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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動手,別逼我親自殺了他。”

和鈴看着她眼底的怨氣,踉跄後退一步,春分趕緊攙扶,“娘娘這是怎麽了,和誰說話?”

如今的錦鯉,再不是曾經的那條小鯉魚了。

“娘娘……”春分搖着她。

和鈴握着春分,說,“沒事,回去吧。”

從暮春轉至仲夏,和鈴杜宇再沒有見過面,杜宇不再沉迷酒色,朝政之事漸入佳境,可是大臣們又開始有議論了,帝後與帝君成婚這麽些日子,帝後的肚子也沒個響聲,大家都說帝君從來都沒寵幸過帝後,二人一直相敬如賓,從沒個夫妻樣。朝臣們也是操碎了心,連後宮之事都要插上一手,還美名其曰為古蜀未來繼承人考慮。

杜宇煩夠了這些大臣的吵吵嚷嚷,這日正準備早早入睡,身旁服侍的桃花見機道,“帝君,今日可要去帝後那裏瞧瞧?”

杜宇看着這個機靈丫頭,心下知道這一定是叔父的眼線,如今連圓不圓房的事都要管着,桃花見杜宇有些考慮,又道,“帝後搬去了迎春閣,聽說那邊的晚景不錯。”

杜宇微微驚愕,“她住進了迎春閣?”

桃花如實道,“是。”

杜宇立刻下令,“擺駕迎春閣。”

桃花眉眼笑開了花,以為自己說動了帝君,開心地不得了。

一路徜徉來至迎春閣,吩咐先不要驚擾了帝後,杜宇瞧瞧走了進去,見和鈴一襲白衣立在床榻旁,她果然聽話,再沒穿紅衣。

杜宇走近,見和鈴正在撥弄着香爐,一挑一撥間的動作像極了月夕那晚的和鈴,那晚,她正好一襲素紗冰纨長裙委地。

杜宇神色恍惚,“這是熏的什麽香?”

和鈴手持竹簽,緩緩轉身,“歲寒香。”

杜宇眼神一怔,望着眼前這個女人的容顏,忽然上前推翻了香爐,春分見狀趕緊上前收拾,杜宇怒道,“住手,往後不允許你再學央央,央央那麽單純善良,豈是你能學的來的!你這個樣子只會讓我覺得很惡心,你不用再惺惺作态讨好我,我是絕對不會對你動心的!”語畢拂袖而去。

和鈴依舊楞楞地立在原地,竹簽落地,眼角落下一滴清淚,春分在一旁擔憂地喚道,“娘娘……”

和鈴含淚微微笑了笑,“我該如何是好呢……”她轉身對春分道,“你将這裏收拾收拾,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娘娘,讓谷雨陪着你吧。”春分拉着她的手臂。

和鈴輕輕推開她的手,“不用了。”

一路走着,沒有什麽目的,只是想透透氣罷了,随意走着來到西邊的一個院子,院子外守着許多人,和鈴記得這個地方一直是荒廢着的,如今為何又有人住了,還有這麽多人守着,好奇地走近,駐守的人認出了和鈴,行禮“參見帝後。”

“裏面住着何人?”和鈴指着院裏問。

駐守人略微敷衍道,“不過前些日子抓的刺客罷了,帝君将他關在這裏,日後方便審問。”

和鈴道,“刺客?帶我進去看看。”

駐守人忙攔着,“不勞娘娘大駕,審問刺客就讓我們這些下人做吧。”

和鈴不依,什麽刺客會讓杜宇這麽興師動衆地關在一個院子裏,“難道我帝後的身份也說不動你?”

駐守人趕緊作揖,“娘娘嚴重了,只是怕這個地方髒了你的衣裳。”

和鈴見他不再攔着自己,便上前推開院門,在一間屋子裏她看見了那個刺客,手腳被束縛在鐵架子上,蓬頭垢面,身上微有傷痕,和鈴走近,看清了他的容顏,是拔也越。

“拔也越。”和鈴輕喚。

拔也越微微睜開眼睛,看清了眼前人又閉上,“有本事給大爺來個痛快。”

和鈴摸着自己的臉,反應過來現在的自己到底是誰,“你怎麽會在這裏?”

拔也越居高臨下地蔑視着,“你可以安安心心做帝後,可是和鈴呢?我就知道她跟着杜宇沒有什麽好結果!”

