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離婚 (6)

說:“對不起,之後不會了。”

“不用說對不起。”傅恒郢擡頭看向郁辛,“你總和我這麽客氣。”

郁辛聽着這話,不知所措了起來,他抿着唇角,心中又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實在上不了臺面。

分明別人都那麽大方自在,可自己卻總是這樣。

不過好在傅恒郢也沒再說什麽,看着郁辛穿好鞋後,便帶着郁辛上了床。

屋內只留了一盞小夜燈,郁辛躺在床上,分明已經累了一天,時間也不早了,可卻是怎麽也睡不着。

他不知道傅恒郢睡沒睡,但他也不敢動,怕吵到傅恒郢。

郁辛揪着被子,腦子裏亂糟糟的,傅恒郢看起來似乎并沒有那方面的想法,這個認知讓郁辛有些失落。

他果然沒有什麽吸引力的吧?

他垂眸想着,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不上不下的,格外難受。

忽然,腰上搭上了一只手,一片陰影遮蔽,郁辛扭頭看去,傅恒郢正半撐着身子看着他。

小夜燈昏黃的燈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讓房間不至于太暗,傅恒郢背着光,從郁辛的角度看去,臉上的表情并不真切。

他心跳如雷,感受着腰間的手,想問傅恒郢怎麽了,但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聽傅恒郢問:“睡不着?”

“嗯……”郁辛有些猶豫的回答。

“為什麽?”傅恒郢問。

郁辛哪裏好意思将自己的小心思說出口,他動了動身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而傅恒郢似乎也不需要答案,他打量着郁辛的臉,搭在腰間的手捏了捏那塊軟肉,力道不輕不重,似是克制壓抑着什麽,這掐的一下,是懲罰。

“郁辛。”傅恒郢輕聲叫道,他嗓音沙啞得厲害,“我想吻吻你。”

傅恒郢語氣很平淡的闡述着自己的想法,但他的喘息聲,卻出賣了他,告訴這郁辛,他沒有看起來那麽平靜。

郁辛現在非常緊張,比之前更緊張上百倍。

他的心在打鼓,仿若要從胸口跳出來,腿腳都因為情緒而有些發軟,口腔不斷分泌着唾液,喉嚨發酸,喉結不自覺滾動。

郁辛盯着傅恒郢的眼睛,好似能從那其中看出一團火來。

“可以嗎?”傅恒郢問。

郁辛沒說話,他在想自己該如何回應,最終揪着被子的手松開了,搭上了傅恒郢的肩,他撐着床面,與傅恒郢湊近了些,唇瓣輕輕貼了傅恒郢的唇瓣一下,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可以。”

他這話的聲音很輕,但傅恒郢卻聽得真切。

腰間的手驟然用力,将郁辛整個身子都托起,另一只手則撫着郁辛的背,似安撫,又似調情。

被傅恒郢觸摸的每個地方都似着了火,分明傅恒郢吻得很溫柔,可郁辛卻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他好像快要被這團火給燒死了。

傅恒郢吻得很有技巧,他的吻也似他平日裏對待郁辛時一般,溫柔舒服,不帶任何攻擊掠奪,而是緊密的,如蜻蜓點水一般的,一下又一下。

哪怕激動時,牙齒忍不住的厮磨唇瓣,也是很輕的幾下。

這是在郁辛鮮少的接吻經驗裏,最舒服的一個吻。

缱绻粘膩,細膩溫柔。

摟在郁辛腰間的手仿若要将他揉入骨子裏,卻克制着力道不願弄疼對方。

一吻在傅恒郢不舍的親吻嘴角中結束。

郁辛劇烈的喘息着,他呼吸着空氣,整個人都亂了,兩只手無力的垂在床上,靠着腰間傅恒郢的手支撐。

“糟糕。”傅恒郢将連埋在郁辛的頸側,他說:“好像,不止想要吻你。”

一個吻已經無法滿足他了。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要的就不止一個吻。

傅恒郢抓起郁辛的手,放在胸膛,他盯着郁辛的眸子,說:“感覺到了嗎?他在說,想要你。”

胸膛劇烈的起伏訴說這傅恒郢的期許,郁辛感受着,恍惚意識到,原來不止他一個人緊張。

他将臉埋進了傅恒郢的懷裏,也抓起傅恒郢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他什麽也沒說,卻又好似什麽都說了。

