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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家規嚴謹,宋太師也一直遵守,從未違反過一次,也正是如此,宋家自大楚開國後,就得到上京各家兒女殷羨敬仰,各家長輩以宋家為人處事做考範,大楚第一書香世家,不外乎是。

宋重原不認為,區區一個黃毛丫頭,能動搖這份榮威。

除非,當今聖上……

作為宋家未來的繼承人,宋太師經常會同他交流政史,考究朝堂之上的疏議,若是宋重原說的不對,就會被嚴令斥責,多年下來,宋重原對待朝政,還是有幾分熟悉了,宋長澤很滿意,三公之中,宋家,将來很有可能再出一位。

可惜宋重原此刻思索的不是朝政,而是想,先給一母所出的妹妹出口氣。

人無完人,更何況是一個剛入上京的野丫頭呢,誰知道哪一天會失足落水,不治而亡?

作為京師重地,若是哪裏除了供人說笑的談資,游走人士總會津津樂道,茶館酒樓,不絕于耳。

“你聽說了嗎,居然有人敢……對待宋家。”

“可不是嗎,真是大膽包天,不知深淺。”

“也不能這麽說,那位……”

“行軍打仗,如何混為一談?”

“這叫做書生遇上兵,有理也說不清啊!”

“就是就是!”

滿層香酒樓,上至高官氏族,下到販夫走卒,那是有口皆碑,書生交友,更是經常來品嘗酒香美味了,吃吃喝喝,就都仗着酒意大肆談論起來。

這時就有一看似剛及弱冠的讀書人笑道:“那位……家的女兒,說不定性子……”

“未聽說習過武藝,否則,将來誰人敢娶?”

一桌中,旁人也跟着笑了,這時候添茶水的小兒忍不住插了嘴:“我們平民百姓,是沒怎麽認識貴族女子,但是這回不一樣,先前我嬸子的娘家人同村,就恰好遇到了那位,”

一桌子人并不當回事,只覺得好笑,但仍然張着耳朵,又聽道:“ 那天,我那不知分寸的遠方堂妹,就不小心攔了那位小姐的馬車,說起來,她不僅沒有受到責難,人家小姐還讓人給她指了路,提醒她呢!”

“若是隔了旁人,我是萬萬不敢多說的,但是如今,世家皇親哪一個都不是我們平頭老百姓敢沾惹的,一個不甚丢了半條命……”

“咱們混飯吃的小人家,也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那位家的小姐,真是個好人,品行真是……”小二說着,擺出仰望的姿勢來。

一桌人不笑了。

隔桌的程平滿意的看着這番景象,意有所指道:“古來趙恬紙上談兵,如今這一桌桌的大才子是恨不得隔着酒樓舔宋家的門匾了。”

看着這群所謂的“才子”變了臉色,拍桌而起,程平視若無物,高喝一聲:”小二,我要的野味包好了沒!”

“好了好了,這就來!”

小二勤快的跑着送來剛出爐的招牌菜,給這位大膽的實話人包好,程平客氣的接過,遞上幾塊銀子,懶得再說什麽,直接往昌平王府走去。

天色還早,不過今兒得了新段子,得告訴世子爺,不能再多耽擱了。

作為世子爺楚恒的手下,程平已經習慣了。

而作為楚恒的近衛,一衆親信也表示,習慣了。

程平将佳肴奉上,并且開始陳述在酒樓發生的事情,楚恒嗤笑不已:“宋家一向跟我不對付,之前她家的那個小姐看着我,跟看着什麽珍奇玩意兒似的。後來瞧見我病的快不行了,就覺得我跟瘟疫一樣,詩書禮儀?簡直是笑話!”

“世子爺,王妃那邊……”

“無妨。”楚恒擺擺手,“父王那邊也慢慢放下了,就這樣,我們都很好。”母妃這樣固執,早晚跟父王離心 ,不對,她從來未與父王一條心過,應該是,父王已經放下心結,不再執着于她。

感情,還是互相傾心的好,否則,這就是前車之鑒。

趕走了身邊的話痨,楚恒獨自品嘗起來這“野味”來,吃來吃去,都是一個味道:她喜歡的應當就是珍馐野味,成婚後,可以多多帶她品嘗,每日都可以。

世子爺,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囡囡想學騎馬,這好辦,我親自……”

“父親,女兒跟何家女兒約好了,父親公事繁忙,這點小事,女兒自會解決。”楚雲娴打斷将軍父親的話,非常自然的說,“如今女兒在上京無人敢欺,高門世家女子也對我敬而遠之,雲娴,并不是不知道。”

楚浩然明白,他是功臣,也是罪臣後人,先父一日未有親王爵位,将軍府的一衆人員,都會招人非議。

這一天,已經快了。

“讓二牛等人在後面跟着你。”

“父親,二牛他們,他們原先就是這個名字嗎?”

