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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端起藥碗吹了吹,果斷一口氣喝下,臘梅立刻端上蜜餞和茶水,楚雲娴搖搖頭,喝了口茶,順勢躺下了。
林芷晴正想說什麽,楚浩然大步走過來,焦急的問道:“雲娴怎麽了?可是哪裏不适?”
楚雲娴覺得累的很,又累又困,一點都不想動,勉力道:“父親莫急躁,女兒不過是小病,大夫都跟母親說了。”別擔心我了,我說不動話了。
林芷晴輕聲道:“雲娴剛服了藥,讓她休息吧,将軍,先出去再說。”
楚浩然罵自己急糊塗了 ,他剛下朝,就看到女兒院子裏的人在外頭轉來轉去,十分慌張的樣子,才知道,女兒居然昏迷了!當下立即趕回府中,想看看女兒到底怎麽樣了,如今一看到雲娴蒼白無力的樣子,心裏一片難受,又想到,病人哪裏能禁得起自己鬧騰,于是非常聽話的跟着人出去。
林芷晴慢條斯理的告訴楚浩然女兒的病情,以及調養問題,二人都沒想到,不過是尋常小病,怎麽看起來如此吓人,楚雲娴在府中常常活潑好動,如今有氣無力的樣子,誰看了,都心疼。
昌平王府中,蘇勝已經用生平最簡潔快速的語氣報告了此事,楚恒在聽到楚雲娴昏迷的那一刻,臉色瞬間變得陰鸷而寒冷,身上的冠脈險些不穩,蘇勝已經不敢擡頭看主子的表情,因為如今的他,已經承受不下這樣的氣勢。
蘇勝打了個寒顫,摸了摸手中的冷汗,再次擡頭時,世子已經不見了身影。
大牛正蹲在将軍府的房梁上當木頭,忽然,他察覺到一股冰冷而熟悉的氣息,歪了歪頭,心裏“呵呵”笑了幾下,啧啧,老熟人了,跟上去玩兒玩兒。
楚恒知道,他這樣莽撞而來,是不對的,但是無緣無故,不能拜訪楚浩然,而即使尋了個名頭來,楚浩然也不會讓他見雲娴,因此只好偷偷來,像個賊一樣,只不過,這個賊的目的地是蘅蕪苑。
鈴蘭此刻坐在楚雲娴床邊,用溫水沾了毛巾,給小姐擦臉,平時的小姐最喜歡笑着吃零嘴,在府中四下走動,看看假山,摸摸花叢,而現下,卻安安靜靜的,一動不動,林家表少爺來的時候也是擔憂不已,她記得臘梅說過,在林家的時候,這對表兄妹是很要好的,遠少爺很喜歡跟小姐鬥嘴,前幾日才誇小姐胖了些,看着身體強健了不少,怎麽忽然就病了呢。
還在為自家小姐難過的鈴蘭只覺得一陣風吹來,然後就人事不知了。
第一次進入心上人的閨房,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楚恒揪心不已,他曾試想過,若是有朝一日摸進了雲娴的閨房 ,這個膽大的丫頭會不會也吓得驚叫起來?
顧不上那麽許多了,楚恒徑自走到雲娴床邊,推開了暈倒的丫頭,心想,雲娴會醒來嗎?
上次看到她的時候,非常活潑,眼睛一眨一眨的,癢到了心裏一般,眼前的她,乖巧的躺在被褥下,露出楚楚的小臉,蒼白,無力,下巴似乎也消尖了許多,可憐極了。楚恒又是心痛,又是愛憐,然後伸出那雙修長的手指,搭在雲娴的手腕,開始摸脈相。
心跳如鼓,害怕自己失誤,搭脈了數盞茶的功夫,還是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的望着,苦澀,自卑,落寞,無助,緊張……
☆、尋醫問藥
就在此時,那雙安靜的眼睛突然動了,楚恒放大了瞳孔,望着雲娴纖細的睫毛抖了抖,然後那雙在夢中出現的雙眼猛地展開在現實。
楚雲娴覺得自己很累,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然後又突然覺得,一股溫和的氣息進入了她的鼻中,覺得有些怪異,所以努力的睜開眼睛,結果這一睜眼,就看到昌平王世子楚恒保持着為她診脈的姿勢,一動不動。
什麽情況?
我是在做夢嗎?
