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9)
往前跑,他不知該怎麽面對她,更何況他現在這樣狼狽的模樣。
“小烏龜!”和鈴不會讓他離開的。
“我不是小烏龜!我不是。”鼈靈沙啞的說,卻沒有停下腳步。
“我知道你是小烏龜!你別走!”和鈴追過去。
一路追着鼈靈來到一條河邊,“你受傷了,別再跑了!”和鈴追到他面前。
鼈靈一直避開她的眼睛。
“做回你原來的樣子,好不好?”他原來是那麽自信,那麽開朗。
“不可能了,再也回不去了。”此時的鼈靈,恐怕連一死了之都想過吧。
“怎麽不可能,你還有大好的年華,怎麽就可以說放棄?”和鈴抓着他的肩膀。
“我爹死了……不,他根本不是我爹,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孤兒!”鼈靈滿眼都是絕望。
“什麽叫沒人要,你還有我啊!我是你的姐姐。”
鼈靈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他不想哭,從爹告訴他身世起,他就沒有哭,會哭的男人是沒出息的,他抱住和鈴,“我現在只有你了!”
“以後會好起來的。”和鈴拍拍他。
“嗯。”鼈靈閉上眼睛,“鎖煙被擄走了,是我太頑劣,是我太懦弱,沒能去救她。”
原來,江老把鼈靈叫回去時,已察覺到朱提邊境的異樣,便派鼈靈領着杜宇留下的一部分兵力守在朱提城,可一天天過去了,并未有什麽大事發生,鼈靈和士兵們漸漸有些倦怠,恰巧那天是秦鎖煙的及笄生辰,整個花柳巷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舞蹈表演《彩鳳蝶叢舞》,全城人均可免費觀賞,一時間可謂萬人空巷。鼈靈自是不願再守在朱提邊境,偷偷離了崗位,潛到花柳巷去,而那些士兵也是男人,這樣的好事情怎想錯過呢,便一個接一個離開了。
鼈靈此刻十分悔恨,砸着自己的腦袋道,“姐,就那天,我眼睜睜看着鎖煙被一個漢子擄走,卻什麽也做不了!”
“你已經盡力了。”和鈴拂了拂他的肩膀,“杜宇和我都會替你報仇,替朱提報仇的。”
鼈靈垂頭,“我沒能保護她,也沒能守住朱提……這一切……”
和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好拍着他身上的灰。
鼈靈不好意思,“我先去河裏洗洗。”說着走到河邊脫了衣服。
和鈴走到一棵樹旁,背對着他,讓他可以看到自己還在。
如今鼈靈比她還缺乏安全感,他的世界,從天堂跌入了地獄,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變成了連吃飽都成問題的乞丐,僅僅兩三天的功夫,他的生活,從此天翻地覆。
想起他剛剛拼死保護那幾個已經被踩黑的白面馍馍,或許人到了那個地步,任何吃的都看起來很重要,杜宇也經過那些日子吧,不然怎麽會吃得下那些幹糧?
她昨天還如此嫌棄,難怪杜宇會生氣,她當初信誓旦旦說可以跟着他粗茶淡飯,可如今還這麽嬌貴,吃不了任何苦頭,還要杜宇住客棧,吃好吃的。原來,一直都是她的錯,杜宇卻沒有說,還捕魚給她,不讓她吃苦。
和鈴想着,覺得之前的賭氣毫無用處,應該去道個歉。
“在想什麽?”鼈靈已經洗好,衣服雖有些灰塵,但也整齊。
和鈴看着鼈靈的眼睛,似有些墨藍色,臉型鼻梁也一點都不像江舅舅,難怪當初見到他們就有些好奇,當初只以為江舅舅年紀大了,容貌有些變化,便也沒有多想,如今看來,他們果然不是父子。
“杜宇也來這裏找你了,我們去和他會合吧。”和鈴道。
“好。”
和鈴帶着鼈靈來到客棧,玉枝正焦急地在外面等着。
“小姐,你去哪裏了啊?”玉枝急忙問,眉眼都揪在了一起。
“我找到鼈靈了。”和鈴一把把灰溜溜躲在身後的鼈靈拎了出來。
玉枝舒了一口氣,随即又焦急道,“找到就好了,可杜公子出去找你了!”
和鈴疑惑,“找我?”