楚浩然是個起名廢,一聽女兒好奇起來,有點不自然,道:“原先是有名字的,姓褚,後來練武習技,避着人,做些要緊事項……以大牛為首,一衆排名,就順起來了,你問這些做什麽。”

不知道該怎麽向女兒解釋這些人暗中存在的原因,只好轉而裝作忘記了一般,打着“哈哈“道:”平日裏有什麽明目上的事情要辦,就叫大衛他們去,省的荒廢了腿腳。”

“大衛,衛大,都一樣。”楚浩然看着女兒,非常耐心的解釋:“他原名衛長松,人也算機敏,就在那些……排了老大,輸了的,就跟着排名了。”

似乎是解釋了一番,有似乎含糊其辭。

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誰最行?

你聽我說:這個世界都是傳說啊~

聽客:這是說書?

說書人:不,我在說笑,哈哈哈~~

☆、朝政風雲

楚雲娴自不會刨根問底,因為她大致明白了這個道理:大牛武功高強,原名不知,但二牛原本性褚,跟諸位侍衛侍從都似乎在明面上做事,以“衛”為首的侍衛,武功不弱,進出府中,公事私事都會辦,而以“牛”排名,似乎都是老實小厮雜役,但暗中行事,缺不了這些人。

一時間楚雲娴腦洞大開:這些都是傳說中的暗衛,什麽“血滴子”啊,“粘杆處”之類的,将軍老爹太厲害了,這些都能敢用啊。不怕皇家忌諱。

若是真的問話,楚浩然會告訴她:你想多了,像是他這樣的皇家那将軍,養幾個私衛家兵,是默認存在的現象,之所以不告訴她,是因為她是女孩子,還未成長到足夠能接受這一切的時候。

可惜,若是楚浩然真的有個嫡親兒子,如今,還不一定能回到上京,被封為從一品骠騎大将軍。除非新皇即位,法外開恩,需要收攏他。

而此刻,楚浩然端詳着眼前已經初露風華的女兒,無疑,她的眼睛很美,仿佛溢滿了溫柔。

這道色彩,神似先母。

楚浩然記得,他還小的時候,皇後還是當年的太子妃,溫柔的看着他的眼睛,對母妃說:“你們母子倆眼睛長的真像。”

他很喜歡別人看自己的眼睛,只可惜這些年,越來越多的人,不敢看他,更不知道,他曾經是擁有何等溫柔的眼睛,如今,已經化作厲目,呵,除了那個楚恒,還算有點膽識。

“下個月,柳家壽宴,囡囡,你跟我一起去。”

楚浩然釋懷了,覺得這樣也好,接着自動解釋道:“柳家,是母親外家,她弟弟是柳家老太爺,為父也要喊上一聲舅舅。”朝堂之上低頭不見擡頭見,但他從未同這位“舅舅”說過一句話。

囡囡成長的很快,他很放心。

這一日,柳家上下皆是忙碌着,要大辦壽宴,是柳家頭一回的事情,因此,柳府非常熱鬧,來往賓客絡繹不絕,招待男客的,是今天做壽的柳致知之子,官拜太常之下,柳從信,站在柳從信身後的是嫡孫柳于誠,負責協助安排拜壽事宜,後宅女眷,則有柳從信夫人田氏,坐與婆母吳氏下方,跟着掌事嬷嬷讨論各項雜事。如此一來,柳府雖然人行衆多,但并不匆忙無序。

“骠騎大将軍前來賀壽!”

四下逐漸安靜,只剩下輕聲議論。

同時,楚浩然妻子林氏攜獨女楚雲娴前來拜見柳老夫人吳氏。

“恭喜舅舅壽誕,今日大吉,祝舅舅松柏常青,福祿雙星。”

柳致知看着來人面色嚴謹,舉止有度,不禁放下心來,撫掌大笑道:“好!好!快快坐下,不必拘禮!”

而這廂男客則有大半都神色不定。

“這煞神怎麽來了?”

