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離婚 (2)
到我的左邊來吧。”
郁辛不明所以,看着傅恒郢一雙眼睛裏都帶着茫然。
傅恒郢唇角勾了勾,解釋道:“風朝右吹,站在我的左邊,煙就熏不到你了。”
倒是沒有預料到是這樣的原因,郁辛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看着傅恒郢,心中是說不出的動容。
消防通道很暗,煙被打火機點燃,成了這暗處唯一的火星,落在郁辛眼裏,就好像看見了星星似的。
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和傅恒郢說些什麽的,但他一向是不善言辭,便最終還是只能選擇沉默。
郁辛不太喜歡這樣的自己,而傅恒郢似乎卻不介意他說不說話。
他的夾着煙的指尖探出窗口半許,說是抽根煙,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将煙晾着,許久才抽上半口。
傅恒郢目光深沉的看着窗外,眸子微微垂着。
郁辛覺得傅恒郢或許是在思索着什麽,他借着一點微光偷偷打量着傅恒郢的側臉,只覺得這張他少年時候就覺得漂亮的臉,到了如今也絲毫沒有遜色半分,反而因為時間的沉澱更為有魅力。
“或許忽然說起這個會有些冒昧。”傅恒郢在這時忽然開了口。
郁辛以為自己的偷看被發現了,連忙轉開了視線,喉結微微滾動,欲蓋彌彰的想要掩飾自己剛才的行為。
但傅恒郢似乎還是發現了,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悶笑了一聲,很輕的一聲,但郁辛還是聽見了。
不過好在傅恒郢并沒有戳穿郁辛的偷看,只是叫道:“郁辛。”
“嗯。”郁辛輕輕答道,他不知道傅恒郢要和他說什麽。
只聽傅恒郢說:“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今日更新結束,希望收到大家多多的評論~(轉圈圈~)
小年快樂~
第4處境
——“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傅恒郢忽如其來的求婚,讓郁辛整個人都愣住了。
如果說今夜傅恒郢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乎預料,匪夷所思的,那麽求婚這件事,必然位于榜首。
傅恒郢的求婚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他根本無法理解。
郁辛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腦子亂糟糟的,根本組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你……”他漲紅着臉,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無法緩和的震驚之中。
“我知道,這或許有些冒昧。”傅恒郢說,“但向你求婚,的确是我深思熟慮以後的結果。”
郁辛低垂的眸子,整個人都有些拘謹,對于傅恒郢的話顯然不知所措。
他想問問為什麽,但卻說不出口。
郁辛從小便是如此,遇到了不解的事情,連問一句為什麽的勇氣都沒有。
他害怕因此而可能遭到厭煩及白眼,所以從小到大,都是別人說什麽,他就去做什麽,從不過問理由。
郁辛吃過教訓,便長了記性。
不過好在,傅恒郢并沒有窮追不舍的要一個答案,面對郁辛的不知所措,他給予了理解。
“你不必着急,一時間給不出答案很正常,畢竟的确突然。”傅恒郢語氣和緩的說,“但求婚我是認真的,希望你能認真考慮。”
“深思熟慮過後,哪怕拒絕也沒有關系。”
傅恒郢擡手看了眼手表,“時間也不早了,我想你應該也不想回包廂。”
他對郁辛說:“我送你回家吧。”
郁辛就這麽稀裏糊塗的上了傅恒郢的車,他本來下意識想去後座的,但想想又覺得不合适,只能轉而上了副駕。
上車時,傅恒郢站在郁辛身側,郁辛隐約看見傅恒郢的手往他頭頂伸了伸。
躬身上車的郁辛動作一頓,擡頭看去,只見傅恒郢的手背擋在門框上,護着郁辛,防止他碰到頭。
傅恒郢的保護動作很自然,似是本能一般,于他而言仍舊是件無關緊要的随手小事。
可郁辛卻是愣住了,他幾時被人如此珍重的對待過。
郁辛微微垂下眸子,鑽進車內,對傅恒郢輕聲說:“謝謝。”
“不用客氣。”傅恒郢收回擋在門框上的手,轉身進了駕駛座,“你家住哪?”