“是啊,見你一直不回來,二話不說就去出去了。”
和鈴心裏有些甜,的确,她故意在外面閑逛,就是要他擔心,後來遇到了鼈靈耽誤了點時間,現在真的是有些晚了。
和鈴展顏笑着,急急忙忙道,“我出去找他,你照顧好小烏龜!”
“小姐!你……”玉枝沒說完,和鈴就跑出去了,“哎……真是……”
玉枝見鼈靈依舊楞楞地站着,與往日大有不同,“江公子?”
鼈靈垂着眼睛,再沒了往日春風十裏的自信,“以後別叫我江公子了,不再有江姓,也不再是公子。”
“可……”玉枝想說些什麽安慰,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鼈靈往客棧內走去。
“好,跟我來吧。”玉枝帶他上樓。
和鈴沿着大街去了村頭女娲廟卻沒有找到杜宇,又沿着大街返回,一路尋找。一只虎紋小貓從院巷裏出來,沖着和鈴叫喚。
“虎球!你的主人呢?”
虎球轉身,示意她跟上。
遠離大街,來到巷尾一家寂靜的酒館,十分清雅,沒有多少人來往。
酒館門牌上寫着五個大字——“琳琅千杯醉”,杜宇正在裏面一個設了簾子的隔間裏坐着喝酒。
“杜石頭!”和鈴見到他,很是開心。
“央央?你回來了?”杜宇有些微醉。
“嗯,我都明白了,我以後不會要吃好的住好的了,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你住哪裏我就住哪裏。”和鈴跪坐到他的對面。
“你本可以不過這樣的生活!”杜宇喝了一口酒。
和鈴笑着,“我願意啊!以後我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只要你告訴我,我都會改的!”
“你何苦跟着我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他加重了最後三個字,仿佛是個宣洩。
“我們本都是一無所有,現在你有我,我有你,我們就都是最富有的人了。”和鈴拉着他的手。
“你真的願意?”這是一個男人的自尊。
“我願意,很久很久以前就願意。”和鈴堅定地看着他。
“好,回去吧。”杜宇起身,似是醉了,身子有些搖晃。
和鈴趕緊前去攙扶,杜宇也沒有掙脫。
虎球以小貓兒的姿态,圓鼓鼓的身子一扭一扭地走着。
和鈴不禁想起虎球的奇特之處,“虎球真厲害。”
“我比它厲害。”
“真的嗎?”和鈴拖長聲音,“第一次你敗在我手下,第二次你被傷成那樣。”其實和鈴知道他的厲害,那個晚上的篝火宴,她不會忘記。
杜宇黑了臉,可憐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傷害。
和鈴看他不高興了,“好啦!我開玩笑,你別生氣了。”他生氣就會不和她講話,就算講話也是冷冷的,恐怖極了,和鈴深有體會。
“就算我再不濟,我也會護你周全。”杜宇把手臂搭在瘦小的和鈴肩膀上,重得和鈴差點直不起身子。
“你想壓死我啊,這樣還護我?是要謀害我吧!”雖然這麽說,和鈴還是盡力扶住他。
可能是醉了,也可能是心情大好,杜宇有些調皮地半趴在和鈴肩上,低頭在她的臉頰印了個淺淺的吻,一點即逝。
和鈴有些恍惚,微嗔道,“我發現你根本沒有表面上那麽正經!”
“怎麽?看到我的真面目後悔了?那可晚了!”杜宇傲嬌地俯視着她。
和鈴覺得他醉了的樣子有些可愛,和他平時一點都不一樣。
和鈴撲哧笑了出來,“原來你平時都是裝深沉的呀!”
“對別人才那樣。”
“哼!之前對我不也是!”
“那是因為……好吧!我錯了。”好男不和女鬥,再說,之前的确是自己那自尊心作祟。
“知道錯就好!”和鈴心裏偷着樂,看杜宇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原來醉了還可以任由她調戲,真想他天天喝醉。
二人你說我笑,勾肩搭背地回到客棧,和鈴這才想起鼈靈。
“小烏龜我找回來了。”
杜宇并沒有過多的驚訝,“嗯,我知道他一定會在鎖鑰村,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原來你早知道啊!”
