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谷內風光
少時,一盤青綠的小菜和三兩小酒被端上桌子。
花無缺疑惑的看向放下碗筷的俏婦:“我并沒有叫酒菜。”
“沒關系,這是我請你的。”
俏婦懶懶的說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滿笑意。
“喝呀少年郎,酒這東西,可是世間最能讓人開心的好東西。”
面對她那調戲的語氣,花無缺已有些反感。他自認對這種女人招架不住,否則也不會總在壞女人手裏吃虧。
“抱歉!”花無缺已站了起來,寒着臉道:“在下不能喝你的酒。”
俏婦臉色變了變,又懶懶的靠過來,她身子壓在桌面上,整個人迷離不清的看着花無缺,輕輕詢問:“為什麽呀?我的酒不好麽?你可知,我的酒不僅好,我的人更好……”
面對俏婦的嬌笑,以及投懷送抱,花無缺後退兩步,瞪着對方。這俏婦勾魂的技術拙劣,不如那位讓自己上盡當的白夫人。
當下拱手:“姑娘自重,在下告辭。”
“咯咯咯……”俏婦又笑了起來,“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又老實又好看的男孩,等過個幾年,你長大了,一定會讓女人們瘋狂的。小乖乖,這裏也沒有別人,你那朋友回來至少也要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我們可以做很多事情。”
花無缺已有些面紅耳赤,他實在不擅長對付這類女人,他已有些後悔待在這酒館裏。
他立刻轉身,正欲出了這酒館,酒館的大門卻突然從外面關上了。
“圈套!”花無缺怔住。
俏婦的笑聲又傳了過來:“小乖乖,你過來呀!過來看看我這身子美不美?”
耳邊聽到衣服落地的聲音,花無缺更是驚的不敢回頭。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一道掌風襲來,花無缺急忙避過,一招移花接玉将那掌風送出。
偷襲之人被這招移花接玉回撥,飛了出去,重重撞向門窗,門窗頓時被撞出一個大洞。
花無缺見了門窗通道,身形急轉,向門窗外面躍去。
還沒出門,中途又被攔了下來,寒光一閃,一只血掌,一只銀鈎交替向他擊來。
花無缺只能又退回原處。
站立中,已瞧見屋裏至少已有五六個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僧有俗,有人有鬼。
分別是:【血手】杜殺,【不吃人頭】李大嘴,【笑裏藏刀】哈哈兒,【不男不女】屠嬌嬌,【半人半鬼】陰九幽。
這五人都是小魚兒的養父母,教會他一身本領之人。
除了換了臉移容的屠嬌嬌,其他幾人,花無缺在過去龜山那裏都見過。
哈哈兒天生一張彌勒臉,大笑幾聲道:“小屠,你這是幾年沒出山,手藝生疏了,一個毛小子都對付不了。”
那俏婦嬌笑中,撕下臉上假面:“還好意思說我,他是毛小子嗎?你們看大嘴狼都被打成狗吃屎了。”
先頭被移花接玉打出去的那人,虎背熊腰,一張嘴其大無比,似要将人生吞活剝。那李大嘴跳了起來,指着他們大罵道:“你們不是說好一起出手嗎?怎麽只有我和杜老大出招?”
血手杜殺一身白衣,木頭般站在那裏,他一手血掌,一手鈎子,目光中冷的像一座冰雕。
屠嬌嬌嬌笑道:“你們不試水,我們哪知道打不打的過,呵呵。”
“就是……你們打不過,我們由何必出手……”說話這人斷斷續續,像個生病垂死之人的臨終遺言,這人正是三分人氣七分鬼氣的半人半鬼陰九幽。
哈哈兒笑道:“既然打不過就接受吧,咱們小魚兒領回這麽厲害的媳婦,不要白不要。”
李大嘴點頭:“小魚兒眼光不錯,這媳婦肉香。”
屠嬌嬌又咯咯笑了,笑罵他:“你是三句不離你的本行,你要惦記他的肉,看小魚兒回來不害死你。”
只有杜殺,始終不言。
這幾人互相說笑,哈哈,嘻嘻,咯咯,各式各樣的笑聲,一個比一個難聽。
陰九幽沒有笑,他眼中已有些不快:“他是移花宮人,你們也敢留下他嗎?”