郁辛報了醫院的地址。
“是還要上班嗎?”傅恒郢問。
郁辛正系安全帶的手一頓,他想了想,沒有解釋,順着傅恒郢的話點了點頭。
他總不能跟傅恒郢說,因為離婚的原因,他暫時無處可去,所以只能住在醫院吧。
郁辛一向是不喜歡将私事往外說的,或許也因此,他周遭沒有什麽特別親密的朋友。
兩人一路無話,畢竟關系本就不算熟悉。
傅恒郢将郁辛送到醫院,臨下車時,傅恒郢忽然叫住了郁辛。
“郁辛。”
郁辛開門的手一頓,看向傅恒郢,“怎麽了?”
“方便聯系,留個電話吧。”傅恒郢說着,将手機遞給郁辛。
郁辛猶豫了會兒,看着傅恒郢的手機,終是伸手接過,将自己的手機號輸了進去。
緊接着不久,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郁辛低頭手機上的來電,聽見傅恒郢說:“這是我的手機號。”
他當然知道。
郁辛捏着手機,眼睫微顫,低聲應道:“嗯。”
兩人就此分別,下車的時候,郁辛對傅恒郢說:“謝謝你送我。”
“不必客氣。”傅恒郢語氣淡淡的,一如前幾次郁辛說謝謝的時候。
郁辛心下微動,他垂下眸子,對傅恒郢說:“再見。”
而傅恒郢也回答他,“再見。”
兩人就此作別,但郁辛走了幾步,也不知心底從哪鼓出股勇氣來,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傅恒郢。
傅恒郢還未離開,他正打下窗子看着郁辛離開的背影,見郁辛回頭,似是未曾料到,愣了幾秒後,問:“怎麽了?”
他的聲音低沉有質感,問郁辛時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郁辛壓了壓唇角,似是有些緊張,猶豫半響後才下定決心緩緩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像這樣貼心的話,郁辛是鮮少說出口的,所以他講得很生澀。
傅恒郢或許是感覺到了,微微揚了揚唇角,他先是說:“謝謝。”
而後語氣溫和的回答:“不用擔心,我家離醫院很近。”
郁辛不知傅恒郢這話有幾分真假,但再多的話他也已是說不出了。
這種時候,郁辛總會讨厭自己的不善言辭。
他再次與傅恒郢作別,而後低下頭腳步匆匆的離開,這一路郁辛身子緊繃,直至進入電梯後才放松。
只因他知道,傅恒郢并未離開,而是坐在車內看着他。
電梯內燈光昏暗,郁辛看向電梯牆面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這個身影有些扭曲,就郁辛本就平凡的樣貌照得更為不堪入目。
郁辛呆呆的看着,還是想不明白,這樣的他,傅恒郢為什麽會想要和他結婚呢?
得不到答案的郁辛低頭點亮手機,看向撥號面的最新通話,許久後,才緩緩長按保存,打下了“傅恒郢”三個字。
……
郁辛住在值班房的事情,第二天早會護士長又旁敲側擊的說了一次。
她的大概意思無非就是值班房非私人財産,這句話并不針對個人,而是每個人。
她這麽說,郁辛也就只能這麽聽着。
本以為事情也就到這裏,誰知散會後護士長又單獨找到了郁辛。
“郁辛,你和顧醫生的事我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找租房,我認識個中介,手裏有不錯的房源,需要我給你介紹嗎?”
郁辛聽着護士長這話一愣,眉頭微擰了擰,意識到了些什麽。
“我和顧醫生……什麽事?”郁辛隐隐有預感。
只見護士長擺了擺手,道:“唉,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想遮掩,但是顧醫生已經告訴我們,你們離婚了。”
“顧醫生還說,讓我們幫你找找租房,他看你住在值班房覺得虧欠。”護士長說到這嘆了口氣,
拍拍郁辛的肩膀,“唉,小郁,你說顧醫生這麽好的男人,你怎麽就沒好好把握呢?”