杜宇笑着拍拍她的腦袋,“早點去休息吧!”說完走回自己房間。
“喂!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和鈴喊。
杜宇從門中探出頭,“晚安!”看來他不想和她談論這件事。其實他的确想告訴她的,只是一直在冷戰,也沒找到機會開口。
和鈴只好悻悻地回到房間。
三日後,他們結賬離開,杜宇收到叔父杜澤的信件,說是叫他去江源投靠世伯梁峥嵘,于是他便帶着和鈴鼈靈玉枝以及虎球上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評論呀呀呀_(:зゝ∠)_
☆、番外二(錦鯉竹啞)
岷江水底。
“你給我站住!”一個女人的聲音。
錦鯉正準備出門去,被喝住,不耐煩地轉過頭。
“你知道讓江水倒流是逆天之舉麽,這是要受到懲戒的!”女子道。
錦鯉不屑冷哼一聲,“你是在怕我受傷還是怕讓龍鯉族蒙羞?”
女子被她戳中了心思,轉言命令道,“龍太子将要從東海回來了,這幾天你必須在家裏準備迎接。”
“他回來與我何幹,憑什麽要我接他!”錦鯉很不滿她的語氣。
“好了,估計到太子回來還有一段時間,就讓她到時候準時回來就行了。”男人安慰身邊的女人。
“這怎麽行,顯得我們很不重視。”女人不答應,指着錦鯉說:“我告訴你,我們龍鯉一族必須嫁給真正的龍族才能立足于岷江,不然像你這樣的,永遠就是個雜種!”
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錦鯉的娘,一個愛虛榮大過愛自己女兒的鯉魚精。
錦鯉冷哼,“有你這樣的雄心抱負,當初怎麽不直接嫁給龍王呢!”錦鯉走近,故意大聲說:“哦,難不成您到現在還沒能越過那龍門,連龍宮的門檻都跨不進去吧!”
并不是所有的鯉魚都能躍龍門,除了龍族,唯有越過龍門的鯉魚族才有能力和權利與龍族婚配。
“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和娘講話!”女人氣的全身發抖,男人趕緊攙扶。
這個男人就是錦鯉的爹,一個弱弱無能的鯉魚精。
“錦兒!趕緊向你娘道歉!”男人微怒。
“哼!你們想攀龍附鳳,我可不奉陪!”說着,就要離開。
女人一揮手,下了一道結界,雖然她沒有躍過龍門,但她畢竟還是龍鯉族,一個輝煌一時的族類。
“這些天,你就好好留在這裏反省吧!”
“你放我出去,我不會做姐姐的影子,死也不會!”
男人和女人離開的腳步微微頓了頓,沒有回頭地離開了。
錦鯉拼死地揮打着結界,一刻都不停息。
一個愛情的開始,必須要有一方的前進,既然竹啞一直沒有說,那麽,這一步就由她跨出,她要告訴他,她很想和他在一起。
竹啞正想洗洗休息,殿門被打開了。
“你怎麽了?”竹啞看到了一身狼狽的錦鯉,衣袖和裙擺都有些扯破的痕跡。
“竹啞哥哥,你帶我走吧,好不好?”錦鯉走上前,她的手腕腳腕都有血跡,娘知道結界已經困不住她,後來便又加上了鎖鏈,可憐的錦鯉硬是掙脫了。
“你受傷了,我給你包紮一下吧。”竹啞避開了她的眼睛,沒有回答她的請求。
“竹啞哥哥,娘逼我嫁給龍太子,可我不想嫁,我不想做姐姐的影子,活在一個男人的回憶裏。”
“錦鯉,你聽我說,”竹啞抓住她的肩膀,也該告訴她的,既然是夢,就該早日醒來,“我将要娶巴國族女為妻,已經定下來了。”他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她痛苦的表情。
錦鯉瞪着他,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她還沒有告訴他自己的愛意,他居然已經答應娶其她女人了。
“真的嗎?”