此話一出,幾人瞬間又都笑不出來了。
花無缺看着他們,上前一步抱拳躬禮:“晚輩花無缺,見過幾位前輩。”
還是屠嬌嬌率先笑了出來:“你們看,這孩子多有禮貌。他們難得回來一次,何況小魚兒如今在外面有那麽大的出息,就別說這些不好聽的話了。”
哈哈兒也笑:“說得對,說得對。如今外面都說小魚兒是比十大惡人還惡的大魔頭,這可都是咱們的功勞。這移花宮的小宮主都願意跟他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惡人谷,咱們就不要說那些喪氣話。”
李大嘴點頭。
屠嬌嬌忽然跳到花無缺面前,笑道:“你真的是女孩子嗎?”
說着,那手伸了出來,伸向花無缺的胸膛。
花無缺面色鐵青,後退幾步,忽然一壺水從天上灑了下來,正正好好淋在屠嬌嬌頭上。
他們在屋裏,外面青天白日,哪來的水?
這水自然是有人從高處倒下來的,衆人擡頭去看,只見小魚兒坐在房梁上,手裏拿着水壺,瞧見衆人擡頭,他扔了水壺,一躍而下,啪啪手,哈哈笑道:
“杜伯伯,屠姑姑,李叔叔,我可算找到你們了。你們也太過分了,居然欺負我媳婦。”
“呸呸!”屠嬌嬌抹了一把臉,甩甩雙手的水笑罵:“你這小鬼,我們親眼看着你走去村頭的,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小魚兒笑道:“你們想騙我可沒那麽容易,我故意大聲說着去找你們,又偷偷返了回來,就是要看看你們耍什麽花樣。”
說話的空擋,又沖花無缺眨了眨眼,笑的一臉開心。
花無缺會心一笑,也不知他出谷多久了,大概還是想念他這幾個叔叔伯伯的。
李大嘴嗅覺好,他站在屠嬌嬌身旁聞了一下,馬上捏住鼻子,站到一丈以外。
屠嬌嬌也覺得味道奇怪,聞了聞,嫌棄道:“小鬼,你給我淋的什麽水?”
小魚兒委屈道:“我實在憋了一路了,沒見着茅房,只好……本來是捉着好好的,誰知手滑了。”
屠嬌嬌的臉瞬間就變了色,“那麽說,這水……”
憋了一路,又沒找到茅房,這水,自然是童子尿了。
屠嬌嬌大叫一聲,狂奔跑了。
李大嘴擰着小魚兒的衣領,大叫:“臭小魚,你不去害江湖人,又跑回來害我們。”
矮矮胖胖,笑臉圓圓的哈哈兒笑道:“哈哈,大家還記得小魚兒出去時說的,害完外面的人,就來害我們,不過只有小屠甘願被害,我可不甘願,你要害就害小屠。”
陰九幽那要斷氣的聲音也道:“小魚兒,當初是要你害完外面人才回來,你害完了嗎?”
小魚兒笑道:“差不多差不多啦!我回來歇兩天,還有一件事想通知你們!”
血手杜殺始終窩在角落不說話,他的性格說一不二,冷酷勝雪。但他不說話,別人也不會忽視他,只因他是他們當中最強,也是他們的老大。
小魚兒幾個叔伯師傅中,最喜歡他。
小魚兒飛奔過去,尊敬的喊道:“杜伯伯,你好。”
“你好。”杜殺簡短的回應了,整個人又回到冰雪世界,又成一墅雪雕。他望着別人也似雪雕,只有望着小魚兒似乎眼中有了一絲溫暖。
“小花。”
聽到小魚兒的呼喚,花無缺默默走過去,小魚兒伸手握住他,沖幾個惡人笑道:“我就是要告訴你們,我帶花無缺回來給你們認識認識。”
陰九幽冷哼:“你的朋友難道還要一個個介紹給我們認識?”
小魚兒笑的可愛道:“不,他不單只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愛的人!”
