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仙人
林越從皇宮出來時,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一直要找的人找到了,一心想考的狀元,考不了了。
東海走在林越身側,不時打量着林越,笑眯眯的,若是他有尾巴,定然是一直搖着。
“公公,不用送了。”林越揚了揚唇。
東海道:“國師客氣了,奴才也只是謹遵聖意而已。”畢竟那處宅子是陛下早些年便已經置辦好的。
林越揉了揉眉心,怎麽感覺越來越複雜了。
蕭楓白已經喝了整整兩壺茶,跑了三趟茅廁,腦袋也已經不知多少次探出窗外,始終沒見林越歸來。
“唉。”蕭楓白再次放下杯子,起身活動活動筋骨,“終于回來了!”
話音剛落,陳漠立即跑下樓迎上前,與進門的東海裝了個滿懷。
“哎喲!”東海踉踉跄跄地往後退了幾步,摸了摸自己微微凸出的肚子。
林越扶住東海,問:“公公可有事?”
東海擺擺手,道:“不礙事的。”
陳漠站好後,對這東海抱拳道:“着實抱歉。”
蕭楓白也跟了下來,看着衣着華麗的東海,驚訝不已。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進雅間吧。”林越道。
雅間內,東海将事情的經過簡單交代一遍後,道:“奴才便帶國師去那處宅子吧。”
蕭楓白徹底回過神,用胳膊碰了碰林越,朝他擠眉弄眼,好小子,運氣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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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直接無視他,客客氣氣的跟東海說話。
太過分了!這個趨炎附勢的王八羔子!
東海沒有多做停留,帶着幾人去了東街的宅子後,便匆忙離開了。
林越打量着院子,環境十分清幽,牆角栽着竹子,今年剛冒出的新筍尚未完好成長,一片嫩綠交織在舊葉中。再往前有一處涼亭,剛好建在湖中心,成群的錦鯉正輕輕地撥弄着湖水。
最不容忽視的,便是那成片的楓茅草了。
難不成這楓茅草在燕國十分常見麽?
草草觀看一番,林越便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休息。
“林越,真是跟你享福了。”蕭楓白感慨不已。
陳漠遠遠走來,懷裏抱着一堆石頭,身後的暗衛們各自搓搓手,臉上挂着激動的笑容,只要王爺摸一下,他們就發財了。
“陳漠,你抱這些石頭做什麽?”蕭楓白好奇道。
陳漠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将兜裏的石頭放在石桌上,看向林越。
林越立即明白過來了,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目光一凜,毫不客氣地說道:“滾。”
蕭楓白随即也反應過來,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說林越,好歹也摸一下,萬一真成寶貝了呢?”
暗衛們一聽,齊齊點頭,就是就是,現在誰不知道,咱們王爺點石成金的本領?
林越此時腦海中一片混亂,哪還有心思跟蕭楓白開玩笑,起身離去,七拐八拐的,終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院子。
陳漠看了眼蕭楓白,默默地把這些奇形怪狀的石頭丢進花叢裏。
暗衛們看着很是心疼,這可是他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的。
夜裏下了點雨,微風透過敞開的軒窗跑入室內,落下一串忙亂的足跡。
屋內燭火惺忪,書桌前正坐着一位錦衣男子,手中拿着毛筆,不時低頭在白紙上細細勾勒,清風吹拂起他散落的鬓發,如同戀人間耳鬓磨腮般溫柔。
林越推門而入,看清屋裏的情形後,不禁呆住了。
“陛下?”林越反手将門關上,正欲行禮便被江昀出聲阻止了。
“許久不見。”江昀放下毛筆,單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越。
林越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這是來敘舊的?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江昀繼續說道。
難道不是以身相許?林越挑眉,話本子裏都是這麽演的。
“陛下言重了,臣不過也是舉手之勞而已。”林越客氣地回道,他可不敢随意跟江昀開玩笑。
江昀輕笑出聲,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道:“你可知,朕足足等了你十二年。”
林越此時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江昀到底是什麽意思?這話,聽起來有些暧昧啊。
“陛下,夜已深了。”林越莫名其妙來了一句。
江昀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既然來了,就別想輕易離開了。”
送走江昀後,林越坐在椅子上,琢磨着這話,按理說久別重逢應該是那種欣喜若狂的心情,來時他也期待着相見的場景,可是一想到江昀是天子,所有的期待就成泡沫了,心情複雜。
果然,來燕國就沒有一件舒暢的事。
翌日早朝,東海宣讀完聖旨後,衆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茫然。因為一個石頭就封國師的,這也太荒唐了吧?雖說昨天也聽見了一些風聲,可是太過離譜,也沒人當真。
太傅吳賀肩膀一抖,緩緩站出來,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妥。”
“諸位愛卿若不懂,可以問問孫統領,畢竟也是孫統領告知朕的。”江昀輕飄飄地将這球丢給了孫恒。
衆人皆看向孫恒,目光裏滿是好奇。
孫恒臉一紅,擡眸看向江昀。
江昀微微一笑,道:“孫統領如實告知即可。”
孫恒表情讪讪,終于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了。
“還請孫統領告知。”吳賀看向孫恒,語氣裏暗含不悅。
孫恒撓了撓頭,咬咬牙,将昨日與江昀說的那些話再次潤了些色,極為誇張的描述一番,把諸位大人聽得一愣一愣的,“此物當真是寶貝啊,國師拿起時,只見金光沖天,直逼雲霄。”
東海低下頭,忍不住發笑,這孫恒,當真是比京城那些說書人還要厲害。
吳賀聽後,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
“諸位大人,可還覺得朕荒唐?”江昀問道。
沒有人回答,都說了是祥瑞之兆,總歸也算是樁好事,如今旨意已下,多說無益。
“既然如此,那便退朝。”江昀道。
散朝後,禦史臺的徐大人徐春來走在吳賀身側,挽着他的胳膊,道:“好了好了,陛下聖旨已下,你還這樣愁眉不展作甚?餓不餓?帶你去吃東西。”
吳賀瞥了徐春來一眼,道:“不去,方才可是你推了老夫一把。”這個老匹夫,每次有事都讓他頂在前頭。
徐春來嘿嘿一笑:“早晨沒吃好,站不穩。”
“老狐貍。”吳賀沒好氣地說道,“這無緣無故封國師,雖說不用上朝,也不用幹事,沾着個名頭,你說這跟花錢養豬有什麽區別?”