若是往日,和鈴一定不屑拔也越這麽說,甚至還會和他翻臉,可現在,他說的句句屬實,她沒有反駁的理由,“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已。”

拔也越輕哼一聲,“你們現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了,又有誰去體諒和鈴的苦衷。”

和鈴心裏有一絲莫名的感覺,“你對她……是什麽意思?”

拔也越說,“我對她怎樣你管的着麽,你今天如果是來奚落我的,我勸你早點回去洗洗睡吧,大爺我絕對不會屈服的。”

和鈴輕輕笑了起來,“如果我說我是來救你的呢?”

拔也越眸子瞪大,轉而又想了想,“是佐姬叫你來的吧,那我寧願死在這裏。”

和鈴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來蜀中,也不知道你和佐姬發生了什麽,至于我為什麽要救你……就當我突然心血來潮想做做好事吧。”

拔也越還沒來得及反應,和鈴就替他解開了繩索,“走吧。”

拔也越愣住,“怎麽出去?”

和鈴笑睨着他,“你不是會飛麽?”

拔也越一拍腦袋,“對呀,竟忘了。”随而疑惑,“你怎麽知道?”

和鈴笑而未答,“再不快些,那些人就要發現了。”

拔也越牽着和鈴,在和鈴的指引下,二人很快來到了蜀宮大門,正要越過大門,只聽下面人大喊,“弓箭手準備。”随後便是如雨的箭翎。

拔也越不得不帶着和鈴落下,杜宇伸手示意弓箭手停下,走到拔也越面前,瞥了和鈴一眼道,“我蜀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麽?”

拔也越傲視着道,“你蜀宮?這蜀宮是你的嗎?這明明是和鈴家的,你現在霸占了她家你還有理了?”

杜宇抽出一個侍衛的刀架在拔也越脖子上,“我留着你的命,是看在你本性不壞,你不要試圖考驗我的底線。”

拔也越沒有一絲懼色,“你如今連提一句和鈴就會發怒麽,竟脆弱到這般模樣,如果讓和鈴知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一定會後悔當初選擇了你!”

眼看杜宇怨念到了極致,拔也越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和鈴忙上前勸道,“帝君,拔也越本無心做什麽壞事,就放他走吧。”

杜宇眼中是愈積愈濃的情傷,道,“你半夜和他私會,如今還求我放了他,對,他是無心做什麽壞事,可央央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就不肯放過她?”

杜宇情緒有些失控,繼續道,“梁利,我不管你和他還有什麽聯系,如果你不想安分坐穩帝後這個位子,大可不必強求,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拔也越聽這話不爽了,“我和她能有什麽關系,你別誣蔑人!”

和鈴心疼他現在生不如死的絕望生活,“杜宇,如果累了,就放棄帝君這個位子吧。”

杜宇微愕,忽然想明了和鈴這句話,不屑笑着,“梁利,沒想到你野心這麽大!”

他認為和鈴是要勸他放棄帝君之位,自己坐擁整個古蜀麽?他什麽時候能明白,和鈴就在他的眼前。

和鈴感到委屈,更加生氣杜宇到底是不懂梁利還是不懂她,擡頭望着那一輪明月,落下一滴清淚,拔也越看着那雙眼睛落下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麽會感到一絲心痛,那個眼神,那滴眼淚,和某個人真的好像。

杜宇看她委屈落淚,不知不覺觸動了他的心,怨念消散了些,“罷了罷了,放他走吧。”随後帶着侍衛離開了。

待杜宇走後,和鈴擦了擦眼淚,對着拔也越道,“你走吧。”

拔也越不急着離開,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

和鈴道,“我不是說了麽,我只是心血來潮做個好事罷,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想着報恩。”語畢轉身準備離開。

拔也越拉住欲走的和鈴,“你不是梁利。”

和鈴微怔。

拔也越繼續道,“在杜宇沒有來江源時,我就與梁利認識,她根本不是這樣的性子。江源如此之大看似是梁峥嵘管理着,其實上上下下都是梁利做主,殺人做事都是一句話,絕不拖泥帶水,可見她根本就不是個會突然好心做個好事的人,更加不會……不會流淚,你不是梁利,你是誰?”

和鈴笑了起來,原來她不是梁利這件事表現得這麽明顯,可杜宇為什麽就看不出來呢?