心髒的劇烈跳動告知着傅恒郢一個答案——你看,我也想要你。

理智在這一刻被抛棄,傅恒郢再次吻上了郁辛,這一次他的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同樣很舒服,但卻更具侵占性。

恍惚間,郁辛看見傅恒郢打開了床頭櫃,從裏面拿出來兩樣東西。

粘膩的液體被倒在傅恒郢的指尖,落到郁辛的身上,涼涼的。

“你怎麽……”郁辛有些驚訝,紅着臉問:“連這些都有……”

傅恒郢輕笑一聲,湊到郁辛的耳側,說出了答案。

“也是昨天買的,和拖鞋一起。”

這準備的,也太充分了……

郁辛啞言,不願再去看了。

“別緊張。”傅恒郢說。

炙熱的體溫将郁辛包裹,郁辛仰着頭,恍惚覺得自己置身海洋。

他漂流着,沉浮着,整個人都懸空,落不着地。

海浪不斷拍打着他的身體,澎湃的潮水仿若要将他淹沒。

忽然,海潮停了。

他聽見傅恒郢湊到他的耳邊,問:“你聞到了嗎?”

聞到什麽?

郁辛腦子空空的。

然後他就聽見了答案,“我的信息素。”

郁辛用力吸了吸鼻子,可他對信息素的感知太低了,低到哪怕情潮包裹,也無法嗅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郁辛不想這樣,他想要聞聞傅恒郢的信息素,知道那是什麽味道,于是他瘋狂的攀附上傅恒郢的肩頸,去嗅那處敏感的腺體。

他的鼻尖蹭着,可卻還是聞不到。

郁辛有些急了,眼眶都紅了起來,他說:“對不起,我聞不見。”

傅恒郢悶哼了一聲,他抱住郁辛,說:“沒關系。”

而後湊近郁辛的耳邊,說:“是橙花香。”

橙花香……

郁辛動作一頓,他回想起自己幼時,他曾于橙樹開花季節去外婆家,他站在山間,漫山遍野的橙花香彌漫,将他包圍。

那是一種很甜卻讓人很舒服的味道,郁辛很喜歡。

現在是不是也和那時一樣。

郁辛腦海裏浮現起這個念頭,他抱住傅恒郢,他說:“我聞見了。”

就是橙花香。

“我好喜歡。”郁辛說。

聽着這句話的傅恒郢動作一頓,他沒料想過郁辛如此直白的表達。

他看向郁辛,這會兒郁辛顯然已經有些意識飄忽了,這或許也是他為什麽會如此直白說出喜歡的原因。

這樣的郁辛讓傅恒郢心好似被什麽撓了撓,很輕的一下,卻留下了很深的痕跡。

他吻了吻郁辛,唇瓣從嘴角落到耳垂,他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郁辛,我在感受你。”

郁辛愣住了,而後腦海白光乍現,他的淚水自眼角滑落。

他伸手摟住了傅恒郢,他閉了閉眼,說:“那就,更近些吧。”

這夜,郁辛在傅恒郢的肩膀,留下了一個牙印。

第15勾引

郁辛做了個夢。

夢裏他回到了高中時代。

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他如往常一般将英語作業收好送去辦公室,但他沒料到會碰見這一幕。

他看着辦公室裏舉止親密的班主任和年級主任,一時無措,手裏本就沉重的英語作業全數落到了地上,将正說話的兩人驚擾,齊齊看了過來。

他們發現了郁辛,并且将郁辛叫進了辦公室。

年輕漂亮的Omega班主任平日裏都是溫溫柔柔的,而此時此刻卻是臉色陰沉吓人,她環抱着手,盯着郁辛,開口道:“你看到什麽了?”