家裏多了個人形雕像?
楚雲娴想動下身,努力将腦袋從被褥裏轉個方向,這下清醒了:他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在這裏?”
“我過來辦些事情,聽說你病了,順道過來看看,不便讓人知道。”楚恒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只好尋了個由頭,像是個做壞事被人發現的樣子小聲回答。
可能是要緊事不能過明路,楚雲娴看過很多電視上都是這樣,立即聯想到什麽暗探啊,密令之類的東西,只覺得這個與衆不同的人果然是辦大事的,不過這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瞧着毫不掩飾的疑慮,楚恒解釋道:“上次,我辦完事,不想到遇上你,那時候舊傷複發,驚吓了你,非常抱歉。”所以這才來賠罪,這個理由不知道可不可以。
楚雲娴露出一副“秒懂”的樣子,終于勾出一絲微笑:“世子無需內疚,我無事,以後莫再如此行事了。”這樣突然出現,就算是再要緊的事情,也吓死人的好不?
可是楚恒怎麽解釋呢,他的事情就是吸引她呀!但是為了安她的心,只好道:“我知曉,只是如今有些擔心你,一時失了分寸。”楚恒想過,在怎樣的情況下表明自己的心意,他買的禮物一樣也沒有找機會送給她,不是好時機,只好接着說:“一時失言,請小姐勿怪。”面上十分窘迫,怎麽辦,不會把我當成登徒子了吧。
不敢再看床上的人一眼,留下一句:“我還要去辦事,下次再來請罪,唐突了,對不起。”說罷身形一晃,就不見了。
楚雲娴懵了。
所以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還是我,仍然在夢中?
恍然想起來,當年還在荒山破屋裏做的那個夢,自己嫁給了楚恒,可惜死的太早了,我不想死,拜托可不可以,不要撩我了?
楚雲娴心裏轉了轉思緒,可是卻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好喜歡這樣的人,青澀,害羞的表白,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尴尬的不知道說什麽……
“青澀”、“害羞”的楚恒:……
楚恒的手下:救命,世子爺比活閻王還恐怖啊有木有!!
表白中斷的楚恒跟大牛打了一架後,終于吐出了幾分煩躁,心情還是很不好的樣子把蘇勝吓得夠嗆,就怕一會輪到自己被“磨練”。
沒空訓練手下,楚恒立即運起輕功往郊外飛去,他修煉的武功同祖輩吳家一脈,到了自己這一輩,也只有楚恒偷偷修成了,因為要經常扮作武功荒廢的樣子,這套輕功,除了楚浩然見過,別人從不知曉,就連自己的父王也不知道。
此刻的楚恒化作一道神駒,不消一刻功夫即到了郊外,然後順着一顆參天大樹,直接右拐,飛身向下,又是一盞茶的功夫,到了一道木門前,伸展開左手,往門檐拍了三下,然後叩門而入,高聲道:“楚恒前來拜見杏林‘金七針’!”
未時一刻,被楚恒喚道“金七針”的老先生抹了把長須,背着藥櫃,進入了楚浩然的府中。
蘅蕪苑中,鈴蘭拉住臘梅的手,焦急的等候,同樣看着新請來的“神醫“的依舊是林芷晴,此刻正襟危坐,心想,将軍什麽時候請了這樣氣度不凡的大夫來,怎麽不說一聲?是不是女兒病情,沒有起色,對我不滿了?
金神醫一身藏青色衣袍,似乎浸染了藥香,讓人生不出一絲懷疑,仔細診脈後,心想,楚恒這小子雖然半吊子醫術,但是三次切脈沒有問題,這小姑娘的病,有些怪異……診不出來,不能怪他。
想了片刻,看了眼正在昏睡的病人,從藥櫃中取出七根金針來,江湖人若是見了這樣的場面,定然能認出來,為人下針,七根金針而下的神醫,乃是十五年前,以一己之力挽救武林盟中的中流砥柱。
當時正道十位武功高手為除奸人,決心同歸于盡,十人以武力拼不過,只能智取,其中種種,不足外人道,只知道後來,這十位正派人士筋脈俱斷,生不如死,這位杏林金大夫手中七根金針,一天之內救活了十個人,同時續上筋脈,半月後,這十位好漢已然恢複武功,因而江湖人稱贊這位妙手金針為杏林“金七針”!