從護士長的只言片語裏,郁辛很快就明白了大概是怎麽回事。
他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的輕顫,随即放入口袋中,捏着口袋裏的筆帽不斷反複的扣上拔出。
從昨天同學聚會,石泉已經得知他與顧淮離婚的事情時,郁辛就猜測,顧淮會不會已經将他們離婚的事情告訴了很多人。
但他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一種好丈夫迫不得已離婚,離婚後依舊心疼愛人的方式。
分明是他提的離婚。
郁辛閉了閉眼,心裏有股無名的荒唐蔓延開來。
或許他早該想到的,明明知道顧淮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在衆人面前扮演着完美丈夫,編織出一副虛僞的假象,然後廣而告之“假人”。
和顧淮結婚這些年,郁辛與他的感情并不深厚,但在同事間的眼中,他們琴瑟和鳴,夫妻恩愛。
這一切都要得益于顧淮的宣傳,他善于用一些細節将自己僞裝成一個完美的丈夫,而他也的确因此得到了許多好處。
就比如每當他與郁辛發生一些事情時,就會有一大批“公平”的說客,來勸導郁辛低頭,告訴郁辛要珍惜自己的婚姻。
又比如現在,分明是他提出的離婚,可最終旁人都下意識的将錯處歸咎在郁辛身上。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手段,放在郁辛身上,的确很有用。
“護士長。”郁辛低聲叫道,他的喉結微微滾動,聲音很平靜,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無力,“房子我已經快找到了,勞煩你操心了。”
他擡頭看向護士長,但又很快垂眸,說:“我先去工作了。”
從護士長辦公室裏出來,也不知是怎樣的緣分,郁辛恰好碰見了顧淮。
顧淮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個人,這人郁辛也認識,正是他的學生徐珠。
兩人站在電梯口不知在說些什麽,徐珠表情不太好,但顧淮卻是和顏悅色,甚至稱得上耐心。
這樣的神情,郁辛都沒見過幾次。
郁辛只當顧淮又在僞裝一名好長輩,于是擰了擰眉頭,想要避開,誰知才剛轉身要離開,徐珠就在這時看見了他。
“老師。”徐珠叫道。
郁辛腳步微頓,他回頭看去,目光盡量不在顧淮身上停留,他對徐珠說:“馬上要開始輸液了,你說完話就趕緊過來吧。”
徐珠小步跑到郁辛身邊,“我現在就跟你一起回去。”
郁辛聽着這話覺得也行,便點了點頭,帶着徐珠一起離開。
兩人回去的路上,徐珠忽然問郁辛,“老師,我聽說你和顧醫生離婚了。”
郁辛身子一僵,随後輕聲應道:“嗯。”
果然是全科室從上到下,連實習生都知道了呢。
得到這個認知的郁辛心情有些焦躁,因為他并不确定顧淮是否也已經将離婚的事情告知于他的父母。
哪怕他們曾有過約定。
“為什麽啊?顧醫生那麽好。”徐珠有些好奇的問。
郁辛聽着這話看向徐珠,只見徐珠一臉天真,對上郁辛的視線還笑了笑。
她似乎并沒有感覺到自己問題的冒犯,毫無顧忌的展現着一個初入社會大學生的沒心沒肺。
郁辛帶徐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或許是或許是這位學生已經感受到了郁辛的好脾氣,所以态度也從一開始的尊重拘謹,變得有些肆無忌憚起來,這段時間連連過問郁辛的私事。
郁辛一向将生活和工作分得很開,不太願意将二者混淆在一起,所以學生的連連過問,的确給他帶來了困擾。
可他一向又是不太會去表達情緒的,對于這種困擾,每次都只能選擇閉口不答或轉移話題。
郁辛收回看着徐珠的視線,垂下眸子沒有作答,他笨拙的轉移了話題,“你吃早餐了嗎?”
聽着這話的徐珠笑意斂去,苦着張臉,似是撒嬌般抱怨,“沒呢,今天起晚了怕遲到。”
“那你去吃早餐吧,等會我叫你。”郁辛說。
“可以嗎?”徐珠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随即生怕郁辛反悔似的,小跑着離開,一邊走一邊還說:“謝謝老師,老師你最好了!”
看着徐珠離開的背影,郁辛這才松了口氣。
對于學生的熱情,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
不過眼下,讓郁辛最為憂心的,還是顧淮是否已經将離婚的事告知于他父母。
想到這,郁辛心裏不由泛起陣陣無力感。
不過好在,郁辛憂心的問題,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顧淮來找郁辛的時候,正是午飯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溫柔的小傅QAQ
今天兩更,明天開始一更
第5追求
食堂的午飯依舊沒什麽油水,兩葷一素賣相慘淡,讓人看着都不太有胃口。
郁辛吃東西很斯文,也不太挑,食物只要能下咽一般都不會浪費。
但徐珠就不行了,剛入社會的學生還沒有學會自己做飯的技能,只能勉強自己每天吃醫院的盒飯。
她的筷子撥弄着飯盒裏的飯菜,挑着裏面賣相稍好些的食物,嘴裏嘟囔着,“食堂這菜一頭豬能用一年吧?”