郁辛抿了抿唇,他知道有些東西看見了也要當做沒看見,可他的良心又告訴他,年級主任已婚,而班主任未婚,他們不是夫妻關系,他們這樣的行為,是出軌,是不道德。

三觀與理智打着架,郁辛備受折磨,但最終還是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什麽也沒發生,對吧。”班主任說。

郁辛垂着眸子,想點頭,但卻怎麽也點不下去了。

一旁的年級主任在這時開了口,“郁辛,我相信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今天的事,我不希望還有第四個人知道。”

他們顯然看出了郁辛的好拿捏,分明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但卻絲毫不覺得自己被捏住了把柄,态度一個比一個理所當然,話語間也帶着威脅。

郁辛心裏很不舒服,但他卻不知該如何反抗,最終在兩人壓迫性的視線中,緩緩點了點頭。

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郁辛有些恍惚,他撞到了一個人,下意識說着“對不起。”,那人伸手扶着他,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狀态不對,問了一句,“怎麽了?”

郁辛當時沒有擡頭看,只是搖了搖頭,說了“謝謝。”以後,就搖搖晃晃的走了。

分明那時候連臉都沒看清的,可如今到了夢裏,第三視角卻清晰的顯示着,當時扶着他的,是傅恒郢。

夢亂七八糟的,畫面一下又轉到了教室。

那是郁辛至今都不願回憶起的記憶,他自打知道了班主任和年級主任的秘密以後,班主任便開始有意無意的針對郁辛,這種針對被慣會看人神色讀人心意的石泉發現了,作為班長的石泉,也開始針對起郁辛。

郁辛的桌椅開始頻繁的出現水漬,書也莫名其妙的就會在別人路過時被撞倒,試卷作業也總會多上幾個腳印。

這種不起眼的針對彼此心知肚明,但卻讓人無可奈何。

郁辛讀書這些年,不惹事,不起眼,他本以為自己的學生生涯應該會就這樣平靜的度過到最後,卻沒想到,在高二這一年,遭遇了霸淩針對。

他本就膽子不大,加上家庭原因,也不喜歡說話,身邊沒什麽朋友,遇到這種事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班主任大抵也是吃準了這點,才會在明明清楚郁辛知道她與年級主任關系的前提下,還如此肆無忌憚光明正大的針對,她想逼走郁辛。

讓這個看起來就好拿捏柔軟無害的學生,徹底消失在她的面前,以絕後患。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臨近高二下學期末。

郁辛記得那天太陽很大,盛夏的陽光将整個教室都曬得悶熱躁動,大課間不斷有人去飲水機打水,郁辛的座位就在飲水機那條過道,一到這個時候就不斷有人經過,而石泉也經常會在這時候不經意的撞擊他的桌子,讓書本落在地上。

而因為打水的原因,地上難免就會有不慎灑出的水,郁辛的書每次落地,都會不可避免的濕上一些。

這些長大以後回憶起來甚至可以稱得上幼稚的針對,對那時候的郁辛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折磨。

他為什麽會記得那一天呢?

或許是因為,參加物理競賽的傅恒郢結束集訓回到了學校,而在郁辛的書再一次被撞倒的時候,一只手穩穩的扶住了他的書和桌子。

“走路小心些。”傅恒郢對石泉說。

那是那段時間裏,第一次有人幫他。

郁辛當時呆愣的看着傅恒郢,連一句謝謝都沒想起來說。

但傅恒郢卻是主動和他說話了。

“你的書怎麽都變成了這樣?”傅恒郢問的是他桌面上被水漬弄皺的書本。

郁辛這才反應過來,傅恒郢是不知道他被針對了的,發現班主任和年級主任那件事那天,傅恒郢下午就去了外地參加集訓。

郁辛被針對的這一段時間,他都不在學校。

“不小心掉在地上了。”郁辛說。

可傅恒郢顯然不相信,他盯着郁辛看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了幾顆蜜棗,放在了郁辛桌上,“這是集訓時買的特産。”

郁辛不明所以,就聽傅恒郢繼續說:“班裏每個人都發了。”

每個人都發了,但郁辛沒有。

很顯然,他被孤立了。

但傅恒郢親手發到了他的手裏。

後來許多年,郁辛都還記得當時那幾顆蜜棗甜絲絲的味道,但卻再也沒買到一樣的。

天光漸亮,郁辛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盯着天花板,神色恍惚,回憶着夜裏的夢,郁辛注意到了自己讀書時許多未曾注意到細節。

他回想起,原來那天扶住他的是傅恒郢。

又回想起,似乎自從傅恒郢回校以後,他被針對的現象就漸漸少了,而在不久以後,那位班主任也高三學期初,被學校開除。

如果這樣聯系起來,是不是可以認為,郁辛之後被針對的減少,和傅恒郢有些關系。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時候的傅恒郢與他并不親厚,是連說話都沒幾句的同學關系,他又為什麽要幫自己呢?