“嗚呼哀哉!怎麽這麽兇!一會叫人如何敢用飯?”

“快別說話,他看過來了……”

“雲娴,拜見老夫人。”

柳老夫人眯了眯眼,這就是那位的女兒?長得也算周正乖巧,神色溫順,但不過如此,哪裏比得上宋家“于是道:“這就是雲娴,終于來見我這老婦了?”

“父親軍事繁忙,甚少向女兒說起……”楚雲娴沉靜道:“雲娴剛到上京,尚有諸事跟母親學習打理,今日貴府大壽,晚輩愚以為,是個前來拜訪的好日子。”

田氏吸了口涼氣,看向女兒柳怡心,母女倆心照不宣。

林芷晴滿意的看了眼楚雲娴,笑着上前見了禮,然後十分自然的牽起自家女兒的手,流暢的坐下,命林嬷嬷送上賀禮。

她跟柳家,沒什麽好說的。

連寒暄,也嫌浪費口舌。

而送上的壽禮,不過是張二從千金閣買來的足量的金桃、佛手,雲娴也有賀禮,不過是很久前用來練字的經書兩卷,閑置在書房十來天了。

一旁的嬷嬷對老夫人行禮,說:“老夫人,您看,這禮……莫非是雲姐兒親手抄寫的經書?”

楚雲娴十分自然的點頭:“雲娴自知身無長物,只好親手抄了經書,恭賀長壽百歲。若是老夫人看着入眼,也是成全了晚輩的一番心意。”

田氏對着婆婆恭維道:“這經書是雲娴精心抄寫的,筆墨精美,備在佛祖下,母親可保平安。”

吳氏這才滿意,經書是特意親手抄寫的,也是多日費心思才有的,倒算她乖覺。

柳怡心看着那流暢的小楷,只覺得荒唐,居然有人拿經書做賀禮?

難道不是受罰才抄寫經書的嗎?

楚雲娴表示:沒事幹練字用的,反正都是寫過的,總不能扔了吧,況且之前答應了母親用小篆練筆,這楷書母親不用的。

物盡其用,就是這個道理。

楚雲娴被安排同孫輩的柳府嫡系一同賀壽,正下了身,門外有小厮道:“昌平王世子命人送來壽禮!”

一時之間,賓客嘩然!

怎麽?

他居然也讓人送禮?

有人猜測:這柳家,是否要起勢了?

而随後送來賀禮的,有吳家人,宋家人,羅家人……三公之家,高門貴家,皆是來往自然,仿佛對柳家十分親近的樣子。

楚浩然不論來者何人,都是一副“誰來也一樣”的臉色,客氣了一句,道:“将軍府還有事務未完,先告辭了。”

于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帶着夫人女兒拜完了壽,直接回去了。

官員衆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說那位一句。

楚雲娴十分淑女的上了馬車,家裏新買了一個廚子名號“楊三鮮”,做的海鮮非常可口,一點也吃不出來腥氣,她想回家多嘗嘗,指不定那楊大廚又琢磨了什麽好吃的。

昌平王世子楚恒遠遠的藏在樹上,發黃的樹葉隐隐遮住了楚浩然忽然一撇的視線。

她是不是長大一點了?

楚恒看見一道明麗的身形進入馬車,遺憾的想。

程平:世子爺,看我一眼吧。

楚恒:滾。

程平:世子爺,廚子送過去了,您就不想知道人家姑娘喜歡什麽樣的菜色?

楚恒:滾回來。

長春宮中,皇帝楚成陽招來太子楚天佑,命蔡總管恭遞一份折子:“太子讀罷,說說你的看法。”

太子非常習慣的接過,跟往常一樣,打開奏折,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份是暗折,裏面的內容是整合各方而來的信息,太子不禁多讀了一遍,暗折奏明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為,南遷世家以王謝為首,隐世不出,但同司州少保略有走動,官場事宜概不論,寧蠻府地方毫無收獲;

第二件事為,臨省林家等中小世家有出仕意圖,然這些小家族,同柳家開始交往,實力微薄,不及宋家;

第三件事為,嘉樂公主思念皇後,同驸馬前來請安,現已從郢州出發。

這三件事,除了最後一件,太子無所顧慮,笑着說:“父皇,三皇姐同驸馬來賀朝,我一會兒就告訴母後,她肯定欣喜過望。”