而這位金神醫只覺得麻煩,為了還武林盟的一個人情,差點累死了,後來遭邪道追殺,被楚恒所救,又欠了人情,金神醫覺得,當年楚恒在出獄後,為他續上筋脈,已經還了人情,可惜楚恒是個學醫的好苗子,金神醫也習慣了這兩年的舒坦日子,與世無争,才不是舍不得這個無恥的世子呢!
林芷晴直直的看着這位“神醫”手下七根金針并入女兒頭部,臉部,非常害怕,林嬷嬷扶住了夫人,也看着這樣的場景有些發抖。心裏暗暗想着,不知這番醫治是否是對傷害有奇效?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金神醫收起金針,從袖中拿出一個三寸瓷瓶,倒出來一刻褐色的指甲蓋大小的藥丸,直接捏住病人的下巴,藥入口即化,看到這小姑娘舒展了眉頭,才松了口氣,對這家的女主人道:“病人現下無事,三日內沾不得葷腥,多喝白水,早晚食用白粥,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能喂,這幾日夜裏要看護好,若是三日後,夜間無冷汗,即可痊愈。三日後我再來。”
說罷,直接背起半個孩童大小藥櫃出了門,什麽都沒要就走了。
林芷晴看了眼嬷嬷,只覺得奇怪,但是什麽不敢多說。
林嬷嬷是個老人了,憑着多年的經歷,只覺得,自家姑娘的病,怕不是邪風入體這樣簡單。
楚浩然聽到了下人的禀告,有些驚疑不定,大牛從房梁上飛身而下,對着将軍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楚浩然冷笑了兩聲,罵了句“兔崽子”,然後聽到大牛後來的話,臉色有些不對,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只是對于向來直來直去慣了的将軍來說,傷寒感冒小病從不放在心上,不過是女兒年幼,才多了幾分擔心,念在來人并無惡意,只當是給他一個面子。
楚浩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将軍。
這三日,楚浩然一直擺着面癱的樣子,就連上朝也沒有換過一次表情,十分安靜的不說話,朝堂之上因為“分科取士”的問題一直在争論,作為武将,不發一言也是常見的,皇帝雖有疑慮,但也未在朝堂上問,下了朝後,問了問身邊的蔡總管,然後才知道,自家侄兒是因為女兒生病才這樣安靜,皇帝不覺得奇怪,因為自打楚浩然進京,所有人都知道,這将軍是個女兒控。
于是,這一天,楚浩然下了朝,帶了位禦醫回家了。
禦醫是得了皇帝的命令問診的,因此望聞問切都規規矩矩的,得出了結論也是邪風入體,但是并沒有侵入筋脈,滞留穴位的現象,然後告知将軍,令嫒的病過幾日就好了。遂留下藥方,吩咐按時服藥,然後就回去複命了。
楚浩然讓人客客氣氣的送走太醫,對林芷晴道:“這幾日用金大夫的藥,禦醫的方子讓下面的人去抓,過了三日之期再說。”
林芷晴溫順的吩咐了府中人,讓下人閉緊嘴,別說不該說的話。
這一天晚上,楚雲娴仍然冒冷汗。
鈴蘭與臘梅互相守夜,老嬷嬷在一邊看着小姐,默默地流淚,這位深宮出來的老人在為小姐擦身的時候,手下冰涼的感觸讓她有些害怕,她覺得:小姐的病,恐怕不太好。
白天,楚雲娴仍舊是迷迷糊糊的覺得不舒服,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分不清什麽是夢,什麽是現實,一開始還很理智的覺得,古代就是不好,不過是感冒了而已,卻一直都沒有好轉的現象,後來又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不是這個朝代的人,被排斥了,所以生的病一直不能好。
清醒的時候,她能感覺到身體一點一點的變涼,就像是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涼下去,她有點懷念先前的忽冷忽熱,起碼還能感覺到熱,能感覺到血脈流動的溫度,而不像現在,覺得身體不是自己的了。
又到了夜裏,楚雲娴再次感覺到了溫熱的氣息,迷茫中,她感覺到後背有一雙熾熱的大掌貼緊自己,傳出一陣陣的熱氣,流走在自己的經脈中。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一世紀
精神病院
趙雲娴:求求你們放我離開,嘤嘤嘤~~~
醫生指着畫冊: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趙雲娴:神谕?