郁辛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傅恒郢該不會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自己了吧?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郁辛摒棄,他覺得怎麽也不可能,自己還真是異想天開。

就算當時是傅恒郢幫助自己脫離針對霸淩,那也大概不是因為喜歡,只是幫助。

畢竟,像傅恒郢這樣好的一個人,會去幫助一個非親非故的人,也并不奇怪。

郁辛想到這,心情也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低落。

“在想什麽?”耳邊響起傅恒郢有些沙啞的嗓音。

傅恒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昨日一夜以後,兩人關系更近一步,傅恒郢說話的語氣帶着幾分親昵,臉也輕輕貼在郁辛的肩膀上。

郁辛扭頭看去,剛醒的傅恒郢看起來十分慵懶,他看着郁辛的眼神,就像只餍足的獅子,盯着自己的寶藏。

看似不經意,但卻只要有人試圖踏足,便會狠狠的撲上去,咬斷那人的脖子。

郁辛垂下眼眸,搖了搖頭,回答:“沒什麽。”

傅恒郢聽着這話也沒再多問,他翻身坐了起來,一只手搭在郁辛的腰上,另一只手貼了貼郁辛的額頭,問:“有沒有哪不舒服。”

不舒服?

郁辛一愣,而後反應過來傅恒郢指的是什麽,臉一瞬間紅了,他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張臉,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有……”

傅恒郢還是有些不放心,想摸摸郁辛其它地方,确定郁辛是否真的沒有不舒服。

男性Beta的身體不同于女性Beta和Omega,他們的體內沒有生殖腔,脖子上也沒有像Omega那樣能釋放信息素緩解痛苦的腺體,所以這也注定他們在與愛人發生關系時,會承受更多的痛苦。

傅恒郢昨夜有些失控,等冷靜下來以後,夜裏數次起來查看郁辛的身體狀況,但還是安心不下。

郁辛按住了傅恒郢的手,在意亂情迷之後,昨日的直白已經不複存在,他又恢複了以往的容易害羞,“我真的沒事,我是護士,我知道的。”

說完,他又似是害怕傅恒郢不相信一般,用額頭貼了貼傅恒郢的手背,說:“真的,你相信我。”

郁辛都這麽說了,傅恒郢自然也不會不相信,但他還是囑咐道:“嗯,但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看着傅恒郢這副模樣,郁辛忍不住笑了,他看着傅恒郢,點點頭,答應了。

“好。”

兩人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才起床上班。

郁辛洗漱好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正在換衣服的傅恒郢。

他看着已經穿好襯衫的傅恒郢,正俯身将衣擺夾進襯衫夾。

黑色的襯衫夾綁在肌肉線條流暢緊實的大腿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性感。

分明是很正經的東西,可卻是讓人無端想入非非起來。

都已經經歷過最親密的事情了,可郁辛還是根本不敢多看,他下意識的挪開眼,傅恒郢卻是在這時開了口。

“郁辛。”他語氣平靜,一只手還捏着襯衫夾,對郁辛說:“能幫幫我嗎?”

“嗯?”郁辛有些慌,“怎麽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怎麽也夾不好。”傅恒郢語氣有些無奈,“還請你幫我夾一下。”

幫他夾一下?

郁辛整張臉瞬間就紅了,他連正視綁在傅恒郢大腿上的襯衫夾都不好意思,現在傅恒郢居然請求他幫忙。

郁辛心跳如雷,但拒絕傅恒郢的話他又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的,于是垂下眸子,抿了抿唇角,緩緩坐到了傅恒郢身側。