她轉身無奈笑道,“我的确不是梁利,我是古蜀帝後。”推開拔也越的手轉身離開。

拔也越立在原地,看着在黑夜中消失的那一抹白影,宮牆落漫星辰的餘晖。

和鈴回到迎春閣,折騰了一夜,春分趕忙上前替她寬衣,和鈴道,“你覺得我的性情可有大改?”

春分替她解衣的手一陣哆嗦,忙跪下道,“奴婢再不敢私下裏談論娘娘,求娘娘寬恕。”

和鈴微微笑着将春分扶起,“你們私下裏都談論我什麽,講給我聽,我恕你無罪。”

春分怯怯擡頭,見自家小姐沒有像往日一樣懲罰她,膽子便大了些,“私下裏姐妹們常說,娘娘性情變溫柔了,對下人們也是極好的,大家都說是一場病轉了娘娘的性子。”

和鈴道,“可是帝君卻不喜歡這個樣子的我。”

春分安慰道,“帝君只是一時放不下江姑娘,等日子久了,就會發現娘娘的好處。”

和鈴嘆了口氣,“他怨念太深,可不是一時兩時就能放下的,等他放下了,恐怕一輩子就過去了。”

他如今的怨念就如同她當初的執念一般,難以釋懷。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看着這麽銷魂的點擊量,我自己都害怕~~哈哈!

☆、獨倚小南樓

夜半,和鈴正迷迷糊糊睡着,突然感覺臉龐有一起一伏的鼻息聲,睜眼一看,拔也越的臉只離她咫尺之遠,和鈴一個驚吓地坐起,“你怎麽又回來了?”

拔也越坐到她身邊,“我要把你一起帶走。”

和鈴說,“你以為還是在江源,可以想擄走就擄走麽?”

拔也越把臉湊近她,趁着月色的餘晖看着她,咧嘴笑了,“你果然是和鈴。”

和鈴睨着他,“所以你想怎麽樣?”

拔也越一把拉着和鈴的手,“所以我要帶你走,我真搞不懂,杜宇他有什麽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留在他身邊。”

和鈴起身走到窗前,月華落滿了栖鳳嶺,“奈何前世今生的我們,執念太深,緣分太淺。”

“和鈴……”拔也越想要再說些什麽。

和鈴打斷,“好了,你不要再糾結了,我在這裏很好,不想離開。”

“我知道你在這裏過的一點都不好……”拔也越轉身,頓了頓,離開了迎春閣。

睡意全無,和鈴獨自登上迎春閣的小南樓,這裏的視角剛好可以眺望遠方的那個宮殿——正和殿。倚着欄杆,一望便至天明。

正和殿內,杜宇剛剛下了早朝便将玉枝叫了過來,“今天要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

玉枝行禮,“請帝君吩咐。”

杜宇道,“你去迎春閣盯着帝後,每日向我彙報她和誰在一起,幹了些什麽。”

玉枝看了一眼杜宇,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但還是立刻答應了他,“遵命。”

臨近午時,春分登上小南樓勸道,“娘娘,上面日頭大,您都站了一夜了,下去歇着吧。”

和鈴指着遠方的那個宮殿道,“春分,你看,那個宮殿從昨夜起就一直亮着燭光,你說他在忙些什麽呢。”

春分踮起腳尖望了望,笑道,“原來娘娘是在看帝君呢,如果這麽思念,何不直接去正和殿瞧瞧?”

和鈴倚着柱子坐下,“叫谷雨把飯菜端上來吧,我也懶得下去了。”

“是。”春分無可奈何,只得遵從和鈴。

去正和殿她也想去正和殿,可是去了又能怎樣,她現在的這張臉,只會讓杜宇厭惡,和鈴笑了笑,她該感到慶幸還是難過呢?

日頭漸西,一天過去了,按例玉枝來到正和殿,向杜宇彙報,“今日,娘娘獨倚小南樓,一整日,夜方歸。”

杜宇眉頭微皺,她的性子居然可以一個人待在閣樓一整日從梁利病好後,漸漸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在他面前裝作和鈴的樣子,可只有她一個人在迎春閣時也是這般樣子,不争、不怒,不打擾、不挽留。他開始有些懷疑,這個梁利到底怎麽了?