皇帝看着自己兒子當作家事,微微颔首,太子繼續說:“這是喜事,無論驸馬張胥文如何自命不凡,如今也只能遵公主喜好,張家早已臣服,郢州那邊可以說,有皇家公主在,百姓安居樂業。”

“說的很好,良禽擇木而栖。”

“宋家門風嚴謹,林家若真有起複之意,加上柳家,若是過了歲舉,未來朝堂之上,可能會有更疊,不是壞事。”

“宋家,有些過了。”皇帝看着太子,不經意的說,“盛極而衰,也是常理。”

“父皇說的是。”楚天佑不想再談起宋家這樣的氏族,反而大膽的問道,“寒門弟子若是賢良方正,想要起勢,很不易過舉薦,除宋家門下舉薦寒門,終究還是要增加考試為好。”

“太子所言有理,然,察舉一制,不如實事考核。所澤入仕弟子,可以選擇分科舉人。”皇帝雖有老邁之象,考究太子朝政仍然如當年先皇一般有力,但并不诘問,其中,固然在于太子已經金龍起勢,更有一國主宰之能。過多的懷疑,問難,不過是徒增困擾,造成朝堂嘩然罷了。

如今,當今皇帝為了兒子将來能坐穩皇位,勢必要掀起一番風雨。

而“分科舉仕”,就是一顆石子抛入水中,波紋一圈一圈散開,從中央,到地方。

已是十月下旬,秋高氣爽,楚雲娴的林家表哥,正出門訪友,尋親上京。

一路風塵而來的林卓遠此刻坐與楚浩然下首,面對着煞神面孔,神色不動,反而矜持自端,恭敬有禮。

“小侄拜見将軍。”

片刻前,外家小輩林卓遠翩然而來,見到将軍姑父的那一刻,立即行了個禮,并命仆從韓六二送上拜禮。

接過拜禮的是一臉笑容的張大,他非常熟悉,也因此而放松下來,開始問安,并尊父母之命,講述上京一事。

作者有話要說:

宋家:愚蠢的凡人啊~

林家:愚蠢的宋家,等死吧~

柳家;愚蠢的宋家,早晚要死~

☆、太子妃有孕

“大哥,二哥不來上京,也是自有主意,我是練武的,不懂這些,你自有心思,不必向我請示。”楚浩然覺得文鄒鄒的很受罪,但這是林芷晴母家來人,不好露出不耐神色,只好接着面癱着臉。

所以說,在片刻後,林卓遠說完了大段大段的話,而首座的骠騎将軍仍然沉默,只是時不時點頭應聲,讓他覺得,不是難以忍受。

“既然今日來到上京,就住在将軍府,院子還是有幾間的,你姑姑收拾下就能住,要是不嫌棄,就讓張二帶你過去吧。”楚浩然道。

“多謝将軍,那小侄就不厚臉住下了。”林卓遠微笑,“若是姑母有空,侄兒想先去拜見姑母。”

“好,讓張二帶你過去,府裏人少,你身邊伺候的人一并留下,有你姑母安排。“楚浩然幹巴巴道,然後林卓遠僵硬着笑臉告退。

退下後,準備跟着張二去見姑母的林卓遠覺得,小時候也是見過這個姑父的,怎麽現在長的這麽吓人?難道而立年後,面貌還能發生變話?

心裏打了個哆嗦,跟着張二轉了路,又想:不知姑母,雲娴表妹可好?

被惦記了的楚雲娴同母親一起在學習管家。此時,臘梅邁着小步小跑着進來,喘着氣道:“禀小姐,夫人,林家來人了。”

林芷晴放下手中的賬目,驚喜的問:“真的?林家,誰來了?”

“多日不見,姑母可好?”

院外傳來林卓遠的聲音,林芷晴當下站起身,歡喜不已,往外走去。楚雲娴放下手裏的雜物,拿過鈴蘭手上的帕子擦了擦,自身并沒有不妥之處,所以跟着林嬷嬷一起出去了。

“侄兒給姑母請安。”見到親人出來相迎,林卓遠也非常高興。

“大表兄安好。”

楚雲娴露出笑臉,這個林大表哥,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表妹多日不見,又漂亮了。”林卓遠笑着說,“似乎胖了些。”

臘梅等幾個丫鬟抿着嘴偷笑,這林少爺,還是一如既往喜歡逗小姐啊。

楚雲娴“呵呵”兩聲,厲害了我的哥,這叫做正在長身體好不好,不對,我才“小荷才露尖尖角”,哪裏看出我胖了?