他伸手從傅恒郢的手中接過襯衫夾,盡量目不斜視的擺弄着。

可盡管如此,當郁辛微涼的指尖觸碰上傅恒郢的大腿,他還是下意識的曲了曲指節。

大腿溫熱的皮膚不僅灼燒了他的指尖,還點燃了他身上的每個細胞。

他的耳朵和臉都燒得厲害,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紅的快滴出血來。

郁辛喉嚨幹的厲害,他拿着襯衫夾,手有些發軟,怎麽也沒辦法将夾子扣好。

他知道自己如果繼續不看傅恒郢,這枚襯衫夾大抵是怎麽也扣不好了,于是強壓下羞恥心,将視線放到傅恒郢的身上。

傅恒郢的大腿肌肉很緊實,線條也十分流暢,就似那美術館裏的人體雕塑一般,每一處都恰到好處,每一處都體現着人體美學的極致。

但就是這樣的一條大腿,他的外側卻有着幾條不太美觀的抓痕。

郁辛知道這幾條抓痕來源于何處。

那是他昨夜情到濃時,不自禁所為。

而傅恒郢的身上,類似這樣的抓痕,大概還不止這一處。

意識到這點的郁辛耳朵更燙了,手也有些抖。

而這麽一抖,就讓才要扣好的襯衫夾又脫了出來。

郁辛本就不太穿正裝,人生中用到襯衫夾的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雖說傅恒郢讓他幫忙,但其實他操作的很笨拙。

看着脫出的衣擺,郁辛有些窘迫,心中暗暗責怪起這不懂事的襯衫夾。

傅恒郢似有所覺,低頭看來,對上郁辛看着襯衫夾譴責的眼神,無奈的笑了,“慢慢來,不要急。”

“嗯……”郁辛輕聲應道,抿緊唇瓣,強壓下自己躁動的心,似是如臨大敵般,一臉認真的對待起手上的襯衫夾。

好似他正在做的并不只是夾好一只襯衫夾這件事,而是足以拯救世界的世紀難題。

傅恒郢看着他這副認真的模樣,心頭一陣柔軟,只覺得郁辛實在是太可愛。

扣上襯衫夾本就不是一件難事,剛才連連失敗絕大多數都是郁辛太緊張所致。

等冷靜下來,這一次郁辛很快便将襯衫夾扣好了。

他擡頭看向傅恒郢,眼裏和嘴角都帶着笑意,溫溫柔柔的說了一句,“扣好了。”

分明面上也沒顯露出什麽,但傅恒郢卻是看出了幾分希望得到誇獎的意思。

眼前的郁辛就想一直搖着尾巴的純白色薩摩耶,毛茸茸的,眼睛亮晶晶,讓人不自覺想摸一摸。

而傅恒郢也的确這樣做了,他的手心撫上郁辛的臉頰,指腹蹭了蹭郁辛彎着的眼角,柔聲說:“做得很好,謝謝。”

郁辛被這麽一誇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見傅恒郢手一空,郁辛已經慌亂的坐直身子,搖着頭,擺着手,說:“不、不用。”

但說完郁辛又似意識到了什麽,他看着傅恒郢還舉着的手,下意識想将臉又湊過去。

可這樣似乎更怪了。

郁辛窘迫的停下動作,表情有些難堪,他看着傅恒郢,原本彎着的眸子角度變了變,分明還是下垂着,卻從笑變成了失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恒郢看着他這般,輕笑了一聲,說:“沒事。”

穿戴整齊以後,兩人簡單吃過早餐就出門了。

傅恒郢将郁辛送去了醫院,在下車時,傅恒郢忽然叫住了郁辛。

“郁辛。”

打開車門的郁辛動作一頓,扭頭朝傅恒郢看去,“怎麽了?”

“能不能把你的排班表發給我一份?”傅恒郢問。

郁辛一愣,顯然沒想明白傅恒郢要這個做什麽,但卻還是答應了下來,“可以的。”

将排班表發給了傅恒郢,郁辛還是有些想問傅恒郢為什麽要他的排班表,心裏糾結着,話還沒說出口,傅恒郢卻已是先看透了他的想法。

“要你的排班表,是因為我想知道你上下班的時間。”傅恒郢一雙眸子帶着笑意,看着郁辛解釋道。

“這樣,我就能更好的安排工作時間,與你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去搜襯衫夾!去!都給我去!

這幾天暫時隔日更,那天挂了公告,怕還有寶貝沒看到,所以在這再說一下!