郁辛沉默的聽着徐珠的話,像這樣的吐槽他幾乎每天都要聽一遍,之前自己做飯的時候還能将飯菜分享些給徐珠,如今自己也在吃盒飯,也就沒辦法了。
“老師,你什麽時候繼續自己做飯啊。”徐珠苦着臉看向郁辛,捧着張臉撒嬌,“沒有你的飯菜,你看我都餓瘦了。”
郁辛擡眸看了她一眼,答:“快了。”
聽着這個答案,徐珠像是很高興,正想說些什麽,卻被手機提示音給打斷。
這是徐珠給男朋友設置的特別提示,之前她明裏暗裏跟郁辛說過好幾次。
徐珠看了眼手機,而後視線上移,似是發現了什麽一般,戳了戳郁辛,說:“老師,顧醫生找你。”
郁辛聞言回頭看去,這才發現顧淮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此時此刻正站在餐廳門口,手插在口袋裏,面色不虞。
“郁辛,過來。”顧淮朝郁辛招了招手,他的眉頭微蹙着,顯然沒什麽耐心的樣子。
郁辛見此扭頭看了眼徐珠,有些疑惑。
此時此刻餐廳裏只有郁辛和徐珠師生二人,但按照常理,顧淮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會僞裝出溫和有禮的模樣,而不會如此直白的顯露情緒。
但這點疑惑很快被郁辛抛之腦後,只聽顧淮繼而又催促,“快點。”
郁辛這才不得不放下筷子,起身跟顧淮離開。
顧淮帶着郁辛到了沒什麽人的消防通道。
兩人才站定,他便熟練的點燃了香煙。
尼古丁刺鼻的味道随着煙霧瞬間消散開來,鑽入郁辛的鼻腔,引得才吃過飯的郁辛一陣反胃。
但顧淮顯然并不在意自己的行為是否會讓別人不适,更何況對面站着的,還是一向對他沒什麽怨言的郁辛。
郁辛看着他肆無忌憚吞雲吐霧的模樣,腦海裏不由得浮現起傅恒郢的模樣。
會在點煙前詢問他是否可以的傅恒郢,會将手探出窗外,細心感受風向的傅恒郢,會讓他避開煙霧再點煙的傅恒郢。
昨日今天,相似場景,兩廂對比,高下立見。
郁辛垂眸想着,連他自己或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在默默将傅恒郢和顧淮做對比。
幾口煙下去,顧淮才緩緩開了口,“我把我們離婚的事情告訴科室裏的人了。”
郁辛聽着這話,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已經知曉的事情,自然再掀不起波瀾。
“嗯。”
顧淮沉默了一陣,擰着每天看着郁辛,随後似是有些煩躁的彈了彈煙灰,道:“房子找好沒?你老住在值班房,科室裏人都來問我。”
“快了。”郁辛低聲答道。
他說話一向斯文,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就惹得顧淮不痛快了,只見他一陣不耐煩,像是完全見不得郁辛這個模樣。
“你怎麽做什麽都磨磨蹭蹭的?”顧淮語氣不善。
郁辛擡眸看了顧淮一眼,随即又收回視線,抿了抿唇角,沒有反駁。
得不到回應的顧淮似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掐滅了煙,對郁辛說:“趕緊從值班房搬出去。”
不用他說,郁辛也會搬出去。
“嗯。”郁辛還是應道。
郁辛溫順慣了,根本不善于應對別人咄咄逼人的模樣,他不會吵架,也盡量避免争吵,因為與他而言,争吵是一件耗費心力的事情。
所以每每如此,他便都是應着或是沉默。
或許自己會委屈些,但至少避免了麻煩。
可哪怕如此,還總是會有人不滿,顧淮就是如此。
他面對郁辛乖順的應對,模樣更加煩躁,轉身想離開,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郁辛見此看過去,只見顧淮轉身看來,說:“我們離婚的事情,我打算明天就告訴你爸媽。”
郁辛聽着這話臉色一白,眉頭微微擰起,唇瓣動了動,說:“不是說好,一周嗎?”