林芷晴忍着笑意,道:“一路而來,十分辛苦,進屋說話吧,歇歇腳。”

“謝姑母。”林卓遠看了眼自己的表妹,一臉正色的将他往屋裏引,笑的更歡快了,“謝表妹。”

楚雲娴:我快吐了。

林卓遠: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你給我忍着。

楚雲娴覺得,這個表哥,心眼兒小,還很腹黑,比墨水還黑!

林嬷嬷親手扶着林少爺坐下,笑眯眯的聽到少爺問:“嬷嬷多年服侍姑母,如今在将軍府,似乎身體也硬朗許多,看來生活很是如意。”

林嬷嬷謝了少爺惦念,表示府裏一切都很順心。

于是林卓遠開始講述路途瑣事,然後命韓六兒等人搬來一些林家的禮物用具,交由林嬷嬷處理。

“好孩子,你這樣細心,我這做姑母的,都沒什麽好東西給你了。”林芷晴調笑道,又聽的林卓遠道:“姑母,你這說的就見外了,我這晚輩是一片心意,怎麽到您這就變成要回禮了呢?”說的林芷晴心悅。

林卓遠接着說:“往日表妹也沒什麽特別喜愛的,我就帶了基本書過來,做表哥的,不為你想為誰想。”讓小厮拿禮物的時候,楚雲娴看着林卓遠不懷好意的樣子,耳邊聽到:“別忘了把糖葫蘆帶來,我這路上專門為表妹買的!”

晴天霹靂!

楚雲娴覺得,她從未洩露過自己的愛好,只能裝作溫聲細語:“大表兄真會開玩笑,雲娴不是三歲幼童,還喜歡糖葫蘆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表妹哪裏的話,”林卓遠一臉不贊同,“表妹年幼吃苦,如今苦盡甘來,吃些小玩意兒,也是無妨,全當是圓了我這做表哥的心意。”

大表哥,你的心願就是看着我吃糖葫蘆嗎?

就算我喜歡,也不會當着你的面吃糖葫蘆的,楚雲娴表示,我才沒有那麽幼稚。

林卓遠 看着表妹一臉的“你奈我何”,轉移了話題,“祖母子您到了上京,常常惦記着您,還給姑母您留了信。”說罷從袖中取出一信封,笑不漏齒,“侄兒先去換衣,姑母留步。”

看着林芷晴激動的準備讀信,楚雲娴也跟着告退。

“林大表哥,能耐了是不,逗我玩有意思,吶?”

“看着表妹來勢洶洶,林卓遠裝作怕了的樣子,”沒,真沒,但是确實有意思。“說罷風風火火的走了,開玩笑,誰知道這表妹會不會跟着煞神将軍學武了?到時候打了自己還不能還手,逗過頭了可不好。

楚雲娴看着斯斯文文的表兄飛快的離開,只好耐下心,打算瞧瞧是什麽書,于是直接在路上拿過禮物,翻開一看,是許慎的《說文解字》,底下一本是《論衡》,一疊舊紙,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居然是自己抄寫的治安策與過秦論!

還沒有學會騎馬的楚雲娴覺得,是不是先學了神農經裏的幾個藥房,迷暈了這個該死的表哥,放他一天的風筝才好。

黑歷史!這樣醜的字,還是趕緊毀掉!

林芷晴看完母親的來信,不禁有些憂心忡忡,她對林嬷嬷說:“嬷嬷,你覺得雲娴,與卓遠,能否……”

“夫人的意思是?”

“若是自家表兄妹能互相照應,也算是青梅竹馬,嬷嬷,你說是不是?”

“若真能喜結連理,定然是好事,依老奴只見,遠少爺同小姐是在合适不過了,二人站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感情肯定好啊!”

“都是知根知底的,你瞧,卓遠來看望我們,還不忘給雲娴帶好東西,還是用心備下的,多多少少,他們感情都是有幾分,”林芷晴舒了一口氣,接着道,“若是真能成,一來,有長輩在,雲娴定然不會吃虧,卓遠的品行都是極好的;而來,林家小輩也該出來了,否則,這上京,真的是高家的天下了。”

說罷不由自主的鄙夷了一番:“高家,不過是舔着臉的谄媚,枉為讀書人,骨子裏的媚氣,卑微了那些年,如今倒裝起君子來了,真是笑話!”