醫生:……
☆、不信鬼神
這一夜,楚恒再次運功飛入蘅蕪苑中,按照金大夫的吩咐開始傳輸內力,為楚雲娴溫養經脈,先前他親手把脈,得出了楚雲娴血脈不暢的結論,但是別的就摸不準了,因而很聽金神醫的話,用自己的內力為雲娴祛病。
楚雲娴覺得仿佛自己到了溫暖浴池中,好像是久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暖,開始貪戀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後背上的雙手離開了,竟覺得舍不得。
難道自己在做夢?
白天,楚雲娴有了精神,想要下床走動走動,可惜老嬷嬷跟鈴蘭臘梅都不許,只好遺憾的作罷。
一連三日夜裏,楚雲娴都欣喜于後背的溫度,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并沒有排斥自己。第三天夜裏,楚恒運完功,正準備離開,聽到一聲細弱的聲音:“謝謝你,楚恒,是你嗎?”
楚恒只覺得心痛的五髒六腑都裂開了,卻只能輕聲安慰:“別怕,是我,你的病就快好了。”
“嗯,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這四個字沉重的砸在楚恒的心頭,讓他紅了眼,因為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可她的身體卻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內裏迅速的衰弱許多……不,他不信!!
不敢再說一個字,楚恒怕自己會失去理智,只好顧不上自己所剩無幾的內力,開始往城郊飛去。
金七針一定有辦法救她!
腦子裏只剩下這個念頭的楚恒,半點都感覺不到自己的經脈再次出了問題,只是冷冷的咽下上湧的血,他一定會想辦法找出病因,他還沒有告訴她,告訴楚雲娴一句:我心儀與你。告訴她:我想與你共結連理。
我想娶你為妻。
金神醫得知那位小姐沒有好轉的跡象,只是但作為大夫,看慣了生離死別,因此安慰道:“小子何必如此作态,就這樣離不了她?”
“是,楚恒離不了她。”
“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不了誰!”他雖被旁人尊稱一聲“神醫”,但終究不是神,世間疑難症萬千,此番出診,卻不知脈弱何因,無從下手。
“當然,離了她,我可以活的,只是沒了心,生不如死。”
從前的他,從不認為,自己會舍棄身份,地位,野心,名望等,可那一天,他舍下身份,作為一個小厮,覺得,也不過如此;那一天,他淪落成泥,在诏獄中筋脈斷盡,也熬過來了;那一天,他覺得,世人不過如此,汲汲名利,轉頭成空,何苦來哉?那時,他看清自己,愚昧,自大,張狂,卑劣……
直到那一天,他看到她的眼睛中清晰倒影中的自己,只覺得所有的謀慮、毒計、仇恨都被望到心底,這樣的他,真是醜陋不堪,自私自利。
只是他現在已經放不下了,若是失去了身份,地位,他拿什麽娶她?失去了野心,名望,他拿什麽擁有她?
若是如今,失去了她,他就失去了一切。
金神醫不再覺得兒女情長,因為他曾經見過這樣的情景,數十年前,被稱為武林魔頭的鐘無天為了将生的機會留給妻子,而選擇在他面前毒發身亡。
“我可不想有個死徒弟。”
金神醫皺眉道:“當初問診時,那姑娘的脈相雖弱,但不過是體虛症狀,只是身體留不住精氣,體能無狀而漸停,這樣衰弱下去,不過半月……”就會衰敗而亡。
“找不到病因。”楚恒臉色開始發青,“為什麽會這樣?”他的內力只能保住半日,三天連續輸內力,雖然能撐住,但是楚雲娴筋脈纖細,連連輸內力,只能是一時保命,不能真的讓她恢複。
“世上病痛千奇百怪,即使是我,也不能有如此神通,畢竟,我不是神。”金神醫面色有愧,卻仍舊說出口道,“閻王要人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
滿天神佛,總會有一個能救命的。
楚恒猛然想起,千葉寺的枯葉大師有着不可言說的能力。
于是,這一天寅時三刻,昌平王世子來不及調息內力,繼續施展輕功,往千葉寺枯葉大師禪房而去。
枯葉大師剛剛醒來,正準備洗漱罷誦經,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經踏入他的房中。
看着跪在他腳下的世子,枯葉大師手舉佛珠:“阿彌陀佛。世子倉促而來,何必如此?”
“請大師救命!”