竹啞點頭。
“你就不能不答應嗎?”錦鯉不甘心。
“前面我的父母,後面還有我的子民。”竹啞無能為力。
“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裏?”錦鯉哭着說。
“我……”
“你就這麽懦弱!我都可以為了你逃出來,你卻連反抗都沒有嗎!我看錯你了!”說完,錦鯉就拖着受傷的身軀,消失了。
竹啞不放心,拿着一些傷藥還是追了過去,他知道她會去哪裏。
小雲頂。
錦鯉坐在木榻上,嚎啕大哭。她好累,身體累,心更累。
竹啞走了進來,柔情卻又無奈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當你我從未相識。”錦鯉也哭累了,冷冷道。
“你受傷了,給我看看。”竹啞上前,給她上藥。
錦鯉看着他蹲下給她上藥,又開始落淚了。
竹啞包紮時,牽扯到那腳踝處的銀鈴铛,時不時發出點聲音,讓着無聲的氣氛沒有那麽寂靜。
“你會遇到真正可以給你幸福的人。”竹啞緩緩道。
兩人都站了起來。
“自從我遇見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再也沒有辦法愛上別人!這都是你的錯!你的錯!”錦鯉胡亂地打着他的胸膛,竹啞沒有躲避。
他看着那受傷的手打在自己身上,擔心的卻是她的手會不會痛。他一把将錦鯉拉到身邊将她抱住。
錦鯉一驚,沒有再發脾氣,回應了他的懷抱。
“我又何嘗不是。”竹啞嗅着她發間的清香。
一時間,二人都陷入了寂靜。
一個,不再想爹娘的逼迫;另一個,不再想爹娘的無奈。
多麽想就這樣過一生,可是,他們都做不到。
時間像是凝固般過了好久,直到天微微亮。
竹啞漸漸放開她,“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錦鯉漸漸恢複了生機。
“對不起讓你無法愛上別人;對不起我沒法給你幸福;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現在沒有辦法給我什麽,但我可以等。”
等,多麽心痛的字。
有多少人在等字中,立地成了佛;
有多少人在等字中,輪回成了夢;
有多少人在等字中,相思成了魔。
“錦鯉,這不值得。”竹啞很沒有信心,他到底能否給她幸福。
“值不值得在我,我說了算!”錦鯉開始耍無賴了。
“我還是喜歡你無理取鬧的樣子,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不要為我難過。”竹啞輕輕捧着她的臉。
錦鯉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也只好點了點頭。
“你定了什麽時候成親?”錦鯉的心痛了痛,但她還是想知道。
“巴國正是戰季,定親了還要一段時間恢複國力,所以婚期定在來年仲春。”竹啞看着錦鯉難過卻還想知道的表情,心也變得沉重。
“還好,還有一年,一年裏還有很多轉機。”錦鯉像是自欺欺人地這樣說。
“錦鯉……”
“別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錦鯉又鑽到他的懷裏。
竹啞這種對家人言聽計從的懦弱,錦鯉漸漸明白。他不是自己,不可能想發脾氣就發脾氣,他的父母也不是自己的父母,不是為了虛榮而娶巴國族女。
那麽,最主要的還是自己,要脫離岷江,脫離那些愛慕虛榮的是是非非,脫離姐姐的影子,讓最沒有羁絆的自己來到竹啞身邊,一輩子守護他,這樣,她就滿足了。
她等的,就是這樣,不求其它。
曾經錦鯉的父母處心積慮地想要将女兒嫁給龍太子,太子也一直未娶等着錦鯉,要說等的是錦鯉,不如說等的是绫鯉。
绫鯉是錦鯉的姐姐,曾經绫鯉與太子相愛時,錦鯉還沒有出生,只聽爹娘說,體弱的绫鯉為了躍龍門嫁給太子,再也沒有從龍門臺下來,爹娘因不甘心失去了嫁給龍族的籌碼,便生了錦鯉,錦鯉的出生、長大,都是為了嫁給太子,成為真正的龍族。
小的時候,爹娘刻意安排,小錦鯉經常和太子一起玩耍,在知道自己一直都是爹娘安排在太子身邊的籌碼,是死去的姐姐的代替品後,從小的感情也就沒有了。
她開始恨這個一直對她很好的龍太子,恨自己的父母,恨已經死去的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附送錦鯉竹啞番外,這條副線是主線不可缺少的導-火-索,所以大家不要覺得枯燥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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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也越一擄
朱提城。
拔也越惱怒地拂手掀翻眼前的茶水,“別以為我娘将我交付與你,你就可以騎在我頭上為所欲為,誰準你私自搶奪朱提城!還殺了這麽多人!”
“少主,”佐姬雖然表現得臣服,卻沒有一絲畏懼,“之前他是如何羞辱的你,你忘了嗎!何況,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可不簡單,殺了我們數個弟兄不說,竟能弄斷了我們的龍骨鏈!”
