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離婚 (8)

去等待,想着傅恒郢下班總是要從大廳經過的,自己在這裏等也沒關系。

來時因為太急,雨水沾濕了郁辛的褲腳和鞋襪,這會兒坐在着,濕漉漉的鞋襪粘膩在腳上,褲腿也貼着腳踝,觸感有些難受。

郁辛俯身将褲腳挽起,但卻是徒勞,總不能在公共場合脫掉鞋襪的。

他局促的坐在華郢的大廳,從踏入華郢的那一刻起,郁辛就覺得,傅恒郢工作的地方比他想象中還要好,和印象中的大公司不同,或許是主營互聯網方向的原因,華郢裝修很年輕化。

随處可見的綠植以及旗下APP的周邊産品,讓整個公司都看起來特別有活力。

郁辛很喜歡這樣的環境。

傅恒郢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郁辛正盯着大廳顯示屏的宣傳片發呆。

他聽見手機鈴聲響起才堪堪回神,接起了電話。

“抱歉,剛才在開會,沒接到電話。”傅恒郢溫和的聲音響起,語氣中帶着歉意。

“沒關系。”郁辛低下頭,足尖輕輕點了一下地板,他問傅恒郢,“那你現在忙完了嗎?”

“嗯,準備回家了。”傅恒郢說。

“嗯……”郁辛看了四周一圈,有些猶豫的說,“傅恒郢……我在你公司樓下。”

電話那頭的傅恒郢聽着這話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郁辛便聽見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等我。”傅恒郢說。

郁辛捏着傘柄,很乖巧的點了點頭,而後又想起傅恒郢看不見,回答道:“好。”

傅恒郢來得很快,他在看見郁辛的時候還輕輕喘着氣。

應該是跑着來的。

“這麽晚了,怎麽忽然來公司找我?”傅恒郢走到郁辛身前,問道。

郁辛擡頭看着傅恒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舉了舉自己手裏的傘,“下雨了,我想給你送傘。”

但說完又将傘收回來了些,指了指外面,聲音小了一些,說:“但現在好像已經停雨了。”

傅恒郢聽着這話有些無奈的笑了,他接過傘,說:“沒關系,雨總會下的。”

然後牽起郁辛的手,說:“現在一起回家吧。”

郁辛跟着他起身,但走了兩步,傅恒郢本要離開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帶着郁辛轉身走到前臺。

“傅總……”前臺小姐有些心虛的叫道。

“這位是我的伴侶。”傅恒郢微微颔首,對前臺小姐說,“麻煩你跟其他同事說一下,下次他再來找我,直接放行就好。”

沒想到忽然會被介紹,郁辛聽着“伴侶”兩個字一陣耳熱,朝前臺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前臺小姐目光中帶着震驚,她好奇的打量着郁辛,嘴裏回答着傅恒郢,“好、好的。”

郁辛被她這個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傅恒郢身後躲了躲。

傅恒郢輕輕拍了拍郁辛的手背,他對前臺小姐說:“謝謝。”

然後便帶着郁辛離開。

坐上車以後傅恒郢直接打開了暖氣,現在已是初秋,夜裏開始泛起來涼意,郁辛的鞋襪都是濕的,這會兒腳被泡的冰涼。

“把鞋脫掉。”傅恒郢對郁辛說。

郁辛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點點頭,脫下了鞋。

他有些局促的将腳踩在座位上,下一刻傅恒郢就伸手将他的一雙腳帶了過去,放在自己的腿上。

傅恒郢伸手将郁辛濕漉漉的襪子脫下,看着郁辛已經泡的有些發白的腳,眼神中藏不住的心疼。

他從車廂中找出一塊毛巾,擦了擦郁辛的腳,手輕輕貼了一下冰涼的腳背,伸手将空調暖風對準了郁辛的腳。

“下次不準再這樣了。”傅恒郢對郁辛說。

郁辛聽着這話縮了縮腳,有些不知所措,然後就對上了傅恒郢的眼睛。

那雙眸子中帶着無可奈何,他說:“淋雨凍感冒了,我會心疼。”

郁辛身子一僵,他看着傅恒郢絲毫沒有嫌棄自己,貼在自己腳背的手,感受着那雙手的暖意和空調的徐徐暖風,心中無端想起了今天的那個病人。

那個錯認他的病人。

他在想,自己照顧了好幾個月的病人,不過是休息了兩天,再回來就将他認錯了,可傅恒郢卻在分隔數十年後的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這是為什麽呢?