枯葉大師連忙作勢扶楚恒起身,楚恒狼狽的吐了口鮮血,随即迅速的用袖口擦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大師救命。”
枯葉大師嘆了口氣,從床邊的櫃子中取出一顆藥丸,道:“世子快快服下,你內息紊亂,先調息一番。”
楚恒接過褐色的藥丸,并不服用,反問道:“大師,這藥丸是否能就讓無故氣虛不足,衰弱而昏之人服用?”
枯葉大師認真的望着下跪之人,道:“藥理不同。”
“大師能救?”楚恒仿佛看到了希望,然後迅速的将楚雲娴的病情仔仔細細的說了遍,才道:“請大師贈藥救人,晚輩必有厚報。”
“阿彌陀佛,老衲無藥,實屬遺憾。”
“大師,為何……”
“世子,那位姑娘雖與你有緣,但命數天定,請世子放下她吧。”枯葉大師慈悲道,“還請施主放下。”
“大師慈悲為懷,若是無法留她一命,還請大師親手将我下葬與她身旁。”楚恒知道,枯葉大師一定能救她,為此,他只好以性命相要挾,若是昌平王世子死于千葉寺,無論葬于何方,千葉寺都難逃一劫。
“施主,你會後悔的。”
“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絕不後悔!”
“你非要救她不可?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無論什麽代價!”
聽到世子堅定的話語,枯葉大師終于微笑道:“既然如此,老衲有一法,能成全你與她的一世情緣,甚至魂魄相牽,同福同壽,你可願意?”
聽到這樣的話,楚恒大喜:“願意!若能同生共死,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無論怎樣都願意!”
枯葉大師點點頭:“随我去藥房,去你心頭血制藥。”
猛然睜開眼,楚恒發現自己正躺在禪房的卧床中,藥呢?
“你醒了就好。”
枯葉大師仍然是慈悲而柔和的看着他睜開眼,道:“你這幾日似乎沒有休息,藥已經配好了,放在你手裏,你才暈倒的。”
楚恒慢慢回憶起來,可是卻怎麽怎麽想不起來身前的大師是怎麽制藥的,只不過因為拿到救命良藥,開始放下些焦躁不安,他看了看胸口的繃帶,仿佛真的松口氣般道:“多謝大師救我等二人性命。”
看到楚恒打算起身下山的模樣,枯葉大師從袖口拿出一道紅繩,楚恒伸手接過,摸了摸,卻感覺不出來任何材質,有些不解道:“大師,這是?”
“那位女施主神魂不穩,身體虛弱,僅僅服藥,不能完全複原,你将這紅繩于深夜子時系在她的手腕上,打上雙結,确保神魂固體。”
楚恒顧不上許多,連連道謝後,再次施展輕功往山下飛去,未到山腳,天色居然暗了許多,這些天楚恒幾乎粒米未進,滴水未沾,但覺得自己再次醒來時,身體反而松快了許多,內力也平靜了下來,想來是那位大師的功勞。
于是楚恒開始慶幸,當年若不是他一時好奇,在千葉寺認識這位傳說中的枯葉大師,并與之相交,成為好友,今日也不能求得這樣逆天的良藥。
這一天的功夫,颠覆了他的認知,枯葉大師果然是有幾分神通的,但是并不是神仙。
這個世界是沒有神仙的。
雖然自己病急亂投醫,恨不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通手段,求神拜佛,心存僥幸。
但楚恒從不懷疑。
我不信鬼神,自己也無需神鬼相救。
子時。
蘅蕪苑中,仍然沒有人聲,鈴蘭,臘梅等丫鬟嬷嬷各自失去了意識。
帶着三分忐忑,楚恒一躍而上,告了一聲“冒犯了。”便靠近雲娴,只見楚恒直接用左手托起了雲娴的肩膀,一把将她半摟在懷中,若是有人看到,則是一副暧昧纏綿的姿勢,楚恒沒有想到別的,只是堅定的用右手撫上楚雲娴的嘴角,拇指與食指稍稍用力,楚雲娴微微張開了口,一粒珍珠大小的藥丸迅速落入她的口中,頭被動的一揚,藥丸下了喉,楚恒這才放松了身體,時間剛剛好。
只是他想,我是真的怕了,從來沒有這麽恐慌過。所以他的手仍然扣着楚雲娴的肩膀,摟得緊了些,另一只手牽起了她的左腕,系上紅繩,打了個簡陋的雙結,若是懷中的人清醒着,細膩雪白的膚色襯着紅繩,顯得極其旖旎,讓人無端的羞澀。
做完了這一切,楚恒的胸口開始滲出滴滴血色,染紅了繃帶,他才覺得有些頭暈眼花,只是胸前摟着最珍愛的寶貝,而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反而覺得一股異樣的甜蜜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武林魔頭鐘無天:娘子,我先詐死,一會兒你解了毒就順勢溜……
娘子:親愛的,你七竅流血了!