夜幕降臨,和鈴正準備就寝,錦鯉走了進來,和鈴吩咐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婢女們離開,錦鯉顯身,“和鈴,你還是下不去手。”

和鈴道,“錦鯉姐姐,我雖然一直沒有出宮,但宮外的民生我也了解些,這些天在杜宇的治理下算是風調雨順,百姓都愛戴這位新帝,如果我這樣貿然把他殺了,古蜀無人管理,我只是個弱女子,根本沒有能力撐起整個古蜀。”

錦鯉道,“所以你打算放棄了?”

和鈴期待地望着錦鯉,“錦鯉姐姐……”

錦鯉道,“我要成親了,我用百年修為和一生的幸福去複活你,你的确沒有能力撐起古蜀,可古蜀能人異士這麽多,這個古蜀新帝絕對不可以是杜宇。”

錦鯉繼續說,“等你殺了杜宇,張貼一張皇榜,禪讓古蜀王位,一定會有懷有一腔抱負的人來繼承。”

和鈴道,“錦鯉姐姐,何必要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下吧,如果哥哥還在,他一定不願意看你如此痛苦。”

錦鯉眼中充滿恨意,“我只知道如果竹啞還在,他一定不願看到古蜀王位拱手相讓!我給你一點時間去想清楚,這些天我不能再出來了,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希望能看到你的結果。”語畢朝着門口走去。

“對了,”錦鯉說,“我見到鼈靈了。”

和鈴心裏一喜,“他過得可好?”

錦鯉哼笑了笑,“有什麽好不好呢,全憑命運安排罷了。”

錦鯉離開,和鈴望着那一輪漸圓的月,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無趣,每天一個人守着這麽大的香閨,除了眺望着正和殿那人來來去去的身影,一整日竟無所事事。如果這樣不如跟了拔也越去流浪,走遍大好河山,看遍日月星辰。和鈴突然驚訝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揮了揮手将思緒打亂,舒了一口氣繼續回到榻上,聽見窗戶被人強行從外面打開。

和鈴背對着說,“怎麽又來了?”心裏卻有些欣喜他又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是我?”拔也越問。

和鈴笑着說,“我這個迎春閣,除了幾個婢女平日裏再沒人來過,況且,也就只有你會走這樣一個特殊通道。”

拔也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來看看你改變主意了沒有,如果沒有,我明晚再來問問。”

和鈴問,“你這樣神出鬼沒地游蕩在蜀宮就沒人管管?”

拔也越自豪地說,“知道你住在這裏,我直接從山上來的。”迎春閣外直通栖鳳嶺,看守較為松弛,拔也越輕功極高,爬個山應該是分分鐘的事。

和鈴笑着盤腿坐在榻上,“那你家那位不管着你了?”

拔也越順勢坐在床沿邊,像個小孩子般氣道,“我早和她分道揚镳了,雖然我知道她也在蜀中某個地方盯着我,但我權當她是個空氣。”

和鈴笑笑,不知道為什麽,他來這裏和她說說話,她會覺得如此輕松,甚至每天晚上都會期待着他能夠過來,如果有一晚來晚了,她就會尋思他會不會被發現了之類的擔憂,漸漸的,她居然把拔也越的存在當做了一個習慣。

他每天晚上都會問一次,她願不願意和他一起離開,她也從之前的堅決否定到後來的笑而不語。

玉枝每每向杜宇彙報的話都如出一轍,“獨倚小南樓,一整日,夜方歸。”

夏末初秋,忽聞一陣木樨香,方知秋意漸涼,是夜,拔也越推開窗戶進來,未見到和鈴,尋了一圈往小南樓上去,和鈴正倚着柱子望着遠方燭光曳曳的正和殿,木樨香氣一陣濃一陣淡,想起在木樨下重逢的那一日,不覺已是多年前的事,他曾說,在幽蘭山莊印象最為深刻的不是木樨而是她,現在想想真是可笑當日癡。

拔也越張開懷抱似要汲取日月之精華,猛吸一口氣嘆道,“這裏的空氣真是醉人啊。”

和鈴轉身,才知道時間已經這麽晚了,正準備下去,拔也越道,“如此良辰美景,我們不應該大口吃肉大碗吃酒麽?”

和鈴嘲諷地笑着,“我可沒聽說過用良辰美景來配鄉野武夫吃肉喝酒的行徑,這樣大好的時光難道不應該小酌一杯,賞賞月作作詩?”