“傅恒郢。”郁辛輕聲叫道。

“嗯?”傅恒郢眉頭微微擰着,擡眸看向郁辛。

“同學聚會的時候,你怎麽認出我的?”郁辛問。

“沒有怎麽。”傅恒郢表情很認真,“只是一直不曾忘記而已。”

“為什麽忽然這麽問?”

郁辛跟傅恒郢說了今天醫院發生的事情,他說:“或許是我太普通了,所以常常讓別人記不住。”

讀書的時候,他就是班裏常常被忽略的存在。

所以對于郁辛而言,像傅恒郢這樣優秀的人,能記得自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郁辛說這話時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只是闡述着一個平常的事實而已,他自己都不在意。

可傅恒郢卻是不認可的搖了搖頭,“你說錯了。”

郁辛面露疑惑。

然後便聽傅恒郢緩緩繼而說:“世界上只有一個郁辛,一點也不普通 。”

“是獨一無二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日更,勤奮小雲,快來誇誇我(撒嬌)

第20勇氣

心中某個隐秘的角落被觸動,郁辛看着傅恒郢,眸光微閃。

他撐在座椅上的手微微蜷縮,在皮質的椅面按出幾條褶皺,宣告着他心中的悸動。

車內很暗,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燈開着,雨在這時候又下了起來,拍打在車頂上,發出“噼裏啪啦”的細響。

雨夜的靜谧反襯着他心跳如雷。

郁辛看着傅恒郢,昏黃的燈光勾勒着他五官的線條,将鋒利流暢的下颚線繪制得仿若古希臘雕像中的傳世名作。

他一身西裝革履,頭發全數打理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看起來幹練又穩重,眉眼間帶着貴氣。

可這樣的一個人,正捧着他的腳踝,傾聽着他的心事,在上一秒告訴他,“你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嗎?

沒有人這樣告訴過郁辛,就連他的父母都說,他是一個毫無亮點的普通人。

毫無亮點、普通,那不就是随處可見。

郁辛也一直這樣認為着,可傅恒郢卻說他說錯了。

他就好似在這世間游行許多年的孤魂,忙忙碌碌數年歲月,似是蜉蝣于這蒼茫天地,如粟米般渺小,本以為一生如此,卻忽而有一天,神明垂首,跟他說,你非蜉蝣,而為星辰。

郁辛盯着傅恒郢的眸子微微垂落,眼睫輕顫,沒有人知曉他此時此刻心中的撼動。

“下雨了。”傅恒郢忽然說。

郁辛聽着雨聲,擡頭看向車前的擋風玻璃,看着雨珠彌散,最終滑落,留下長條的水跡。

最終低低應了一句,“嗯。”

今夜無月無星,烏雲遮蔽,可郁辛卻恍惚看見了星光無限。

第二天再上班的時候,昨天認錯他的老爺子在郁辛打針的時候忽然說了抱歉。

“郁護士,對不起啊,我昨天把你認錯了。”

這聲道歉說得忽然,也是郁辛未曾料想過的。

他看着老爺子,有那麽一瞬間反應不過來。

只聽老爺子繼而說:“年紀大了,腦子有時候總弄混一些事情,但我要感謝的的确是你,這半個月麻煩你照顧,我要出院了,我兒子說要接我去國外。”

原來是這樣。

郁辛愣愣看着老爺子,反應過來後臉上露出了點笑意,他垂下眸子,對老爺子說:“謝謝你。”

今天仍舊在下雨,郁辛看着打在地面的雨珠,恍惚想起傅恒郢的話。

——雨總會下的。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如這雨珠,會留有痕跡。

郁辛曾聽過許多心靈雞湯人生導師,他們無一不在告訴郁辛,你是特殊的,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人也是。

那時候的郁辛只是聽着,然後忘記,不曾相信。

如今因為傅恒郢,郁辛第一次願意相信,他或許,的确是獨一無二的。

手伸出窗外,雨滴落在郁辛的手心。

徐珠又開始盯着郁辛發呆了。

郁辛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終于忍不住開口問:“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