拔也越的思緒并未能随着佐姬的意思往下走,而是停留在了對所謂“那個女人”的回憶裏,那雙絕世美眸流下的一滴清淚,丹唇為啓緩緩飄出的一聲“哥哥”,直至今日都能讓他神魂颠倒。
“少主!”佐姬自顧吧啦吧啦說了一堆,見拔也越一個字也未聽進去,出聲道。
“夠了!”拔也越回神,以為佐姬還在說,便立即打斷,其實佐姬早已住了口,“可知她們的行蹤?”
佐姬見自家主子對此事還是比較上心,一邊欣喜一邊奉承道,“我早打探了,他們一行人正朝着江源方向去。”
“好,出發,去江源!”
“是!”佐姬興奮得嗓門都提高了八度,精神抖擻得前去準備,真以為主子開了竅,準備和他們幹到底。
誰知拔也越本就是個頭腦簡單又空有一腔傲氣的主,此次,恐怕只是沖着和鈴去的吧。
七日後,杜宇一行人來到了江源,梁利早早地站在了城門口翹首盼着,一見杜宇便笑意盈盈地奔了過去,順勢朝着他腰間看去——
不見蛟龍玉佩。
梁利心下一疑,不過轉瞬即恢複了先前笑意,“杜哥哥就放心在我這裏住下,這整個江源都歸入我梁家,需要什麽都可以和我說。”
“和鈴姐姐和鼈靈也是。”梁利又補充了一句。
鼈靈未語,一路上大家也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和鈴禮貌地笑了笑,對梁利稱呼的轉變并未多在意。
來到梁家大院,和鈴瞧着這華麗的梁家,不禁咂舌,可言是江府的千倍萬倍,還未行至正門,便有一段玉石階梯,使得梁家門檻竟是尋常人家的三倍高,門前兩個柱子,其上雕龍畫鳳,中間挂着兩盞大紅燈籠,若說江府有着南方的婉約,梁家就有着北方的豪爽。她一路随行至前院,婢女奴才,老媽子小丫頭比比皆是,一個穿着豔麗,頭戴金釵銀釵的女人緩步迎了出來,“老爺到街上收稅去了,先前說着有客人到,叫我随時随地候着。”
“三姨娘,這兒我安排就是了,你忙去吧。”梁利揮手,步子未停,便從這位梁家三姨娘身旁經過。
“是。”三姨娘鄭氏望着梁利的背影應了一聲,并未像平常一樣欠身,估計是想着這丫頭瞧都未瞧她一眼,也懶得做給她看吧。
和鈴瞧出了這梁利在梁家的地位,就是梁峥嵘的枕邊人,也得讓她三分,以前可以任意随心得給她使臉色,如今确是寄人籬下,有求于她,不免感到一絲失落,她看了一眼杜宇,見他神色凝重,目無旁視,不知在想些什麽。
走過一重重高門,拐過一個個大堂,梁利将大家引至最尾的一個偏僻的院落,“和鈴姐姐和鼈靈就在這裏住下,裏院屋子多,先前都叫人打掃過,你們随意挑。”
梁利繼續道,“和鈴姐姐就一個婢子,這麽大的院落恐是照顧不過來,現下我安排了四五個靈巧的丫頭過來,到時候玉枝姑娘想如何調-教便如何調-教,千萬別看着我的面子而受了那些奴才的氣。”
玉枝欠了欠身子,“多謝梁姑娘的照拂。”
梁利揮揮手,“不必了,即是跟着杜哥哥來了,受我照顧照顧也是應該,對了,這裏離前堂遠,一日三餐和日常物什打發小丫頭送來就是,不必親自跑一趟。”
玉枝再次欠了欠身子。
“杜哥哥,你的住處我另有安排。”梁利打算領着杜宇往別處走去。
“這裏挺好,屋子也多,不必再為我一人安排一個屋子了。”杜宇不打算離着和鈴太遠,住在同一個院落已是極好。
梁利回頭,看了和鈴一眼,對着杜宇半撒嬌半不滿說,“你的屋子叔叔早已安排好,又不是我非要讓你另尋一處住下。”
杜宇無奈,只好随着梁利現行離開。
一路行至前院的過程中,梁利朝杜宇腰間看了好幾次,終忍不住問道,“先前給你捎去的蛟龍玉佩呢?”