鐘無天:不怕,這是狗血。
☆、終于病愈
懷中的女孩已經放穩了心跳,呼吸打出有力的旋律,唇色漸漸的開始恢複了紅潤,臉頰不再蒼白而冰冷。
楚恒覺得,這一切,都是上天的考驗,過了考驗,他就能與懷中的女孩魂魄相連,一世相守,乃至生生世世,紅線相交,生死不離。
多日的愁緒,思慮,苦難,仿佛都是一個夢。
唯有懷中的女孩,她清醒了後,才是真實的世界。
楚雲娴張開了眼角。
“我又做夢了?”
看到懷中的女孩如願的睜開了眼睛,楚恒覺得有些夢幻。
“我,好像不是在做夢……”楚雲娴覺得自己失去了語言能力,“你?你……”
“你醒來就好。”
楚恒笑的一片溫柔,眼睛裏溢滿了星光,“剛才我喂你吃下了藥,如今你已經藥到病除,很快就能恢複健康。”
“啊?”
楚雲娴剛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又穿越了?
還是自己又回到夢中?
或者說,現在的自己,已經與楚恒成親了?
那自己是不是活不了幾年了?
楚恒會另娶他人……
想到這裏,楚雲娴不知是因為自己活不了幾年而難受,還是為了眼前的男人另娶他人而難受,滾燙的淚水順着眼角落了下來,一直落到楚恒的衣角。
仿佛是猛地顫抖了,楚恒本以将女孩放下床中,又突的抱緊了些,聲音有些不穩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是不是我做錯了,還是哪裏難受,告訴我好嗎?”
聽着一聲聲關切的懇求,楚雲娴忍住了眼淚,發現自己還躺在睡慣了的床,看了眼鈴蘭親手縫制的被褥,她終于點點頭,說:“你別緊張,我沒事,就是躺久了,有些悶。”
所以,請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好嗎?仿佛你我認識了很多年一樣,就像是……相知相許的戀人。
想到這,楚雲娴有些臉紅,視線慢慢漂移,直到落在楚恒染血的繃帶,瞳孔猛地張大:“你受傷了!”
楚恒這才真的放心了,她是真的沒事了,意識到自己的女孩被沾血的繃帶吓壞了,連忙道:“別怕,我沒事,只是取了心頭血為你做藥,你昏迷久了,會失去精魄,用了我的心頭血對你的身體沒有傷害,我發誓,你能活的平平安安,健康長壽……”
楚恒想讓懷中的女孩知道自己為她做的一切,只為了能獲取最大利益:愛。
楚雲娴聽着這颠三倒四的解釋,覺得不可思議。
但又聽到這一聲聲的“別怕我”、“別擔心……”,又覺得心裏酸澀的疼。
感情來的太猛烈,楚雲娴自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優秀的公子,将自己放在了心尖上……何德何能?她楚雲娴何德何能收獲這樣濃烈的感情?
自己沒有任何預兆的穿越,所以在心裏最深處,楚雲娴也做好了随時離開這個世界。
本着“多活一秒是一秒”的想法,楚雲娴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個過客,是個無處可歸的旅人。
連自己都不認可自己,這個世界,又怎麽會承認你的存在?
直到醒來的那一刻,楚雲娴都不曾後悔過,也因為,她一直不在意這一切,無所謂生死,反正有意識的時候,沒有痛覺,無意識的時候,什麽也察覺不到。
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明白,她是确确實實活着的,是存在于這個王朝的,不僅僅是這樣,居然為了留住她的魂魄,有人不惜以自己的心口血為她制藥!
楚雲娴并不認為這樣封建迷信的做法能救人,但這一份心意,很難有人能做到。
為了這樣虛無缥缈的情感,楚恒付出了何等的代價!