徐珠被郁辛這話問得回了神,連忙搖了搖頭。

郁辛見此有些無奈,但終究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

“老師……”郁辛不問,徐珠卻是湊到了郁辛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郁辛微微擰眉,看向徐珠,靜靜等待後文。

可徐珠卻是又不說話了。

徐珠這般态度實在莫名其妙,弄得郁辛也有些心煩意亂。

郁辛是後來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知道徐珠欲言又止想說的話到底是什麽的。

這段時間郁辛恢複了做飯,他擰着飯盒往餐廳走,可臨到門口的時候,卻是忽然停下了腳步。

郁辛聽見了裏面同事的對話,正在讨論他。

“欸,你們看見郁辛今天穿那件衣服沒,又是小五位數。”說話的是上次問郁辛衣服從哪買的那位同事,他的語氣中帶着震驚和調侃。

郁辛聽着這話也是一愣,他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五位數嗎?

這麽貴?

郁辛正想着,就聽見裏面同事又繼續說:“你還沒習慣?他這段時間哪件衣服低于過這個價格?”

“你說他和顧醫生離婚以後走了什麽大運?”

“誰知道呢?但是你沒聽說嗎?最近已經好幾個病人反映,他身上一股Alpha信息素的味道,要求換責任護士呢。”

“你說他知道嗎?自己每天帶着Alpha信息素晃來晃去。”

“你覺得呢?我估計人家就享受這種感覺呢。”

“我說他為什麽會和顧醫生離婚呢,原來是攀上高枝了。”

“我聽說啊,他和那個Alpha,早在婚內就搞到一起了,被顧醫生發現,兩個人才離婚的。”

“還是顧醫生人好,沒把話說透,你看那天晨會,顧醫生的模樣,一看就是被傷透了。”

……

後面的話郁辛沒有再聽下去,他的腦海裏開始回憶起近些日子的細節。

同事們湊在一起說話,在看見他以後就散開的場景。

徐珠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好幾個Alpha病人在他靠近以後擰起的眉頭,難看的臉色。

郁辛其實都敏感的感覺到了,但或許是這些日子過得太安逸,讓他下意識的去忽略了這些細節。

因為對信息素感知能力低下,他聞不到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所以并不清楚自己這段時間原來身上一直帶着傅恒郢的信息素。

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郁辛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科室早已經彌漫起他和一個Alpha不軌的謠言,而且已經有一段時間。

在謠言裏,他與傅恒郢,已然成了口口相傳的奸夫□□。

郁辛閉上了眼睛,他一想到,那樣優秀的傅恒郢,被傳成這副模樣,心裏就像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難受的要緊。

走廊內忽然瘋狂響起了按鈴聲,有家屬急切的喊着,“護士!護士!快來看看我爸爸!他忽然開始抽搐!!”

“護士!醫生!!”

郁辛在聽見鈴聲和家屬喊聲的瞬間,腦袋裏一根弦就崩了起來,他的身體比他的大腦更快作出反應,将手裏的飯盒放下,跑到護士站拖起搶救車就往病房跑。

忽然,郁辛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腳步一頓。

突發狀況的是一位信息素紊亂綜合征的病人,而他身上有傅恒郢信息素的味道,信息素紊亂綜合征的病人腺體敏感,易受信息素刺激,加重病情。

郁辛臉色一變,他迅速從搶救車內找出抑制類噴霧,一邊跑,一邊将噴霧往自己身上噴。

郁辛趕到病房的時候,病人正在床上抽搐,他雙眼上翻,全身強直。

郁辛迅速判斷出,這是因腺體受到刺激,而導致突發的癫痫。

他快速将患者衣物的松解,将其頭偏向一側,并清理呼吸道痰液異物,使用厚紗布包裹壓舌板放入患者口腔,防止患者咬斷舌頭。

這些做完以後,聽到動靜的同事和醫生也過來了。

在經過一系列搶救治療以後,病人暫時脫離危險,恢複正常。

科室習慣,每次搶救過後,護士長都會召集同事進行總結搶救的原因和過程。

一行護士站在護士站,聽着護士長說話。

“今天這位病人,受信息素影響突發癫痫,按道理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信息素紊亂綜合征的病人,有其特殊性,所以一般安置在獨立病房,除家屬和醫護人員以外,拒絕任何人探視。