七月夏日,豔陽高照,烈火如歌。
但昆侖山環境不同,這裏常年陰冷,夏季溫和,冬天嚴寒,山頂積雪常年不化。
他們來的時候還穿着夏日的薄衣,如今又換成春秋服飾。
自那日小魚兒說出他們的關系後,在惡人谷中無一不是一顆驚雷,平靜的湖面被擊打出巨大的浪潮。
谷外雖然早已傳出移花宮小宮主跟江小魚私奔了,但傳的都是小宮主是女孩子。
如今這兩個名人回到惡人谷裏,惡人谷的人都很好奇。但也只是遠遠瞧着,不敢靠近他們住的地方。
畢竟魔星小魚兒,惡人谷裏的居民基本沒有不被小魚兒害過的。
倒是小魚兒五個師傅還敢來看看。
小魚兒的屋子在村子最北面,采光好,依靠着山,照他自己的話講,他的屋子是效仿杜殺的屋子做的,杜殺的屋子在最南邊,他的屋子就在最北邊。
安定幾日以後,那十大惡人也是每天派一個人來探探風,每個人來時都留下一句話。
第一天來的是屠嬌嬌,屠嬌嬌拍拍小魚兒的肩膀道:“小魚兒,我叫你不要相信女人,你倒好,直接就和男人好了。你的這種做法真是,太天才了!你真是少女殺手!”
小魚兒笑道:“都是屠姑姑教的好,這天下少了兩個絕色美少年,女孩子們哭花臉才好。”
“小鬼,我要是年輕時候,鐵定要被你氣死。”
屠嬌嬌不動桌子上的紅燒肉,只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小魚兒看着她,張了張嘴,屠嬌嬌一愣。
屠嬌嬌小心問道:“你這酒裏……”
小魚兒笑道:“沒什麽,只是一些不大要緊的藥,本來打算拿來給花無缺喝的。”
屠嬌嬌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連忙拿手指扣喉嚨,跑了出去。
第二天來的人是半人半鬼陰九幽,陰九幽來的時候別人發現不到他,等他坐在桌前,已喝了兩杯,小魚兒才看到他。
陰九幽廢話不多,只問一句:“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出去?”
小魚兒道:“自然是待夠了。”
“待夠了是什麽時候?”
“待夠了就是想出去的時候。”
陰九幽不說話了,他連酒也不想喝了,他一共待了不足半個時辰,等他要走的時候,小魚兒前一天養的一只大狗突然就撲了出來,狗吠着,緊咬着陰九幽的褲腿不放,陰九幽的臉色便更像蠟黃了。
因為,鬼都是怕狗的!
第三天,李大嘴拎着一斤肉上門來,大大的擁抱了小魚兒,又把頭探到花無缺面前,鼻子大力一嗅,大嘴便笑了起來。
“小魚兒,你老婆真香,看着也細皮嫩肉的,煮起來一定非常美味。”
花無缺的臉色瞬間青了,早聽聞十大惡人裏的李大嘴喜嗟人肉,曾經将自己的妻子煮來吃,這樣同類相殘天理不容之人,簡直是人中禽獸。
小魚兒生氣道:“李叔叔!”
李大嘴樂道:“我說他的肉好吃就是對他最美的贊譽,小魚兒開始疼老婆了,不好不好。”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道:“李叔叔,你留下來吃飯吧。”
小魚兒就用李大嘴帶來的肉煮了非常美味的菜,李大嘴連連吃了三大碗,後來也回去蹲了三天茅房。
第四天來的是哈哈兒,哈哈兒知道前面三人的遭遇,變得非常謹慎,不僅不吃小魚兒的東西,也不喝小魚兒的酒,連要坐下來都要盯着凳子半天,确認沒危險了才坐下。
哈哈兒笑道:“哈哈,小魚兒真是豔福不淺,能與這麽一位才貌雙全的少年結為連理,恭喜恭喜。”
小魚兒也笑,但是沒有害他,不過最後他回去也是郁悶了好長時間。
到了第五天,血手杜殺靜靜的走來,筆直的坐下,一動也不動,像個木頭一樣,他一身的白衣讓他如同雪堆成的,他整個人又何嘗不是如雪一般冷冰冰的。
只有在杜殺面前,小魚兒才乖乖的像個孩子。
杜殺冷冷的瞧着他,瞧了半晌,才道:“聽說,你将來看你的人都害了一次。”
“嗯。”
“他們并不比你弱,你知道你為何能害到他們?”
小魚兒道:“因為,他們怕我。”
“他們為何要怕你?”杜殺道。
小魚兒低下頭道:“他們其實是不怕我的,他們怕我只是像父母害怕頑皮的孩子。”
杜殺冷冷開口:“你能害到的人,都是信任你的人。”
“嗯。”
“真正要害你的人,你卻害不到他。”
杜殺又說:“別人殺你,你是不是也要殺他?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
“嗯。”
杜殺又冷冷看了花無缺兩眼,抿了兩口酒,立刻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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