楚雲娴後悔不疊!
因而連連落淚,但寬慰眼前抱着自己的人更緊要,所以才忍住不發,楚雲娴咬了咬唇,絲毫沒有意識到,靠近他的男人,是怎樣深刻恐怖的感情。
“謝謝你,我……非常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楚雲娴紅了臉頰,“我會記在心底,請你,以療傷為重,莫要,再如此行事了。”
楚恒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此刻,他的雙眸越來越幽深驚人,手中的觸感太過美好,這樣溫順的她,仿佛任他施為,這樣信任……
“手中的紅繩不能解開,我先走了。”耳邊傳來略微沙啞的聲音,眼前的障礙物失去了蹤影,楚雲娴仰頭一看,果然,他已然離去。
鈴蘭揉了揉眼角,伸了伸胳膊,走進卧房一看,立即驚喜萬分道:“小姐醒了!”
臘梅緊跟在身後,親自看見自家小姐紅着眼睛卧在一邊,松了口氣,道:“我去給小姐倒些熱水。”
嬷嬷年邁,腳步有些慢,也十分歡喜的走上前,摸摸了小姐的額頭,腋下,才卸下了重擔,說:“都好了!”
蘅蕪苑,子時三刻,卻燈火通明,院中人都一片歡喜,管家張二連夜禀告了楚浩然這一消息,楚浩然松口氣,不在意道:“讓小姐好好休息,夜裏涼,明兒我再去看看她。”
林芷晴睡在楚浩然身邊,聽着也就放心了,只想,林嬷嬷多慮了,小孩子傷風感冒,不過看着嚴重,多睡了幾日,這不,就好了嗎?
因而也安心休息了。
楚雲娴經歷此劫,覺得自己應當大徹大悟,開始新的生活,認真的活過每一天。
雖然不想睡覺,但為了身體健康,還是先睡吧。
然後吩咐了下人丫頭,各自依照往常即可。
明天想吃好吃的,楊大廚肯定早就等做好菜呢。
卯時一刻,楚雲娴在鈴蘭的伺候下,梳洗罷出了院子,早早的去母親那邊請安了。
林嬷嬷也是剛伺候自家夫人,将軍也還沒走,到底有些不放心,得知女兒要過來,就不急不忙的等着了,知道看見一道粉紅的身影不急不緩走進來,才舒緩了眉頭。
“女兒給父親請安,給母親請安。”行了個全禮,楚雲娴道,“勞父親母親多累,如今女兒病愈,請二老放心。”
看到楚雲娴面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聲音有力,就知道氣色很好,病已無大礙。林芷晴笑了說:“你父親還急的跟個什麽似的,府裏頭都像将軍,還不亂了套。”
“那可說不準,父親最喜歡看別人忙亂了套。”楚雲娴跟着笑了笑,“不過是小小風寒,無需緊張的。”
楚浩然“哼”的一聲,道:“算了,我說不過你們娘倆,軍事上還有忙,先走了,晚上再回來說。”
楚雲娴朝母親機靈的眨眨眼,林嬷嬷跟在後面,也露出了暢快的神色。
看了老奴是想多了,林嬷嬷嘲笑了下自己:人老了,就是不如年輕時候有勁兒。
在風雲多變的上京,楚雲娴一個小小的風寒,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浪,将軍府對外,也不過是多請了兩個大夫,其中一個,還是皇帝恩澤。
在“分科取士”的風浪中,楚浩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而林卓遠再次看望病愈的楚雲娴時,已經官拜郎中令。
“你瞧你被寵的。”林卓越用扇子點了點楚雲娴的額頭,道:“連當今聖上都曉得,你這小小一病,就賜了太醫問診,可矜貴咯。”
“不比郎中令卓爾不群。”
楚雲娴眯了眯眼,并沒有說什麽,更何況真相如何,她連母親也未說,何況是別人呢?
“太子賢明,我不過是順勢而為。”
老狐貍。楚雲娴真想這樣罵一句,但為了這只狐貍不炸毛,還是忍住了,反而嚴肅道:“今後,會有比你更厲害的人物被舉薦而勝于你,即使科目不同,考試不同,你也得小心被拉下馬。”
林卓遠只想罵一句,我的好妹妹,你的溫柔呢,你的乖巧呢,被誰吃了不成?
“早知道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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