現在距離一周還有三天。
“等不了了。”顧淮站在樓梯上,手扶着欄杆,冷冷瞧了郁辛一眼,随後有些煩躁的別開臉,“郁辛,你別讓我為難。”
你別讓我為難……
這句話落入郁辛的耳朵,讓他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郁辛向來是不會讓別人為難的。
自小到大,郁辛聽到過最多的評價,就是懂事。
一開始,郁辛也覺得這是誇獎,懂事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優點。
可漸漸的,郁辛也分不清這到底是誇獎還是束縛,但他已經習慣懂事。
他沒有不懂事的權利,自然也學不會讓別人為難。
“好。”郁辛低下了頭,仍舊輕聲應道。
他纖細的脖頸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身後窗子灑下淡金色的光,将他照得格外單薄,也格外溫順。
可這似乎又引得顧淮不滿。
“你也就在這時候像個活人。”顧淮丢下這句譏諷,轉身離開。
離開時,顧淮關門的力道格外重,關門聲巨響響徹整個安全通道,震得郁辛脊背一僵。
顧淮發洩着郁辛并不能理解的情緒。
從安全通道回來,郁辛便憂心忡忡。
顧淮即将要把離婚的事情告訴他父母,分明事情還沒發生,可郁辛卻已預料到會是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
父母對顧淮這個女婿可是十分滿意的,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是你一個Beta最好的選擇。”
可分明,顧淮也是個Beta,但父母卻下意識的便覺得,郁辛合該是高攀的那個。
而高攀的那個,就該低頭,心甘情願的處于弱勢地位。
郁辛想着,心裏就有些喘不過氣來,租房的事情還沒解決,如今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有什麽辦法,能将兩個問題都一口氣解決就好了。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起傅恒郢的模樣,還有那句誠懇而動人的“要不要和我結婚。”,心裏浮現起一點荒唐的念頭,郁辛連忙壓下去。
傅恒郢給了他幻想的勇氣,但于郁辛而言,幻想是有罪的。
郁辛也曾幻想過很多東西,那無一不是美好的,他所希望的。
但結果都并不好,不是失望而歸,便是被殘忍的擊碎。
他短短前半生中的,幾乎每一次幻想都以失敗告終。
每一次失敗,都告訴着郁辛,原來像他這樣的人,連幻想都是奢侈的。
次數多了,郁辛便不再想了。
因為有了幻想,就會有期望,而期望得不到實現,便注定失望。
傅恒郢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郁辛已經臨近下班。
他看到手機上的“傅恒郢”三個字,震驚了一會兒才在鈴聲停止前接起電話。
“郁辛。”傅恒郢溫柔而有質感的嗓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
由于電波的影響,他的聲音不太真切,虛虛實實,卻仍舊聽得郁辛耳熱。
“嗯……”郁辛輕聲應着,而後問:“請問……有什麽事嗎?”
他說話的語氣不太自信。
對面的傅恒郢聽着這話沉默了許久,久到郁辛都以為電話是不是已經挂斷,看向通話頁面确認。
通話頁面的數字還在動着,可傅恒郢卻沒說話。
郁辛見此有些不确定的開口問道:“喂,傅恒郢,你還在嗎?”
然後郁辛聽見了傅恒郢一聲輕笑。
“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傅恒郢的語氣有些無奈,“但當我拿起手機時,情不自禁的就給你打電話了。”
郁辛沉默了,面對傅恒郢這話,他不太理解,也不知道如何才算妥善回答。
緊接着,他便聽見傅恒郢叫他,“郁辛。”
“嗯?”
“對于我這樣的行為,你可以理解為,我在追你。”傅恒郢說。
追他?
傅恒郢在追他?