所以按道理而言,受信息素影響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護士長在說出這話以後,幾乎半數人目光都看向了郁辛。

郁辛知道他們懷疑是自己,但這位病人的發病的确和他沒關系。

他這段時間沒有管獨立病房,今天在病人發病前更是沒有踏入獨立病房半步。

況且,因為病人的特殊性,在踏入獨立病房前,所有醫護及家屬都會往身上噴抑制噴霧和做防護措施,郁辛沒有那麽不專業。

“那就要看看最近有沒有人身上總帶着Alpha信息素味道了。”有個同事語氣陰陽怪氣的說。

他雖然沒有點名點姓,但卻是幾乎已經将罪名安在郁辛的頭上。

郁辛聽着這話,擰了眉頭。

“搶救的時候倒是會用抑制噴霧了,早幹嘛去了。”

“明明知道我們是Beta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自己和Alpha天天待在一起,也沒數。”

“就是啊,這是搶救及時,要是出事了,大家都得跟着他倒黴。”

話越說越過分,就快要點名點姓了。

郁辛眉頭越皺越緊,一旁的徐珠忽然開口道:“老師,你是不是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帶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這話聽着像是在幫郁辛說話,但在所有人都沒有點名點姓的情況下,卻是直接将郁辛拉到了臺面上。

郁辛看了一眼徐珠,他的學生這會兒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可郁辛卻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我是不知道。”郁辛說,“但今天這位病人發病和我沒關系,我沒有進入過獨立病房。”

“而且進入獨立病房前噴抑制劑,那是常識,我不會犯這種錯誤。”

“說得好聽,誰知道啊。”有人不相信郁辛的話。

要平時,郁辛到這也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可今天,他的腦海裏卻是浮現起了傅恒郢跟他說的話。

傅恒郢說:“那你現在有了,堅強的後盾。”

傅恒郢還說:“不用忍讓,不要害怕,從今往後,你都不再是一個人。”

郁辛心底生起一股勇氣,他直面于所有人,他說:“可以查監控。”

說話的人都沉默了,看向了一邊的護士長。

徐珠這時候又說話了,她問郁辛,“老師,你身上怎麽會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看着頻頻說話的學生,郁辛心裏奇怪的感覺愈發濃重。

更何況,徐珠的這一句話,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郁辛身上的信息素上。

郁辛想起剛才在餐廳外聽到的那些話,他環顧一圈,看着那些将他與傅恒郢的婚姻定性為不軌的同事,最終視線落在了角落的顧淮身上。

顧淮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這會兒正懶洋洋的靠着牆,雙手環胸,一臉似笑非笑看好戲的模樣。

郁辛不知道今天的一切,顧淮在背後做了多少推手,但他知道,顧淮正篤定他不會将結婚的事情說出口。

但或許不會如他所願了。

郁辛不想再聽到與傅恒郢有關,任何難聽的流言蜚語。

落在顧淮身上的視線收回,郁辛垂下眸子,淡淡開口道:“我結婚了,伴侶是位Alpha。”

他的語氣冷靜而沉着,完全不似以往畏畏縮縮的模樣。

顧淮顯然沒料到郁辛會忽然這樣直接的說出結婚的消息,他站直了身子,面色有些難看。

一旁的同事顯然也被郁辛這個消息給震驚了,他們想到顧淮之前說的話,一個個小心翼翼的眼神往顧淮身上打量。

“老師,什麽時候的事情啊?這麽突然。”徐珠說。

“有一個多月了,合适就結了。”郁辛看向徐珠,語氣很平靜,聲音仍舊是輕輕的,溫柔的,但說出的話卻是罕見的帶有鋒芒。

郁辛說:“沒有出軌,沒有背叛。”

“我和他,離婚以後才再見面,是符合正常程序和倫理道德的婚姻關系。”

這話似是說給所有人聽的,又似是單獨說給顧淮聽的。

但總之,之前晨會時,顧淮所表現的可憐模樣和招數,以及後來所有的謠言,在郁辛說出這些話的那一瞬間,無論別人相信與否,就都已經毫無用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郁第一次反抗