杜宇一摸腰間,方才記起來一直想着把它還給梁利,不知為何竟給忘了,遂從懷裏掏出,“一直想着還的,近來事多,倒給忘了。”
梁利笑笑算是信了他的話,推拒道,“你收着吧,在梁家大院乃至整個江源都方便些。”
杜宇仍未有收下之意,“你知道,我從來不帶這身外之物。”
梁利不語只是笑笑,轉到他身後,趁他不留意,一把将他袖間藏着的帕子抽了出來,拎至他眼前晃了晃,“那這是什麽?”
這是一方白色絹帕,上面繡着一剪紅梅,針法奇特,不像是中原可見之物。
杜宇立即将帕子奪了回來,放回袖中藏好。
“哦——這是和鈴姐姐的?”梁利了然笑着。
杜宇不語,大步朝前走去。
和鈴的這所院落是整個梁家大院最西南角的一處,叫做“浮翠院”,靠着西南角門,出去是極為方便,只是想去趟前院或是正門,那可是一條長街的距離。
杜宇随着梁利遠去,和鈴拍了拍鼈靈,“先住下吧。”
鼈靈愁容間擠出了點笑,點了點頭。
和鈴卻笑不出來,她這個弟弟是徹底變了性子,若是沒辦法将秦鎖煙尋回來,他的魂也恐怕再難回來了吧。
玉枝先去收拾,緊接着來了五個丫頭,年紀差不多在十四五歲。
在浮翠院的日子平平靜靜,既未見到傳言中的梁峥嵘,也未見到杜澤,甚至連杜宇都未再來看過和鈴,不過這樣清閑無人擾的日子她倒是很喜歡,可玉枝卻覺得這是梁家的不重視,也是,她們和梁家非親非故,沾着杜宇的人脈,她們才得以在朱提城破後在此落腳。且說鼈靈,日日夜夜總是個失魂落魄的模樣,和鈴每每勸慰,這些天才覺好些,可也總開心不起來,也不出去浪,也不找杜宇談心,雖然和和鈴吃住一道,但話卻說不上十句,曾經流連花間風流人,到頭來卻是個不思茶飯癡情種。
這一日天未亮,鼈靈收拾了個簡單的包裹,留了書,告知要去尋找秦鎖煙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恰巧這天和鈴睡不着,後半夜就在院子裏溜達,碰上了正要離家出走的鼈靈。
“姐……”鼈靈一驚。
和鈴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叫我一聲姐,我說的話,你就該聽進去些。”
“姐,我這麽大了,不可能一輩子依靠着你,況且我們都是寄人籬下,我不想你為難。”
“寄人籬下的确為難,可你就這樣一走了之,留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麽辦!”和鈴知道鼈靈并非無情的人,只要讓自己處在無助的地位,他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
鼈靈有所猶豫,的确,和鈴的處境也很尴尬,比起他這個大男人,讓一個女人獨自承受,他于心不忍。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好受,不過你放心。”和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會把秦鎖煙找回來的。
秋意漸深,浮翠院裏的木樨傳來了陣陣隐香,和鈴憶起了去年今日,與杜宇在幽蘭山莊再次相逢的情景,不禁喚出了箜篌,彈撥着曲子,隐約聽見院子裏掃地丫頭的聲音。
“小姐竟差使我們到這鳥兒都不拉屎的偏院,服侍這些不想幹的人,她倒好,自悠閑地彈琴唱歌,落得我們在這前前後後地跑,真是把自己當做哪家的小姐了!”
“就是,這日日都得給他們送飯送衣,送這個拿那個,可累死我這雙腳了。”
和鈴猛地推開了門,将院子裏嚼舌根的丫頭們驚得撒了笤帚,立即閉上了嘴。
和鈴自小是公主,這些氣她哪裏受得了,輕蔑地哼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道,“真是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狗。”語畢,從西角門離開了梁家大院。
玉枝才聽到動靜想要跟上,和鈴卻跑得沒了蹤影,玉枝斥了丫頭道,“若是有什麽不滿,找你家主子将你們調走便是,在這裏閑言碎語地抱怨,我們這些外人怎麽有能力幫你們做主!”
