杜石頭你真好!”和鈴笑眯眯。

杜宇沒有說話,沉默得烤着魚,氣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香噴噴的兩條魚,一條給了和鈴,一條給了玉枝,而杜宇,依舊在吃自己的幹糧。

“杜石頭,要不你再去捉一條魚吧!”和鈴看着自己吃烤魚,他卻在吃難吃的幹糧,有些過意不去。

杜宇冷冷道,“不必了,你們夠吃就好。”

“要不我分你一半?”和鈴将魚湊了過去。

“你吃吧,我不餓。”

“杜公子,我這條給你吧,我吃這幹糧就飽了。”玉枝覺得自己是小姐的婢女,不應該和小姐一道吃魚。

“不用,你們慢慢吃。”杜宇起身坐到一棵大樹旁準備休息。

和鈴看了看玉枝,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杜石頭好像在生氣。

“玉枝,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玉枝搖了搖頭。

想了大半夜,和鈴也不明白個所以然來。

清晨,三人來到與朱提城最近的一個村落——鎖鑰村,很久以前這裏是個軍事要地,生活安定後,很多将領的後代就留在此地繁衍生息,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無人敢和這裏的村民對抗。

三人住了客棧,算是吃住說得過去。

“杜石頭,聽村子裏的人說,村頭有個女娲廟,求姻緣很靈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和鈴興奮地說,很明顯想要和他一起去。

“我們出來不是玩的。”杜宇挺冷漠地說。

“你到底怎麽了?你不陪我我自己去!哼!”和鈴負氣離開。

杜宇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或許這份姻緣不該來的,她跟着自己,只會受盡苦難。真的要為了自己的一絲貪戀而從此禁锢她嗎?她的年紀還小,不應該受這份苦。

和鈴自己走在大街上,嘴裏還不停嘀咕,“這麽冷傲!不是說了要永遠陪着我的嘛,哼!你不要我,當我稀罕你啊!”

罵着罵着,自己心裏越來越難過,也沒有心思再去女娲廟了,覺得自己還不如消失,就讓杜宇急去吧!想着,腳步慢了下來,也不急着回去,心裏滿是杜石頭擔心的表情,心情算是好了起來。

她在街上東看看西看看,可惜沒帶錢,沒法買東西,以前出門都是小烏龜帶錢,她就負責逛,可是現在……

小烏龜,你在哪裏啊?

突前,前面有一波人在追一個好像是乞丐一樣的人,乞丐被逼到一個巷子,三五個大漢對他拳打腳踢,在鎖鑰村,幾乎人人都會武功,這拳腳功夫也不一般,乞丐已經奄奄一息了,手裏卻在保護着一個白面馍馍,和鈴看這個乞丐實在可憐,趕緊上去阻攔。

“喂!他都要死了,你們也打夠了吧!”和鈴大聲喊。

幾個大漢看了一眼和鈴,這裏的漢子雖然三大五粗,但卻民風淳樸,看是個女人便不和她計較。

一個大漢解釋,“小姑娘,這個乞丐偷東西,前些日子還敢吃霸王餐,哪一次不是可憐他放過他了,可他自己呢!變本加厲,一次次欺負到我們頭上,這次不好好教訓,恐怕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事了!”

“幾位大哥,要不這樣,我這有個琥珀簪子,算是抵上你們的損失吧。”和鈴把頭上鼈靈買給她的簪子遞過去。

“小姑娘,這不是個好人,你這樣不值得啊。”一個大漢好心提醒和鈴。

“我知道,我不會有事的,你們放心把他交給我吧。”和鈴把簪子塞給他們。

幾個大漢只好無奈離去。

和鈴走近乞丐,乞丐像是受了驚吓,一直低着頭。

“他們走了。”和鈴溫柔地說。

乞丐這才有些回神,沉默着吃着手裏的馍馍。

“你是因為餓,才去偷東西的吧?”和鈴蹲到他的旁邊。

乞丐有些驚訝,他瞪着和鈴。

看到他的面容,和鈴也是又驚又喜,“小烏龜?”

鼈靈看着她,卻不願再表姐長表姐短地叫她了,他起身,一瘸一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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