第21玫瑰

顧淮會找上郁辛這件事,郁辛早有預料。

當時郁辛才下班,正在等電梯,顧淮就走到了他的身側,說:“聊聊。”

郁辛沒拒絕,他想聽聽顧淮又要說什麽。

兩人走進消防通道,郁辛發現他和顧淮的聊天場所,似乎總是在這條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聽到太多秘密了,也總會累的。

郁辛腦子裏胡思亂想着,顧淮已經扭頭看向了他。

“郁辛,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那麽伶牙俐齒。”顧淮對郁辛說道。

郁辛聽着這話,看向顧淮,沒說話。

“你這樣打我的臉有意思嗎?”顧淮臉色十分難看。

郁辛的确打了顧淮的臉,顧淮在晨會時表現得那麽深情,到頭來離婚才不久,郁辛就和別人結婚了。

這讓顧淮的深情成了一場獨角戲,所有人都知道,這段婚姻裏,顧淮一往情深,但對郁辛而已,卻無足輕重。

但這能怪郁辛嗎?是顧淮自己把臉伸過來讓郁辛打的。

這并非郁辛本意。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打你的臉。”郁辛說,“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是你将我的生活卷得一團糟。”

“顧淮,我以前以為自己很了解你的,但現在卻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麽了。”

聽着郁辛的反駁,顧淮的臉色愈發難看,他記憶裏的郁辛從來不是這樣的。

在顧淮的記憶裏,郁辛面對流言蜚語從來不會反駁,面對別人的要求也說不出拒絕,他總是低眉順眼的,一副好拿捏的模樣。

但現在的郁辛不同了,他發生了改變,甚至不惜得罪同事,也要維護與傅恒郢之間婚姻的名聲。

這樣的改變落在顧淮眼裏,讓他不由的有些煩躁。

他不明白,他和郁辛自小就認識,結婚也有五年歲月,這麽數年都未曾發生過改變的人,怎麽和傅恒郢結婚不過短短一月,就發生了變化。

傅恒郢到底有什麽好的?就因為是Alpha嗎?

好到他用了五年都沒做到的事情,傅恒郢卻是短短一個月就輕而易舉做到了。

顧淮覺得自己受到了嘲弄,因為他曾不止一次的對郁辛的性格與脾氣發出過不滿,但每次郁辛回應他的,都只是一聲唯唯諾諾的抱歉而已,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

想到這,他的心裏就憋着一股氣,在胸口橫沖直撞的,但是無從發洩。

他看着郁辛的臉,臉上露出譏笑,湊到郁辛的耳邊,說:“我真是好奇,傅恒郢是給你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居然能讓你這塊好拿捏的橡皮泥,都橫生出幾分硬氣來。”

耳際上溫熱的氣息上郁辛趕到很不适,他往後退了幾步,與顧淮拉出些距離來,眉頭微微皺着,臉上的防備與厭惡絲毫未加以遮掩。

顧淮看着郁辛這副神色,愣了一下,随後笑了,“郁辛,結婚的事情你公之于衆了。”

“那自己的那點小秘密,你敢告訴傅恒郢嗎?”顧淮雙手插兜,“或者說,要不要我幫你告訴他?”

郁辛沉默了,他心中慌亂,他的把柄捏在顧淮的手裏,讓他寸步難行。

“果然不敢,看來傅恒郢給你吃的靈丹妙藥也不完全有用啊。”顧淮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他走到郁辛的身側,拍了拍郁辛的肩膀,他說:“放心,我暫時不會告訴傅恒郢的,畢竟……”

說到這,顧淮語氣中帶着調侃的笑意,指尖輕輕剮蹭過郁辛的下巴,說:“我還挂念着我們那點夫妻情分呢。”

指尖粗粝的觸感讓郁辛生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僵直着身子,看向顧淮的眼中帶着厭惡與憤恨。

顧淮對上他這眼神,說:“最好別這樣看我,不然我不高興,你也別想好過。”

……

從安全通道出來的時候,郁辛整個身子都是涼的。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這一通對話以後,被顧淮全數捏碎,又打回了原形。