一向對她們以禮相待的玉枝,今日說出這樣一番話,讓她們又是愧又是悔,雖然和鈴脾性不好,但以前也沒有一點不尊重她們,如今卻将她氣跑,落到梁利耳朵裏不免又是一頓打,便全都跪下,領頭挑話的丫頭帶着哭腔道,“好姐姐,千萬別告訴我家小姐,若是小姐知道是我們怠慢了姐姐和江姑娘,我們這小命恐怕就再難見着明日的太陽了。”
“行了,繼續幹事情吧。”玉枝便不再和她們計較,立即出了角門前去尋找和鈴。
說起和鈴,剛出了梁家不久,在江源大街上閑晃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即是是個丫頭,也是要看利益的,對她們毫無好處的事情,難免有些抱怨,和鈴也不能強求什麽,的确,她根本不是誰家的小姐,這樣受着氣還要忍氣吞聲,到底在期待着什麽呢……
想着想着,和鈴不知覺拐進了一個窄巷,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忽然間,一個面容黝黑的男子從天而降,攬着和鈴的肩,一登腳便再次飛了起來。
輕功真是了得!和鈴心想。
男子額前是根粗布抹額,兩鬓垂發編起,系在了後面,其餘發絲散落,任風淩亂;一只手攬緊和鈴,一只手控制着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随意的笑。
“拔也越!你想幹什麽?”和鈴怒喊,一直掙紮着動來動去,可惜兩只手臂被緊緊夾住,喚不出破冰弓。
拔也越轉頭看了看她,“聽說你功力不錯,想和你切磋切磋。”
和鈴氣得牙癢癢,“偷襲算哪門子切磋”
拔也越很傲氣地哼了一聲,“拔也氏切磋法。”
和鈴翻了個白眼,竟是無言以對。
拔也越一路将她擄到一個距離江源不遠外的大園子裏,格局布置與江源的風格大為不同,頗有南方小調之感,十分雅致清幽,正門匾額——陌南軒。
和鈴着了地便推開了拔也越,不屑地瞟了瞟周圍的環境,輕蔑出聲,“這又是你搶來的吧。”
“搶大爺我會去幹這種勾當麽。”拔也越一邊說一邊将她朝後院的方向引去。
和鈴手環胸口,卻被他半拉半就地拉走,“哼,朱提難道不是你所為?”
拔也越轉頭正視她,臉漸漸朝她靠近,“奪取朱提是佐姬之意,我可未曾參與。”
和鈴撇頭不看他,“誰知道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大爺我就是沒搶。”拔也越繼續拉着她走。
後院裏架着火,火上烤着一根小山羊腿,可能是長時間沒人翻動,近火的一邊已經有烤焦了的痕跡,散發出令人涎流不止的香氣。拔也越見狀,立刻撒了拉住和鈴的手,前去蹲下照顧他的小羊腿,和鈴無奈地笑出聲,比起害怕她跑掉,他更害怕小羊腿沒了吧,轉念又一想,他這裏老遠将自己擄來,難道就是請她吃頓烤羊腿想起那時在營帳裏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的确只有這烤羊腿的味道使她難以忘懷。可思緒裏又湧進了一絲擔憂,這拔也越與杜宇雖然不是不共戴天,但先前也因為朱提一事結下了不解的梁子,況且,他對鼈靈和秦鎖煙的傷害是不能夠原諒的。念及此,和鈴先把貪吃的瘾子忍下,只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男配的結局還沒想好,你們覺得呢?_(:зゝ∠)_
☆、月下影相擁
“杵在那裏做什麽”拔也越朝小羊腿上撒了各種各樣的粉,舉起來朝她晃了兩下,仰着頭望着她,“你愛吃的。”
“秦鎖煙在哪?”和鈴故意未去理會小羊腿,直截了當地質問。
“秦鎖煙是誰?”
“別裝了,你的手下抓了她!”
拔也越托腮思索一番,“過來吃完我就告訴你!”
和鈴朝那只油光锃亮的小羊腿咽了咽口水,不知不覺就走了過去,蹲在拔也越身邊,拔也越将小羊腿送到她面前,撲面而來的香氣已經讓和鈴的思緒一片混亂,想不起她剛剛到底要幹嘛。
和鈴默默地接過羊腿,看着拔也越,北方的秋意比朱提任何一個季節都要寒冷,火焰的微光在拔也越黝黑的臉上折射出了一絲紅暈,要不是離得近,恐怕沒人能看得出來。
和鈴一甩手将小羊腿扔進火堆,拍拍手上的油漬,“誰會知道你這裏面又下了什麽藥!”站起來順腳踢翻了火堆上的烤架子。
“你……”拔也越看起來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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