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惡人之谷

馬車自從出了慕容山莊,就一直往北行駛。

江湖武林發生大事,惡人谷十大惡人之徒,大魔頭江小魚,年僅十六,便已是比十大惡人更惡的存在。

江湖傳言,江小魚害遍惡人谷的惡人,才被惡人谷幾位師傅趕出那裏。

江湖傳言,江小魚出谷前發過誓:要害遍天下所有人。

江湖傳言,江小魚先後不僅調戲了小仙女張菁,慕容家九姑娘,最後連移花宮小宮主都難逃他的毒手。

他一出江湖,便以一張藏寶圖,引的衆人在峨嵋山厮殺。

他為了絕世武功《五絕神功》,陷害姘頭蕭咪咪,導致蕭咪咪和他的那些男妃們都被移花宮殺害。

他勾搭上移花宮小宮主,放火燒了紅葉山莊。又憑借高深騙術,冒充江南大俠的遠侄,好使江南大俠身敗名裂。

更別提慕容老莊主六十大壽的日子,他在酒裏下毒,欲害盡天下英雄,幸的江南大俠識破詭計。

“最近漢江一帶鎮遠镖局,镖旗被毀,镖師被辱,說也是江少爺幹的。”

荷露進了客棧,左右查看沒有旁人,才關上房門,跟屋裏兩人說事。

花無缺坐在桌前,寒着臉,謠言越傳越厲害了,說他是小宮主無所謂,但他們怎麽能颠倒黑白,不分青紅皂白誣陷小魚兒!

反而是小魚兒笑嘻嘻躺在床上道:“反正現在什麽髒的亂的壞的,都是我大魔頭江小魚幹的!哈哈,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這麽出名。名氣賽過江南大俠,賽過移花宮無缺公子。這感覺真不錯!”

花無缺起身道:“他們若是聰明些,就該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幾乎沒有受害者。那麽多惡事居然沒有一個受害者,就該知道是假的。”

小魚兒笑的開心:“他們哪有你聰明。而且,也不是一個受害者都沒有,江別鶴不就是一個,他這次陰謀被我拆了,少不得氣的回家躺個把月。”

花無缺已走到窗前,輕輕推出一道縫隙,瞧着樓下來往衆人,其中還有不少張榜街上抓人的江湖客。

自慕容山莊那事後,天下英雄歃血為盟,聯名昭示,無論是誰,見着大魔頭江小魚,都要趕盡殺絕,絕不留情!

“你以後再走江湖,只怕是難了。”一次性得罪整個江湖上所有名門世家,各大門派。

“沒關系,我換個臉也能行走江湖。”十大惡人之一的【半男半女】屠嬌嬌,精于移容術,小魚兒已學的他屠姑姑全部本事。

小魚兒嘆氣道:“就是沒抓到江別鶴,那家夥也太厲害了。我可是算準了他會用那個毒藥,而那個毒藥只有他有。他的計劃應該是等大家中了毒,随便扔出幾個兇手,他再跳出來說自己解過那種毒,從而救了大家,讓大家都欠他的人情,那麽下一任三湘盟主的候選人,大家一定會選他。”

江別鶴那花房密室裏,小魚兒雖然當時大致看了一遍,但他記憶還不錯,記得裏面那些毒藥方子。

花無缺關上窗子,問道:“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是為了三湘盟主這個位子。”

小魚兒笑道:“我自然知道,因為三湘盟主候選從前年就開始了,【愛才如命】鐵無雙年紀大了,他有意退出。藏寶圖也是從前年才開始傳出來。至于藏寶圖為何選在峨嵋,那是因為神錫道長是他唯一的競争對象。”

花無缺長長嘆了一口氣:“江湖名聲地位,就真那麽重要麽?”