“夫人說的是。”林嬷嬷覺得自家主子說的實在太好了,要是将來,小姐嫁入林家,那可真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林卓遠還不知道自家祖母要撮合表妹與他,開玩笑,這個表妹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懂幾種書法算什麽,字那麽醜,一點都不溫婉,自從有了這個妹字,他都愁死了好不?

散發着書卷氣的林卓遠已經收拾好自己,見過表妹後,依舊在發愁:這麽笨的妹妹,上京有人肯娶嗎?

而被腹诽的楚雲娴已經将舊日的字跡“毀屍滅跡”了,然後迫不及待的翻開書,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作為一個混吃等死的宅女,楚雲娴覺得,古代哪兒都好,就是沒啥“躲懶”的娛樂,除了看看閑書,可惜作為正經家女兒,無緣無故看“言情小說”,是要被罰的好不?

所以除了吃吃喝喝,楚雲娴只能習慣看書,看完了時下流行的畫本,然後看一些游記詩歌,最後才是史書文論等。

人生,果然是寂寞如雪啊。

姑娘,你多慮了,等待你的,是你的歸宿,而不是如雪般的寂寞。

十一月初九,皇家家宴,楚大将軍也被請去了,同往的,還是自家夫人,女兒。

當然,赴宴前後,楚雲娴都表現的落落大方,面見皇後時親近而知禮,皇室宗婦看在眼裏,滿意的點頭,楚雲娴笑的更甜了,收獲了諸多見面禮後,十分優雅的跟着母親,昌平王世子楚恒到來時,就看到她的女孩對他熟悉而關切的揚着笑臉,仿佛給人一種綿綿的情誼,他的臉,倏的一下紅了。

楚雲娴可不是這麽想的,他的病好了嗎?怎能穿的這樣單薄,面色微紅,這點路,讓他難以承受嗎?

楚恒自然不像之前那樣沉默對待各位,反而恢複了些往年的溫和,輕聲細語的問好,皇室宗親不禁覺得欣慰不已:好孩子還是有救的,總之沒有失去人生希望,以後再結結實實的辦好差事,前途不可限量,雲雲。

總之,此次宴會出乎意料的和諧,酒桌上一片觥籌交錯,楚浩然已經喝的坐在地上,皇帝也酒熏半醒的樣子,大力拍着太子的肩膀,囑咐他細微的小處。

突然,有些發福的太子妃打翻了白玉碗,一把推開服侍的宮俾,開始幹嘔起來!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仿佛之前的醉酒與嬉笑并不存在!

太子連忙叫貼身的人過去伺候着,神色并不慌張,反而有些害羞的喜色,道:“太子妃有孕,孤想親自告訴父皇,一時疏忽照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自古表兄妹是一家,可惜我們才不是一家

表哥:你放心,要真跟你成了一家人,那才是倒了八輩子楣~

女主:難道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表哥:難道你真的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嗎?

林卓遠表示自己很猶新,千萬不要成為接盤俠啊……

☆、邪風入體

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原本肅靜的皇室宗人立即驚喜不已,紛紛上前祝賀,王妃宗婦同樣歡天喜地,紛紛開始交流起來,皇後同樣也佯裝驚喜道:“太子妃有孕,實乃大喜!”然後問及懷孕多久了,吃食照料可好,有無不适,等等。女眷們對這個最在行,紛紛談起懷孕時的征兆。

皇帝楚成陽面色如常,但仍然命太醫前來診斷一番,底下的宮女唯恐金貴的太子妃吃了不當的食物,連累了身家性命。

太醫院的聖手孔餘葵顫顫巍巍的把脈後,欣喜若狂:“回禀皇上,太子妃有孕三個月,身體康健,方才一時孕吐是正常的,胎兒十分健康。”

皇帝這才大笑,滿意的讓孔太醫退下,道:“太子妃是個有福氣的,太子辛苦了。”

楚雲娴迥然,太子,确實辛苦了。不過皇家的,都是這麽,用功嗎,效率很高嘛,似乎與太子妃成婚也就幾個月而已,小半年有沒有?就三個月了?

太子妃才是最辛苦的……

皇家的女人太難了,懷孕了,反而是寬慰男人辛苦受累,确實,有一手啊!

太子妃羅和婉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羅家,等這一天,也很久了。

羅家,真正的松了一口氣,在今天這樣的日子爆出身孕,必能确保萬無一失!