第16威脅

郁辛直到進科室腦海裏還一直重複着傅恒郢剛才那句話。

——“這樣,我就能更好的安排工作時間,與你在一起了。”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郁辛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傅恒郢要自己的排班表,是為了知道他的休息時間,從而安排自己的工作時間,在他休息時,與他待在一起。

想到這,郁辛腦海似是綻放起煙花,絢爛明媚,讓整個人心情都變得好了起來,臉上不自覺的洋溢起笑意。

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郁辛扭頭看去,臉上的笑意未散。

來人是徐珠。

徐珠對上郁辛臉上的笑時先是一愣,而後才一如既往的洋溢起明豔的笑容,“老師,早上好啊。”

“早上好。”郁辛回道。

對于徐珠,郁辛還是比較有好感的。

畢竟,活潑開朗的人,總是讨人喜歡的。

“老師,你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是遇到什麽喜事了嗎?”徐珠打量着郁辛,說。

郁辛聽着這話一愣,想了想,回答:“的确遇到了值得開心的事情。”

“什麽事啊?”徐珠好奇的問。

郁辛轉頭看向走廊的窗外,今天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窗戶落在病房走廊上,照得整個科室都亮堂堂的,讓人感覺很溫暖。

“大概……”郁辛說,“是今天陽光很好吧。”

徐珠聽着這話,看向郁辛的眼神有些莫名,大概是因為郁辛這個答案,與她所提出問題,想聽到的東西不一樣的原因。

清早科室交班,醫護人員全數聚集在醫生辦公室。

醫生一排,護士一排,實習生一排,規培一排。

郁辛站在最角落的位置,靜靜聽着交班內容。

忽然,同事推了推郁辛的手,“郁辛。”

郁辛聞聲扭頭看去,眼神中帶着詢問。

“你從值班室搬出去了?”那人問道。

郁辛不明所以,卻是點點頭,如實答道:“嗯。”

“房子租在哪啊?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正好那裏離醫院也有點遠,想換個地方。”同事輕聲說。

郁辛聽着這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他住在傅恒郢家,并不是租房。

好在交班這時候結束了,護士長走出來打斷了同事的繼續詢問。

“都別說話了,說點事情。”護士長環視一圈,神情嚴肅。

本還有些小聲音的醫護瞬間都安靜了下來,注意力全數投注了護士長的身上。

要知道,一個科室最可怕的存在就是護士長,上到主任,下到實習生,就沒有一個不被護士長威懾力震懾的。

“最近科室病人比較多,大家可能也比較累,所以找我調休的人很多。”護士長說,“但是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堅持一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進行調休。”

“接下來這段時間,是我們科接收病人的高峰期,所以除特殊情況,婚假,病假以及孕假,其它理由調休,我都不會再批。”

夏季為信息素類疾病高發時期,也是他們科室病人來往的高峰期,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要忙上好一陣。

科室醫護人員有限,休一個少一個,所以幾乎每年護士長都要重複一遍這樣的話,大家都習以為常。

郁辛低着頭,莫名感受到一股視線正注視着他,他擡頭看去,就對上了顧淮的眼睛。

顧淮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憔悴,平日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的人,今天居然連胡茬都沒剃,頭發亂糟糟的,眼下也是烏青一片,他直勾勾的看着郁辛,眼神不善。

郁辛對上顧淮這直勾勾又帶着惡意的眼神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擰了擰眉頭,總覺得顧淮心中正打着什麽壞算盤。

果然,下一刻郁辛便見顧淮揚了揚唇角,本懶散靠着牆的身子站直,開口道:“護士長,我有個疑問。”

郁辛眉頭擰得更緊了,看着顧淮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

“顧醫生,什麽問題,說就是了。”護士長和顏悅色的。

“關于休假,你剛才說,婚假可休?”顧淮說。

郁辛隐約知道顧淮要說什麽了。

“是。”護士長一愣,“怎麽了?”

“沒什麽。”顧淮笑了一聲,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郁辛,裏頭帶着譏諷和戲谑,“我只是幫別人問問,二婚,也有婚假嗎?”

這個問題可謂是有着滿滿的惡意了。

郁辛身子僵住了,他看着顧淮,眉頭緊皺着,他實在不明白顧淮到底想幹什麽,明明當初提出離婚的是他,可後來做出一件件奇怪舉動的也是他。

郁辛本以為五年的婚姻生涯讓他對顧淮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可如今卻覺得,這個人他或許并不了解。

更或者說,這個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惡劣。

護士長顯然也被顧淮這個問題問懵了,緩了一陣才反應過來,笑道:“怎麽?顧醫生,這麽快就有喜事了?”