這是郁辛未曾設想的可能性,所以在當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大腦短暫空白了一瞬。
随即反應過來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荒唐而大膽的想法。
或許他應該和傅恒郢結婚,這樣就能解決他目前所有的問題。
這樣他會擁有一個比顧淮更優秀的丈夫,父母在得知他離婚的消息後,不僅不會為難他,反而會更加開心。
而他,也不用再為租房而發愁。
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就當,再幻想一次,郁辛垂着眸子想着。
“傅恒郢。”于是乎,郁辛便鬼使神差的開了口。
“嗯?”傅恒郢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郁辛沒有馬上說話,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于他來說簡直是一種巨大的挑戰,需要越過心中的層層障礙才能說出口。
這是他前半生來做過最大膽的決定,積蓄了他幾乎所有的勇氣。
他很緊張,拿着手機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捏着邊框,指尖發白。
傅恒郢似乎感覺到了,他開口道:“沒事,你慢慢說。”
而聽着這話的瞬間,郁辛似是想開了,有什麽東西更為堅定的根植于心,讓他将心中的決定脫口而出。
他說:“傅恒郢,你那天說的結婚,還算數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完成,南方小年快樂。
第6見面
說完這話以後的郁辛很緊張,他的背上開始冒汗,喉結也因緊張而不自覺微微滾動。
他心裏告訴自己,他已經耗盡自己所有的勇氣,就算結果不盡人意,也不要覺得遺憾。
可他還是害怕。
他怕那日傅恒郢的忽然求婚不過是一時興起,但他當了真。
也怕,自己用完所有勇氣說出口的話,會成為別人的一個笑話。
他一邊不相信着傅恒郢,一邊懷疑着自己。
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沒有自信。
或許他打心底希望自己能得到一個好的答案,不想接受拒絕。
所謂不要遺憾,也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話語罷了。
好在,傅恒郢并沒有讓他失望。
只聽,手機那頭的傅恒郢沉默半響後,輕笑了一聲,随即語氣愉悅的說:“當然。”
“一直都算數。”
傅恒郢的聲音大抵是有安撫人心的魔力。
在聽見這個答案的瞬間,郁辛渾身都放松下來,緊繃的肌肉一瞬松懈,提着的心也放下,唇角更是止不住的微微上揚。
“如果可以,方便現在就見面嗎?”傅恒郢問郁辛,他似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郁辛聽着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又有些緊張起來,但他還是很快回答道:“可以的,我已經下班了。”
說完這話,郁辛便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迫切,顯得好像現在就想要見到傅恒郢一樣,于是抿着唇角,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傅恒郢顯然沒覺得有什麽,相反在聽到郁辛這話以後,又微不可見的笑了聲。
“你在哪?”他問道。
“醫院。”郁辛這次刻意說得緩慢了些,讓自己盡量顯的冷靜,語氣溫柔,字句和緩。
“下班了嗎?”傅恒郢又問。
郁辛低聲應答:“嗯。”
“那你方便等我一會兒嗎?我想去醫院接你,可以嗎?”傅恒郢帶着征求意見的口氣,将選擇權交給郁辛,給予了郁辛最大的尊重。
這樣的尊重在郁辛的記憶中是鮮少有的。
小時候,無論什麽事情,父母都只會征求弟弟的意見。
小到午飯吃什麽菜,大到假期出去玩。
郁辛好像都從來沒有做決定的權利,他永遠都是被順帶着的那個,被決定的那個,就好像一只提線木偶,怎麽樣都可以,也沒有人在意他到底可不可以。
長大以後,郁辛和顧淮結了婚,顧淮也從不會過問郁辛的意見,很多事情都是他單方面決定好,然後再通知郁辛就可以。
在顧淮的意識裏,似乎覺得無論如何,郁辛都不會有意見,所以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做決定。
對他而言,征求郁辛意見這種事并不重要。
也是因為此,像傅恒郢這樣,如此一件小事都會征求他是否願意的行為,對于郁辛來說,是極其珍貴的尊重。
心中不由一陣暖流劃過,郁辛微微垂眸,他說:“好啊。”