江別鶴好深計謀,為了所謂江湖地位,布局幾年。

小魚兒也……也聰明過了頭,城府極深。

這兩人,可謂是當今天下,棋逢對手。

小魚兒瞧着沉思的花無缺,笑道:“我對江湖地位不感興趣,但……”但我對你很感興趣。

“但如果是你出手,三湘盟主之位就一定是你的,是不是?”花無缺接口說道。

當初那神錫道長就着了道,差點把整個峨嵋都交到小魚兒手裏。

小魚兒笑的可愛:“我對這些身外物沒興趣,不過确實是這樣。無論任何人,看到我這麽可愛的孩子,肯定都不舍得讓我傷心。”

荷露偷偷白了他一眼。

“接下來怎麽辦?你有什麽打算?”花無缺又坐回桌前,捏起一杯茶水,那視線卻還一直在床上的小魚兒身上。

小魚兒又嘆氣了:“暫時躲一躲,避一避風頭呗。而且……”

小魚兒又從床上跳了下來,花無缺看到他這動作,霍然站起,青着臉,往後退了兩步。

小魚兒才不管,直接上來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貼近花無缺,花無缺雖然用掌抵着對方的胸口,但還是架不住對方的熱情,那好看的眉頭瞬間又皺開了。

荷露臉色變了變,他們之前還知道避着自己,自從公子上次親吻了他,他們如今居然當着她的面就來。當下福禮也不做了,立刻離開屋子。

小魚兒已仰頭沖他笑道:“有你陪着我,去哪都行。”

“你下來!”這背後摟摟抱抱,他忍了,如今居然當着荷露的面跟他親近。

厚顏無恥也該有個度!

“不要。”小魚兒虎牙一咬,笑的開心:“我就要抱着你。”

花無缺看着面前這撒嬌的弟弟,當下也只能嘆氣,“你什麽時候能成熟些?”

夏日氣悶,小魚兒剛剛跳來跳去已有些出汗,但他還是不舍得放開對方,只歪着腦袋,又往對方懷裏擠了擠,眼睛眨了眨,一瞬不瞬的盯着花無缺。

“我想到一個地方,既能躲那些正派人,也能避暑,你願意陪我去嗎?”

花無缺詢問:“什麽地方?”

小魚兒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昆侖山,惡人谷。”

幾天後,馬車繼續出發了。

越往北走,路上的俠客們越來越少,外域風情也越來越顯著。

荷露顯然也知道他們的用意,路上幾次想開口都忍了下來。

馬車在路上搖晃了三天,途中也順游而下,等到第五天,沿着玉龍喀什河向上游走,便入了神秘的昆侖鏡區。

這一片都是小魚兒從小生活的地方,山路崎岖,剩下的路程只能步行。

小魚兒在前面領路,花無缺二人跟在後邊。

荷露本來一直沉默,可随着越來越深入大山,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公子。”

花無缺定了定腳步,回頭。

“公子,蜻蜓死了。”

蜻蜓,是當初與荷露一起跟着出谷的女孩,他還記得對方那圓圓的臉蛋,比荷露開朗很多。

花無缺嘆了一口氣,感嘆一個女孩的突然逝去:“為何?”

荷露道:“因為大宮主問過您的近況,您接觸過的人。”

花無缺已明白了,他和心蘭的事,是蜻蜓說的,師傅回去動怒,立刻處死了她,她最終還是死在自己的口舌之下。

小魚兒回頭道:“你說這些,難道不怕她們殺你?”

荷露沉默片刻道:“她們已經殺過我一次,在十年前,我本名荷霜。”

花無缺心頭一震,腦中憶起小時候那個抱着白兔,和他玩耍的小宮女。

“我們是孿生姐妹,姐姐為了讓我活下去,她換了我的衣服,抱着我的白兔,替我死了。”荷露說的很平淡,像是說着別人的事,移花宮多少年的教條,早已讓她沸騰的鮮血冰凍成霜。

“公子。”荷露看着花無缺道:“奴婢不知兩位宮主的意思,但,但請你們保重!”

花無缺什麽話也沒說,小魚兒卻開口:“你要回去如實彙報我們的情況嗎?”