“沒有,幫別人問問而已,況且……”顧淮又恢複了以往道貌岸然的模樣,他臉上帶着點慚愧和落寞的笑意,“我才剛離婚,除非早就出軌無縫銜接,否則哪裏會那麽快又能進入一段新的婚姻。”

“就算條件允許,我的感情也是無法接受的啊。”顧淮說着,低垂下眼眸,配合上他今天憔悴的面容,看起來格外傷神,就似是被人抛棄似的。

衆人都被他這副模樣迷惑,紛紛看向了郁辛,各色眼神情緒複雜,投射在郁辛身上,就似一把把利刃,刺傷着他。

顧淮就這樣不動聲色的将自己放在了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上,讓郁辛與傅恒郢的婚姻,一旦說出口,就成了他人眼中的不軌。

郁辛感覺胸口一陣憋悶,他看着顧淮那張虛僞到極致的臉,左腹胃部一陣抽搐反酸,喉嚨也發緊,他有些反胃想吐。

太卑鄙了……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虛握成了個拳,這是郁辛第一次心中有了一種沖動,一種名為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的沖動。

他想大聲的辱罵顧淮,甚至是揮舞拳頭,将顧淮按在地上,呵斥他閉嘴。

可他匮乏的罵人經歷,讓他連想象着這樣的場景都無法成功組出幾句罵人的話。

郁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臉色蒼白的別開了臉,閉上眼睛,不願再多看顧淮一眼。

他讨厭這樣的自己。

讨厭這樣将忍讓刻進骨子裏,成為習慣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郁辛回想着。

或許是從幼時自己心愛的玩具被弟弟搶走,而他正想要拿回來,就被父母大聲呵斥,“讓給弟弟怎麽了?你一個做哥哥的這麽這麽不懂事!”時開始。

又或許是每每遇事,明明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可當他想據理力争時,父母卻責備他說:“你一個男孩子這麽小氣幹什麽?退一步海闊天空懂不懂。”時。

在郁辛的成長經歷中,他不斷的被告誡退讓,仿佛只要為自己争取一點權益,那便就是錯的。

他的需求、尊嚴、人格,在一次次的呵斥與責備中邊緣化,讓自己本身,變得不再重要。

他不再是自己心中的第一順位,別人才是。

在他潛意識裏,他已經開始害怕為自己争取權益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将會給他帶來的,是自私、小氣、不懂事的惡毒标簽。

就這樣,忍讓成為了郁辛的習慣,又或者說,成為了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

他深知自己沒有可以依靠的堅實後盾,也沒有去反抗任何人的底氣,于是乎,他将自己收拾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開始強迫自己忽略內心的感受,不斷去告誡自己,感受并不重要,要去考慮別人,要大度,要體貼,要寬容,要退讓。

沒有人告訴他這樣不好,相反,絕大多數時候,郁辛的忍讓,都會換來一個除了自己不高興,其他人都好的皆大歡喜結局。

晨交班結束以後,郁辛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卻未曾料想,在準備治療車的時候,顧淮會又來找他。

郁辛有些戒備的與顧淮拉開些距離。

目前治療室裏只有他和顧淮,這讓郁辛很沒有安全感,顧淮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讓他不得不做出防備。

“躲我?”顧淮一直手撐着治療臺上,打量着郁辛,眼裏帶着嘲弄,“我們之間什麽距離沒有過?你還怕我靠近?”

這話裏頭藏着的意思讓郁辛一陣惡寒,他瞪着顧淮,手悄悄放到身後,握住了一瓶五百毫升的氨基酸,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氨基酸溶液的玻璃瓶又重又厚,如果顧淮真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郁辛一定會一瓶子狠狠砸上去。

想到這,郁辛就不由有些緊張,他手心都開始冒汗。

“沒幹什麽。”顧淮不太在意的聳聳肩膀,“只是作為前夫,想給你一點關照。”

郁辛抿緊了唇,“我不需要。”

“神奇。”只聽顧淮嗤笑一聲,“郁辛,你什麽時候學會說不了?”

“因為傅恒郢?”顧淮話說到這,臉冷了下來,“他都教會你說不了,怎麽沒教你去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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