“自然是有區別的。”徐春來嚴肅道,“豬可以殺了吃,這人不行,殺了要償命。”
吳賀:“……”什麽都能扯到吃上面,也真是夠了。
“好了,陛下在位四年,你見他何時荒唐過?他做這些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你就放寬心吧。”徐春來勸道,“再問最後一次,燒鵝,要不要?”
“要。”吳賀道,“不過,這次你得給我看看你荷包裏有多少錢。”這個小氣鬼,每次說請客,結果一分錢都不帶。
徐春來掏出身上僅有的一錠碎銀,帶着一絲炫耀道:“夫人今日剛給我錢,正好請你。”
吳賀撇撇嘴,幽幽道:“您真大方。”
“好了,走走走,省的我待會後悔。”徐春來一把摟住吳賀的肩膀,大步往前走。
丞相李延走在後頭,跟在他身側的是一位禮部的張大人。
張大人皺着眉頭,不解地看向李延,輕聲詢問道:“對于國師這件事,丞相大人有何見解?”
李延似乎沒有聽見張大人的話,專心地把玩着宮縧上的流蘇。
“丞相大人?”張大人喊道。
李延繼續裝聾作啞。
張大人只好嘆了口氣,借口離去。
李延見狀,冷笑一聲,就這點耐心,也不知道是怎麽混進禮部的。
李延的身份算是尴尬,當年大皇子江演派人刺殺身為太子的江昀,先帝震怒不已。
李延身為江演外祖,不但沒有求情,反而大義滅親,提出讓江演流放東海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入京。衆臣皆道李延冷血無情,對待自己唯一的外孫都能如此狠心。
想到林越,李延嘴角微揚,眸裏閃過一絲深意。
林越被蕭楓白拉到茶樓裏喝茶聽說書。
只聽那驚堂木一拍,在座所有瞬間安靜下來,說書先生手拿折扇,繪聲繪色地講述着一段傳奇。
“話說這位獻寶國師林越,他本乃九天仙人,奈何天帝醉酒時分,錯手将他貶入人間。世間萬物憐惜國師,花草用露水滋養他,動物跟他嬉鬧,他就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吶。”說書先生講得頭頭是道,臺下人聽得極為認真,不時低聲讨論,眼裏滿是激動。
“哈哈哈哈。”蕭楓白笑得肚子疼,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竟然是仙人。
林越一臉黑線。
只聽說書先生還在繼續:“就在昨日,在下有幸一睹仙容,恰好也看見了仙人施展仙術。當時,只見國師随意抓起一塊石頭,天空中立馬響起一道驚雷,霎時間,那石頭迸射出五彩的光芒,在下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古女娲娘娘補天留下的五彩石!而後,國師身上散發出金光,幾欲乘風而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孫大統領趕來了,一把抱住快要飛走的國師,激動得涕泗橫流,大聲喊道,‘寶貝,寶貝’,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心碎神傷。國師不忍心,就放棄飛升,溫柔地哄着孫大統領。再後來,孫大統領哭着揚言要将此事告知陛下,國師應允後,帶着他飛進皇宮。”
“是的是的,我是那客棧的小二,我也看見了,國師走後,萬蝶飛舞,一陣花香撲鼻而來,實為罕見。”客棧小二附和道,眼裏閃爍着濃濃的崇拜。
林越:“……”他要是有這麽厲害就好了,越傳越離奇。
“國師大人,真乃神人吶!”蕭楓白笑累了,拍了拍林越肩膀。
“看,國師大人在二樓喝茶呢!”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衆人紛紛擡起頭,齊齊朝二樓望去,剛聽完故事就能見到真人,大夥按捺不住心裏的激動,立即擡腳朝二樓跑去,更有甚者,直接搬起花壇裏的石頭高舉在頭頂,口裏大聲喊道:“國師,您瞧瞧,這石頭是不是寶貝?”
林越:“……”突然想回家了。
百姓們把林越圍得水洩不通。
“真是仙人之姿啊。”
“身邊果然冒着金光,別擠我,讓我沾沾仙氣。”
“不知國師成親了沒呀?我家妹妹……”
“國師是仙人,怎麽可以随便娶凡人呢?你別做夢了。”
……
屋頂上的暗衛,立即掏出本子記下這一光輝時刻,順便畫了一張林越身泛金光,頭戴金冠,身披紅袍,腳踩祥雲,雙手高舉石頭的畫。各自傳閱後,心滿意足地塞進衣服裏,方師父若是看到了,定是會好好獎賞他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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