荷露點頭:“是。”

小魚兒嘆氣:“那你去吧。”

荷露福一福身,最後看了花無缺一眼,轉身離去。

小魚兒看着她走遠,再也不見,又是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花無缺的肩膀:“可惜你們這段緣分,要不是在那個冷血無情的移花宮,她倒真是你的青梅竹馬。”

花無缺拉下他的手,道:“走吧,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他已有了小魚兒。

荒涼,寂靜,陰冷,仿佛所有的負面詞都可以用來形容這裏,午後的烈陽照進這裏也如同照進一個黑漆漆深不見底的墓洞裏。

青石板上,擡頭可以看見“惡人谷”三個大字。

說是惡人谷,裏面也只有五個大惡人,其他皆是排不上名氣的小惡人。

不過躲在這裏,武林中人确實既不會來,也不敢來。

走進幾步,道路上還立了一塊青石,上面刻了八個字,“入谷入谷,永不為奴”!

小魚兒跳到一棵大樹上,伸手将樹葉中隐藏的馬鈴捉了出來,大幅度的搖晃,同時大聲呼喊道:

“親愛的叔叔伯伯,大爺大嬸們,你們的小魚兒又回來了!我害完江湖上的人,現在回來害你們了!!!”

他們走進村落裏,進了一間酒館,這個地方唯一的一家酒館,帶着兩間客房。

酒館店堂不大,裏面五張桌子,新燃的柴火呼呼的煮着雞湯,桌上還有幾盤冒着熱氣的佳肴,兩雙筷子,兩只酒杯,一壺新開的青酒。

可是這裏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本該有人的酒館裏卻空無一人,連道路上,村子裏也空無一人。

只有養的雞鴨在路上閑逛,仿佛它們是這個村子的主人,人們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奇怪了,這些老家夥們去哪了?小花,你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不要亂吃別人東西,看到有人靠近,就狠狠打他屁股……”

花無缺笑了,小魚兒突然像父母告誡第一次出遠門的孩子一樣,嚴肅認真的說着一長串注意事項。

“不必擔心,這裏好歹是你的家。”

小魚兒愣了愣,笑道:“我一身傷疤,一肚子壞水都是從這裏出來的。總之,聽我的,我比你有經驗。”

“好。”

小魚兒看花無缺這麽乖,又忍不住跳起來親了他的臉,不等花無缺生氣,已遠遠跑開。

都看不到他的人了,但還遠遠聽到他在喊:“杜伯伯,屠姑姑,李叔叔,看小魚兒找到你們,不好好害一害你們才怪。”

花無缺就靜靜的坐在酒館中,陽光透過窗棂斜斜的灑在他的腳邊。

趕了一天路,已是午後,過幾個時辰,太陽也快落山了。

花無缺看着周圍,他是第一次來惡人谷,原本印象中,只覺得這裏應該是那種陰森恐怖,道路屍橫的環境。但沒想到,這裏和外面村落沒什麽區別,一樣破磚破瓦,殘垣斷壁。

就在這時,有兩個聲音傳入他耳朵裏。

“讨厭,死鬼,叫你看堂子你不看,這客人都走了。”

“走了好……這破堂子有啥子好看,還不如我倆,嘿嘿……”

酒館的布簾後頭傳來女人的笑罵聲,和男人破羅嗓子的沙啞聲。

這兩人互相調笑着,以及一些瑣碎的聲音,直讓人聽得面紅耳赤,內容更是不堪入耳的很。

花無缺已經有些坐立不住了,幾乎已想站起身往外面去。

這時門簾被挑開了,一個婦人走了出來。

那個少婦一邊系衣帶一邊走出,她穿着一身緊繃繃的麻布衣,耳鬓別了一朵白色的栀子花。

見到花無缺,她愣了愣,明眸皓齒,巧笑嫣然道:“抱歉,我沒看到你。”

她的全身上下都誘發着初為婦人的魅力,有着足以令男人爆發出野性的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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