拔也越轉身從身後像是變戲法一般掏出了羊腿和烈酒,“賞月作詩那是留給遷客騷人徒添悲傷的,人想要快樂就該随性而為,何必去理會別人的看法,”他從內室搬出一個火爐子架起羊腿,繼續道,“況且你這個還是前人的思想,可怕,可怕。”兩聲可怕後,拔也越連連搖頭。

和鈴的話被他噎了個正着,有些氣惱,不過轉念又覺得他這話說的很是在理,随性而為,她原來一直以為自己是随性做自己想做的事,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被執念牽累,她對杜宇到底存了怎樣的執念,如果不是玄夢給她的一念靈魂,這個執念還剩下了多少?何不随性而為,人的一生不就是圖個快活麽。

她上前拉着拔也越的臂膀,“我們離開這裏吧。”

拔也越正在烤肉的手一怔,随後反應過來,扔掉羊腿不可置信地站起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和鈴笑着道,“你看我像個會開玩笑的人嗎?”

拔也越也不顧自己油油的手,一把拉着她的手腕,生怕她反悔,激動道,“那我們走吧!”

和鈴回頭看了依舊燈火搖曳的正和殿:杜石頭,古蜀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會名滿後世,做一代明帝。

她相信,直到最後要離開,她依然相信他,無條件相信他。

“等下,我換件衣服。”和鈴進了裏屋換下白衣,穿上那一抹耀眼紅衫。

拔也越帶她飛出了蜀宮,瑟瑟晚風還有着些許涼意,也許這也是一種自由吧,她當初離開蜀中的初衷不就是為了自己的自由麽。可為什麽心會這麽痛,往後,就要獨留杜宇一人守着萬裏江山,無人相伴,會是怎樣的孤獨在等着他。

“你怎麽了?”拔也越問。

和鈴捂心,待一陣痛苦過去,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許心由情起,雖然換了個身體,可這顆心還是被我糟蹋壞了。”

拔也越說,“先在蜀中休息幾天,等你好些我們再出蜀吧。”

“好。”

拔也越将她帶到距離蜀宮不遠的院子,看起來曾經也是個大戶人家,和鈴看了看門上的匾額——鈴央院,對拔也越改不了的習慣感到無奈,“又是搶來的?”

拔也越有些心虛,拔高了嗓子道,“他們一家都去了蜀外,這間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給我。”

和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少騙我了,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一說謊聲音就突然變得特別大。”

拔也越被她戳穿一時說不出話來。

和鈴語重心長道,“往後不要再去搶了,要用心去得到你想要的。”

拔也越摸着後腦勺朗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用心去求來的。”

和鈴氣笑道,“再不正經我就要回去了。”

拔也越笑笑。

這時的他再正經不過了,只是和鈴不願意承認罷了,從她那雙絕世美眸中留下的一滴清淚,丹唇微啓突出的一句“哥哥”,他就難以忘懷了,他看着和鈴插科打诨地笑着,突然不想再做過多解釋。

木樨開了滿院,香氣襲人,和鈴有些累了,告別了拔也越便朝着一間屋子走去。

他們在鈴央院住了三四天,和鈴的病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這把拔也越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也沒敢帶她去遠一些的地方,每每看他焦頭爛額的樣子總會讓和鈴想起鼈靈,不過鼈靈要比他更加懂事些,拔也越真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卻還要傲嬌地表現出大人模樣,讓和鈴苦笑不得。

第四夜,和鈴決定明早就離開蜀中,如今的病情多半是被杜宇擾的,或許遠離他漸漸就不會再這麽想他了,心疾或許能夠緩些。晚上,她去了一趟雪遙宮,既然決定再也不回來,她想再看一眼雪遙宮,對雪遙宮的自己和那個十二歲的少年說一聲再見,或許再也不見。

夢,總有一天會醒來,運氣好的,還會記得一切,運氣不好的,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麽麽噠~~