太子妃有孕,早已不是秘密,只不過,缺少個好日子公開罷了。

羅和玉已經笑的彎了眼,只想着什麽時候跟着母親去看望姐姐。作為高門貴女,她認為,在上京,除了宋采薇,無人能下其臉色。可惜宋家,現在還不能倒,不然,太子妃母家,就太顯眼了些。這樣正好。

宗世之人也同樣有自己的思量,如今的大楚,很明顯能看出太子的能力,與野心。龍椅上的帝王,慢慢轉移了朝堂視角,不久前,太子在別院中偶遇林府主家衆人,林卓遠,太子與其交談甚歡。

大楚,即将有一場變革!

楚雲娴覺得,皇室中人,果然不同凡響,她再修煉個二十年,都看不通透,索性,也不需要看的太明白。

回到蘅蕪苑後,她思緒萬千,理智察覺到自己心思不對,決定抄書靜心,,而筆下抄寫的書,則是表兄林卓遠送的《論衡》,直到夜色很深,鈴蘭多次提醒自己,才放下筆來,這時候才發現,已經是亥時一刻了。

心思不寧,楚雲娴有些發冷,但還是讓鈴蘭等人熄燈下去了,自己也合上被子,閉上眼,覺得有些熱了,然後睜開雙目,想看着漆黑的夜色,可惜門窗緊閉,安安靜靜的,用心聽,仿佛什麽也沒聽到。

楚雲娴覺得心跳的有點快,只好強制自己入眠,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似乎心跳慢慢減緩了一點,是自己真的心靜了嗎?

心靜自然涼,感覺有些涼了,楚雲娴緊了緊被褥,一動不動。

有點麻了,算了,睡覺,等明天起來,這一身的疲倦就好了。

天什麽時候亮啊?好像有點模糊了,是不是睡意來了?應該是這樣,今日确實晚了些,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朦胧的魚白肚開始透着迷離的光,寅時已過,鈴蘭勤快的收拾小姐的閨房來,她自知小姐喜歡睡懶覺,所以手下的動作很輕,臘梅也同樣看到自家小姐懶散的卷着被褥,一動不動,睡的正香。

二人都是習慣了分工,過了大半個時辰,陽光已經照進了紗窗,溫暖的讓人眯眼,鈴蘭有些想發笑:若是自家小姐,定然是眯眼打哈欠,責怪太陽太熱情,叫醒了……

不對,平日裏小姐定然是醒來了,就算是睡懶覺,也不會一動不動,難道是昨兒赴宴太累了?動筆也是要耗費精力的……

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鈴蘭走到床邊,掀起床紗帳系好,稍微掀開一角,輕聲道:“小姐,該起來了。”

楚雲娴一動不動,鈴蘭心下不安,開始輕輕的晃了晃她的身體:“小姐?”

怎麽回事?鈴蘭小心地翻過小姐面朝室內的小臉,糟了!小姐面色蒼白,摸上去一片冰涼!

“臘梅,快去禀告夫人、将軍!”鈴蘭驚聲叫道:“小姐病了!快請大夫!”

臘梅臉色一變,慌忙跑出去叫人,院外的小圓,小芳等人立即各自飛奔起來。

“大夫,我女兒怎麽樣了?”

林芷晴得知楚雲娴生病的時候吓了一跳,她非常驚訝,因為這兩年多,楚雲娴幾乎沒生過什麽病,即使有,在林家的時候也是小咳嗽幾次,從來沒有這樣嚴重的時候。

大夫又請了一次脈,從進門開始,已經切了三次脈。

“夫人,令嫒的病,是因邪風入體,心肺不寧,我這就開了藥,一日三次,現在就煎藥,待病人服下後,就會好一些。”

開藥的是上京頗有名望的仁康藥堂的華大夫,他接着道,“令嫒身子有些虛,病好後,還是多多補補身體。”說罷,簡單交代了下注意事項,因為邪風入體不是什麽疑難症,只是看起來不太平常,實則差不多,華大夫深以為然。

楚雲娴睜開眼,天亮了?

見到雲娴眼皮滾了滾,林芷晴關切的問:“雲娴醒來了?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楚雲娴這才知道,自己是病了,嘲笑了下自己的玻璃心,道:“勞母親挂心,女兒無事了,先前有些累,其實不要緊。”

說罷,看着鈴蘭端着中藥,聞到一股子藥味,楚雲娴可憐了自己一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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