今天來接郁辛的是傅恒郢,在和顧淮去安全通道之前,兩人才通過電話,那時候郁辛的心情還是很好的,如今卻已截然不同。

站在電梯裏,郁辛看着不斷下降的層數以及牆面反射出的自己,心中産生了一種名為退卻的情緒。

他現在的模樣太糟糕了。

郁辛盯着電梯牆面內那個面色蒼白的自己,他的眉眼間帶着抹不散的郁色,一眼看去便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傅恒郢看見了,一定會問他發生了什麽的。

郁辛不想告訴傅恒郢剛才和顧淮發生的一切,他無從說起,也不知該如何說起。

于是他擡起手,兩個指尖貼上自己的嘴角,微微拉扯,将嘴角帶出一個笑着的弧度。

這笑實在太難看了,比哭還難看。

郁辛盯着這樣的自己,他想,要不然逃跑吧,不要讓傅恒郢看見這樣的自己。

而他也的确這麽做了。

随着“叮——”的一聲響,電梯到達了地下停車場,郁辛在門打開的瞬間,迅速按下了關門鍵,并選擇了上升的層數。

他看着合上的電梯門,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遲疑片刻後,撥通了傅恒郢的電話。

“是我,怎麽了?”傅恒郢接通電話,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郁辛在聽見傅恒郢聲音的那一刻,心底就浮現起一股心虛,他抿了抿唇角,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要不要撒接下來這個謊。

“郁辛。”因為郁辛遲遲沒說話,傅恒郢輕聲叫道。

“嗯、嗯,我在。”郁辛語氣緊張,他的手捏了捏衣角,看着已經打開的電梯門,終是選擇說出了謊言,“傅恒郢,對不起,因為科室臨時又有些事,我走不開,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沒關系,我等你。”傅恒郢說。

郁辛見此連忙拒絕,“不、不用的,你先回去吧,我晚點忙完自己回去就好……”

他的語氣慌亂中帶着幾分無措,将抗拒表現得很明顯。

傅恒郢在聽了這話以後沉默了一會兒。

他這一沉默,郁辛心就更慌了。

但好在,短暫的沉默以後,傅恒郢并沒有再堅持要等郁辛,而是說:“好的,那我在家等你。”

郁辛松了口氣。

電話臨挂斷的時候,傅恒郢忽然說:“郁辛,早些回家,有需要給我打電話。”

“我在。”

電話挂斷後,郁辛一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因為他覺得,傅恒郢大抵已經察覺到什麽了,但卻沒有戳穿。

這的确像是傅恒郢會做的事情,郁辛看着手機,低低嘆了口氣,心中被愧疚與歉意填滿。

但話已經說出口,想再收回也難,郁辛只能将謊言維續下去。

從醫院出來,郁辛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他漫無目的的一頭紮進人海,随着人流一直走。

初秋傍晚的風已經帶着涼意,街道邊的香樟樹四季常青,偶爾會落下幾顆綠色或紫色的果實,被來往行人一腳踩爛。

郁辛走了許久,腳步最終停在了繁華的市中心廣場。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但市中心卻仍舊熱鬧非凡,五彩斑斓的燈光鑄就着一座不夜城。

音樂噴泉伴随着燈光和音樂射出漂亮的水柱,有小孩和大人站在一邊拍照玩樂。

郁辛坐在長椅上,看着來往行人,有恩愛的情侶,阖家歡樂的夫妻,相互扶持的老人,還有肆意奔跑的小狗,懶洋洋趴在主人懷裏的小貓。

和他們比起來,形影單只的郁辛,實在是有些孤獨。

郁辛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比起安靜的角落,他的其實更喜歡找一個熱鬧非凡的地方,将自己埋藏于茫茫人海,如水珠彙入大海。

安靜的地方,一個人傷心太顯眼了,而繁華的地方,人們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沒有人會注意到別人的情緒。

很小的時候,郁辛每次難過都會藏在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角落,放聲大哭。

後來他發現,看起來安全隐秘的角落,其實并不隐秘。

世界上人太多了,幾十億人口幾乎占據了這一整座星球的每個角落,不存在沒有人的地方。

這也就導致,安靜的地方放聲大哭,會讓悲傷無處遁形。

而熱鬧的地方放聲大哭,哭聲反而會被人群吵鬧好好隐藏。

衣角忽然被扯了扯,郁辛扭頭看去,是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很漂亮,紮着兩個羊角辮,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手裏捏着一只粉色的玫瑰花。