怎麽辦……愛上了虐女主了~~~不過放心啦~~馬上杜宇就要認出女主啦~~~

另外……我又換封面啦~~(:з」∠)_

☆、帝後的失蹤

進了雪遙宮,發現殿內居然閃着燭光。

自從和鈴離開了雪遙宮,玉枝和桂姑姑也就跟着離開了,連錦鯉都沒有留下,偌大的雪遙宮也就空置了。

和鈴看着殿內的光線,在蜀中已經再也沒有會回來雪遙宮的人了,今日這裏亮了光,也許只會是杜宇了吧。

和鈴抱着這樣的心情悄聲推開了殿門,果然是杜宇。

他正半卧在木榻邊,醉意十分卻仍舊在灌着酒,常日敏銳的心思如今連和鈴進來了都不知,眉眼微皺,是怎麽也掃不去的陰霾,和鈴突然覺得往日的心痛緩了幾分,杜宇如今的樣子,她真的,放不下,也離不開,不僅僅是他離不開她,和鈴捂着自己心,仿佛了然。

她的心,也離不開他。

和鈴輕喚,“杜……帝君……”

杜宇吃力地擡頭,微恍間,他看見了那一抹紅衣,如此熟悉又如此凄涼,不确定地出聲,“央央?”

不知為何,和鈴沒有辯解,依舊立在那裏,沒有前進,沒有後退,她該怎麽做?她曾決定了離開他,離開古蜀,可是現在,她為什麽這麽舍不得,即使杜宇對她有太多的誤解,太多的不公,可是,她就是央央,不是梁利啊!

杜宇踉跄地朝着和鈴走去,激動難掩,一把将她抱進了懷裏,生怕一松手,眼前的那抹紅衣,就成了永遠的背影。

“央央……”杜宇依舊反複呼喚着,像是個做了噩夢的孩子。

和鈴松了一口氣,心裏壓着太多東西,執念也好,報仇也罷,從來都沒有一刻讓她可以真正放下,垂着的手漸漸環住杜宇,就今晚,只有今晚,不要再想任何事情,在這裏,在這個偌大的雪遙宮,只有他和杜宇兩個人。

良久,和鈴感覺肩頭有些濕意,“杜石頭,怎麽了?”

杜宇漸漸放開他,眼中含有血絲,像是有好幾個晚上沒有好好入睡,從他醉意的眼中,看見的全是和鈴,他伸手拂過她的臉龐,輕輕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和鈴無奈,他知道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

突然,杜宇的臉靠的好近,鼻息間的酒氣清晰可聞,是“繞指柔”,不過比起那日在杜園中和鼈靈三人喝的更加醇香些,讓人聞着都有些醉意。

杜宇将唇覆在和鈴微啓的丹唇間,毫無征兆地開始掠奪那一方領地,和鈴一怔,竟忘了回應,可是,她該怎麽回應那一日的坡下一吻,她也是像如今這般木木的,可上次杜宇很快就松開了她,如今……

和鈴覺得身子有些發軟,可杜宇的勢力毫不減弱,抱着他的手更加用力,緊得她不知道怎麽喘氣了。

他好像,在害怕?

和鈴有些掙紮。

杜宇漸漸松開了嘴,微微喘着粗氣,仍然環抱着她不放,“央央,不要再離開我,我……我可以不要這一切!”

和鈴對這樣的話不會再抱有任何期待,但是她已經不怪他了,“杜石頭,好好留在古蜀,古蜀人民需要你,現在已經不是複仇了,是你的責任。而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關注你,用一切你知道或不知道的方式。”

杜宇不依,借着酒性,像個孩子一樣耍賴,“我不要,我只要你陪我,我要你陪我歸田卸甲,共話桑麻。”

和鈴心疼他眉眼間的陰霾,她湊近,第一次主動地去親吻他,學着他的方式去攻占他,擁抱他。

杜宇突然将她打橫抱起朝木榻上走去,和鈴一驚,“杜……你想幹嘛?”

杜宇邪魅一笑,“留些東西在你身體裏,這樣你就不會跑了。”

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是什麽東西,和鈴就被放倒在木榻上,緊接着,杜宇的身軀就壓了上來,胡亂地解着和鈴的衣服。

古蜀女子的服飾有些複雜,豈是他這個大男人會解的?和鈴伸手捂着心口,“杜石頭,你真的……想要我?”

杜宇停下手,眯了眯眼睛,輕笑起來,“央央,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我想要你麽?”