其實哪怕什麽都好,詢問意見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傅恒郢如此,郁辛真的覺得很高興。
說是讓郁辛等等他,但實際上傅恒郢來得很快。
郁辛坐在醫院外路邊的石墩上,等了不過十分鐘左右,一擡頭就看見傅恒郢正朝自己大步走來。
傅恒郢大概才剛從某個正式場合過來,他身着一身黑色西裝,胸前別着一枚銀色橙花,頭發被一絲不茍的打理在腦後,顯得愈發成熟幹練。
郁辛沒見過這樣的傅恒郢,正裝将他的身材襯得身高腿長,肩寬腰窄,連走起路來都賞心悅目。
郁辛目不轉睛的看着,直至對上傅恒郢那雙含笑的眼,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眼。
傅恒郢五官輪廓深邃,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嚴肅,讓人覺得難以接近,但笑起來眉眼便會變得柔和。
一片陰影遮蔽郁辛,傅恒郢在郁辛身前站定,他說:“抱歉,讓你等了好久。”
“沒有。”郁辛下意識的便搖頭否認,“就一小會而已。”
他說得有些急,而也因此露出窘态。
唾液在說話時不小心嗆入了氣管,郁辛無法自控的咳起嗽來,喉嚨間又疼又刺的感覺讓他難受得不行,眼淚也因此而不自控的往外湧。
郁辛俯着身體,一張臉因咳嗽而漲紅,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嗆咳着,背上覆上了一只手,那只手掌心寬厚,帶着無法忽略的溫熱,輕拍起他的背。
“不要着急,放緩呼吸頻率。”傅恒郢耐心指導着他。
郁辛卻因為背上傅恒郢的手而脊背僵直,他不自覺的挺直了背,強忍着咳嗽,擡頭看向傅恒郢。
郁辛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傅恒郢的角度看來,他的臉頰泛紅,眼角帶着淚光,合着那本就白皙的皮膚,看着就……
特別好欺負。
傅恒郢收回了放在郁辛背上的手,指腹輕輕捏了捏骨節,似是壓抑着什麽一般。
可郁辛對此一無所知。
“抱歉。”郁辛聲音有些啞。
傅恒郢聽此微微蹙眉,随即笑問道:“為什麽忽然道歉?”
郁辛顯然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他很多時候就是下意識的便說了道歉,其實也未曾深思過自己為什麽要道歉。
對不起和抱歉似乎早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了口頭禪,別人也對此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傅恒郢是第一個問他為什麽要道歉的人。
郁辛垂下眸子,開始想自己為什麽要道歉,可想着想着,就覺得自己不該說抱歉,這樣讓傅恒郢有些不高興。
于是幾乎是下意識的,郁辛又說出來一句,“對不起,我……”
他話還沒說完,便又意識到不對,堪堪将話收住,有些難堪的看向傅恒郢。
郁辛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糟糕透了,似乎無論什麽事情都會搞砸。
他正有些難過的想着,就聽見傅恒郢開了口。
“沒事的,郁辛。”傅恒郢說,“我僅僅只是覺得……”
傅恒郢說着,指腹貼上了郁辛的眼尾,将郁辛剛才因咳嗽而溢出的生理性淚水抹去,繼而道:“你沒做錯什麽。”
所以,不用道歉。
眼角殘留着指腹略有粗糙的觸感,郁辛眼睫微顫,擡頭看向傅恒郢。
而傅恒郢此刻也正看着他,眼中帶着笑意。
郁辛對上傅恒郢的視線,而後很快收回,習慣性地垂下了眸子,最終實現落在傅恒郢的手上。
那只手方才才為他抹去眼角的淚水,而此時此刻已經收回,就那樣靜靜垂在身側。
但很快,那只手又有了動作。
只見傅恒郢的掌心朝郁辛舒展開來,一只手都攤開在郁辛面前。
傅恒郢說:“要不要試着牽手。”
這個邀請實在太突然,與那日的求婚有得一拼。
郁辛茫然地看向傅恒郢,表情中帶着幾分不知該如何應對的無措。
他的手動了動,唇角微微抿着,心中覺得有些奇怪,猶豫的問:“可以嗎?”
傅恒郢笑了。
“當然。”他說,“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不是嗎?”
如果是結婚的關系,牽個手,也是很正常的吧。
郁辛心想着,緩緩擡起中,将手覆上傅恒郢的掌心。
他的動作其實很小心,先是碰了碰傅恒郢的指尖,而後緩緩往前伸去,一點一點的,最終才均數落實。
這個過程從旁人看來大概挺磨蹭的,但傅恒郢卻是很耐心,他看着郁辛一點點伸向自己的手,嘴角笑意愈深。
在郁辛掌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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