“叔叔。”稚嫩的童聲帶着嬌氣,小女孩笑眯眯的看着郁辛。

“怎麽了?”郁辛俯身湊過去,臉上露出點笑意。

小女孩指了指一個方向,将手裏的玫瑰花塞進郁辛的手裏。

“這是我媽媽讓我給你的。”

郁辛順着小女孩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長相溫婉的女人,手裏抱着一大捧玫瑰花,在對上郁辛的視線後,朝郁辛笑了笑。

“我媽媽讓我告訴你,一切都會好的。”小女孩手放在身後,像個小大人似的,身子輕輕搖晃着,一臉認真。

然後,小女孩的一雙手忽然捧住了郁辛的臉,輕輕親了一下郁辛的臉頰。

軟軟濕濕的唇瓣貼在郁辛臉上,郁辛一整個都愣住了。

“叔叔。”小女孩說,“玫瑰花是媽媽給你的,這個親親是我給你的。”

說罷,她便轉身往母親的身側跑去。

郁辛看着小女孩離去的背影,那對漂亮的羊角辮随着她跑動的腳步一晃一晃的,漂亮且活潑。

彙入大海的水珠,被發現了。

郁辛将玫瑰花湊到鼻尖,淡淡的花香嗅入鼻腔,郁結于心中的情緒,也在這一刻消散。

和煦的陽光,輕撫面頰的風,怡人的花香,遮蔽的樹蔭。

這個世界,比他想象中更為溫柔。

當落入低谷時,總會有那麽一樣東西,将你留于這世間。

郁辛站起身,他想,該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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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冷酷前電競選手攻X容易害羞柔軟堅韌頂流受

1、

餘成,電競圈名副其實的傳說大神。

阮清林,當紅頂流大明星。

就這樣看起來毫無關系的兩人,名字出現在了同一條熱搜。

起因是一檔節目中的采訪。

主持人:“清林有沒有什麽喜歡的人?”

阮清林笑了笑,回答:“餘成。”

當晚,微博直接崩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測阮清林和餘成關系的時候,當事人接受了采訪。

面對頂流的喜歡,餘成說:“我有個喜歡了很多年的人,希望大家不要過多猜測,這會給我和阮先生帶來困擾。”

就這樣,所有人都知道了餘成有個白月光,而大明星阮清林單戀餘成,愛而不得。

2、

後來,阮清林和餘成參加了同一檔綜藝。

吃瓜群衆抱着這檔綜藝會變成撕心裂肺的苦逼暗戀節目的心态進行圍觀後卻發現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了。

——為什麽餘成的眼睛總盯着阮清林?

——為什麽餘成的衣服會在阮清林身上?

——為什麽餘成要牽阮清林的手?

——為什麽餘成和阮清林把鏡頭遮住了?

——餘成不是有喜歡的人嗎??

衆人懷揣着疑問,紛紛得出個結論:餘成,是渣男!阮清林,成功踹了白月光上位了!!

3、

後來,阮清林與餘成戀情曝光。

一時間網上衆說紛纭,而其中成為焦點的問題就在于——“餘成不是有喜歡的人嗎?為什麽和阮清林在一起了?他不打臉嗎?”

直到一檔訪談節目播出。

主持人問餘成,“您曾說過有個喜歡很多年的人,是這樣嗎?”

餘成笑着答:“是。”

主持人:“那您和阮先生?”

只見坐在那兒的餘成一雙眸子都透着光,嘴角帶着柔和的笑意,說:“我從始至終喜歡的那個人,他現在和我在談戀愛。”

吃瓜群衆這才明了: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

ps:相互暗戀,剛開始攻不知道受的身份,有掉馬劇情。

——少年時喜歡的人,他也正好喜歡我。

——我們跨過青蔥歲月,在最好的時間遇到最好的對方。

2022.3.1已截圖

第22禮物

郁辛到家的時候,傅恒郢正在書房處理工作。

郁辛站在書房的門口,腳步有些躊躇,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進去打擾傅恒郢。

當他還猶豫不決的時候,傅恒郢率先為他做出了決定。

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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