和鈴很久沒有看見杜宇這樣的笑容了,像陽光一樣的笑容,他想要的是央央,而不是她現在這個軀殼,是的,杜宇一直愛的都是她。和鈴主動将衣服解開,閉上眼睛,環住杜宇的脖子。

杜宇伸手拂過她的臉龐,脖頸,鎖骨,胸脯,可總覺得少了什麽,醉意十分以及難以控制的熊熊烈火已經讓他無法去想到底少了什麽,低頭吻上她的雙唇,雙手在他渴望很久的身體上游走,一路引起和鈴的烈火,最後的一刻,随着和鈴的一聲痛呼,他把自以為可以将和鈴牽在身邊的東西,送進了她的體內……

春宵一夜安好。

第二日,和鈴趁杜宇仍在熟睡下離開了,一如十年前的那一夜。

回到鈴央院,拔也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和鈴淡淡說,“走吧。”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離開……

秋天漸去,冬天悄然而至,那一晚的真實,讓杜宇一直難以忘懷,一方面,他知道和鈴已經永遠離開,她不可能再出現在雪遙宮,更不可能和他有這樣一段雲雨之夜;可是另一方面,那一夜,和鈴是那麽真實,她的神色,她的聲音,她的身影,都是那麽熟悉。

杜宇從雪遙宮回到蜀宮後不久,春分就上報了帝後失蹤的事情,春分隐約知道帝後去了哪裏,那幾日,總會有個男人來往于迎春閣,只是她沒有向杜宇說此事。

杜宇也沒有特意去查這件事,應該說,那幾日的他一直被那一晚的和鈴困擾,帝後失蹤一事,到月餘後的春祭前夕才被各位大臣知道些內部消息。往日,自從梁利做了帝後,很少出迎春閣,更不用說再和杜澤、梁峥嵘這些“外臣”照面,即使是她的“父親”,她也是三番五次拒絕,以致外臣覺得這位帝後的存在,像是一種後宮之迷。

她的失蹤,根本無外人知曉。

春祭,應該帝君帶着帝後,祭祀天地神明,帝後再怎麽孤冷不願意見人也該出來準備春祭這件大事,梁峥嵘多次上谏要與帝後商讨春祭事宜,各女眷的服飾等級安排等。杜宇知道,如果梁峥嵘知道了梁丫頭已經離開,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朝廷的腥風血雨是小,他只是不想讓和鈴留下的古蜀遭殃,和鈴說過,這是他的責任。

杜宇索性将梁峥嵘派去巴蜀邊境守着古蜀與巴國的往來貿易,對內稱帝後病重,春祭将由他一人執行。

拔也越帶着和鈴去了漠北,他的家鄉。拔也越一路不停地和她講着漠北的風土人情,帶她坐駱駝看日落,教她辨識往來的駝鈴聲,請她吃最正宗的烤羊腿。

如果說自由,沒有比現在更自由了吧。

和鈴坐在駱駝上,望着在不遠處支帳篷的人,“拔也越,你這樣做,我還不起。”

拔也越紮好最後一根繩子,試了試撐力,覺得自己搭的很完美後朝和鈴走去,“我做了什麽讓你還不起了?”

和鈴從駱駝上跳下來,拔也越接住,和鈴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拔也越一怔,随後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悶悶說,“有這麽明顯嗎?”

和鈴說,“就是這個,我還不起。”

拔也越得手停滞了一會,随即笑着打哈哈,“這要你還什麽,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我這個人你也知道,過不了幾天,這個新鮮勁就過去了。”

和鈴望了他一陣,微微笑了笑,回到帳篷內部收拾。

拔也越站在原地,長河落日,落在他的身後,撒了一地的餘晖,她還不起,可他還是心甘情願。

傍晚,拔也越又烤了兩根羊腿,和着羊奶給和鈴遞去,和鈴正要咬下去,忽然感到一陣嘔吐感,這麽美味的羊腿,她今天居然有些反胃。

拔也越急忙問:“你怎麽了?我去找個大夫。”

和鈴拉住他,“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去哪裏找大夫,再說,你身上的盤纏也不夠了吧,我可能就是你這烤羊腿吃膩了,下次我們吃點清淡的。”

見和鈴還能一口氣說這麽多話,拔也越放心下來,也覺得這幾天的确就盯着烤羊腿吃,雖然說和鈴是喜歡吃這烤羊腿的,但日子久了再怎麽喜歡也該吃膩了,暗下決心,明天找到村子後買點清淡的食材要緊。

和鈴只喝了點羊奶,便去休息了,這幾日和鈴總是這樣,雖然白天的确感覺很寬心,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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